第368節
七月二十日,除稍遠的甘州、肅州等鎮未宣布歸附外,其余各鎮在觀望了一陣之后紛紛易幟并遵照賀發的命令率兵前往定西軍前效命。 八月初三,賀發以二萬余新附軍對定西實行強攻。兩天后,徐潮開城投降,至此蘭州、寧夏、慶陽、平涼、鞏昌、西寧等地為華夏朝完全掌握。 定西戰罷,華夏朝的官吏紛紛進入蘭州等府縣,與此同時,賀發以一師鎮蘭州、一師鎮西寧,從而暫時對甘北、甘西北采取守勢,其本人則率領二萬多新附軍轉而東進,威脅陜西西境,大有一舉攻入鳳翔的架勢。 早在六月中旬,胤禛便收到了夏軍開入甘肅的警報,然而在鳳翔、乾州兩鎮被夏軍河南行營釘死在潼關,鄜州、同州兩鎮被夏軍西川軍團一部牽制于秦嶺北口,西安鎮又用兵延安的情況下,胤禛手中的機動部隊僅有鞏昌鎮、邠州鎮兩部萬人以及全部督標、軍標、撫標、提標在內的一萬五千余人。雖說看起來兵力還有綽余,但胤禛不能不考慮在潼關守軍背后保留有力的預備隊。再加上由于各鎮答應的糧餉并未解到,清軍糧餉兩缺、士氣低落,根本沒有辦法出八百里秦川到甘肅去支援徐潮所部。 等到賀發從容收拾了甘肅東、南各鎮,移兵甘陜邊境的時候,就連胤禛本人也對局面失望了。這個時候,胤禛不善軍務的老底子就露了出來,他根本不知道,賀發其實也是強弩之末了。要知道,甘肅各鎮過去幾年里互相攻伐,彼此素有矛盾,賀發根本不能輕易的將其捏成一個拳頭。而且甘肅的內戰幾乎把甘肅打成了白地,剛剛結束的戰事也破壞了僅有的夏收。因此,事實上,只要胤禛咬緊牙關,再堅持一年是不成問題的。 然而慌亂的胤禛終于想起了康熙對他“全師”的要求。在匆匆忙忙之間,胤禛一面下達了各部次第撤過黃河進入山西的命令,一面又再次下達了屠殺的命令,但這一次胤禛的命令遭到席哈納和華顯的一致反對。 席哈納和華顯都是正經八百的滿人,自是不會對被屠殺的漢民有什么同情,他們之所以反對胤禛的屠殺令是有很正當的原因的——由于胤禩在山西搞得太過了,因此山西連續兩年因為勞動力缺乏造成大面積欠種欠收,進而影響了清廷的財稅收入。 雖然通過遷移河南百姓,晉南人口有了一定的回升,但更多的地方卻還是缺乏足夠的生產者。所以,負責善后的胤禩與負責遷移陜民的胤祉在這個問題上一拍即合,兩個阿哥的力量相加,明顯強過了胤禛一人。正是因為如此,席哈納和華顯才有了對抗胤禛命令的底氣。 遭到地方抵制的胤禛二百五的脾氣又上來了,他不管不顧的命令他能切實掌握的趙弘夑部回師執行屠殺令。結果匆匆忙忙回師的西安鎮被榆林、延安兩鎮派遣的追兵銜尾追殺了三十里,所部潰散一空,只剩下趙弘燮本人狼狽不堪的逃回了西安城。 形勢愈發的惡劣起來,在此情況下,胤禛只得放棄殺戮陜民的命令,改以各部強擄各府縣的百姓東渡黃河??梢呀浄蠲愤^黃河的各部是怎么也不可能重回死地來執行胤禛命令的,而那些執行命令的綠營,在完成押解任務之后,也一去不返。 就這樣,到了康熙四十五年九月初,陜西境內的綠營僅剩下駐防潼關的鳳翔鎮左協和陜西提標計五千人、駐防鳳翔的四川督標和陜西撫標計六千人以及駐防西安城的陜甘督標和西安軍標計五千人在內的萬五兵馬,由于兵力大大下降,秦嶺北口的各縣也已經完全棄守。 九月十一日,胤禛命令西安軍標接替鳳翔鎮左協守備潼關,然而軍標內部分下級軍官不愿意充當殿軍、替死鬼,所以發生嘩變,亂軍在西安城里大肆搶殺燒掠。雖然最后被陜甘督標及部分忠于清廷的軍標兵丁共同平定,但引發的大火卻幾乎把整個西安城焚燒殆盡,好在城內的大部分居民已經被清軍強行掠往山西,才沒有不幸成為祝融的貢品。只是經此一變,清軍已經無法在陜西繼續逗留了。 九月十六日,發現潼關清軍情況有異的夏軍河南行營,小心翼翼的派出小股部隊向潼關前進,結果兵不血刃的奪取了這座雄關。河南夏軍隨即如潮水般涌入陜西境內,并在滿懷復仇之心的幸存陜民的指引下對清軍殿后各部實施追擊。 九月十七日,河南夏軍在同州與毫無斗志的清軍陜西提標、甘陜督標等部會戰,清軍幾乎一觸即潰,夏軍一路追殺到黃河渡口,繳獲如紅夷炮之類大宗來不及撤走的軍械軍資,并解救陜民萬人,只是胤禛、席哈納、華顯以下已經事先渡過黃河,所以未盡全功。 九月十九日,得知夏軍開進潼關、清軍已經悉數逃往山西的消息之后,剛剛大勝趙弘燮的榆林、延安兩鎮主動向夏軍投誠,至此陜西全境光復。 十月十五日,得知甘陜規復消息的華夏朝廷下令以西安府、同州府、漢中府、興安府、鳳翔府、商州直隸州、乾州直隸州、邠州直隸州之地設立陜(縣以)西等處地方;以蘭州府靜寧州省入固原直隸州,以化平川直隸廳省入平涼府,以涇州(涇川)直隸州省入慶陽府,又以慶陽府、平涼府、寧夏府、榆林府、延安府、綏德直隸州、鄜州直隸州、固原直隸州之地設朔方等處地方;升秦州、階州、河州為直隸州,降徽州為徽縣、與原屬兩當縣歸隸秦州,以蘭州府、西寧府、鞏昌府、甘州府、涼州府、肅州府、秦州直隸州、河州直隸州、階州直隸州之地設立隴(縣以)西等處地方;上述三省首府分別在西安、慶陽和蘭州。 武成八年十月二十七日,華夏朝廷又宣布在西寧設立青海宣撫使,在寧夏設立河套宣撫使,借此對厄魯特、鄂爾多斯等蒙古部族開展招撫工作。同日,華夏朝樞密院調動驃騎軍第二、第三師進入寧夏,鐵騎軍第二師進入西寧,以便在招撫不成的情況下,用武力征服或親附清廷或依靠準格爾的蒙古各族。 轉任隴東總兵的賀發也受命以正在改編的新附軍兩師北上甘涼,以徹底統一甘肅。 第536章 俄羅斯來客 蝦夷地作為全世界最有名的漁場之一,每年能提供成千上萬噸的漁獲量,只是愛奴人的技術極其原始,只能在近海捕撈,所以平白錯失了這個寶藏。當然,華夏方面其實也是半斤八兩的水平,好在作為水師大學堂的實踐課程之一,唯二的捕鯨船隊之一就設置蝦夷地,在捕獲巡游到此覓食的諸多鯨魚的同時,也能偶爾捕撈一些深海魚類回去給駐軍改善伙食。 武成八年八月的一天,北太平洋海面上萬里無波,晴朗的天際下,鯨魚們歡快的噴吐著水柱,一切顯得如此的祥和。然而午時初刻,正在準備捕殺鯨魚的水師候補武官們突然發現稍遠處出現了一葉醒目的白帆。 奇怪了,礙于軍紀,沒有人沖著帆影反復張望,但埋頭工作的年輕武官們個個都心存疑惑,己方什么時候派船到北方探查了?如果不是自家的船艦,在這個鬼地方又怎么可能出現洋夷的快船?還是說,洋夷已經滲入這片禁域而華夏方面還不自知。 此時。護衛捕鯨船的信報船果斷的迎了上去,船還在開,船指揮羊宸同樣狐疑的向副手左少本問道:“該不是水師派去北探苦無的快船吧?” 左少本搖了搖頭:“應該不是,水師派去北探的快船一般是走內洋,很少會出現在外洋,而且是即便走的是外洋航路,也會經停釧路港進行補給,咱們沒理由不知道的?!?/br> “有沒有可能是從內洋北上,從外洋南返呢?”羊宸提出另一個可能來?!斑@樣或因為消息傳遞的關系,讓咱們錯過了?!?/br> “怕是不對?!弊笊俦具€是搖頭?!叭缃袷鞔ǜ酆外A路港之間聯通的官道已經修得差不多了,鎮守府派出的信使三天之內就能把石狩川港那邊的消息傳到釧路,所以,就算算上咱們出港返港的耽擱,至不濟咱們也能知道十天半個月前的消息?!?/br> 這么一說羊宸也明白過來:“也對,最近可是沒有聽過水師有北遣過什么探察船的?!?/br> 如今北國水師的主要兵力集中在旅順、福江、西歸浦等三個鎮守府,其余如馬養島、蝦夷地等鎮守府的兵力有限,大多只是靠鎮守府自己的近海艦隊支撐。水師上層的大部分精力集中在威脅清廷渤海防線、震懾日本、協防朝鮮等幾件有限的大事上,剩下的一小部分中馬養島鎮守府對關東大陸的滲透自是要比沒有外患的蝦夷地,更值得重視。 當然這不代表著蝦夷地鎮守府的邊緣化,事實上,因為蝦夷地和苦無所出產的寒帶林木是制造水師艦船的上等材料的關系,蝦夷地的船場一直是北國水師最重要的后勤單位,而且作為水師未來的捕鯨船隊也有一支在蝦夷地,因此蝦夷地鎮守府的力量一直是有增無減的,只是比起其他方面來,顯得有所不足而已。 如今蝦夷地鎮守府的核心武力是六條八千料的大福船和四條七千料的廣船,這些福船、廣船盡管不適宜遠海海戰,但用來配合炮臺守備石狩川港和釧路港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除此之外,鎮守府還有六條三等信報船隔日巡弋全島,形成水路的警戒線;至于水師大學堂捕鯨艦隊也不是沒有一點護衛的力量,這不,羊宸和左少本說指揮駕馭的【鬼宿十八號】就是四條護衛的二等信報船中的一條。 “那會是洋夷?”羊宸嘀咕著?!昂较蚩瓷先ビ行┎粚Π?,莫不是去到北面了,發覺不對勁,這才返回來的?不過也不對啊,洋夷往來海上,至少是三桅大船,怎么望哨報告只發現一根桅桿。莫不是在風浪里折了?” “大人不要猜了,近前看看就知道了?!弊笊俦窘ㄗh道?!熬退闶茄笠牡拇蟠?,眼下也沒什么可怕的了?!边@話可不是嘛,海上作戰主要靠速度,你炮再多,追不上打不著也是白搭?!盎蛟S還能在那些初出茅廬的小家伙們見識一下,咱們是怎么靈貓戲大象的?!?/br> “這主意好,老子喜歡?!毖蝈芬砸桓鼻鸢说淖炷樞呛堑臎_著船上的帆纜長命令道?!盎⒋?,升起滿帆,咱們這就去教訓一下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洋夷……” 【鬼宿十八號】與來船越駛越近了,然而越靠近對方,船上所有人的眉頭就凝的越緊。 這怎么可能是三桅的洋夷大船,分明是一條單桅的小船嘛!南面的洋夷要是用這樣的船北上探險的話,估計跟自尋死路沒有什么差別。那問題就來了,這條船是誰的?又是怎么駛入這片被華夏視為禁臠的水域的? 看到望遠鏡里影影綽綽出現的鬼佬的臉,羊宸苦中作樂道:“洋夷看到咱們好像還挺高興的,這算什么?想讓咱們放下戒心不成?” 羊宸命令道:“瞭望哨喊話,讓他們降帆,若是聽不懂就讓大炮教他們明白!” 隆隆的炮聲中,比之二桅信報船明顯小了一大號的來船慌不擇路的試圖調頭逃跑,但很快被一枚飛舞的鏈彈打斷了桅桿,如同死魚一般癱軟在了洋面上。左少本于是帶著一隊水兵駕著槳劃小船靠了過去,在【鬼宿十八號】的大炮近距離威脅下,單桅船上的水手知趣的沒有抵抗,聽任全副武裝的華夏水兵登上船只并控制了全船。 “我抗議,我們是受偉大沙皇陛下及代理人西伯利亞總督閣下委派的和平的俄羅斯地理探險隊,你們不能也絕不應該這樣對待我們,這是對偉大沙皇陛下的冒犯,這是極其嚴重的挑釁,這將引起兩國之間的戰爭!” 左少本一登上船,鬼佬堆里就沖出一個人來沖著他大喊大叫的,然而急促發音的古怪俄語是左少本和一眾華夏軍人所根本聽不懂的,因此左少本只是一抬手中的短銃,罵罵咧咧的鬼佬下意識的倒退回人群,結果引起了【鬼宿十八號】水兵的一陣嘲笑。 “有什么好笑的,還不趕快解除他們的武裝,再給我仔細搜了船,要是有漏網的,回去后cao訓量加倍?!弊笊俦緡绤柕拿钪?,在他的驅使下,水兵們很快進入了戰斗狀態,并且從面前的俄國人中搜出了一大堆形形色色的武器?!把b備倒是挺齊全的?!弊笊俦纠湫Φ??!胺峙鹤?,至于這條船嘛,拖回去給那幫小子們練練手……” 押著俄國人回到釧路港,駐留的鎮守府副使也震驚異常,只是港內沒有人能聽得懂這些不速之客的語言,不得已,只好把這些人一股腦的押往石狩川港。就這樣,由釧路而石狩川,由石狩川而西歸浦,由西歸浦而澎湖,在報告輾轉傳遞到鄭克臧案頭之前,這一群北地鬼佬已經被押送了數千里的距離,完成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的“探險”歷程。 “澎湖的夷文館用了已知的夷語探問,好不容易發現蝦夷地所擒獲之人會說一點紅毛語言和一點拉丁語?!笨偠窖瞄T大人郁平已經預定要轉任了,這是他離職前的一件大案,自然是不準備把功勞分潤給后來者?!叭绱瞬奴@得了該夷的供詞?!?/br> 鄭克臧翻看著總督衙門的呈報:“鄂羅斯,沒有想到啊,從陸地上南下被清虜阻擋之后,該國居然想出了自海路而來的主意,該國侵略成性,虎狼野性更勝清虜,與之沒有好談的,這干夷虜悉數送到瓊州的礦山去吧?!?/br> 鄭克臧正準備就此了結此事,但郁平卻進言道:“圣上,鄂羅斯曾與清虜兵戎相見過,既然如此,我朝便有可能拉攏其共同對付清虜?!?/br> 鄭克臧神色不悅的反問道:“郁卿,你知道宋朝為什么滅亡嗎?” “??!”郁平吃了一驚?!笆ド系囊馑际?,鄂羅斯與我朝,便如北宋與女真、南宋與蒙古一般不成?”鄭克臧淡淡的點了點頭,郁平這才知道自己險些觸怒了鄭克臧,于是急忙糾正錯誤道?!俺加掴g,臣不知道這會引狼入室?!?/br> “沒有關系?!编嵖岁皵[了擺手?!笆廊酥恢矍袄?,豈能洞悉將來禍端?!痹掚m如此,鄭克臧還是敲打道?!暗F為大臣,卻要眼光長遠一些,須知道,清虜如今之疆域,必然是我朝未來之領土,斷無一絲一毫拱手授予他人之處,更何況,朕有雄心規復昔日蒙元之疆域,這勢必與鄂羅斯有所沖突?!?/br> “圣上,”郁平忍不住勸諫道?!氨钡乜嗪?,不適宜我朝子民居住……” “昏聵!”鄭克臧一下子打斷了郁平未盡的話?!澳阋詾殡奘歉F兵黷武嗎?”郁平嚇得一下子跪伏起來,鄭克臧看也不看他,徑直說道?!氨钡乜嗪灰巳司?,那鄂羅斯人不是活得舒坦異常嗎?再說了,你馬上要轉任鹽鐵衙門會辦大臣,豈能不知道鹽鐵之利!這北地萬里,處處有寶,若我朝不取,必遺禍子孫!你可明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