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掌柜，您身子金貴跟咱們一起可是瓦片和玉石啊?！比顤|主的中國話很利索，但威脅的語氣任誰都聽得明白?！叭f一來個玉石俱焚，虧得可是你自己?！?/br>
    “孫某不過是大東家手下的一個小小掌柜，何談什么金貴?！睂O飛淡淡一笑，絲毫不以自己在對方手中為意，只是坦誠的說道?！安贿^動了在下，咱們東家一定會勃然大怒的，到時候報復起來，就派阮東主和阮東主身后的人也吃罪不起啊?！?/br>
    阮東主默認了，沒錯，能一下子在最短時間里拿出幾百門鳥銃的，又能雇傭夾板船來保鏢的商號，可以想象其底蘊的深厚。不過雖然對孫飛身后的勢力有所顧忌，但阮東主一時半會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該放棄拿孫飛的生命來威脅對方。

    阮東主還沒作出決定，這邊有人替他選擇。疾駛過來的通報船在海面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弧度，很快將側舷的炮口就對準了交易的海域，隨即紅光一閃，隆隆的炮聲伴隨著沖天而起的水柱響了起來。一炮、兩炮，隨后船體調轉，又是一炮、兩炮，炮彈的落點越來越近，最后一枚激起的水柱甚至澆了孫飛和阮東主一頭。

    “孫掌柜，在下剛剛失禮了?！蹦苌炷芮娜顤|主立刻示意手下放了孫飛?！澳?，這都是誤會，還請孫掌柜約束夷船的行動，你我才好積蓄交易下去?！?/br>
    “繼續交易？”孫飛不信任的看了阮東主一眼?！斑€能繼續交易嗎？”

    “能，能，人，本號都準備好了，就藏在河口的沙洲上，剛才只不過是一場誤會?！比顤|主圓滑的將自己剛剛的作為稱為誤會，孫飛當然嗤之以鼻，不過還沒輪到孫飛指摘對方，看見通報船又折了回來的阮東主再也顧不得拿腔拿調了，只見他急切的請求著?！皩O掌柜，還是先讓你的船停下來，否則大家都要完蛋了?！?/br>
    孫飛猶豫了片刻，在阮東主已經急的要雙腳跳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剛剛搜走了我的號炮，這樣，找出來連放三顆……”

    孫飛的話還沒有說話，手忙腳亂的北河人就忙不迭的點燃了火流星，看到幾乎同時騰起的火流星，原本已經準備再度開火的通報船這才終止了原先的八字形回環航行，隨即揚帆而去，在稍遠處停泊了下來。

    “人跟火器怎么個交易法？”孫飛看著驚魂未定的阮東主說道?！跋雭砟阄乙呀浉鞑恍湃?，在下提議，你每放五百人過來，我給你一百門鳥銃，等最后五百人送到點檢完了，我這邊再把火藥、鉛子給你，不知道這樣可以嗎？”

    “好，甚好?！比顤|主當然予以同樣，這樣誰都不會吃太大的虧?！熬瓦@么辦……”

    一條條小木船載著雙手反綁的少女靠上了泊近的福船，船上的水夫一一檢視著，既要清點人頭，又要檢查捆綁的情況，倒是讓這些離家日久的水上漢子占足了便宜，不過他們也不敢真的劍履及第，畢竟這趟生意是由軍方主導的。

    不過一個個檢視的結果卻是緩慢的速度，阮東主對此甚是不耐煩的建議道：“速度太慢了，是不是能五條船一起交易？別的我不怕，就怕消息泄露了……”

    “阮東主，我們連臺風將至都不擔心，你們就在陸上會害怕消息泄露嗎？”

    孫飛面帶譏笑的看著阮東主，對方敢干用這么多女子來交還火器。自然是北河上上下下都擺平了的，擔心消息泄露？用這么濫的借口，說明對方必定還存著某種不可告人的心思，當然孫飛不會點穿他，只是堅定的表態道。

    “穩當一點，相信對大家都有好處?！?/br>
    孫飛這么一說，阮東主自然不敢再多說些什么，于是兩人無語的對坐著，任由日頭一點一點的挪移。好不容易，交易終于完成了，滿載著人口和武器的雙方船只一個消失在河道的深處，一個轉移到了幾艘雙桅炮船的邊上。

    “阮東主，交易已經完成，那咱們就此分手吧?！?/br>
    “孫掌柜等一等?！睂O飛一愣，就見阮東主沖著手下說了一句什么，不一會從船艙里走出兩個絕色的女子?！斑@次是在下莽撞了，這兩個還是處子，算是在下給貴東主的賠禮，希望日后咱們還有機會再做幾筆買賣?！?/br>
    “阮東主倒是準備齊全，知道是要賠禮的?！睂O飛輕笑起來?！昂?，人我收下了，至于下回的生意嘛，下回再說好了……”

    第198章 飲水問題

    “主上，由于各師、各海兵隊多次反映瓊州作戰時軍中飲水量大、冷開水補充不及時、耗費燃料和時間，為此軍器司試作了三款新式的飲水器皿來解決這個問題?！彪m然蔡謙對鄭克臧過于重視戰地飲水問題有些不甚理解，但中國人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落實領導指示不過夜，所以鄭克臧回到東寧在幾個月，軍器司就拿出了成品?！暗谝环N系采用木炭凈濾法?！?/br>
    軍器司的一名主政官往一個木桶狀的容器里澆入數十瓢渾濁的泥水，一會之后，木桶底部的引流管中便滲出晶瑩的水線來，但是等接完水的碗擺到鄭克臧面前的時候，鄭克臧赫然發現碗底似乎有一些黑色的炭灰。

    似乎意識到鄭克臧的注意重點，蔡謙解釋著：“雖然這水還要再分濾一邊，但大部分的雜質已經清除了，以此做應急的時候飲用并不成問題?！?/br>
    鄭克臧瞇起眼睛，他明白出現這種情況估摸著是因為活性炭的制取需要氧氣和二氧化碳，而這兩種東西以如今明鄭的技術水準是絕度無法分離和儲藏，因此以這種方法凈化過后水質到底能不能直接引用，恐怕是要打個大問號的。

    當然既然軍器司能眼巴巴的做出了，鄭克臧也不會故意給他們潑冷水，所以他只是點點頭：“孤也不是很動，所以只提兩個建議，第一，盡可能的使用竹炭，第二，到底成不成，還要運到瓊州軍前試過才知分曉?！?/br>
    “臣明白?！辈讨t點頭應著，隨后指向第二個木桶?！斑@是根據主上的指點尋來的硅藻土?！蓖瑯友菔玖艘环?，擺到鄭克臧面前的碗里明顯清澈了許多?！爸魃?，臣以為，單從品相來看，硅藻土濾過的水質要比木炭凈濾法更佳?！?/br>
    鄭克臧并沒有馬上肯定蔡謙的說法反而問到：“這個硅藻土，東寧發現的多嗎？”

    “倒也并不少見，不過以主上所言色澤越白越為上品來說，東寧發現的硅藻土大多是灰色和灰褐色的，就連淺白色的都很少見?！?/br>
    “倒是與可以遍地取材的木炭、竹炭來更有偏頗?！编嵖岁罢f到這，用探問的語氣向蔡謙求證道?！安皇沁€有第三種方法嗎？孤怎么只看見一個陶罐，莫非玄機在其中嗎？”

    “第三個其實還是用加熱的方法來取得開水，但不是用常見的燃料?！辈讨t示意那名主政官在陶罐里裝上水，隨后把陶罐擱在一個木桶之上，又往木桶內倒入一些水，只見一股白煙伴著難聞的氣味傳來出去。

    “用石灰加熱？”鄭克臧眼睛一亮?！暗故且粋€好辦法?！痹拕倓偝隹?，鄭克臧的臉色就是一變，仿佛剛剛想起了什么，沒錯，石灰是水泥的主料，又兼能殺菌滅蚊蠅，因此整個東寧的需求量極大，未必就能足夠分配了?！败娖魉九c鹽鐵司協調過嗎？”

    “臣跟鄭英平大人商議過，除軍供的水泥以外，鹽鐵司每月還可以額外加撥三萬斤石灰?！辈讨t老老實實的回報著?！俺家詾?，用石灰加熱只是極端的作法，而且每次只需有數的石灰，因此三萬斤石灰已經足用了?！?/br>
    “足不足用你說了不算，孤說了也不算，還要讓軍前試用后才知道是否足用了?！编嵖岁跋肓讼胫甘镜溃骸斑@三套凈水、加熱的器法不但要在瓊州那邊要試用，東寧這邊也要試用幾回?！崩洗蟀l話了，蔡謙自然不敢有異議的，于是這件事便算暫時定了下來，鄭克臧便示意侍衛和軍器司的主政官把面前的東西搬了出去，等只剩下蔡謙了，鄭克臧問到?！瓣P于百虎群奔和迅雷銃車的奏議，軍器司是怎么個章程？”

    “軍前議論火龍出水的射程近，器具重，軍器司并無意見，”蔡謙也是做好功課來的，自然有問便有答?！罢f起來生產一根雕翎箭的花銷足能采買五六枚鉛子的了，臣還巴不得不再生產了?！编嵖岁暗碾p眼緊盯著蔡謙，似乎想分辨他所說的是否是真心的，不過蔡謙一副坦蕩的樣子，鄭克臧自然無法確認他的真實心思?！爸劣谲娗罢f迅雷銃車的再度裝填速度過慢的說法，臣也不否認，但是臣認為，迅雷銃車能起來齊射的作用，用來打亂敵人的地形甚至馬隊都有不錯的效果，應該繼續裝備軍前?！?/br>
    “一輛銃車的開銷不但大于一門二寸炮，其上的銃管更是可以裝備半隊銃手了?！编嵖岁皡s更相信前線指揮官們的說法?！岸瑯咏M成銃隊的效果卻并不比迅雷銃車要來得差了，還要浪費曳馬牽引?！编嵖岁皳u了搖頭?！肮乱詾?，或許迅雷銃車可以裝在水師的戰船上，日后對方跳幫之敵倒是一大殺器，至于百虎群奔，孤卻以為或可以保留一部分下來?！笨粗行╁e愕的蔡謙，鄭克臧暗笑起來，估計再有下次蔡謙等人絕對不敢隨意揣摩自己的心意?！罢f起來還是卿提醒了孤啊，戰馬怕火，恐怕百虎群奔用來打散清虜的馬隊更有效……”

    蔡謙退了出去后林維榮走了進來：“主上，朝鮮方面聯絡了咱們在濟州的留守人員，他們準保跟咱們恢復貿易，他們愿以馬匹、條銅、生鐵、棉花等來換取本藩的鳥銃、火炮，本藩的馬車也是他們想買幾輛去?！?/br>
    “這倒是好事?！编嵖岁把勖家惶??！叭绱苏f來三道溝一事已經塵埃落定了？”

    “主上圣明，清虜飛揚跋扈，幾度欺凌朝鮮，因此朝鮮有心相與本藩聯手?！闭f到這，林維榮抬眼偷偷瞄了鄭克臧一眼，但他的小動作卻被鄭克臧看著眼里，正覺有些不妥，就聽林維榮繼續道?！俺r想派使臣謁見鄭監國，還想以公主與主上聯姻?！?/br>
    其實林維榮說的這些鄭克臧已經從職方司知道了，但他還是露出了一副吃驚的表情：“謁見鄭監國也就是算了，不過是朝鮮人的姿態，但聯姻一說是何應由，難不成朝鮮的公主多得沒有地方嫁了，亦或是朝鮮有把握出嫁公主之事能瞞過清虜?！?/br>
    “主上說得極是?！绷志S榮露出一絲佩服的表情，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他高明的拍馬技術，但無論如何，鄭克臧都看上去十分受用?！巴ㄉ趟旧舷乱詾?，或許朝鮮只不過是用宗女翁主來冒充公主，如此才不至于讓清虜抓住了把柄?！?/br>
    “沒想到小中華居然也學起了和親的手段，難道孤是蠻夷嗎？”鄭克臧說著臉上露出了震怒的表情，不過盡管如此，可鄭克臧到底是怎么想的，林維榮根本不敢隨意的揣摩?！昂陀H？”果然，鄭克臧的臉色變幻?！凹热皇呛陀H，想必是賜予大批的財物，可朝鮮國小民貧，能有什么樣的財物做陪嫁，該不會是在打財禮的主意吧?！?/br>
    聽話聽音，林維榮的額頭青筋一跳，他明白鄭克臧是已經知道朝鮮被罰銀的事情了，而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他也是心知肚明的，不過這么一來，他便產生了拋開職方司另起爐灶的心思，當然，這種心思，現在是不能對鄭克臧說明的。

    所以林維榮故意曲解鄭克臧的意思：“主上，臣這就回復朝方，歡迎朝王派使臣朝覲鄭監國，至于朝王公主下嫁一事嗎，臣想辦法推托了?！?/br>
    “不，”鄭克臧當即喝止道?！俺豕飨录薇痉敲芮袃蓢P系的大事，你要繼續跟朝方談下去，至于嫁妝嗎？孤記得佛郎機人的公主下嫁英王時將其在天竺的領地作為了嫁妝，你且去跟朝鮮人談一談，看看能不能把濟州轉給本藩?！?/br>
    “濟州？”林維榮大驚失色的看著鄭克臧，明顯是被嚇到了?！爸魃?，這，這有可能嗎？”

    “什么叫做漫天要價？”鄭克臧似笑非笑的說在?！安婚_價，咱們又怎么能探明朝鮮的底線在哪里?！编嵖岁氨持终玖似饋??！叭羰侵苯赢斪骷迠y贈送，朝鮮方面不能接受的話，就跟他們談租借九十九年好了?！?/br>
    “這？”林維榮還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于是他試探道?！耙浅r方面還是不同意？”

    “那就十年八年的往下減，說起來這件事是他們起的頭，就算談不成了，咱們也沒有什么損失不是?！编嵖岁帮@然全盤掌握?！八圆槐負?，盡管慢慢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