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著她的手，“原來，魔，也是有心的?！?/br>
    “何止有心?！?/br>
    她悶聲說了句：“如今成了人身，更想你了?！?/br>
    “什么？”

    阿陵不解。

    “原來人的欲望，是比神魔都要厲害?！?/br>
    “你才當人幾天，怎么就悟出這般多?！?/br>
    兩人坐在海邊，靜靜地看著燈海，阿啟忽然開口：“你知道嗎，今夜，也是我的生辰?！?/br>
    阿陵愣了愣，正在想送什么東西，能比得上這一片燈?！?/br>
    “你是不是在想送我什么禮物？”

    阿陵抬頭望天，忽然看見了什么，朝她一笑：“要不，我將這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你？”

    阿啟愣了愣，就在阿陵問她：“你喜不喜……唔！”

    話還沒說完，嘴唇就被人堵上了。

    這次，是紅衣吻上了玄袍。

    在這燈海映亮天空的夜里，相隔一萬年的上神與魔尊，都變成了對方的樣子。

    阿陵，當時間足夠漫長，那個意中人還不出現的時候，就會把自己變成了她。

    “阿陵，我們在這人間，成親吧?！?/br>
    第118章 娘子好兇   郎君他低了低頭，笑得有些溫……

    雨停了，雷也不再響，人站在山腰處，能看到一望無盡的燈海。

    “師父，好漂亮啊?！?/br>
    希夷望著那海，眼里泛著星星。

    一旁的山原：“我看到少卿，和花娘子坐在了一起，好像挺開心的，但，他們，是不是忘了正事?！?/br>
    希夷無奈地抬頭看他：“山原阿兄，好好坐在一起看燈海，才是正事啊?！?/br>
    山原：“……”

    清垣：“這東海被桃花燈照亮，倒是讓那些小妖魔有了顧忌，平靜了下來?！?/br>
    希夷松了口氣：“玄少卿真有本事，還真把入了魔的師姐按回頭了。這……就是大人所說的，一物降一物吧？”

    山原低頭看他：“小小年紀，你倒是懂挺多?！?/br>
    希夷故作深沉：“咳咳，略懂一些醫術而已?！?/br>
    清垣話里沒什么情緒：“重玄署的人應該快到，你們倆在這守著，我得趕回去給花三郎救命?！?/br>
    聽到這話，希夷道：“師父，你不一起帶師姐回去嗎？”

    清垣：“她現在入魔，心性不穩，若是帶回長安，那可就直接坐實魔女名頭了，”說著，目光瞥了眼山原，“但愿，玄少卿懂點分寸?！?/br>
    這話山原聽懂了：“我家少卿向來有分寸感，花娘子聽他的，不會有事?！?/br>
    清垣最后再看了眼遠處坐在東海之濱的少女身影，最后回身走入了荒林。

    ——

    阿陵還在想著他的話：“你不要月亮么？”

    阿啟仰頭看天：“你笑的時候，眼睛就像月亮那般，你嫁給我，我便擁有了月亮?！?/br>
    阿陵抿嘴笑了，臉頰有點熱。

    “凡人成親，要有禮節，納彩，問名，聘禮……”

    阿啟聽到這話，揚了揚手，眸光卻是真誠：“我的聘禮，便是這片東海，你要也不要？”

    阿陵怔怔，自己只在凡人畫本里聽過“江山為聘”的佳話，沒想到：“阿啟，你當真要娶我？”

    “當了凡人，自然要有凡人的快活?！?/br>
    少女的臉笑得燦爛，阿陵看在眼里，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真正的快樂。

    破曉的光，像橘子的橙色，一點點碎開，在天邊的盡頭浮起，東海經歷了一夜的翻滾，仿佛平靜了下來。

    只要太陽出現，就是新的開始。

    因為這點光，人類又有了欣喜。

    逃離村落的漁民們紛紛回了家園，好像做了一場噩夢，誰都不敢想夢里的經歷。

    而這天清晨，漁村里還來了一對年輕男女。

    他們衣著樸素，給了一筆銀子，租下了村子里一戶閑置的小院。

    熱心的嬸娘打扮也比旁人講究，端著茶壺給他們倒水。

    “這位小娘子長得真俊，眉宇英氣，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的閨女?！?/br>
    說著，眼睛就往同行的少年看去：“一對佳人，怎生跑我們這兒？”

    少女不愛笑，只冷冷道：“這里怎么不好了?！?/br>
    嬸娘一時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心里道：女子俊是俊，脾氣也是不好。

    倒是一旁的郎君，更愛笑些，于是轉頭朝少年道：“二位租我家院子長住，不知你們……”

    她說話時，目光瞥了眼少女未束的長發，欲言又止。

    少女不僅脾氣不好，耐心也不夠：“我與阿陵，準備在此處完婚，”說著，又從隨身的百寶囊里拿出了一錠銀子，“需要您布置一下房子?！?/br>
    這話說得，嬸娘愣了，朝對面的郎君看去，卻見他低了低頭，笑得，有些溫柔。

    ？？？

    “呵呵……”

    嬸娘雖然心里有疑問，但拿銀子的動作卻不疑問：“辦婚事酒席，嬸娘我最有經驗，不過……二位可是，媒妁之言……”

    少女直接打斷她的話：“我與阿陵是江湖人士?！?/br>
    言下之意是，一，江湖人沒那么多規矩，二，多問一句我殺了你。

    嬸娘心里含淚，果然富貴險中求。

    “那酒席，是想擺多少桌呢？”

    這回，郎君倒是拿主意了：“就請全村人來吃個飯，便好?！?/br>
    嬸娘眼睛頓時一亮：“小郎君，你可當真是個大善人?！?/br>
    這么一比較，對面這小娘子，怎忒像是綁了人家玉面郎君來此強婚的。

    少女又道：“今夜的宴席，時間趕了，但該有的禮數，不可少?！?/br>
    “得嘞！”

    嬸娘接了樁大生意，精神頭頓時足了起來：“我這就去張羅，對了，嫁衣，這個才是要緊的，二位身量高挑，我去尋秀娘過來，新做時間是來不及了，但她常年給人繡衣，知道怎么能最快做出嫁裙?！?/br>
    說罷，就一溜煙跑了出去。

    阿陵見狀，笑眼朝阿啟看去：“今夜便成婚，這嬸娘竟也敢包下差事?！?/br>
    阿啟單手支著側臉，臉上的柔和與方才外人在時完全不同：“阿陵怎么想著要請全村人吃飯了？”

    “昨夜你把他們全嚇進山里，還差點挖了人心，自然要請他們吃一頓飯，壓壓驚了?！?/br>
    阿啟撇了撇嘴：“這些村民，旁的事不做，凈在你面前嚼舌根了?！?/br>
    阿陵卻朝他認真道：“就算我不知玄策所經歷的事，但昨夜百妖夜行，封印解除，不用想都知道，整個東海都被你攪得天翻地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br>
    兩人正說這話，就聽院子里來了人聲。

    “娘子，郎君，這位就是我剛跟你們提的秀娘，大壯家媳婦，是我們東海漁村這穿針引線眼神最好的，手藝最快的，我讓她來給二位量身段，做嫁衣?！?/br>
    阿啟瞥了她一眼，后背往椅子上靠了靠，開口道：“我著男衫，阿陵著女裙?！?/br>
    所有人：？？？

    別說是秀娘，就是嬸娘都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

    “這、這郎君，怎么可著女嫁裙呢？”

    她剛才心里就犯嘀咕了，這下可是直接炸開鍋！

    秀娘一來就被當場震驚到：“這、這女子著新郎裝，便是當作新郎，就得出來在宴席上敬酒，小、小娘子，不可這般拋頭露面，定會被為難的?！?/br>
    少女：“所以我才不能讓阿陵當新郎?！?/br>
    眾人：“……”

    嬸娘：“于理不合啊?！?/br>
    少女皺了皺眉，直截道：“我讓怎么做便怎么辦，宴席上有新郎有新娘，可比你們民間那些找只公雞來與新娘拜堂的合理多了?！?/br>
    嬸娘閉嘴了。

    秀娘則有些頭疼。

    “我來給二位郎君娘子量尺?！?/br>
    先是阿陵，男子的身段高大，秀娘拿著繩子不好比劃，阿陵見狀，便低下了頭，哪知這一動作，旁邊量尺寸的秀娘卻僵住了。

    阿陵輕聲問：“怎么了？”

    秀娘臉色一白，脖子緩緩轉到阿啟的臉上。

    掌心瞬間捂住了嘴巴。

    阿啟眉心一蹙：“這是見鬼了？”

    秀娘：“見、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