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蔣氏謹記這這些話，卻不想一入鳳梧宮，便受到了極大的震驚。

    娘娘竟然沒去鳳梧宮請安作陪？

    發現了這一點，蔣氏在鳳梧宮請按時，便有些坐立難安?？傆X得皇后娘娘望過來的目光帶著深意。

    忠毅候府空有個候府爵位，在京中卻算不上什么得臉的貴胄。往年入宮，蔣氏只能跟在人群后面，聽別的夫人說話她應和兩聲，今年因著蕭沁雅的關系，座位才靠了前，與她說話的夫人也多了起來?？刹怀上?，座位靠了前，卻要受皇后娘娘時不時帶有深意的目光照射，蔣氏整個人后背都僵硬了。

    好不容易熬過了請安的時辰，離開了鳳梧宮，她才算舒了這個口氣。

    比之膽小謹慎慣了的蔣氏，杜氏心中雖然震驚，但卻沒有如此害怕。只是心中驚訝淑妃娘竟是……這樣的性子……

    “臣婦蔣氏/杜氏給淑妃娘娘請安?！?/br>
    蔣蒔蘭這是第一次入宮，從入宮開始她便被宮中的華貴迷了眼睛，鳳梧宮里的嬤嬤臉色肅穆，看著瘆人，蔣蒔蘭雖然好奇可也不敢瞎看，但是昭純宮不同，一進來她就東瞅西看，程喜他們念她年紀小，又是主子的meimei，便由著她去了。

    磕頭的時候，蔣蒔蘭看直了眼睛，隨即心里便是滿滿的嫉妒。她覺得如今蕭沁雅擁有的一切本該是她的，若非她年紀小，不能參加選秀，哪里還容得一個鄉下來的庶女入宮？

    蔣蒔蘭年紀小，小心思在多，也不會控制。蕭沁雅坐在上頭看著小姑娘臉上一閃而過的嫉妒扭曲之色，勾了勾嘴角，年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逗弄起來也是個樂子。

    “夫人請起，賜座?！?/br>
    聽著上頭慵懶的聲音，杜氏一路上的疑惑在看到蕭沁雅臉的瞬間，頓時明悟了。

    這樣的美人，怪不得能寵冠六宮，怪不得敢恃寵而驕。

    杜氏并非沒有見過蕭沁雅，但那時候，蕭沁雅作為待選秀女，不好多去打擾。只有第一日時粗粗見過一次，只記得是一位難得的美人。遠沒有今日如此近距離接觸，美貌帶來的沖擊力大。

    “謝淑妃娘娘?！?/br>
    趕忙回過神來，杜氏謝恩道。

    蔣氏入座后，路上想了一肚子長輩關心晚輩的話在對上蕭沁雅眼眸時，頓時哽住了。

    對著這雙妖媚上挑的眼眸，她瞬間心抖了一下。

    “夫人在看什么？”

    蕭沁雅挑眉對上蔣氏的眼睛，笑著問道。

    “臣婦失禮?！笔Y氏連忙回過神來 。

    杜氏雖然不知道自己婆母這是怎么了，趕忙開口解圍道：“娘娘恕罪，母親只是一路走來有些疲乏了?！?/br>
    蕭沁雅看了杜氏一眼，這可不是什么好借口，命婦入宮請安是榮耀，那個敢稱疲乏。

    不過蕭沁雅倒也沒有在意，忠毅候府本就空剩一個侯爵殼子，內里早就衰落了。這種情況下娶的妻子自然不可能是什么世家貴女，像蔣氏娘家不過是個御史，正三品官聽著不錯，可實際算起來，京中的御史確實算不上什么大官，尤其像蔣家這樣，既非天子近臣又沒有家族支持的，怕是直到乞骸骨也只能是個御史。

    人蠢不重要，不貪心就成。

    念及此處，蕭沁雅眼睛閃了閃，掃了眼眼底帶著深深嫉妒之色的蔣蒔蘭。

    輕笑一聲。

    聽到這聲笑容，蔣氏才徹底松了口氣。開始恢復正常，交際能力是每一個當家主母必備的能力。

    蔣氏方才是一時驚住了，回過神來，嘴里便開始說起了關心、吉祥的話。不時夾雜著家中的支持的態度，務必讓蕭沁雅看到他們候府的誠心。

    蕭沁雅沒興趣聽這些，不過杜氏講起外面的趣事，倒是頗為有趣。她這才打起了幾分精神。

    杜氏見蕭沁雅喜歡聽，忙挑著有趣的事兒或是各府的八卦講了起來。

    沒一會兒劉貴人和黃答應過來了，黃答應自不必說，劉貴人家中也沒有能夠入宮的資格，人一多到也不至于冷場。

    ……

    與昭純宮言笑晏晏不同，眾位命婦退去，皇后留著自己的母親，承恩公夫人說話。

    承恩公夫人一把拉住皇后的手，看著上面脂粉掩蓋不住的青筋，眼淚險些落下：“我兒消瘦了?！?/br>
    皇后搖搖頭：“母親，我沒事，只是最近為了中秋宴，忙了些?！?/br>
    承恩公夫人淚眼婆娑，哪里信皇后的話，自家女人在宮中過的有多艱難，她還能不知嗎！

    第76章

    皇后自閨閣時期便一慣心氣高傲, 即便在自己親娘面前也不愿露出脆弱，即便露出又能如何，還能解了她目前的困境不成？

    皇后越是如此, 承恩公夫人心中便越難受。自從家中出事兒后, 整個家族全靠蘊榮一人，她的女兒怎么這么命苦啊。

    “今日淑妃是怎么回事？為何沒有過來？”承恩公夫人皺眉問道。

    皇后眼底閃過一絲恨意：“皇上偏寵她，本宮又能如何？”

    承恩公夫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 被皇后直接打斷了：“娘, 別說這些了?！?/br>
    “你聽女兒說，皇上要清查內務府，趕緊把家里那些不該有的關系都斷了?！被屎髧烂C著說道。

    承恩公夫人一怔：“這是何意？”

    皇后嗤笑一聲：“還能有何意？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皇上一貫厭惡世家貴胄結黨營私, 都不知暗中準備了多久, 呵, 竟然借德妃之手逼著我做這把斬斷世家利益的刀?！?/br>
    皇后眼眸滿是自嘲與凄苦，當年的京中閨女第一人并非白來。若非這些年壓抑的生活, 和皇上對她的漠視冷眼, 皇后也不至于步步出錯。冷靜下來, 很多問題她還是能夠看透的。

    就像是這次之事, 德妃那個沒腦子的蠢貨，被突如其來的宮權蒙蔽了雙眼，沒腦子的向前沖?；屎髤s在第一時間察覺出，此事決不能沾手。

    可前有皇上的冷眼旁觀, 后有德妃的步步緊逼，皇后想的在明白也什么都做不得，說到底她放不下鳳印，放不下她僅剩的皇后之尊。

    可她漸漸察覺到了不對之地，皇上這那里是要肅清內務府的貪腐之風啊，或許說皇上的心更大，他要對肅清的對象是京中各大世家貴胄結成的利益聯盟。

    想通皇上的深意，皇后瞬間滿身冷汗，也不在乎德妃的爭權了，她必須在皇上動手之前，把家里從中摘出去。

    幸好爹爹現在只是掛了一個空銜，兄長們更是官位不高。

    皇后把自己的猜測一一告訴了承恩公夫人。

    承恩公夫人瞬間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皇上……皇上怎么會……”

    皇上怎么會？怎么敢？他不怕逼急了世家聯合起來逼宮嗎？

    皇后苦笑一聲：“娘，您還當皇上是當初剛剛登基時的樣子了，不許多問，娘回去把我的話告訴爹和大哥，他們知道該怎么做的?！?/br>
    承恩公夫人趕忙點點頭：“我明白了?！?/br>
    皇后見此略微松了一口氣，現在的胡家不比當年，早就沒了顯赫，但同樣想要將自己摘扯干凈亦是容易了幾分。

    現在唯一擔憂的就是，皇上真的動手之后，她這個皇后，被皇上當做揮向世家刀刃的皇后，會不會受到他們的記恨責難。

    承恩公夫人近距離看著女兒濃妝下也難以掩蓋疲憊。

    張張嘴，還是將話說了出來。

    “還是該有個嫡子才是最要緊的事情?！?/br>
    皇后苦笑一聲：“娘以為我不想嗎？早年失的三個孩子，早就讓我的身子不易受孕了，而且現在皇上一個月也來不了鳳梧宮幾次，本宮上哪兒有孕去！”

    承恩公夫人滿眼心疼的望著女兒，咬咬牙，想起族中眾人對女兒久違有孕的不滿，話中更是隱隱有再送一位族中女兒的意思，承恩公夫人心中越發悲憤。自己女兒在宮中如履薄冰，卻還心心念念家族，可他們滿心想著的只有自己的利益，竟是半分不顧及蘊榮。

    承恩公夫人左右看了看，開口道：“你們都退下，我與皇后娘娘有些私房話要說?！?/br>
    姜嬤嬤看了一眼皇后，點點頭，帶著眾人退下。

    其實屋里近身伺候的本來也沒有幾個人，更都是皇后的心腹，畢竟方才皇后與她說的都是緊要的事情，怎么會放著許多耳目在身邊。

    “娘？”

    皇后疑惑的看著承恩公夫人。

    “這是娘得來的求子秘方，你收好，不論如何只要你有了孩子，那便是嫡子，皇上在如何也不會無視嫡子的?！?/br>
    “哪來的什么秘方？”

    皇后不信任的瞧著她娘從頭上發簪里取出的方子。

    “這是你外祖母傳給我的，你外祖母祖上曾是前朝御醫?！?/br>
    承恩公夫人解釋道。

    “既然如此，娘親怎么不早些給我？”皇后打開方子，皺眉問道。

    承恩公夫人搖搖頭：“哪有那么容易，即是秘法，就難免有害處?！?/br>
    “什么害處？”皇后一怔。

    “用了秘法有孕的女子身子會虧空的厲害，生產后需得好好保養，三至五年內決不能再次有孕，否則母體便會嚴重的體虛虧空，還有生下來的孩子……”

    “孩子如何？”

    皇后趕緊追問道。

    承恩公夫人看著女兒期待的眼睛：“身子會弱于平常孩子，但是只要仔細養著，三歲以后便好了?！?/br>
    自己的親生女兒，身上掉下來的rou啊，便是那虧空體虛，就足夠一個當母親的心疼自己的女兒了，又不是自家兒媳久違有孕，承恩公夫人哪舍得親生女兒受這樣的傷害。

    可如今不拿出已是不行了，在沒有孩子，她的女兒怎么在宮里熬下去啊。

    承恩公夫人想了想，還是說道：“像秘方許久未有人用了，你不如先選一個人試試……”

    皇后抬手阻斷了承恩公夫人的話：“娘，我知道了，你不必再說?！?/br>
    承恩公夫人張張嘴，最后只能慢慢點點頭，不在言語。

    既然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承恩公夫人還是拿了出來，給了皇后，余下在說什么，還有什么意思？

    承恩公夫人愛女之心不需質疑，但同樣她還有別的孩子，那些孩子同樣是她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rou。

    ……

    時辰差不多了，中秋宴設置在宮中的望月閣。

    望月閣是宮中建筑中難得的一座兩成樓高的小樓建筑。此時的望月閣早被宮人仔細的布置起來，回廊檐下，十步便懸掛著一座精美的宮燈。望月閣很大，中間更是鏤空的，人坐在閣子里，抬頭便能看見滿天繁星，正符合中秋賞月的習俗。

    蕭沁雅掐著時間過去的，皇后做事倒是頗為妥帖，即便宴席還未開始，望月閣里也準備了歌舞，還有桌上的各色點心酒水供其食用。

    不過像這樣的宴席，主要是為了表示忠心，聯系感情的，沒有人會認真品嘗美食觀看歌舞欣賞滿月的。

    蕭沁雅到的時候，除了皇上皇后和太后外，人都基本已經到了。

    “淑妃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