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懷東再次找自己說話的時候，黎瑞干脆地問他：“顧懷東，你干嘛一直不走？”特意壓低了聲音。

    顧懷東瞧出黎瑞心里到底還是有些不自在，繼續擺出沒臉沒皮的樣子：“黎瑞，別趕我走嘛。我回去了也沒事情干。而且我看你賣包子覺得挺好玩的。你們還招人不？”

    黎瑞簡直不知道答什么好。

    顧懷東又問：“黎瑞，你說，我跟你一起來賣早餐好不好？”

    “……不好?！?/br>
    “為什么呀？你看你都可以來打工，我為什么不能?！?/br>
    “顧懷東，你又不需要打工?！崩枞鹣肓讼?，回答顧懷東。

    “可是我想體驗下生活呀?！鳖檻褨|道，“黎瑞，我還沒賣過包子呢?！?/br>
    顧懷東說得認真，一副真的對賣包子感興趣的模樣。

    黎瑞先前還在想顧懷東是看到他在，才想來的，現在也不大肯定了。

    顧懷東在他面前，有時候表現得非?？煽?，有時候又顯得非常幼稚，對，就是幼稚。黎瑞經常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他。

    顧懷東也不再逼黎瑞，而是轉頭問旁邊的老板去了。

    顧懷東還是用著體驗生活的說辭，還說自己不要工錢，可著勁兒地推銷自己。

    最后店老板大概是覺得他有趣，同意了他也來一起賣早餐。

    不過她既沒有談工錢，也沒對顧懷東做什么要求。

    她們幾個大人都認為這看上去就知道家庭條件不錯的孩子只是一時興趣，等嘗試過了，興趣淡了自己就會走了。

    老板大媽叮囑顧懷東不要搗亂。

    顧懷東拍著胸脯答應了，下一秒就竄進了柜臺，站到黎瑞身邊去了。

    來買早餐的人現在也變成了賣早餐的人。

    相較于顧懷東的熱情滿溢，黎瑞的反應卻是淡淡的。

    不過在顧懷東問他諸如“豆沙包在哪里”這種問題的時候，他還是會耐心回答。

    即使顧懷東在之前剛剛問過同樣的問題。

    到了十點多的時候，店老板告訴黎瑞可以下班了。

    黎瑞拖下圍裙，跟她說再見。

    顧懷東也照樣做著。

    兩人一起離開早餐鋪子。

    直到走出去老長一段，黎瑞也沒有說一句話。

    顧懷東打量著黎瑞的神色，問他：“黎瑞，你是不是生氣了？”聲音里還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沒有?！崩枞鸹卮?。

    顧懷東卻不相信，黎瑞這樣子哪里像沒有生氣。

    顧懷東縮縮肩膀，皺著鼻子對著黎瑞道：“我是不是煩著你了？我不是故意的?！?/br>
    黎瑞實在看不慣顧懷東那么大個人做出這種可憐樣子，又誠懇地說了一遍：“我沒有生氣?！?/br>
    要說顧懷東突然出現，又死皮賴臉地不肯走，他驚訝有，窘迫也有，就是沒有生氣這種情緒。

    “那你怎么都不說話？”顧懷東問黎瑞。

    黎瑞皺了皺眉頭：“我現在不是就在跟你說話么？”

    顧懷東看到黎瑞皺起得眉頭，越發肯定黎瑞是真的生氣了。

    不過這個時候肯定是不能逆著毛摸的。

    顧懷東傻里傻氣地答了兩個字：“對哦?！?/br>
    黎瑞看著他的模樣，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

    很久以后，黎瑞給他這一瞬間心里的感受找到個合適的形容詞，不忍直視。

    而顧懷東現在的表現也有個相應的形容詞，叫做慘不忍睹。

    ————

    大家好，這邊是定時發表菌。

    亂用成語的作者去招待客人紹興一日游去了。大家不要跟她學習。

    下面奉上小劇場：

    “黎瑞，黎瑞，你看看我，是不是很蠢萌？你有沒有被我萌到？”顧懷東雙手捧下巴，做了個“開花”的表情。

    黎瑞（一臉不忍直視）：“……導演，我現在辭演還來得及么？”

    第67章 傾腸時間

    黎瑞還是低估了顧懷東臉皮的厚度。

    這家伙這之后不僅理直氣壯地每天早上來跟他在一起賣包子，到了晚上的時候，還一起跟他去燒烤店做幫工。

    怎么趕也趕不走的那種。

    而且人財大氣粗的顧少爺說了，他不要工資，就是為了陪著他家黎瑞。

    黎瑞自己干著這些活倒不覺得有什么，可是看著顧懷東跟他一樣，每天早上天沒亮就跟他一起到早餐店報道，吆喝著賣包子，就連下雨天也一樣；晚上呢，還跟著他去燒烤店打工，一雙手沾上那些難以洗去的油腥，心里卻說不出的難受。

    他覺得顧懷東不該過這種日子。

    真要找兼職，黎瑞也覺得顧懷東更適合穿著那些干凈體面的衣服，去那些光鮮亮麗的大樓里兼職去。

    有一天晚上，顧懷東送黎瑞回去的時候，黎瑞提出想再在街上逛逛。

    顧懷東哪里有不肯的。他可把跟黎瑞在一起的時間都當做了二人約會。

    這一天的天氣并不是很好，早上淅淅瀝瀝地下了半天雨，下午的時候雨停了，天卻還是陰著的，所以晚上理所當然得看不到星星和月亮。

    黎瑞跟顧懷東站在路燈下面，顧懷東的影子投映在黎瑞腳下，跟黎瑞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黎瑞看著腳下的黑影，開口對顧懷東道：“明天開始，你就別來跟我一起打工了?！?/br>
    黎瑞這話說得突兀，卻十分鄭重。

    他認真地說著這話的模樣，打了顧懷東一個措手不及。

    顧懷東如果再想要像往常一樣嘻哈過去，就顯得不合時宜不夠認真了。

    “為什么？”顧懷東臉上的表情也不由地嚴肅起來，“黎瑞，先前你不是同意我跟你一起打工么，現在又為什么突然說這種話？”

    黎瑞仍舊是盯著地面：“顧懷東，你說覺得打工有趣，想體驗生活，這大半個月，你應該體驗夠了吧？”

    “我如果說我沒體驗夠呢？”

    黎瑞聽了顧懷東的話，沉默了一會，低聲道：“顧懷東，你這樣沒意思?！?/br>
    “有沒有意思，我說了才算。黎瑞，跟我個合理的理由。不然我是不會聽你的?！鳖檻褨|本不想逼黎瑞。但是媳婦的話，該聽的時候聽，該不聽的時候必須得不聽呀。

    像這種類似我們以后不要在一起的話，誰聽誰傻逼。

    他早看出來了，從那天他到早餐店跟黎瑞“偶遇”開始，黎瑞的態度就不大對勁。

    現在黎瑞跟他攤牌，顧懷東心里也松了一口氣，想著這一刀總算要砍下來了。

    他不怕黎瑞生氣發火甚至罵人，就怕黎瑞什么都不說，什么都悶在心里。

    黎瑞低頭沉默，露出半截纖細的脖子，看起來有點脆弱。

    顧懷東頓時心疼起來，語氣放軟了兩分：“黎瑞，抬頭看著我。你有什么心里話，今天都可以跟我說。我們好好談談心?！?/br>
    黎瑞的眼眶又一下子熱起來。

    他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顧懷東，濕潤的眼睛在昏黃的路燈下，折射出某種堅定而奇異的光芒：“顧懷東，其實……我沒你以為的那么容易被人欺負，也沒你認為的那樣傻得什么事情都不知道?！?/br>
    黎瑞停了停。

    “所以呢？”顧懷東問。

    “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你真的沒必要跟我在一起做這些活。你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沒必要這么糟踐自己?！?/br>
    “黎瑞，我不覺得那是糟踐?！鳖檻褨|道，“我把你當最親近的人，跟你在一起我只覺得開心。你也知道我才來g市，在這邊也沒有什么朋友?！?/br>
    “顧懷東，你別騙我了?！崩枞鸫驍嗨脑?，“就算你剛來的時候真的沒有什么朋友，但現在都小半年了，你難道真的都沒交到什么朋友么？”

    顧懷東聽了黎瑞的話，不做聲了。

    黎瑞都這么說了，他不想繼續騙黎瑞。

    黎瑞繼續道：“上次我在市中心廣場那邊看到你跟很多朋友在一起?！蹦切┤?，跟顧懷東才是同類人。

    “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你說把我當朋友我也相信你，我很高興能遇到你。但你這樣的人，真的不應該跟我一起做這些事情。我知道我這樣說你肯定會不高興。如果你不愿意繼續跟我做朋友了，我也能理解……”

    “黎瑞，你先等等?！鳖檻褨|對于黎瑞的跳躍思維十分頭疼。

    怎么又扯到他不愿意跟黎瑞做朋友上了。

    顧懷東望著黎瑞，道：“黎瑞，我一點都不生氣。真的。你愿意這樣跟我剖白內心，我真的挺高興的。我對你好，想要護著你，從來不是因為覺得你有多傻多天真，也不是可憐你。我喜歡……”

    顧懷東真想當下就跟黎瑞表白，但還是怕嚇到黎瑞。

    他硬生生地把自己想說的話掰成另外的樣子：“我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讓我很自在。我是對你說了不少謊話，但有一點我沒有騙你。我身邊太多人因為外部因素才愿意跟我做朋友，可是你是因為我是顧懷東才做朋友的，是這樣說的吧？”

    “要是我家變窮了，那些人肯定不愿意跟我玩了?？墒抢枞?，你會跟他們一樣么？”

    黎瑞搖了搖頭。

    顧懷東攤手：“你看，可不是這樣?！?/br>
    可是你的假設根本不存在啊。黎瑞想反駁。

    顧懷東在他開口前就緊接著道：“還有我跟你說我想體驗生活，這個也是真的。你知道我爸我媽工作都很忙，我一個人在家有時候懶得出去吃飯，就吃方便面。那東西真的不好吃?，F在在早餐店跟燒烤店打工，我不僅學會了包各種包子，還學會了蒸糯米飯，殺魚，調醬料……我覺得挺好的?！?/br>
    “而且我知道你心里看不起我，我只想跟你證明，你能做的我也都能做到?！?/br>
    “我什么時候看不起你了？”黎瑞急了。他可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