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就算你說了，我們也不會告訴你的兄弟是你通風報信，畢竟我們警察也是要臉的！我們一定會說是自己調查出來的，那聽上去多牛逼！”蘇默言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來，可卻令人毛骨悚然，“來吧，說說，你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魯豪扭動了一下身子，目光也不再躲閃，梗著的脖子也軟了下來。

    “說就說……”

    第343章 坦白

    三年前，這個草臺班子算是搭建起來，提出要干這個勾當的人不是魯豪，是梁偉強。

    魯豪和梁偉強實際上并不是很熟悉，在他提出要干這個事情的時候，魯豪還在給老東家開大車跑長途，那時候他的收入還算很可觀。當時，魯豪拒絕了梁偉強的邀約，他不想趟這個渾水，畢竟還是犯法的。

    這件事沒多久，魯豪的老東家出了事兒，家里的買賣黃了，車也都賣掉了，魯豪失了業。

    在那之后，魯豪打過一陣散工，收入也不穩定，他消沉了好一段時間。

    梁偉強再次找到魯豪，提議讓魯豪他一起干，總比他四處找不到工作強，如果經營有方，說不定比現在收入翻了幾倍也說不定。梁偉強還和他透露，路子他已經都鋪好了，只要人手到位，就可以直接開工。

    魯豪膽子小，怕這件事有危險，還是覺得不夠安全。

    梁偉強給他做足了思想功課，說這個模式他是從別人那里學回來的，可cao作性大，風險小，找一些好控制的人，他們只負責把人看好就妥。

    起初魯豪不相信，跟著梁偉強摸了幾天的底，發現這還真是一條發家致富的路，于是同意了他的邀請，這才算正式組成了草臺班子。

    期初，他們是小范圍乞討，養了兩個腦子不靈光的傻女人，這倆人只要能給她們吃的，根本不會跑，特別好控制。逐漸的，這兩個人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對金錢的需求，于是，開始擴展人員。

    后來，梁偉強不知道從哪兒又弄來了兩個女人，賣相是差了點，可乞討這一行又不要求賣相，長得越慘越能賺到錢。不過這兩個女人一開始都不太聽話，跑了幾次，這倆人就是馮慧和小薇。

    馮前后跑了不下十次，梁偉強一直覺得她是個禍害，總想找機會把她處理了，卻遲遲沒有下手，還讓她生了兩個孩子，用孩子綁著她。

    小薇就比較乖，跑兩次后，發現跑不掉，就拿出了女人的絕殺招——諂媚。梁偉強很吃小薇這一套，所以平時對她都不錯，也不怎么教訓她，只要乖乖去乞討，她每次的伙食總是最好的，偶爾還能吃到rou。當然，她也禁不住梁偉強的yin威，給他生了一個孩子。只可惜，由于梁偉強沒有帶她去醫院檢查，孩子生下來就是殘疾，被當成賺錢的工具了。

    “家里”添了人口，人員開支大了起來，梁偉強又不知道從哪兒弄回來了三個殘障人士。

    這三個男人更是不安分，幾次和梁偉強發生爭執，還動了刀子。照這樣發展下去，魯豪怕出事兒，覺得在監管方面他們也要著重人手，不能再掉以輕心。于是，魯豪直接喊來了自己家的親戚魯迪，給他們當打手，專門看著不安分的人。

    除此之外，梁偉強還經常出去偷學一些乞討的技巧，回來給他們“培訓”，為他們的技能升級，培訓后帶來的利潤也越來越高，“生意”做得很穩定，三年期間，從來都沒有被警察抓到過，直至馮慧被帶走的那一刻，魯豪才覺得事情捂不住了。

    “梁偉強這個人是什么來路？你和他怎么認識的？他為什么要找你？”蘇默言追問著，“還有，他都從什么地方弄回來這些人？你知道這些人的來路么？”

    魯豪猛然抬起頭，他頓了一下，目光略有閃爍地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邢鑫，緩緩地說了一句：“不知道?！边@小細節卻暴露了魯豪想撒謊的心態。

    蘇默言不動聲色，沒有戳穿魯豪的謊言，又問：“沒關系，那你說說梁偉強這個人?！?/br>
    “他這個人啊……對兄弟還不錯?！濒敽郎眢w松弛了下來，放松了些警惕，“不過他這個人心眼小，做事很謹慎，對我們的提放心也很高。這小子是我在考駕照的時候認識的，我們在一起混了三個月，當時覺得他這個人還挺好的。當然，這也都過去好多年了，之后我倆聯系的也并不是很頻繁，在一起喝過幾次酒。他總說要帶我發財，卻一直都沒有動靜。直到這件事，我才知道他是干這個的?！?/br>
    “你在知道他是做這個之后，為什么沒選擇報警？”邢鑫猛然一拍桌子，把魯豪又嚇了一跳。

    “哎呀警察大哥，我可不是那種多管閑事的人，更何況他是我朋友！”魯豪一撇嘴忙，“再說了，誰不想發財啊，現在這個世道，正經上班又能有幾個發財的？還不得去撈偏門！當然，我一開始只想賺點小錢就不干了，誰知道這行水這么深，只要沾上了就脫離不開嘛！梁偉強那小子還總嚇唬我，說只要入了這行，以后都洗不干凈！我這不也是被他給嚇唬了么！”

    魯豪說的這些，除了他和梁偉強認識的方式之外，蘇默言沒相信半個字。

    “你沒問過梁偉強，為什么要干這行？”蘇默言冷著臉，“撈偏門，你就沒想過有一天會和我們打交道？”

    魯豪嘆了一口氣，一臉頹然。

    “當然想過！可怎么說我們相安無事過了三年，總抱有僥幸心理！”魯豪坦白道，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我了解梁偉強，他這個人很謹慎，我們干一段時間就會換地方，從來不逗留很久，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能這么安全。馮慧被你們帶走的時候，把我們都驚到了，都沒有發現她和你求救，更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式求救的?！?/br>
    蘇默言當然不會和他解釋這么多，更不會讓他知道這只是個意外。

    “和你打聽一個人，”蘇默言把高立成描繪的老人畫像放在他面前，“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這個老人？他也是一個乞討者，這三年都在這個天橋上，風雨無阻，最近這段時間他消失了！說說，這個和丐幫的組織有沒有什么關系？”

    魯豪仔細地看著這個老頭的臉，搖著頭。

    “你要和我說認姑娘我一定能認出來，這么一個糟老頭子我怎么能記得！不認識。不過你說他三年都在這里，那一定不是像我們這樣被控的人，我們從來不在一個地方呆久了。說不定，這個老頭兒去別的地方乞討了呢！”

    第344章 奇葩的要求

    “好，那我們再談談你的工作范圍?！碧K默言敲了敲邢鑫的本子，小聲對他說道，“我讓小美進來繼續，你做好記錄工作，我出去看看劉帥那邊有沒有其他消息?！?/br>
    邢鑫點著頭，繼續審訊。

    刑偵一隊辦公區里亂哄哄的，大家有些忙不開。

    小王馬不停蹄地在辦公室和取樣室來回跑著找資料，確定嫌疑人信息。

    劉帥也是急得一頭汗，他一直在摸索梁偉強的位置，卻發現這小子已經有半個小時沒有移動過手機，他懷疑梁偉強把手機扔了！

    古月那邊也是一團亂，受害者苦不堪言地和她吐槽著這幾年在“丐幫”的辛酸苦楚。

    “小古，你這邊什么情況？”蘇默言推門問著，卻一眼看到了梨花帶雨的小薇。

    “蘇隊，我覺得這件事要從長計議……”古月從辦公室走出來，把蘇默言拽到角落里，悄聲交流著。

    蘇默言的臉上掛著疲憊，靠在墻上聽她嘮叨。

    “這些人身上都有一段很苦的經歷，我們雖然幫他們擺脫了現狀，卻沒有辦法給他們一個可以依賴的將來，這些人你打算怎么辦？尤其是那兩個女人，真的太慘了?！惫旁峦樾姆簽E地和他吐槽著，“還有這四個找到的孩子，又怎么辦？馮慧十分堅決地說她不想要這兩個孩子，想讓梁偉強負責。小薇也是一口否定，絕對不會把孩子帶回家，不然她寧可死了！要知道，這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我們應當如何處理？”

    蘇默言被這兩個女人的態度驚訝了，他緩了一口氣。

    “作為女人，她們不應當對自己的骨rou很愛惜嗎？怎么會……至少也不能把孩子推進火坑吧？”蘇默言皺著眉，帶有疑惑的態度看著辦公室的方向。

    “當女人就該死??？”古月翻了一個白眼，對他這種言論十分不爽，瞬間把對受害者的同情心轉嫁到了蘇默言的身上，“就算這孩子是她倆親生的，你也不看看是在什么條件下生的。她們都是被迫的，不是自愿的，在這種情況下，女人總是會產生反叛心理?？吹胶⒆?，就想到這段不堪的生活，強制性把孩子留在母親的身邊，我們根本不是在救贖，是在逼她們去死！所以……我幾乎都快沒有問下去的信心了，這無異于在他們的傷口上撒鹽，讓他們扒著自己的痛苦和我訴苦?！?/br>
    這件事，遠比蘇默言之前設想的還要糟糕，事情還真向不可逆的方向發展去。

    “其他幾個人呢？”蘇默言緊皺眉頭又問，“還有，你有沒有從他們的口中了解到梁偉強？有沒有找到他們是怎么被拐到這里來的經歷？”

    “你別急，聽我說完?！惫旁履樕蠋е肴?，嘆了一口氣，“那兩個老爺爺拒絕回家，希望政府可以把他們安置到養老院，回家他們受到的待遇要比現在還要慘。老伴兒都不在了，身殘的他們回到家，只能被兒媳言語譏諷，還不如在外面過得自在。他們的要求也是這幾個人里最好安排的。當然，還有那三個腦殘的女人，這三個女人只要找到家屬，把她們送回去就行了吧？就是不知道他們的家庭是什么樣子，會不會重新接納她們，如果家庭不負責，恐怕以后還是給社會添亂?！?/br>
    “那三個殘疾的青年男子呢？”蘇默言比較關心他們三個的要求，“會比他們好一些吧？”

    “才不是！他們三個最奇葩！”古月一攤手，臉上的表情更無奈，“這三個人竟然要求讓我們在把他們送回家之前，把他們乞討的錢要回來，然后還要給他們找媳婦！我……你能了解我內心崩潰的感覺么？真的，面對這些人的時候，我寧可面對的是喪心病狂的兇手，我甚至都懷疑自己當警察的目的！這些老百姓的要求，像一把把軟刀子刺向我，我無力反抗，卻又不知道如何承受！”

    越聽越可笑，這些人還真不是蓋的，提出來的要求一個比一個奇葩！

    蘇默言靠在墻上不說話了，他也沒有辦法回答，老人的要求可以滿足，可是其他人應當如何安置是個問題，有些時候，破案真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是需要各方面的協調。

    表面上是搗毀了一個乞丐組織，可在這個背后呢？會不會有更多的受害者，比他們還慘的受害者？

    蘇默言嘆了一口氣，看著古月疲憊的模樣：“還有什么？”

    “關于梁偉強，他們說法各不相同?！惫旁码p手插兜也靠在了墻上，“三個傻女人說不清楚自己的來歷，不，應當說連話都說不明白；兩個爺爺都說是在小區曬太陽的時候，被人從后面打暈了帶走的。不過他們并不是第一次就到了梁偉強的手中，已經被轉了兩手才到了這里，梁偉強也是這些人里面對他們最好的?！?/br>
    這一點，讓蘇默言感到意外，原來拐走這兩個老人的，并不是梁偉強？

    古月瞇著眼睛，繼續說：“小薇是招聘務工人員上當，被人先拐賣到了農村給人家當媳婦，從村子里跑出來之后，又遇到了人販子，她被帶到了一個地下室里關了很久，還做了兩次手術。其實，這一點讓我想到了之前二隊辦的那個案子，也就是顧不來媳婦拐賣人口的那檔子事兒，似乎是有著同樣的手法。小薇被拐走之后，她身體沒有養好，就被梁偉強接手了。別看她在這個組織里的待遇最好，可實際上心里承受能力也是最弱，只要提到梁偉強，她的情緒就很激動?！?/br>
    蘇默言越聽越覺得心寒。

    這個社會究竟是怎么了？人心難道都病了嗎？處處都能遇到危險，都能碰到壞人？

    “最可憐的是那是那三個男人，”古月深吸了一口氣，“他們都是農民工，在工地出了意外，老板都對他們置之不理。其中兩個是身體殘疾之后沒有去處，在大街上乞討的時候被人盯上了，被一個組織收了，因為不聽話，轉手到了梁偉強手里；另外一個農民工，老板賠了一萬塊錢，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騙子，劫財之后把他扔在了郊區，‘好心人’把他收留，卻發現是一個黑窩，摘了他身上一個腎，把他兩條腿都打斷了，賣給了梁偉強?？傊麄兊膫髌鏆v史，真的刷新了我的三觀，讓我無法接受社會的黑暗?！?/br>
    第345章 復合型人才

    古月說完，長吁一口氣，心中所有的不情愿，現在都被這些人磨滅了。

    “呵……”蘇默言冷笑了兩聲，“看這些人亂七八糟的經歷，這個梁偉強還真是一個復合型人才！不過從經歷上來看，這些人都不是梁偉強親自經手綁架回來的，卻和這些綁架的人，買賣器官的人，有著分不開的關聯！不然，他怎么能從這些人的手里找到的自愿？這個人太重要了，對我們把案情弄清楚有著特別大的幫助！再加把勁兒吧，爭取早點把他捉回來?！?/br>
    “就是！劉帥的責任重大，晚一秒我都怕他會逃出慈山市，到時候對咱們抓人可不利！”古月順著蘇默言的話往下捋，“當然，這還不是重點，當我聽到他們說乞討的乞丐被組織盯上的時候，我在想，咱們要找的那個老頭兒，不會就是被哪個組織盯上了吧？如果這樣，咱們找人的難度更大了！”

    “嗯，你把高立成做的畫像再給這幾個人看看，希望他們能夠提供有用的線索，不要讓我們這次的行動失去初衷！”蘇默言的苦只有自己知道，這次行動本來就是無心插柳的事情。

    古月默默地點了點頭，打算回去再摸摸底，看看他們還能不能提供出更多有用的線索。

    和古月分開后，蘇默言找到劉帥，了解一下這邊的情況。

    劉帥搖著頭，表示不太樂觀。

    “如果你實在搞不定，要不然我找兩個人給你打配合？”蘇默言提議，“這可不是看不起你的專業，只是想快一點找到人，畢竟后面會發生什么，我們誰都沒有辦法預料到?！?/br>
    “羅隊，你就是看不起我！”劉帥狠狠地瞪了一眼蘇默言，放下話，“等著，再給我二十分鐘，我一定把他的準確位置給你！決不食言！”

    “行！等你好消息！”蘇默言一撇間，看到了葉靜怡發呆地坐在那里，回頭問道，“你……怎么了？”蘇默言帶有歉意地問著，“別太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有些事情你的確是做的過了，你調整一下心態，重新擺正自己的位置就好?！?/br>
    葉靜怡抬起頭，用閃爍著淚光的眼神看著他，默默點頭。

    原本葉靜怡有八十米的氣場，遇到了強悍的蘇默言之后，只剩下了八米，這和上學時候的她竟有了天壤之別，讓蘇默言都覺得意外。

    “我知道，我心急了?！比~靜怡服軟，語氣中也沒有了強辯的態度，“只是看著大家都在忙，我一個人在這里無所事事，心里落差太大。默言，是不是我那么不值得你信任？還是說，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信任感？為什么就不能給我點工作呢？哪怕是很簡單的?！?/br>
    蘇默言不知道應當怎么回答葉靜怡的話，愣住了。

    八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彼此間的信任感，是建立在倆人長期在一起磨合的基礎上，長時間的奮力，讓蘇默言對葉靜怡的那份心變質，信任自然會降低很多，不過最主要的是，蘇默言的確是看到了葉靜怡身上的問題。

    即便如此，蘇默言依然愿意相信葉靜怡，他希望，葉靜怡還是曾經的那個善良勇敢的姑娘。只是，此時此刻，他站在另外一個角度上，不得不重新審視“信任”二字。

    信任也是彼此之間給予的，葉靜怡能問出這句話，她也同樣是在懷疑蘇默言的心。彼此間信任感都已經已經蕩然無存，從前那份純真的感情早已經不在，也就沒有再爭執下去的必要。葉靜怡的心里，比蘇默言更清楚這一點。

    他倆的話題分辨不出一個對錯，羅隊從門外走進來，抓了蘇默言進辦公室聊案情。

    回到辦公室，古月再次被這些“受害者”圍上來。

    古月把打印出來的畫像放在這些人的面前，問道：“來，你們先幫我解決一下問題，看看能不能幫我把他找到??？然后，我再幫你們解決你們的問題！”

    “認識！”

    “見過！”

    “很面熟??！”

    大家紛紛點頭說著，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說清楚他的來歷，也說不清楚他的去向。

    “唉……”古月嘆著氣，全身無力，“一個人都找不到，第一次覺得我們當警察太無用了?！?/br>
    “其實你不應當問我們，應當去問梁偉強！”小薇突然提議道，“他可是什么人都知道！我們周圍的這些乞丐，都被他打聽得一清二楚！如果馮慧不是被你們帶走，說不定我們又多了幾個成員了！”

    小薇說的這點十分重要，只要把梁偉強帶回來，說不定一切疑問都迎刃而解，最終，又把線索歸結在這個人的身上，可是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古月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輕松的表情，剛要離開辦公室，突然，馮慧倒在了地上……

    “小慧??？”小薇跑過去推了推她，“小慧！你怎么了？警察美女，你趕快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