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陽光漸漸隱沒在云層中,烏云愈發厚重,暴雨傾盆而至,狂風呼嘯聲與汽車鳴笛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了這夏末的尾樂。 邢鑫按地址找到一片即將要拆遷的棚戶區,那些低矮錯亂的平房林立在高樓中央,看起來十分不協調。 “382號?”邢鑫走進一條胡同,看著墻上的門牌號叨咕,“應該離386號不遠了!” 一連走了好多家,竟根本沒有找到386號,邢鑫的嘴里咒罵道:“劉帥這個不靠譜的家伙,門牌號都能搞錯!” 邢鑫隨手敲了敲其中一戶的院門,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大爺站在門洞里,哈著腰問道:“什么事兒啊,小伙子?” “大爺,我想問問386號怎么走!”邢鑫問的十分客氣。 “386?”那大爺咳嗽了幾聲,從門洞里走出來,“你要找老余家?他家好多年都沒人住了啊,房子一直都空著,你找他家干啥?” 第98章 余家老宅 邢鑫聽了這話,并沒有感覺奇怪,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大爺,您和我說說,他們為什么不住這兒了?” “咳咳,你打聽這個干啥?”老頭又是一陣咳嗽,“他們家的慘劇這片兒人都知道,你應當不是這兒的人吧?” “對,我不是這片兒的人,”說著,邢鑫掏出警官證遞給老大爺,“我是警察,來調查關于余四土家的事情。您跟我說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老大爺雖然眼神不太好,卻聽到邢鑫說的那句“警察”,他趕快側身讓了一條路,忙不迭地說著:“哎呀,原來是警察同志,快請進!這外面還下著雨呢,你們也是夠辛苦的,咱倆屋里說!” 邢鑫跟在老大爺身后往里走,順手擦了兩下已經濡濕的褲腳,又問道:“當年的事兒,究竟是什么?” “唉,提起當年的事兒我就來氣!老鄰居沒有不知道的,還不都是王貴才的那個不是人養的東西,做出那檔子讓人羞恥的事兒來,”老頭嘆息一聲,手中的拐棍使勁兒地在地上戳了幾下,濺起的水落在他的鞋上,“你說說,老余家好好的一家四口,被他給鬧騰的,爹失蹤了,娘被人女干污自盡,剩下倆孩子可咋過日子,苦命的孩子??!” “余四土失蹤了?” “對對對,”老頭搖著頭說下去,“大家伙兒都說他失蹤了,不過依我看,余四土八成也是讓王貴才那個王八蛋給霍霍死了,要不然好么樣的一個人怎么可能就不見了?” “大爺,你為啥這么說呢?”邢鑫好奇起來。 “王貴才那個畜生平時就驢性,說白了,他就是一地痞無賴,”老頭抿了抿嘴,連聲嘆氣,“這種人能干出什么好事兒?反正啊,我就覺得始終沒見的余四土,八成和他有關系?!?/br> 雨越下越大,路上行人愈來愈少,整條街空蕩蕩的,有的店鋪都已經關了門,只剩下馬路兩旁的積水湍急的往沉井里流淌…… 大家都在忙著的同時,蘇默言和古月也沒閑著。 證物科,蘇默言找到了王貴才案發現場發現的兩枚腳印對比。 “這么緊張,你究竟帶我來找什么?”古月湊過來,盯著蘇默言手中的相片看。 “你說說,這倆個有什么不同?!碧K默言遞給古月,“這張是王貴才死亡案發現場對面天臺上發現的鞋印,另外一張是復查案發現場在樓道里發現的腳印?!?/br> 古月跟蘇默言這么久,已經摸出了一些道道兒,她瞟了一眼就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兩只腳印的紋理不一樣,”古月一口斷定,“而且感覺這兩只鞋的大小也有區別,該不會是……” “還別說,聰明不少。我推測,案發當時應該有兩個人去過現場?!碧K默言順手把相片塞回了證物袋里,抬頭揉搓這古月的頭發,“還算有長進,等這個案子結束了,犒賞犒賞你!” 古月歪過頭,把蘇默言的手打掉,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竟然和自己這么熟,都開始動手動腳了。 蘇默言并沒有理會古月的舉動,說道:“當時,在門把手上沒有發現指紋,你還記得我是怎么和你說的嗎?” “你說什么我不記得了,小美姐好像說過一句,兇手應當是帶了一雙……”古月嘟著嘴回憶著,“對,是一雙白色的線手套!” “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沒覺得奇怪???兇手帶手套不很正常么?” “兇手的反偵察能力很高,他事先準備了手套不足為奇,可在天臺上留下腳印的人,他為什么也沒留下指紋呢?” “這……”古月腦子又被蘇默言的問題堵住,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 “兇手始終在對面天臺觀望,他應該是在等那個人出現?!碧K默言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估計,兇手是想在那人剛看到王貴才時,再按下卷揚機的遙控器。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的目的就是嫁禍?!?/br> “嫁禍?”古月越來越摸不到頭腦了,蘇默言究竟在說什么,他想表達的重點又是什么? “兇手的目的是嫁禍,那么他肯定不會事先告知被嫁禍的那個人關于案發現場的真實情況,更不會事后擦掉門把手上的指紋,而這所有的一切只能說明有潔癖的人并非是兇手,而是……” “陳茂?你說的這個被嫁禍的人是陳茂?”古月眼中瞬間閃爍出了光芒來,“我怎么沒想到,你太厲害了!”說完,她的眼中對蘇默言充滿了敬佩的目光。 蘇默言被古月炙熱的目光灼燙了臉,為了掩飾尷尬,他又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挺聰明的!怎么平時就笨手笨腳的,就知道添亂!”蘇默言很難得的在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不知是因為古月的目光,還是因為他的欣喜若狂。 古月抿嘴一愣,收回目光咒罵:“你才笨呢!你全家都笨!” “哎呀,還學會和師父頂嘴了!看我不在你的實習成績上畫個不及格!”蘇默言心情極好,竟破天荒的和古月開玩笑了。 “你還會啥?就知道用我的實習成績說事兒!”古月回手打在蘇默言身上,快速跳開,一副調皮的樣子,“你可答應我了,這個案子結了,要犒賞我!” “行行行,沒問題!”蘇默言收回了笑意,“不過現在我們要抓緊調查陳茂?!?/br> “調查他的通訊錄嘛?畢竟如果兇手想要嫁禍,首先要聯系他吧?可是……”古月反思起之前的情形,“可是陳茂那么圓環的性格,誰能保證他看了王貴才墜樓后,有沒有刪掉通話記錄呢?如果通話記錄沒有異常,我們又要怎么辦?” “通話記錄還要查,能不能查到現在姑且不論,等小美和邢鑫回來后再看?!碧K默言也有些擔心,兇手做的天衣無縫,讓他插手很難。 “還有啊,陳茂的尸體還沒有找到,說不定兇手早就拿著他的手機銷毀證據了,他那么狡猾,又怎么會給我們留下線索?” 古月的話,讓蘇默言心中更是一沉。 “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都要進行下去,說不定他換過手機卡,又或者沒帶手機呢?” 古月撇撇嘴,覺得這種可能性都不大。 第99章 骨灰盒 雨小了下來,灰蒙蒙的天露出了湛藍的臉龐,一串串水珠順著屋檐落下,落在地上的積水中發出“叮咚”聲清脆悅耳。棚戶區基本上都是土道,路本來就不好走,現在地上滿是積水更是泥濘不堪。 邢鑫按照老大爺所指的路,深一腳淺一腳地朝余家方向走去。 386號門牌下是一扇刷著黑漆的鐵皮門,門上釘著一排排鉚釘,黑色的大門上銹跡斑斑,有的鉚釘都已經脫落,許是常年沒人打理,墻根雜草叢生,茂盛的野草已經遮住了窗戶。 邢鑫抬手摸了摸門上的銹跡,門竟然吱嘎一聲開了,從門洞里竄出幾只的野貓,三竄兩竄上了房,他用手拿起掛在大門上的鎖,才發現鎖已經壞了,不過這并不是風吹日曬的結果,是被人撬開的。 狹長的門洞兩三米,地面上鋪著的紅磚一直延伸到院子里。穿過門洞,邢鑫走進院子,破敗的院落中橫七豎八地擺放了很多雜物,正屋窗下一臺缺了個轱轆的老式自行車倒在地上,儼然一副年久無人居住的樣子。 推門走進正屋,一進門邢鑫就聞到一股霉味。 屋子里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僅有的幾樣家具上布滿了灰塵,也沒有一個像樣的家用電器。房間正中央的桌子上,放著一張黑白照片,前面擺著香爐,里面插了三根燒斷的香燭根。 邢鑫注意到,相片下面的灰塵明顯與周圍不同,根本是有人擦拭過的痕跡。而在相片前面,有一個四四方方形狀的痕跡,這里應當是放過什么東西。 “骨灰盒?”邢鑫從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詞就是它。 相片上的人應當就是余四土的妻子,家里的痕跡顯示,肯定有人進來過,來人就是沖著骨灰盒來的,只是邢鑫不能確定,這個人究竟是余四土,還是余生。 邢鑫又在房間里找了一圈,再沒有發現可疑之處。 從余家出來,他撥通了蘇默言的電話,匯報了現場情況。 聽聞余四土妻子的骨灰盒被人拿走,蘇默言陷入了沉思。 他相信,除了余生之外,沒有人會這么在乎她的骨灰盒了。過了這么多年,若余四土還在世,說不定早就找了別人過日子,又怎么會在乎她的? “余家先這樣,你去一趟陳茂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手機?!碧K默言交代道。 “手機?”邢鑫有些費解,“他的尸體都沒找到,家里怎么可能會有手機?” “別廢話,讓你去你就去,這很可能是破案關鍵!”蘇默言掛點電話,轉頭看向古月,“走!” 古月還以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終于可以喘口氣,可還是被蘇默言叼著走。 “蘇默言,你還真的奇怪啊,你不會是人格分裂吧?”古月在他身后嘮叨著,“明明剛才笑臉相迎的,這么一會兒功夫又變臉了,瞧你那張冷臉,看著就讓人堵心?!?/br> “閉嘴,快走?!碧K默言才懶得和她廢話。 走出刑偵隊大門,外面的雨已經完全停了,從刑偵大院里傳來陣陣樹葉的香氣,沁人心脾,蘇默言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到古月一溜小跑的模樣,嘴角不經意地揚起笑意。 古月氣喘吁吁地跑到他身邊,看著外面爽朗的天氣,感嘆著:“看著外面天氣晴朗,不過我總覺得好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說不定咱們去辦案的時候,瓢潑大雨就澆下來了!” “就不能說點吉利話?!碧K默言學著古月的語氣,“小孩子家家的,心里咋就這么陰郁?!?/br> “嘿!”古月反手就要打他,卻被蘇默言逃過了。 蘇默言跳過臺階,竄上了車。 開出刑偵隊大門,古月看著倒車鏡里倒退的影像,開始琢磨著在證物科蘇默言說的那番話。 老城區街道上,行人匆匆而過,好不容躲過了一場大雨,都不想在這破地方停留。 從車上不情愿地走下來,邢鑫嘀咕著:“陳茂尸體還沒找到,手機肯定在尸體身上,蘇隊是怎么想的啊,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 上樓,敲了好一陣子門,都沒有人開。邢鑫剛要給蘇默言打電話,就聽到身后有人說了一句:“兇手找到了?” 邢鑫回頭,看到孫桂芝提著菜籃子,一臉期盼地盯著她看。 他不知道應當怎么回答,只能錯開話題直接問:“陳茂的手機一直都隨身攜帶嗎?出事兒之前,他有沒有把手機放在家里?” “手機?問這做什么?” “在王貴才出事兒前,陳茂有沒有接過陌生人的電話?又或者他有沒有什么奇怪的舉動?”邢鑫又繼續。 孫桂芝掏出鑰匙打開門,將邢鑫請進屋,口中嘀咕著:“說到奇怪,我想起一件事兒來,老王死的那天的確接過一個陌生電話?!?/br> “知道通話內容是什么嗎?” “那我不知道,當時老陳臉色可不好看,”孫桂芝給邢鑫倒了杯水,“我問他是誰打來的,他說是詐騙電話,我也就沒當回事兒。不過讓我奇怪的是,第二天老陳就換了電話號,當時我還問他為啥換號,他說是單位給辦的集團卡,我也覺得奇怪,可沒再追究過?!?/br> “被換掉的那張電話卡有沒有扔了?” “沒有,被我收起來了?!睂O桂芝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已經掉了漆的sim卡,遞給邢鑫,“就是這個?!?/br> 邢鑫接過sim卡看了兩眼,又和孫桂芝要了電話號碼,又和劉帥聯系,讓他趕快調查通話記錄。劉帥很快就在微信上給邢鑫回復,的確有人在王貴才死前和陳茂聯系過,只可惜又是一張不記名卡,線索中斷。 “電話卡作為物證,我需要帶走?!毙霄伟裺im卡裝在物證袋里。 孫桂芝忙站起身來,拉住邢鑫,關切地問著:“那兇手……” “別著急,兇手找到后警方會通知你!” 出了陳茂家,邢鑫立刻給蘇默言打電話,興奮地說道:“蘇隊,找到了!” “找到陳茂的手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