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我們開玩笑的嘛,”陳茂終于拿出他死皮賴臉的一副面孔,鐵了心不承認,“苗苗是我干女兒,我去看看干女兒沒什么大不了吧?” “大半夜去看干女兒,還是去看干女兒的mama?”蘇默言指指手機,“這里面說得可是清清楚楚,你與其和我周旋狡辯,倒不如想想怎么證明王貴才的死與你們無關!” 蘇默言的當頭棒喝讓陳茂知道,他始終還是逃不過法眼,除了承認和李翠香的關系,別無他法。 隔壁審訊室。 李翠香低著頭,面色凝重,緊咬著嘴唇一句話不說。 羅隊也不廢話,直接戳心道:“你和陳茂通jian的事情已經鐵證如山,我們懷疑你和陳茂聯手殺了王貴才!對此你有什么異議嗎?” “不是不是,我沒有!”李翠香頓時慌了神,“我沒殺王貴才!” “沒殺?”羅隊冷哼著,“別以為你一句沒殺我就信了你!從實交代,你和陳茂究竟是怎么回事兒?!?/br> 李翠香徹底被攪亂了心境,心底防線頓時崩塌,哭訴著:“我和陳茂是在八年前……” “八年前,王貴才因強jian罪入獄,托我照顧老婆孩子。起初,我也沒安什么壞心眼兒,就是看她們日子過的苦,隔三差五送些茶米油鹽?!标惷娞硬贿^,只能主動交代,“我和我愛人的日子也還過得去,可眼看著王貴才的兒子一天天大,我就覺得堵心?!?/br> “是因為你沒孩子吧?”蘇默言戳破了陳茂的心思。 陳茂抬頭看了一眼他,情緒波動起伏很大。 “是。我和老婆結婚也十幾年了,一直過著相敬如賓的生活,鄰里都認為我倆很幸福,甚至社區還選我倆做過模范夫妻,可他們卻始終不理解我們的痛……” “你和李翠香廝混在一起,就是為要個孩子?”蘇默言目光鄙夷,覺得陳茂這是對婚姻和愛人的不敬,“科學這么發達,為什么不去醫院看看?” “去了!去醫院看病幾乎花光了我們所有積蓄,可始終沒治好我老婆不育的毛病?!标惷瘒@了口氣,臉色十分難看,“許是我老婆身體太弱,負擔不起要孩子的重任吧!可……可我也不想因為她不能生,就和她離婚,所以……” “哼!”蘇默言臉色一變,聲音也變得凜冽了許多,“所以,李翠香就成了你的目標?” “也不全是?!标惷焐习l狠地說著,“當年,王貴才看上了我們廠的廠花,那小子忒不是東西,他不顧家里的老婆孩子,對人家廠花用強,后來因為強jian罪入獄。就這樣的人渣,憑什么擁有完整的家庭?憑什么擁有我想要卻沒有的東西?” 陳茂的情緒愈來愈激動,蘇默言有道理把這樣一個外表看著冷靜,內心有著反社會人格的人作為嫌疑人來看,他越來越符合蘇默言心中的“兇手”。 “王貴才入獄兩年,這兩年里我始終照顧他妻小,他兒子上學都是我用自己的血汗錢供的!”陳茂語氣加重,表示對王貴才的各種不滿,“他進去沒多久,翠香就懷孕了,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我勸翠香生下來,我要有我的孩子!等王貴才出來后,他一心就想著賺錢,賺大錢,從來都沒想過苗苗是不是他親生的,反正那畜生對兒子都不好,我也沒指望他會對我女兒好?!?/br> 蘇默言這次確認了,陳茂和王貴才之間的問題,不單單是債務問題,還有血緣關系,以及情殺的可能性。 “案發當時你在什么地方?”蘇默言再次問出這個問題。 “我不是說過了嘛,那天我老婆……” “你說謊!”蘇默言的雙手狠狠砸在了桌子上,把陳茂嚇得驚慌失措。 陳茂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瞪著眼睛盯著蘇默言看,眼睛迅速轉著,好像是在找應對計策。 “你離開紡織廠的時間和回家的時間都沒有問題,可你怎么就會記得那么清楚?就算你記得清楚,工廠領導和出租車司機也會記得清楚?” 蘇默言迅速把臺燈頭轉向陳茂,陳茂的眼睛已經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冷不防被臺燈一晃,眼睛有些整不開,他想要用手去擋,可雙手被手銬銬著,根本動不了。 “我沒撒謊!那時我真的很擔心桂芝,在出租車上不停問司機時間,才會記得那么清楚,”陳茂瞇著眼睛解釋,“大半夜的打車人本來就不多,像我這么著急的人更不多,所以我才肯定司機會記得!這沒有問題吧?” 第44章 合謀殺人 蘇默言心里很清楚,他的時間證明沒有問題,他只是在炸陳茂,看看他重新解釋會不會露出馬腳,可惜,他的計策失敗。 陳茂要不然就是真的沒有撒謊,要不然他根本就是一個當演員的好材料! 陳茂交代了和李翠香通jian事實的時候,李翠香也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毫無隱瞞,和陳茂的供詞基本上一致。 “王貴才到死也不知道我和陳茂的事情,他的死和我沒關系!”李翠香在說完了一切之后,還不忘補充,“我沒殺他!” “空口無憑!”羅隊語氣平和,“你怎么才能證明他的死和你無關?” “證明不了……”李翠香喪失了第一次來警局之后的囂張,知道自己再也躲不過去,“那晚我兒子住校,家里只有我和女兒,沒人證明!不過,我沒殺人,真沒殺人!” 羅隊的眼睛死死盯住李翠香,看到她沒有閃躲的目光就知道,她沒有說謊。 “你再仔細想想,有沒有什么遺漏的細節?” 李翠香陷入了沉思,急促的喘息讓她的情緒開始打結,突然她抬起頭,說道:“對了!那天晚上我起夜,發現家里停電了,于是我到走廊去看電閘。電閘并沒有掉,家里就是沒有電,我生氣地在走廊里罵了很久,當時把鄰居吵起來了,鄰居說半夜三四點了,還不讓人清靜,他能幫我證明!” 這的確可以當成她當時的不在場證明,不過也只是一個時間點,想要造假也不是不可能。 死者遇害在午夜十二點到凌晨三點之間,從王貴才家到達案發現場,來回需要一個多小時,如果李翠香是兇手,想要在這個區間殺了人,再回來,還要安排那么細致的裝置,恐怕是很難,時間上不允許。當然,前提是建立在李翠香沒有撒謊的前提下。 審訊結束后已是臨近午夜,羅隊把陳茂和李翠香暫時拘留,然后通知刑偵一隊全員回來開會。 在大家都看過陳茂和李翠香通jian的審訊記錄后,全部噓唏不已。 “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樣老實巴交的人沒想到竟然是個衣冠禽獸!”邢鑫對陳茂這種人最看不起,覺得他是男人中的敗類,還不如王貴才有骨氣。 “呵,男人……”劉一美伸出一根手指對邢鑫晃了晃,“身為一個女人,李翠香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只不過她選錯了方式,當然這也不能全都怪女人,有時候女人的選擇是很無奈的?!?/br> 她的說法證實了李翠香的生活窘況,在王貴才入獄之后,她如果能果斷和王貴才劃清界限,追求自己的幸福,那也就不會有后面的這些慘況,更不會讓兩個家庭都陷入不幸。只是他們忘了,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已婚女人,當了母親以后的女人,選擇不離婚無非就是想讓孩子可以有一個完整的家。李翠香也忽略了一點,在考慮孩子身心健康的同時,她并沒有考慮過孩子成長的環境。與其讓孩子都活在王貴才這種人渣的打罵下,不如早點離開他,讓孩子有一個安靜的成長空間。 “案件有了突破性進展,多虧了實習生古月,她用敏銳的洞察力,對犯罪靈敏的嗅覺,發現了陳茂和李翠香通jian的事實,并且留下了強有力的證據!”羅隊在大家討論過后,對古月進行了表揚。 聽到表揚后的蘇默言,臉上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十分尷尬的笑容,當然他笑并非是因為古月是他徒弟,只是因為羅隊用的形容詞,讓他覺得可笑。 “羅隊???”古月氣呼呼地嘟著嘴嘀咕著,“你夸人也太沒有技巧了,聽起來好像罵我是狗?。??” “啊,不要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羅隊也覺得有些尷尬,隨后用激光筆指在了白板上,“目前來看,陳茂和李翠香的嫌疑,要比謝文東大很多,只是現在他倆都有不在場證明,這一點很難搞,大家有沒有什么建議,從什么方向下手,才能讓他倆招供?” 這讓大家都開始為難起來,紛紛搖頭。 羅隊見大家都不發表意見,繼續說:“李翠香說凌晨三點停電后,她有不在場證明,從她家到案發現場需要一個小時,所以她身上的嫌疑可以排除。陳茂回到家是凌晨一點左右,兇手把王貴才轉移是在十一點到一點之間,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有不在長證明,如此說來,他倆就可以擺脫嫌疑了!那,我們豈不是又白做工?” 坐在下面的人,不知是誰輕聲嘆了一口氣,對這案子有些太多的無奈。 “邢鑫,明天你去核實一下李翠香的不在場證明,確認后回報?!绷_隊也嘆了一口氣交代著。 “好!”邢鑫點頭領任務,“明兒一早我就去?!?/br> “我想到了一點?!碧K默言站起來走到羅隊身邊,指著白板上的兩個名字重重點了幾下?!巴踬F才的死亡時間是在三點,陳茂的不在場證明是在一點左右,李翠香的不在場證明是在三點左右,所以我覺得他倆的不在場證明都不成立?!?/br> “不是啊,兇手把死者帶到案發現場需要時間……所以……” “聽我說完!”蘇默言打斷了羅隊的話,“如果陳茂和李翠香通jian的事實成立,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推斷他倆是合作作案?凌晨一點有不在場證明的陳茂的確不會把死者轉移地點,凌晨三點不在場證明的李翠香也并不是殺死死者的兇手,他們只是合作關系?對不對?畢竟,李翠香在凌晨一點之前沒有不在場證明,陳茂在凌晨三點也沒有不在場證明!只是這樣的推測他倆的嫌疑變得很大,可我依舊不覺得他們是兇手,畢竟兇手心思縝密到讓我都無法找到破綻,怎么可能是一個家庭婦女和一個苦力能夠設計出來的?” 聽了蘇默言的話,在場所有的人都恍然大悟,如果這么判斷,那么絕對有可能存在!之前他們陷入了誤區,覺得兇手只有一個,如果兇手是兩個人,并且聯合實施犯罪的話,那么作案難度就下降了不少,而對于偵破方向也增大了有利面。 “當然,蘇副隊說的這并不是沒有道理的,”羅隊又補充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陳茂和李翠香并沒有說話,他們根本就不是兇手,真正的兇手還沒有落入我們的眼中,依然在逍遙法外!” 第45章 安眠藥 “不對!”劉一美反駁羅隊,“我還是覺得陳茂的嫌疑最大,他有潔癖,喜歡穿白襯衫,沒有不在場證明,這些都符合兇手的特征。當然,關于年紀這一點,或許我的畫像還有欠缺也說不定,不能放棄對陳茂的調查。至于李翠香嘛,我覺得她的嫌疑反而沒有那么大,至少陳茂的動機比李翠香的要明顯?!?/br> “我始終都覺得,以兇手對犯罪現場的掌控,以及cao控卷揚機來判斷,兇手偵查能力很強,我們目前的這三個嫌疑人和這一點都不符!尤其是陳茂,他所表現的不淡定,心里并沒有做殺人犯的潛質?!碧K默言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始終覺得陳茂不夠資格當殺人犯。 在這一點上,蘇默言對羅隊提出來的那個觀點有些贊同,說不定兇手真的是在三人以外,他們還沒有查到真正的兇手所在。 除了古月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在搖頭,依舊認為陳茂和李翠香聯手作案的可能性比較大,另外再找嫌疑人的可能性比較小。 “好了,在沒有找到真兇之前,任何推斷都是有可能發生的?!绷_隊抬手讓大家安靜下來,“這樣明天我和邢鑫繼續調查李翠香和陳茂,蘇副隊和古月去調查會和死者有其他勾連的嫌疑人?!?/br> 大家都沒有異議,紛紛點頭。 “然后,我們之前忽略了另外的一個問題?!绷_隊在白板的空白處寫上了死者的名字,又在他的下面寫了“麻子”的名字,“死亡當天傍晚,死者從麻將館出來后,和麻子一起喝酒,喝完酒之后死者實際上就進入了假性休克狀態,麻子和謝文東并沒有發現。而促使死者進入這種狀態的除了酒精之外,還有安眠藥的成分,我們忽略了這個?!?/br> “服用安眠藥,人或多或少會出現一些反應,在假性休克之前,麻子和謝文東都沒有發現死者異樣,會不會是有人刻意把安眠藥混入酒中?”劉一美提出疑問。 “沒錯,安眠藥主要分為抗焦慮劑與巴比妥鹽類,兩者都會對大腦產生抑制的作用,通常在睡前的十五到二十分鐘服用,可以達到幫助入睡的作用?!苯贤ㄟ^專業性給大家具體分析情況,“服用安眠藥的睡眠型態與正常睡眠不同,長期服用安眠藥會產生依賴性,隔天容易出現昏沉,即使睡了很久還是會感覺睡不夠。而且,這類鎮定安眠藥屬于c級避孕藥,對孕婦來說十分危險,若在孕期大量服用會導致胎兒畸形!所以,安眠藥不能亂用,也是提醒你們,失眠的時候盡量不要吃!” 安眠藥不能亂吃,大家都知道,讓他們沒想到得是,安眠藥竟然能避孕! “所以說,在他們喝酒之前,喝酒中間,究竟是誰在死者的身上動了手腳?”羅隊重新敲了敲白板,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 邢鑫猜測性地說著:“當時吃飯的只有死者和麻子,難道是麻子?不過也不可能啊,畢竟他沒事兒為啥要給死者吃安眠藥?這不是明擺著往自己身上攬事兒么!” “嗯,這一點我也同意,應當不是麻子?!绷_隊接過話說道,“所以重點又回到了陳茂和李翠香的身上,死者在喝酒的時候,這倆人在做什么?” “靠,我才反應過來!”蘇默言躲在一旁突然恍然大悟,他猛然拍著大腿喊了一嗓子,成功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我才意識到,陳茂說他媳婦不孕的時候,我還有些覺得奇怪,為什么懷不上。他當時和我提過一嘴,說孫桂芝神經衰弱,長年離不開安眠藥!原來,孫桂芝不孕竟然是這么造成的!” “沒錯沒錯!”邢鑫馬上搶過話來說,“既然這樣,陳茂有沒有可能是偷了他媳婦的安眠藥,在死者的酒里下藥的?” “這顯然是不可能,”羅隊搖了搖頭,“按照陳茂的說法,死者和麻子喝酒的時候,他在上班,沒時間出去。就算后來他請假了,卻和下藥的時間對不上,所以鐵定不是陳茂!” 案件又一次陷入死角,不能確定是誰在死者的酒里動了手腳,大家又重新把視覺回到陳茂和李翠香身上。 “拘留不能超過24小時,”羅隊吧嗒著嘴說著,“把他們放出去后,加派人手盯梢,說不定會有意外發現?!绷_隊又看了一眼手表,“今天就到這里,散會?!?/br> 大家紛紛收拾了東西離開,蘇默言抬屁股要走,被羅隊喊住了。 “默言和邢鑫等一下,”羅隊語氣緩和下來,“明天我媳婦產檢,我不放心,所以……” “哎呀,我以為啥事兒,”邢鑫咧嘴一笑,“你放心去吧,李翠香和陳茂交給我們!” “還有那個孩子!” 邢鑫愣了一下,如果不是羅隊提醒,他們幾乎都要忘記了,李翠香的女兒在辦公桌上睡得香甜。 “交給我,我看著?!毙霄闻呐男馗饝聛?。 羅隊點了點頭,看著蘇默言說:“明天邢鑫的任務很重,除了要調查陳茂,還要去核對李翠香的不在場證明,連劉一美都要幫忙去漁具店采嫌疑人特征了,你看……” “要不然李翠香的事情我來調查,反正都要去調查死者的相關資料,”蘇默言表面皺眉,實際上已經猜到羅隊的想法,“我們要是不放過你,嫂子怎么會放過我們?為了全隊的幸福,個人犧牲是應該的?!?/br> 回家后,蘇默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中總是浮現葉靜怡的樣子,不等看清楚她的眼神,那張臉轉瞬被一灘鮮血取代。蘇默言在昏沉沉中,睡去。 睡夢中,蘇默言額頭沁出了一層層細密的汗珠,眉頭緊鎖始終都沒有舒展開,直至天明。 晨曦透過云層灑在大地上,徐徐的清風穿過窗子,拂過古月凌亂的發稍。她側頭趴在床上,口水順著嘴角微微溢出,抱在懷中的毛毛熊也掉在了地上。 手機突然響起,古月噌地一下從床上炸起,毛躁的頭發成雞窩狀。 “干嘛?”古月氣呼呼地抓起電話吼著,“還沒睡醒煩不煩!” “給你十分鐘!”蘇默言性冷淡的聲音傳出來。 第46章 情景帶入式審訊 古月還想咒罵他兩句,電話就被掛斷,只能對著手機咕噥道:“面癱+神經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