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按照推斷,第二次如果是啟動卷揚機發出的聲音,那么第一次的聲音是什么?”蘇默言從口袋里掏出煙盒,點燃抽起來。 “進門??!”古月想都沒想就回應道,“這么普通的問題你還問我?就這水平,你還當我師父呢!” 蘇默言的煙味兒順著空氣上流,嗆得古月一陣咳嗽,他回頭看了一眼古月,把煙扔在了地上碾滅。古月有些驚訝,她真不知道蘇默言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貼心,竟然會照顧她的感受了。 順著剛才的思路,古月補充道:“你想啊,兇手又不是神仙,想要cao控卷揚機,只能進入房間,不然難道要憑借意念啟動卷揚機?” “是嗎?”蘇默言對此提出了疑問,“真的是進入房間的聲音?” 古月輕咬貝齒,反復思量剛剛自己說出的話,就怕蘇默言又是在考她,萬一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豈不是再次讓他抓住小辮子? “不對!”蘇默言很快否定了古月的話,“如果兇手進入到業主家實施犯罪,那么根本就不符合尸體上的尸檢痕跡,他進入到業主家的動機,或許會不會是用來轉移警方注意力,同時為了掩蓋他真正的犯罪痕跡呢?卷揚機根本就是他故布疑陣,實際上他根本都沒有用過!” 他倆到樓下,痕跡檢驗科的同事剛剛到,交代了幾句話之后,同事上樓后,蘇默言準備帶古月準備回隊。 回到車上,古月還在思考蘇默言說的那段話,這邏輯怎么推用她的智商都推不動。 “蘇隊,我還沒想通你說的問題,為什么說兇手進入業主家是為了擾亂視聽?不合邏輯??!”古月實在想不通,“這不是多此一舉的事兒么?” “你可以設身處地去模擬?!碧K默言啟動車子,“如果真的是用卷揚機,那么死者腋下沒有勒痕,和事實證據不符,這一點你想過嗎?所以,我懷疑,只是懷疑,說不定兇手不止一個人!” 古月頓時感到詫異,蘇默言的推斷完全都是在她的意想之外。 回到警局,羅隊聽了蘇默言的匯報后,陷入了沉思。 “我覺得今天報案的那起盜竊案,可以和王貴才死亡案件合并,并且我推測卷揚機和王貴才的死有直接聯系?!碧K默言下了決定,“所有案發現場交換的介質都不會平白發生?!?/br> “不,”羅隊覺得蘇默言陷入了一個誤區,“召集大家開個會,就這個問題我們討論一下,正好也來梳理一下案情?!?/br> 古月聽到羅隊下命令,趕快出去傳達,十分鐘過后,刑偵一隊除了邢鑫都到了。 羅隊把蘇默言的分析和大家闡述了一遍之后,說出了自己的顧慮:“蘇副隊說的有一定的道理,可是我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覺得卷揚機和王貴才的死沒有太大的聯系。首先,如果是卷揚機造成的死亡現場,那尸體身上的創傷就是不可逆的,尸檢的時候一定可以發現,這和我們手里已知的條件不符?!?/br> 羅隊稍微停頓了一下,把目光投在蘇默言的身上,看看他的反應,然后繼續說:“然后,古月報道那天把死者的鞋弄丟了,蘇默言在對面的樓上發現了半枚腳印,劇我們分析這應當是兇手留下的,這么一個新鮮的腳印,說明兇手才離開不久,由此推斷,兇手根本就是在對面的樓上,不是在死者這邊的樓上。我的看法是,兇手事先在死者的雙臂套上了一個麻繩,然后在對面的樓上把死者拽下去的,繩套是活結,所以我們并沒發現?!?/br> 蘇默言順勢點頭,表示羅隊的分析也十分有道理。 “嗯,很合理??!”蘇默言應和著,“現場遺留下來的線索的確很少,羅隊所說的很符合劉一美給的心理畫像。比如身形壯碩,身高一米八以上,年輕有力……不過即便如此,我相信兇手就是利用了卷揚機,只是我還沒有找到究竟是怎么利用的方法而已,又或者說,這個卷揚機的作用,或許也有可能是擾亂視聽,我還需要進一步調查?!?/br> 古月坐在角落里聽著兩個人的爭辯,明知道羅隊的分析很有說服力,蘇默言缺少證據,可她竟然從心里還是相信了蘇默言。 經過兩天的觀察,古月知道蘇默言絕不是憑猜測辦案的人,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她才會更加傾向于蘇默言,謎之信任說的就是這種感覺。 羅隊和蘇默言都停下來后,辦公室變得莫名的寂靜,大家壓抑得都喘不上起來。 突然,辦公室門被人敲開,邢鑫臟兮兮的走進來,臉上不知道蹭上了什么東西,狼狽可笑的樣子把大家都逗樂了。 第39章 作案手法推斷 “你是調查去了,還是鉆煤堆去了?”羅隊強忍著臉上的笑意質問,“趕快洗把臉,成何體統!” 邢鑫咧嘴一笑,對自己的形象滿不在乎,趕快匯報工作:“這不是調查小柱子嘛,去他家才發現,秦,天柱的家庭情況不太好,老母親七十多歲了,身體不好癱瘓在床,眼睛也患有嚴重的眼疾,一只眼睛都瞎了。秦,天柱為了照顧老母親,經常去麻將館打雜,他不參與賭博,也是沒有錢。我到他家,正巧碰到油煙機壞了,所以就幫忙修了修……” 在邢鑫說完這段話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里都充滿了崇拜的感覺,從來沒發現這個虎背熊腰的壯漢,還有柔軟的一面,此刻的他也不全都是憨厚的形象,略微帶了些萌態。 “咳咳……”羅隊清了清嗓子,“快去洗洗,回來開會?!?/br> 不等邢鑫回來,羅隊繼續說下去:“除了我們剛才討論的那點之外,從我們現在所掌握的線索來看,謝文東、陳茂、李翠香、這三個人身上的嫌疑都還不能排除,追查兇手刻不容緩??!” “等等!”蘇默言突然打岔進來,“你剛才說完了你的論證,我還沒說呢!” 羅隊頓時感到尷尬,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蘇默言走上前。 “下午我去盜竊案現場勘查過,兇手有已清理過現場,在陽臺留下了手印,當然技術科并沒有提取到指紋,這一點和我推測的兇手極為相近,心思縝密的人不會讓自己留下證據的?!碧K默言繼續說,“卷揚機被兇手已經做過了手腳,按裝了一個定時裝置,然后才是我對作案手法的推斷,覺得他應該是把魚線綁在了兇手的身上,借助卷揚機的外力,把王貴才拽了下去,偽裝成了自殺現場。而后面的,兇手他真的就是在對面天臺,cao作著定時裝置,眼睜睜看著王貴才從自己的面前掉下去,就好像在欣賞自己的杰出成果!” “可是這一點不成立!”劉一美反駁,“羅隊都說了,這和我們的尸檢報告不符,所以……你確定你要堅持你的推斷?” “沒錯!”羅隊就此問題繼續和蘇默言討論,“我之所以說是麻繩,因為江南給出的報告我看過,我覺得麻繩可以造成淤青的創口,所以才說可能是兇手從對面用麻繩cao作的,當然我也不確定,相隔二十米的距離,兇手有沒有把握把麻繩真的套在死者身上?!?/br> “的確,二十米的距離也是不近,兇手想要把麻繩套在死者雙腋下也幾乎是不可能的。為什么不是把麻繩套在死者的脖子上?”劉帥推了推眼鏡,呆萌地問著,“從樓道中的痕跡來看,兇手和死者處于同一天臺上的可能性更大,可既然如此,他根本就沒有必要通過麻繩將死者拖拽下去,直接推下去就得了,所以羅隊的推理也不成立!” 這看似很無聊的話,卻引起了所有人的沉思,大家都太注重外在條件了,忽略了兇手本質,劉帥一言戳破了這個本質,讓羅隊和蘇默言都感到尷尬。 邢鑫洗完臉回來,剛好聽到了劉帥的推斷,反駁道:“兇手如果是為了避免留下線索,所以才采用的這種手段呢?這樣,就不用和死者直接接觸了?!?/br> “不可能!”劉一美同樣也開始反擊,“想要避免留下指紋的方法太多了,他偏要選擇用繩子的方式一定有特殊意義,我傾向羅隊的推斷。兇手年輕力壯,有足夠的力量可以把死者從天臺上拽下去,當時死者處于昏迷狀態,兇手也有足夠的時間布置現場!” “明明可以直接將死者推下去,還要費這樣的周折?”江南終于忍不住發問,“你們似乎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點——在死者身上沒有找到兇手的毛發、皮屑等線索,也就是說,兇手從始至終都沒有與死者發生親密接觸,又是如何將死者移至天臺的?” 剛才大家說的觀點都沒有懸念,江南的問題拋出來,才最致命! 羅隊和蘇默言的推論,都建立在兇手把死者抬到天臺的前提下,如果兇手沒有與死者發生過肢體接觸,他又是如何將死者移動至天臺的? “有沒有可能,兇手是通過卷揚機將死者從樓下帶到天臺,這樣就可以解釋得通了?!毙霄文X回路突然大增,把卷揚機的梗頓時利用上了。 “不可能!卷揚機的位置在天臺下方的陽臺里,不可能將死者帶到天臺上,再說這么做太明目張膽了,站在兇手的角度上去思考,他一定會怕有目擊者看到,這也和目擊者的證詞相違背?!眲⒁幻姥赞o犀利直接指出了邢鑫的漏洞。 “算了算了!”羅隊終于作罷,“先不考慮卷揚機的這個問題,我們梳理一下案情。蘇默言,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關于盜竊案的業主,劉帥你聯系到了嗎?”蘇默言還想揪著這個問題不放,“說不定找到了業主,很多事情都能夠解開,尤其是關于卷揚機裝置的啟動方式?!?/br> “沒聯系到?!眲浿苯踊貞?,“兩位老人的手機號在三個月前被注銷了,暫時找不到其他的聯系方式,我正在嘗試聯系他的子女,說不定是子女把老人接走了?!?/br> 線索中斷,蘇默言也只能作罷。 大家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白板上,羅隊在謝文東、陳茂、李翠香這幾個名字上重重畫上了問號。 “這幾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嫌疑。謝文東刻意隱瞞與死者的關系,好在最后招供了黑旅館;李翠香有殺死丈夫的最大嫌疑,不過出于對劉一美專業的認可,覺得她的嫌疑降低;而至于陳茂……”羅隊把話題又重新轉向了蘇默言,“蘇副隊,你再來分析一下?” “陳茂看似和鄰居的描述一致,實際上在調查中他很做作,他與死者之間存在債務關系,他妻子孫桂芝對死者印象很差,反對兩人之間的來往,因為債務關系還當著我們的面吵了一架?!碧K默言抽著煙解釋,“陳茂聲稱自己是懷舊主義,倡導環保,所以一直堅持用手帕不用紙巾,暫時不可知他的手帕和案件有什么聯系?!?/br> 第40章 重回原點 “還有!”古月接著蘇默言的話繼續透露,“陳茂有很嚴重的潔癖,家中雖然簡陋,卻一塵不染,他穿白色襯衫,做重體力勞動,看著卻像一個斯文人,這幾點和美美姐的心理畫像完全符合?!?/br> “兇手是陳茂?”劉帥對此持懷疑態度,“這幾點雖然符合,可是和心理畫像的身高不符,而且年齡也不符……” “只是懷疑。陳茂的殺人動機暫時不明,謝文東的殺人動機也不夠明顯,唯一明顯的只有李翠香,而她夠理智,絕不會因為一個人渣放棄了兒女的幸福,所以她不會殺了王貴才!”蘇默言斷言道,“如果是這樣,案件又重新回到了原點?!?/br> 經過幾天的調查,案子又重新回到了遠點,一時間讓隊里的人都失去了斗志。 羅隊揮了揮手,散會,讓大家繼續調查,不要懈怠。 蘇默言心情低落了很多,他所調查的突破口中無非就是兩點,死者關系網和犯罪手法??涩F在兩邊都進入了瓶頸,他已經被逼入絕境,無法回頭了。 天空仍舊被烏云籠罩,隨著夜色降臨,仿佛一灘墨汁灑在天際。 走出刑偵大樓,蘇默言從口袋中掏出一包煙,剛點燃,就聽到身后傳來古月的聲音喊著——“等一下!” 蘇默言吸了口煙問道:“有事兒?” “喏喏喏!”古月氣呼呼地翻出錢包放在蘇默言面前,“我的錢都給你洗車了!你說,這么晚了,讓我咋回家?你啊,就是個奇葩,下雨天洗車,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上車!”蘇默言為了堵住古月抱怨的嘴,只能犧牲時間送她回去。 車子很快駛離刑偵隊,蘇默言把古月安全送到家。 擺脫了拖油瓶,蘇默言熄火后,又點燃了一根煙,靠在車窗思考案情。 到底誰才是殺害王貴才的兇手? 煙燒到半截,蘇默言突然想起古月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王貴才要什么沒什么,李翠香為什么會繼續跟他生活?為了孩子?”蘇默言搖了搖頭,將煙頭扔出車窗開車離開。 他沒有回家,而是來到死者家樓下。 蘇默言對李翠香的第一印象很不好,她無疑就是個悍婦,巴望丈夫去死的女人,在了解死者的為人后,他才改變了對李翠香的看法。 隔著車窗蘇默言看到樓上的燈還開著,白熾燈的亮光透過窗簾溢散而出,能看到窗里有人走動的影子。 “你想看什么?”葉靜怡坐在副駕駛,單手托腮凝視蘇默言,“你不會懷疑兇手是她吧?” 蘇默言收回目光,他不愿承認主觀意識上已經開始同情李翠香,客觀證據上指出李翠香的嫌疑最大。他沉了一口氣,說道:“無論是動機、還是不在場證明,李翠香都是三人中最貼近兇手的?!?/br> “可她還有兩個孩子,大的應該在上高中,而且很快就要面臨高考,”葉靜怡打斷了蘇默言的話,“這對于一個單身母親來說,有多大的壓力你想過嗎?” “話是這樣說,可王貴才的所作所為對于這個家庭而言,基本上可有可無,”蘇默言將煙頭扔出窗外,“他這樣一個只考慮自己欲望的人,存在與否真的會對這樣的家庭構成影響嗎?” 蘇默言轉頭看著副駕駛,葉靜怡的身影不知何時早已悄然離去,天色已晚是時候回家洗洗睡了。 進入三伏天的慈山市像一個大蒸籠,即便下了兩場雨,依舊十分悶熱。陰云籠罩了天際,阻隔了炙熱的陽光,還是讓人們粘膩得心情煩躁…… 回到家,蘇默言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可樂,三兩口喝完,把瓶子扔在垃圾桶里。 不太大的單身公寓里,到處都堆滿了臟衣服,他把沙發上的衣服收拾好,通通扔進衛生間的洗衣機里,再不洗恐怕真沒衣服穿了,然后順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都脫下來,扔進去。 一邊聽著洗衣機的聲音,一邊洗著澡,他感受著水沖擊身體的感覺,心才平靜下來。 自從葉靜怡消失后,蘇默言變得頹廢起來,除了工作,他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活能力,唯一支撐他能活到現在的勇氣就是找到葉靜怡。 洗完澡,站在鏡子前,蘇默言看著自己那張滄桑的臉,鏡子里的他讓自己感到十分陌生,八年前那個英俊瀟灑,干凈整潔的蘇默言已經不見了,代替他的是現在這個不拘一格,邋遢成性的他。 走出浴室,蘇默言點燃一根煙,癱躺在沙發上,拿起手機點了一份外賣。 與這種悶熱的天氣相比,下雨似乎成了所有人期盼的事情,上蒼或許收到了慈山市民眾的祈求,“轟隆隆”的雷鳴聲從從天際傳來,隨后暴雨如泄洪般傾瀉而至。 古月蜷縮在床上,緊緊抱著比她還大的熊狀毛絨玩具,捂著耳朵讓自己盡量聽不到外面那狂風呼嘯雨水交織著雷鳴的聲音。 隨著雨水傾瀉,雷鳴聲漸漸小了許多,古月將深埋在毛絨玩具下小腦袋抬了起來,斜靠著床頭,回憶這兩天查案的經過,除了對蘇默言這個苛刻師父的不滿外,的確長了很多知識。 李翠香、謝文東、陳茂,這三個性格迥異的人的殺人動機,以及都沒有有用的不在場證明,他們都可能是殺害王貴才的兇手。 這是古月第一次參與辦案,又是如此棘手的兇殺案,她感到緊張的同時,也感覺到了辦案的壓力。從書架上拿下一本偵探推理小說,古月盯著上面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名字,喃喃自語:“如果是你,你會怎么辦?” “三個人中嫌疑最大的就是李翠香和陳茂,謝文東相對兩個人而言殺人動機沒有那么強,”古月將小說放回書架上,“陳茂和他妻子身上處處透著詭異,很多特點都與美美姐給出的心理畫像相同?!?/br> “難道他是兇手?”古月抱起毛絨玩具,扭了扭它的鼻子,“可李翠香的殺人動機是三人中最強的,她會不會想要利用所有人對她的同情,而洗清的嫌疑呢?” 古月仰頭看著天花板,大腦中變得一片空白,她設身處地地把自己當成李翠香,得出了一個讓她自己都覺得奇怪的理論:“如果我是李翠香,擁有同樣悲慘的命運,絕對不會選擇默默承受,一定想辦法擺脫!” 在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后,古月抓起手機,發了一條說說——如果我有如此悲慘的命運,或許我會選擇殺了那個家伙! 第41章 兄弟妻可調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