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節
“你、你這個壞蛋,你說我會發高熱,我就知道你會喂我藥,你還說我會又拉又吐,我還不知道你打算干什么嗎?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閉著眼都知道?!?/br> 沈妍這才明白,趕緊拍了拍腦袋,冒著被枕頭砸的危險,拿出荷包查看她那些小瓷瓶,一看就咧了嘴,“對、對不起呀!那天太、太急,喂你吃錯藥了?!?/br> “你還說?!便逶河峙e起了一個體積最大的涼枕,要砸她。 “我不說了,我向你陪罪,是我錯了,是我粗心,是我……” 老程聽到房里有說話聲,還很激烈,趕緊推門進來,隔著屏風往里一望,嚇了一跳。房間里的場景不恐怖、不怪異,只是太過反常,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沐元澈端著茶盞靠坐在床上,慢條斯理品茶,想吃什么、要什么,只需抬抬下巴,那姿勢比地主老爺還牛叉百倍。而沈妍縮著身體半跪在床邊,低垂著頭給他捶腿,不時偷眼觀察他的表情,就象一個婢女,只怕一時伺候不好,會挨打。 這場景讓別人看或許沒問題,要讓老程看,床上的兩個人倒一下位置,他更容易接受。當然,床上的兩個人此時都沒這想法,這是他們之間達成的協議。 沈妍為自己犯的過錯贖罪,還要對沐元澈負責,被威逼譴責之下,她答應這一路貼身伺候。若讓沐大爺不爽,就跟她新帳老帳一起算,還要變本加厲。 “爹,你兒媳婦捶腿的手勁很地道,一會兒讓他給你捶捶?!?/br> “呃……”老程意識到自己存在很多余,一言不發,趕緊出去了。 沐元澈足足讓沈妍給他捶了半個時辰的腿,又讓沈妍親自準備吃食茶飲,伺候他吃喝。沈妍畢恭比竟,沐元澈看她表現不錯,決定今晚饒過她。沈妍如遇大赦,趕緊道謝出去,走同房門,就笑彎了腰,引得老程和幾個丫頭莫名其妙看她。 第二天,沈妍一行吃過早飯,收拾妥當起程。沐功沐成受沈妍之托,給那些暗衛送去吃食茶飲。暗衛收下東西,很識趣,與他們的車馬自動拉開了距離。 沐元澈依舊是被抬上車的,只不過他今天上的不是沈妍那輛輕紗絲羽車,而是沐功沐成坐的青油布車。絲羽做成的車棚很涼爽,適合夏日乘坐,可卻是半透明的。車里人在做什么,距離幾丈,眼神好的就能看個大概。青油布做成的車棚透風有限,在車外,就看不到車里的人在做什么,遮得很嚴實。 木香端著果盤跑到沈妍馬車前,“山橙jiejie,白芷jiejie給的葡萄,讓車上吃?!?/br> 山橙用蘭花指挑起下巴,突然回頭,沖木香嫣然一笑。木香頓時嚇得目瞪口呆,差點驚叫出聲。小丫頭很機靈,趕緊捂了捂嘴,恢復正常,放下果盤就跑了。 沈妍安排好一路行程,坐上車,“山橙”也抱著果盤坐進去了。他們的車馬起程,那些暗衛也上馬跟上他們,與他們保持了十幾丈的距離。 “算他們識相,他們要是還跟那么近,我非讓他們拉得連褲子也提不上,非脫水不可?!鄙蝈捯魟偮?,就聽到“嗷”的一聲吼叫,嚇得她立刻縮到了角落。 山橙大爺正以非常舒服的姿勢靠坐在軟枕上,捧著果盤吃葡萄。一聽到沈妍說“拉”,他如同條件反射一般挺直身體,一聲吼叫,對沈妍怒目而視。沈妍意識到那個不文雅的字觸到某人的逆鱗,趕緊履行婢女的職責,又是揉腳又是捶腿。 “大爺,這力度舒服嗎?” 某只大爺的嘴只用來吃葡萄了,對于沈妍的問題,他只用鼻孔給了一個不清不楚的答復,又沖沈妍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葡萄。沈妍趕緊陪笑接過果盤,湊到那只大爺身邊,剝下葡萄皮,擠出葡萄籽,小心翼翼塞到大爺嘴里。 “你揉了腳沒凈手?!贝鬆斪炖锏钠咸褎偨懒艘魂P半,還沒下咽,就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急忙吐出嘴里葡萄,瞪視沈妍,準備算總帳。 沈妍趕緊接過大爺吐在手帕里的爛葡萄,又用那塊手帕的邊角給大爺仔細擦了擦嘴,隔著車窗把手帕丟出去,又讓丫頭停車,送水進來洗手。 “那塊手帕繡得很漂亮,洗洗還能用,丟掉很可惜,你就是個敗家女?!便逶嚎聪虼巴?,琢磨著什么時候命令沈妍給他繡一塊手帕,做為訂情之物。 “噢!你說丟掉的那塊手帕呀!那是山橙的。山橙嫌白芷用她的手帕墊了板凳,就不想要了,昨晚她又用手帕擦了腳,沒人要,不丟掉還留著干什么?” “你、你竟然用墊了板凳擦了腳手帕給我擦嘴,你、你……” “哎呀!不干不凈,吃了沒病,裝什么干凈呀?不瞞你說,我昨晚喂你吃東西之前曾……”沈妍看向某只大爺的瘦臀,齷齪一笑,“也沒洗手,你也……” 又一聲吼叫傳來,兩只大手握住沈妍纖柔的香肩,如篩糠般搖晃。沈妍連聲求饒,直到她答應給某只大爺親手繡一塊手帕,大爺的手才從她的肩膀劃向她的腰。于是,蹂躪與反蹂躪又拉開第二輪序幕,誰勝誰敗就不得而知了。 就這樣打打鬧鬧,一路歡聲笑語,第三天傍晚,沈妍一行到達津州港?!拔舶汀弊詣酉Я?,他們包了離碼頭較遠的一座小客棧住下來。 沐元澈在床上、車上躺了七八天,又在車里過了兩天被人伺候的好日子,四肢僵了,骨頭軟了,能在地面自由活動,他還很不適應。還好他要裝傷避人耳目,呆在小院子里就行,不象沈妍主仆,到處瘋跑游玩大采購。 在津州港住了三天,蕭水葳和金財神等人就來與他們匯合了。沈妍把沐元澈受傷的前因后果、來龍去脈告訴了蕭水葳等人,聽得眾人瞠目結舌。 金財神皺著鼻子沖沈妍輕哼一聲,抽出一把木劍,滿臉慷慨試了幾次,刺向自己的胸口。他連刺幾次,都沒有倒地,就斜了沈妍一眼,拈酸蔑視的目光看向沐元澈。沐元澈正躺在床上裝死,感知到兩束不友好的目光,一下子就起來了。 “用這個,再試一次?!鄙蝈豌逶和瑫r出語,一個扔給金財神一只鋒利寒凜的匕首,一個扔給他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劍,鼓勵他在試一次。 “你們以為我傻呀?休想?!苯鹭斏褚詷O度輕蔑的眼神回敬了他們。 剛開始,聽說沐元澈為拒絕指婚、不惜與母親翻臉,繼而自殺,金財神又是佩服又是不憤,心中還衍生出絲絲縷縷的醋意。后來聽說沐元澈刺穿的是羊皮假胸,流出的是腥臭的狗血,他對沐元澈萬般蔑視,多看一眼都怕扎眼。 與沈妍年少相識,他不可能對一個還沒換牙的黃毛丫頭萌生情愫。只不過聽斷緣大師說沈妍旺夫旺主,他很感興趣,就想據為己有,其實他根本不需要沈妍帶給他旺運。只是少年意氣的一時沖動,竟然結下了一段善緣,這是他的福澤。 在濟真堂沒開業之前,金家根本不涉足醫藥生意,就能保住不天下第一巨商富賈的地位。開辦濟真堂,金財神最初就是想花點小錢,下海只為玩,并沒想撈到多大的魚。八年歷程,濟真堂成了金家的門面產業,也鑄就了他在金家不可撼動的少主地位。今時今日,他深信沈妍旺主,而他也就成了永遠的主子。 他也想過不再當主子,給沈妍發揮旺夫運的機會,成就一段神話傳奇。幾次暗示乃至表白,在沈妍看來,他是吃飽了撐的開玩笑,根本不予理會。他也感覺到自己鄭重不起來,慢慢的,他才發現原來夫與主之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早已定型。追溯前生、探究來世,正如沈妍所說,他們是兩條不可相交的平行線。 把問題看透時,他曾經失落郁悶,甚至有些怨恨。但他是聰明人,知道什么可為、什么不可為,很快就平復了自己的情緒。見沈妍和沐元澈兩情相悅,他吃醋歸吃醋,嫉妒歸嫉妒,但他仍衷心希望沈妍有一個好歸宿。 他尊貴、他富有、他俊美,但世間總有些東西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做為一個聰明且豁達的人,他知道該怎么平衡自己的得失,也知道這是天意不可違。 若沐元澈一心一意對沈妍,不再重蹈徐慕軒的覆轍,令沈妍苦惱。他會摒棄自己的拈酸嫉妒之心,把沐元澈當兄弟,把沈妍擺在知己的位置,一生一世。 沈妍撇了撇嘴,收起匕首,說:“我就知道你不敢,哼!” “他也不敢,只不過我沒他詭詐,竟然貼假胸、流狗血?!苯鹭斏裥σ庖饕鞴醋°逶旱募?,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同盟軍,還能襯映他純良,多難得呀! 沐元澈聳了聳肩,抖開金財神的胳膊,他不介意金財神隨意的舉動,也沒拉開兩人的距離。金財神和沈妍從開始到現在的事他都很清楚,他也相信二人之間絕對清白。金財神給了沈妍一個施展聰明才智的舞臺,沈妍感激,他也一樣。 “你們說什么呢?這么高興?!笔捤谶M來,賞了金財神一串白眼。 沈妍輕嘆一聲,說“還是那件事,快成笑話了?!?/br> “我一直認為慧寧公主是通情達理、大氣練達的人,她怎么能拿兒子的婚事做交易呢?沈統領不愿意,福陽也不會幸福,何必損人又不利己呢?” 蕭水葳還是快人快語的性情,但說出的話卻極有深度了,近朱者赤,這跟金財神有很大關系。兩人在一起相處,即使是互補的性格,彼此之間也會受影響。 “不說這些事了?!鄙蝈麩o奈一笑,“我從津州港淘了幾件小玩意送給你?!?/br> “好呀!我父親和叔祖父登船檢查了,我們明早退潮之后起航,你們提前把東西收拾好。從津州港到花朝國,乘這艘船要七八天,你們可要準備好,別郁煩了?!?/br> “東西早就收拾好了,臨行之前再整理一下就行,我上輩子就沒坐船遠程航行過,興趣很高,不會煩,丫頭們也都盼望坐船看海呢?!鄙蝈f起上輩子,一聲長嘆,眾人都以為她隨口一說,也沒有追問她為什么會記住上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