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少爺、少爺――”兩黑衣人顧不上威脅沈妍主仆,忙過去扶起來那男子。 “meimei,救命……”男子沖沈妍招了招手,雙唇嚅囁說出這句話,就昏倒了。 做為醫者,沈妍不可能見死不救,而且她已經記起了男子的身份,心中激動驚喜不已。她趕緊下車給男子診脈,又讓丫頭叫開濟真堂的門。兩個伙計開門出來,同黑衣人一起把男子抬進濟真堂,沈妍和丫頭也隨后進去了。 今天,項懷安從松城縣前線回來,要把金州城的守軍全部調去松城縣。松城縣也是兩面環山、易守難攻的地勢,只要能支撐到援軍來,金州城就一定能守住。 朝廷的援軍不會這么快就到,項懷安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沐元澈身上。沐元澈平定南疆苗人叛亂,班師回朝,雖說兵馬不多,可都是精兵強將。而縣沐元澈現在所處的位置離金州城最近,接到消息趕過來,最多需要四五天的時間。 就在項懷安召集守軍將領商議時,滿身是血的侍衛來了一個壞消息。沐元澈在帶兵趕往金州的路上五十里處遭遇伏擊,全軍覆沒,幾名將領都生死不明。 此次平叛,沐元澈帶了三萬多兵馬,都是千捶百煉的精兵,除去死傷,也還有三萬之多。什么人能滅掉三萬精兵?難道西魏的大軍已經躍過金州城了? 項懷安聽到這個消息,顧不上多想,驚急之下,吐出一口心頭血,差一點昏倒。興好沈妍在府衙,用針灸之術穩定住他的身體,卻無法寬慰他的心緒。 沐元澈遭遇伏擊,援軍不能及時趕到,金州城危矣,這且不說。因項懷安私自借兵導致沐元澈受到重創,皇上和慧寧公主都不會饒他。門生投敵叛國已經把項氏一族推向浪尖風口,金州城若失守,再加上借兵之事,項懷安死罪難逃。 沈妍聽說這件事,也為項懷安揪心不已,卻幫不上忙,只能感嘆汪儀鳳悲苦的命運。如今,看到沐元澈,而且沈妍斷定他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緊揪的心慢慢平靜。只要沐元澈活著,只是損失了兵馬,項懷安就罪不至死。 不只沐元澈受傷昏迷,就連黑衣人都受了很重的傷,只是強撐一口氣。沈妍顧不上多問,趕緊叫伙計給三人清理傷口、包扎,她開了藥,讓丫頭去煎。三人服過藥睡著了,她才松了一口氣,跟伙計仔細交待了幾句,就回家了。 平氏還沒吃晚飯,一直在等沈妍,飯菜都熱過好幾次了。沈妍見平氏臉色不好,不等她詢問,就說了在濟真堂救治傷者的事,只不過她把傷者說成是堅守邊郡的傷兵。眾人的注意力立即轉移到戰事上,平氏也沒心思再責怪沈妍了。 “妍兒,要不咱們去京城吧?金州要是真打起帳,恐怕……” “娘,您別多想,西魏的兵馬到松城縣就被攔住了,打不到金州?!鄙蝈兆∑绞系氖?,輕嘆一聲,說:“我們不能去京城,侯爺和郡主還沒答應讓我們去,我們冒冒失失去了,他們肯定會責怪軒哥兒,我們不就給軒哥兒找麻煩了嗎?” 平氏點點頭,抽泣落淚,“軒哥走了六年了,我是真想他呀!” “我也想他,可他在侯府立足不容易,我們不能讓他失寵于侯爺和郡主,那樣會影響他的前途。娘,你一定要想開,不管軒哥兒在哪里,你都是他娘?!?/br> “我懂,他認祖歸宗不容易,我不會給他找麻煩,不會影響他的前途?!?/br> 沈妍握緊平氏的手,怔了片刻,說:“娘,你還是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br> 平氏長嘆,說:“娘都一把年紀了,還能打算什么?只要能活著看到你和軒哥兒成婚生子,和和美美過日子,娘這輩子就知足了?!?/br> “一把年紀?”沈妍伸了五根手指數了數,笑臉夸張,說:“娘,您欺負我不識數嗎?一把是五個,您明明還差一半呢,正年輕貌美呢?!?/br> “你這皮猴,竟胡說?!逼绞下冻鲂δ?,嗔怪沈妍幾句,又把她攬在懷中。 沈妍靠在平氏身上撒嬌,又說了些輕松的話題,平氏悲傷盡去,兩人才吃飯。 從本心來說,沈妍不希望平氏回武烈侯府,就算不改嫁給蘇師爺,一個人過平靜安樂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何必跑到京城趟渾水?找上門讓人作踐。 平氏思子心切,不能與兒子團聚是她的心結,也是一個母親的悲苦??傻搅宋淞液罡?,平慕軒要稱別人為母親,稱她為姨娘,那種滋味不是更難受嗎? 武烈侯府不承認平氏的身份,就是想表明平氏給平慕軒訂下的童養媳也不被家族接受。沈妍根本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還不想接受武烈侯府那幫極品呢。 但她也知道,她和平慕軒的婚事不是兩個人的事,要牽扯一個家族,甚至更多的人?,F在,她也沒具體而明確的想法,只能跟平慕軒商量再做打算。 伺候平氏睡下,沈妍回到臥房,挑燈夜戰,給平慕軒寫信。把與西魏的戰事情況和家里的大事小情以及她的想法寫清楚,一共寫了十幾頁之多。她又把信看一遍,確信無遺漏,又加上了兩張時令保養的藥方,封好口,準備明天寄走。 第二天,沈妍一早起來去給平氏請安,陪平氏用過早餐,就去了濟真堂。 暮春時節,風和日暖,清晨的霞輝肆意潑灑,為天地萬物渡上一層流金。 濟真堂還沒有開門營業,沈妍從側門進到后院,兩個灑掃收拾的婆子迎上來施禮。沈妍詢問了昨晚沐元澈等人情況,得知無大礙,才放下心。 后院靠近墻角的地方種著一片有觀賞價值的草藥,都是沈妍精心篩選出來的品種,例如牡丹、芍藥、山茶之類,每一株都清香淡雅,葉翠花嬌。沈妍到濟真堂來,輕閑時,都會親自打理這片草藥,聞嗅花香,勞作也是一種享受。 如今正是三月暮春,山茶花開得嬌艷爛漫,牡丹和芍藥也正含苞待放。沈妍一身青衣,素雅清麗,站在花圃中,玉手拈起花瓣,沐浴晨光,人比花嬌。 “剛一出門就看到一副人花雙艷圖,連傷口都不疼了,meimei真是好興致?!?/br> 沈妍微微皺眉,心中大呼敗興,可還是要笑臉相待。這位可是她的病人,說白了,病人也是大夫的衣食父母,見到送銀子上門的人,哪能不高興呢?她知道這人的身份,也知道他的價值,不狠宰他一筆,就枉她沈妍白活了兩輩子。 可是,當沈妍轉過身,看到站在花圃外的俊美男子,她咧了咧嘴,心里真正體會到什么叫想抓狂。估計要是有人想把她逼瘋,這就是第一步計劃。 沐元澈滿頭黑發隨意披散,映襯著霞光,烏亮柔順。他身上穿著一件緗紅色緙金絲雪緞通袖交領長襖,下面配了一條鵝白點翠蝴蝶穿花百褶裙,里面是一件象牙白圓領中衣。腳上還趿著一雙雪青色緞面繡花鞋,腳太大,只穿進去了一半。 這身衣服做工精致,用料高檔,樣式新穎,顏色搭配適宜,可穿在他身上就暴殄天物了。一個高大的男子,穿一套小幾號的女式衣裙,不是欠扁找抽嗎? 本是過膝的長襖,穿在他身上剛蓋住臀,遮住腳面的百褶裙,也就勉強達到了的膝蓋下。好在中衣寬松,沒有緊繃在身上,那雙繡花鞋的慘狀就不用提了。 “你、你、你給我把衣服脫下來?!?/br> 沈妍從花圃中跳出來,張開雙手就沖沐元澈撲過去了。她心疼自己的衣服還是次要的,主要是一個俊美的男人打扮成不男不女的樣子太讓正常人難受了。 沐元澈避過沈妍的攻擊,靠在一棵山茶樹上,很無辜地說:“我的衣服沾滿了血,血腥氣直嗆人,沒法再穿,就扔掉了。我讓伙計給我找身衣服穿,他拿來幾套短衫、長褲,樣式難看別說,還有一股酸臭味,我才不穿。 我把濟真堂翻了一遍,就覺得這身衣服穿上好看,還在醉人的香味,沒想到是meimei的。你幫人幫到底,就把這身衣服借我穿幾天,我保證以后賠你十套?!?/br> “你……”沈妍握緊拳頭,想咬牙都覺得牙齦酸脹,沒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