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孫嬤嬤仔細看了看,點頭說:“是奶奶的,這是當年爺送給奶奶的首飾,奶奶很喜歡。老奴有三四年沒見過這根簪子了,怎么在姑娘手里?” “你三四年沒見過了?”沈妍滿腹疑團,顧不上多思考,忙說:“我、我昨晚收拾軒哥兒的書廚看到的,我猜是奶奶的,回頭交給她?!?/br> “自平家老太爺過世,舅爺、舅jiejie、表少爺、表小姐們幾乎天天過來,看到奶奶有好東西就連搶帶偷,這些年,也不知被他們搜刮了多少去。軒哥兒有心眼,惹不起他們,就把奶奶的東西藏起來,有時候他藏的東西奶奶都找不到。這根簪子有幾年不見了,老奴還以為被他們拿走了呢,原來是軒哥兒藏起來了?!?/br> 沈妍邊聽孫嬤嬤嘮叨,邊給自己心里的疑團找答案。這根簪子確定是平氏所有,怎么會在在蘇師爺手里?蘇師爺又讓她轉交給平氏。蘇師爺說平氏去年把簪子丟在了公堂上,孫嬤嬤卻說三四年不見了,簪子的故事似乎不簡單哪! 花廳里傳出平慕軒的吼呵聲,片刻功夫,王氏母子和鄭夫人就帶著下人灰溜溜離開了。沈妍透過廂房的窗戶,看他們滿臉訕笑,心里蔑恨鄙視。鄭夫人來討好平氏母子失敗,鄭知縣為了為了保住榮華富貴,肯定不會罷休。 平氏的哭聲傳來,沈妍給孫嬤嬤使了眼色,孫嬤嬤會意,趕緊到花廳去勸慰平氏。沈妍搖頭冷笑,趁沒人注意她,就溜出去找汪儀鳳了。 汪儀鳳聽說汪耀宗還活著,且也在金州城,不禁哽咽,卻沒有沈妍想像中那般激動。這兩年,汪儀鳳經歷了太多,人變得成熟了,對事也看淡了。 沈蘊很興奮,自住進平家,日子安定下來,他就被汪儀鳳拘在家里讀書。聽說明天可以出門,還能見到傳說中的舅舅,他都急不可待了。 沈妍正跟母親和弟弟說話,平慕軒來了,拿著幾本書,說有問題要請教汪儀鳳。府學里給童生安排的課程不多,只有上午上課,下午就在家溫習。若不是想跟其他學子多接觸,互相交流有進益,平慕軒都不想去府學,他認為府學的夫子不如汪儀鳳講得好,下午不用上課,他正好可以跟汪儀鳳學習。 見平慕軒臉色很不好,沈妍沒多問,只淺淺安慰了他幾句,就去安排明日出行之事了。收拾妥當,她去了正院,聽丫頭說平氏吃完藥睡下了。她囑咐丫頭幾句,剛要回去,就聽丫頭說平氏醒了,叫她進去,她趕緊進屋去見平氏。 “妍兒,今天……”平氏欲言又止,哽咽出聲。 “娘,您什么也別想,先靜下心養好病?!?/br> 平氏只是一個普通婦人,這些年她一直在堅持、在忍耐,就是因為她心里還有期待。平慕軒的父親死了,她遲遲才知道,這對她打擊很深。松陽郡主要來金州認孫,她心里有很深的懼意,想巴結權貴的人也來煩她,她早已應接不瑕。 沈妍扶平氏坐到軟榻上,邊給她按揉肝經上幾處xue位,緩解肝郁心結,邊講笑話哄慰她。平氏慍怒惱恨,可看到沈妍的兩只小胖手在她腿上一按一起,說完一個笑話,兩只大眼睛就彎成一道縫,眼底滿含笑紋,也情不自禁跟著笑起來。 在她心里,沈妍與她的女兒一般無二,說是平慕軒的童養媳,卻總讓她感覺美中不足。女兒才是娘貼心的小棉襖,媳婦再好,也跟婆婆不是真正的親。將來平慕軒會有嫡母,那才是禮數上真正的婆婆,這正是她的心結所在。 沈妍見平氏面色緩和了,拿出簪子,說:“娘,您看看這根簪子?!?/br> 平氏一怔,拿過簪子,問:“怎么會在你這?” “有一個人讓我教給娘?!鄙蝈敫Q破更多隱秘,沒說是蘇師爺。 “哦,那個人……他、他還好嗎?” “他挺好的,他……” 平氏輕咳一聲,打斷沈妍的話,“好就行,以后別再提了,把這根簪子送給你娘吧!她總輔導軒兒讀書,很辛苦,我都沒正經謝過她?!?/br> 沈妍點頭道謝,收起簪子,偷眼觀察平氏的表情??吹狡绞夏樕?,似乎若有所思,她心中的小問號如春筍般瘋長,也不敢再多問一個字。 她跟平氏說了明天去妙音寺進香的事,平氏很熱情,忙叫管事婆子安排出門的車馬隨從。沈妍又陪平氏聊了一會兒家常閑話,借口準備東西,離開了正院。 回到房間,她譴退丫頭,拿出記事本,一條一款寫下她眼下需要做的事。理清思路,她把記事本和空白帳本及銀票藏好,躺在床上思考每一個細節。 第二天一大早,汪儀鳳母子就帶著幾個下人到妙音寺進香了。他們在各個大殿都供奉了香燭,舍了布施,奉上香油錢,就離開了寺院。 他們回到寺院門口,剛準備上車,就有一個中年男子上前跟汪儀鳳認親。這中年男子是汪家的下人,人稱趙管事,一直跟汪耀宗在外面做生意。 趙管事裝成汪儀鳳的表叔,就是汪儀鳳母子來金州要投靠人。他自稱是大戶人家的仆人,主人不在金州,留他看院子。表叔不是近親,汪儀鳳母子有什么事也不會有人懷疑他,而且他本身就是仆人,身份足夠低微。 平家的下人聽說汪儀鳳母子遇到了親戚,都很高興。趙管事邀請他們到府里歇腳喝茶,汪儀鳳母子要去,他們也欣然前往了。到了項懷安的宅院,趙管事把平家的仆人安排在門房休息,又帶他們母子到里面去見汪耀宗和項懷安了。 兄妹久別重逢,玩伴經年未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敘不盡的情。沈蘊坐在汪耀宗腿上,聽大人們說話,偶爾問上幾句,儼然象個小大人。沈妍卻不想聽他們說陳年往事,呆了小半個時辰,就坐不住了,以內急為借口,溜出來了。 沈妍沿著長廊溜達到涼亭,看到趙管事正和宅院的王管家在涼亭說話。她只是路過,不想逗留,可聽王管家說起項懷安兩年前死了妻子,至今未娶,她頓時興趣大增,坐到涼亭外旁聽。兩人跟她打了招呼,也沒多理她,自顧說得盡興。 項懷安正值而立之年,又出身名門,儀表堂堂,為官清正,政績也不錯。若沈妍還活在前世,遇到這樣的高富帥男人肯定會先引誘,繼而撲倒。這一世,她只是個小屁孩,就是色心大熾,也只能看、不能摸,過過眼癮。 但她并不遺憾,肥水不流外人田,她不合適,不是還有她娘嗎?雖說汪家敗落了,不再是名門旺族,可汪儀鳳自身的相貌、品性和學識都不錯,尤其這段時間她教平慕軒讀書,女夫子的氣質自然而然流露,光彩不容忽視。 項懷安和汪儀鳳也算青梅竹馬,當年若不是汪家獲罪,本來是要訂親的。如今再續前緣,雖說緣份遲到了十年,其實并不晚,兩人各有經歷,才會更珍惜。 反正兩人都是過來人,也不必再講門當戶對,你情我愿,這事就成了。項懷安各方面條件都很優越,若成為她的繼父,還不氣死沈承榮,想想都興奮。 “姑娘,你笑什么?”趙管事問她,王管家也一臉納悶看著她。 沈妍聽到趙管事問話,又聽到自己的笑聲,趕緊捂住嘴,說:“那邊有兩只鳥兒在搶食打架,好熱鬧,我笑它們呢,你們繼續說話,別管我?!?/br> 趙管事和王管家哪成猜到一個小丫頭有如此心思,沒把她放在心上,繼續說話。從他們談話中,沈妍收獲了很多信息,對她有用的東西還真不少。 他們吃過中午飯才回平家,平慕軒在大門口等他們,溜來溜去,滿臉不耐煩。 “你們怎么這才回來?我都等兩個時辰了?!?/br> “兩個時辰?”沈妍看了看天,又問:“你今天沒去府學?” “只去了一個時辰,知府大人明天要在府衙宴請今年通過府試的童生,還請了城內有名氣的舉人和秀才,金州所轄的四郡十二縣及平安州的官員都在。我不想去,可夫子說少了誰也不能少了我,這是知府大人格外交待的?!?/br> “那就去唄!”沈妍面帶笑容,對平慕軒那張苦瓜臉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