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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8.5 [二十一] 鐘徛注視著她,深邃的瞳仁里映出她的倒影,唇角勾出一抹笑,“展若綾,我都快認不出你了?!?/br> 展若綾緊緊地攥住挎包的帶子,仿佛這樣就可以帶給她力量,腦袋里卻是一片空白。 他竟然還記得她。 跨越了八年的時光,他還記得她。 心里不知道是感動還是解脫,熱氣再度涌上眼眶。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展若綾扯起嘴角勉強地向他笑了笑,“是嗎?” 是啊,你當然認不出我了。我們已經八年沒有見面了。 曾經的年少歲月的傷口,這一刻,毫無保留地被放大。 八年的時間,何其漫長。 她禁不住想,如果他依舊是以前那個樣子,或許她就能夠正視他。 可是一見面,才恍然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他,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 褪去了少年的那層青澀,平添的則是成熟與穩重。 盼望了這么久,真正等到這一刻,她卻不知如何面對他了。 林微瀾詫異地睜大眼睛,張嘴想說什么,但是又隱隱覺得這個時候自己顯得有點多余,于是,她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音量嘀咕了一句:“真的認識啊……這個世界真是神奇?!?/br> 她注意到,上司平時線條冷峻的臉部線條此時略微放柔,眼睛里蕩漾著不同尋常的溫度,不復往日的深沉與不茍言笑。 稀薄的光線從窗戶照進來,將記憶中那張臉映得愈發清晰。 鐘徛微一揚眉,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她,黑亮的眸子一眼望不到盡頭,最后將目光停留在她臉上,似乎想說什么。 他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的內容,有思索,有探究,更多的,她看不懂。 在這樣的注視下,她沒來由地就開始心虛。 腦子一個靈光,忽然想起那封郵件——她給他寄的最后一封郵件。 不知道他看到那封郵件沒有,只是不想,這么毫無保留地將心事暴露在他面前。 那時給他寫那封郵件,是覺得他看不到,所以寫得那么放心。 可是她終究是一個懦弱的人,現在他這么站到了她面前,她突然喪失了所有與他對視的勇氣。 就在這時,挎包里的手機響起來。 這一通電話無疑拯救了她。 展若綾趕緊從包里拿出手機,幾乎是感激涕零地掀開手機蓋子的:“喂?”這個時候,她太需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再想著病房里那個人。 “阿綾?!?/br> 是展景越的聲音。 展景越跟她說話從來都是用粵語,當下她用粵語回復:“哥哥,什么事?” 林微瀾和展若綾的注意力都被那通電話吸引了,沒有人注意到,站在窗邊的男子冷靜幽深的眸子迅速沉淀下來,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的自嘲。 展若綾轉身走出病房,到走廊上聽電話。 一走出病房,淚水就差點溢出眼眶。 曾經以為連見他一面都是奢望。 他還是從遙遠的澳大利亞回到了中國,并且站到了她面前。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這短暫的幾十秒幾乎讓她窒息。 耳畔傳來展景越的說話聲,此刻聽起來格外悅耳:“我和阿琦一會兒去買菜,你晚上回不回來吃?要不要買你那份?” 展若綾伸手扶著走廊的欄桿,低頭望向樓下,緩了緩呼吸,答道:“我回去吃。你叫琦姐煮上我那一份?!?/br> “好,我一會兒跟她說。那就這樣?!?/br> 她的腦袋一片混沌,通話結束后兀自將手機舉在耳邊,一想到病房里那個人,又開始手足無措。 鐘徛望了走廊外的身影一眼,她側身站著,風在走廊上掠過,掀起她外套的下擺,落日的余暉將她半張側臉染上淡淡的金黃色,一頭烏黑如瀑的長發輕盈地披在肩膀后。 助理打電話過來,小心翼翼地說:“鐘總,六點的宴會……” 鐘徛淡淡地打斷他:“我記得?!?/br> 他收起手機,走近病床,微微傾下頎長的身軀:“林微瀾,你放心好好養傷,等腳傷好了再回去工作?!?/br> 語氣冷靜自持,恢復到平日的禮貌生疏。仿佛剛才什么也沒發生過。 曾經有過溫度的眼神,再度冷卻下來。 林微瀾感到上司平時那股壓迫感又回來了,應道:“好的。謝謝鐘總!” 她掀開被子就要坐起來,“鐘總,你要走了嗎?我送你?!?/br> “不用?!辩姀孪蛩髁艘粋€手勢,示意她繼續躺在床上,“我讓小鄭明天來看你?!?/br> 說著便走出病房。 走廊上,展若綾剛收起手機,一抬頭就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鐘徛直直走向她,到了她跟前微微駐足。 展若綾見他走向自己,身子立刻繃得僵硬,一顆心又緊張又惶惑。她咬住唇瓣不說話,只是怔怔地看著他。 鐘徛將她的不自在收入眼里,深潭般的眼底飛快滑過一抹悵然,最終還是化作無聲的嘆息,“展若綾,我有事要先走……” 展若綾下意識地回道:“哦,拜拜?!?/br> 心里恨不得他立刻離開。 可是心底又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失望。他們只匆匆見了一面,他就要走了。她甚至還沒有時間好好地看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