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看了看天,烏云被吹散,又是一個艷陽天,無話找話道:“六月天,孩兒臉啊?!?/br> 雖然還只是五月,但莊蓮鶴也不知在想什么,并沒和她抬扛。 葉樂樂抱著臂,雖然溫度不低,但全身濕淋淋的也不舒服,而且被海風一吹居然也有些冷意,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伸著脖子張望遠處,看看有沒有來船。 所幸莊蓮鶴身份重要,幾乎是浪稍平,業東水軍就急忙出船來尋他,此時已迅速的靠近了天門島,葉樂樂逃也似的沖上了船,回程路上也刻意避著莊蓮鶴,她真心受不了那種古怪的氣氛。 莊蓮鶴也沒過來尋她說話,只是從給他帶來的干凈衣物中挑了件長袍扔到她身上,葉樂樂低頭一看自己曲線畢露,顧不得忌諱,趕緊把衣衫披上。 下了船匆匆和他們辭行回了茶館。 誰料這一陣水泡得太久,又有海風一吹,葉樂樂非常不幸的在這樣的天氣里還感冒了,讓兩個伙計照看著外頭,自己躲在后院里悶著喝姜茶,一連幾天也沒出門。 莊蓮鶴也接連幾日沒來尋她,葉樂樂尋思他也是可憐她遇險驚魂,不忍再折騰了,如此最好。 正下了這個結論,就聽得從茶館通往這后院的小門吱呀一聲開了。 葉樂樂以為是小甲到后院來汲水,也就沒有搭理,但來人幾乎沒有腳步聲,她不由覺得有些不對,勉強打起精神問了句:“是誰?” 莊蓮鶴偱著聲推開了她的房門,背著光站在門口,葉樂樂嚇了一跳,趕緊擁住了薄被:“你怎么就這么進來了?也不知道避嫌?”聲音透著nongnong的鼻音。 莊蓮鶴目光沉沉的走進來,雖然并沒有什么過激的行為,但葉樂樂莫名的就覺得他周身透著股焦躁之意,像擇人而食的野獸。 “莊大人,您有什么事?”她忍著頭疼,緩和了語氣。 莊蓮鶴自拉了椅子,在她床邊坐下。盯了她半晌,直到葉樂樂不耐道:“我正生著病,您可以改天再來么?” 莊蓮鶴嘆了口氣,葉樂樂將不耐都按捺了下來,她從沒聽過他嘆氣!他總是心有成竹的樣子。于是便靜靜的等著他,看他會說些什么。 莊蓮鶴舒緩了眉眼,終于下定決心的樣子:“葉樂樂,雖然你來歷十分古怪,明面上的身份又極不堪,但是,我得承認你很能牽動我的心神,這幾日我連處理公務都無法專注。所以,到我身邊來吧?!?/br> 說著伸朝葉樂樂伸出右手,指節分明,有力又纖長的樣子。 葉樂樂完全傻掉了,轉動著發昏的腦子,半天消化了他的話,當下怒上心頭,被寧熙景嫌棄所 積下的一口氣此時一起噴發,不由冷笑了一聲道:“莊蓮鶴,你以為你是誰?我不過是迫于你的yin威對你敢怒不敢言,以為我多么稀罕你?說我古怪不堪,又一副施舍的口氣要我到你身邊去?哈,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么?冷血無情、自私自利、陰險狡詐,這還不足以形容你,有的人冷血,那末從頭冷到尾,生人勿近。而你一副笑若春風的樣子引人靠近,一有不對就毫無轉圜余地的翻臉欲至人于死地,這簡直比無情更無情,比冷血更冷血。殊不知在我眼里,你這些功業地位全都不算什么,我怎么會稀罕到你身邊去做個妾?我看來有這么傻么?快給我滾!” 她之所以敢于說出這番話,一方面是積怨已久,又在易怒的病中。另一方面是女人,就算不愛這個人,但得知這個人愛自己,無意中也會助漲她氣勢。是以才一氣之下說出了這番苛責的話,直聽得莊蓮鶴面沉似水,瞇起了眼,伸出的手也握成了拳。 作者有話要說:一切都是胡謅,要是考據黨發現有硬傷,請指出,我可以看看如何在不破壞整體的情況下改動。 雖然更得晚了些,但一章頂兩章,是不是挺爽的???哈哈。 結局已經在我心中想好了,小莊我不會美化他,小寧我也不會丑化他,但是看到某些親的留言非常激動,我真有點害怕到時候會引起她的怒氣,拜托冷靜一點點,不要緊的哈。 頂著鍋蓋,埋著頭寫文,這次真的拿定主意不動搖了。 85、姨娘v章 葉樂樂情緒激動的發xiele一通,又有些后怕,急喘了兩聲,努力平息下來,拿了帕子掩住口鼻,悶悶的又加了一句:“你走吧?!?/br> 莊蓮鶴坐著沒有動,臉上陰晴不定,兩人之間有如死寂。 莊蓮鶴自來受過無數女子或明或暗的逢迎,他從未對此起過綺念和渴求,就是昌隆公主,他也只覺得她并不令人厭煩,兩人之間永遠是平和溫情,她偶爾的孩子氣,他也都看在她病弱的份上一笑了之,且一個是皇家公主,一個是世家子弟,能見面的次數十分有限,為她守節那是沒有的事,他不過覺得能以此為藉口晚成婚一時算一時。因見慣了大嫂的尖酸刻薄,見慣了嬸娘的咶噪,包括他的娘親,也是綿里藏針,一個不對就以淚相挾。更別提父親的小妾各種爭奇斗艷,面上一盤錦繡,內里詭計百出。 不錯,除了昌隆公主,大多數的女人他真是瞧不上,大約就是等著某一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抬個高門之女來做他的妻子。 葉樂樂此人,他第一次見面就覺古怪,言行之間與這世道格格不入,看似規矩,其實時刻都在不規矩,十分有趣,正好屈居何府靜待勢態,忍不住就多看了她幾眼。 要殺她時也有些可惜,不然白燕麟怎么來得及阻止? 未料這便成了他們倆最大的癥結,葉樂樂從此對他噤若寒蟬。 當他們在無數次的遇見中,葉樂樂的堅韌、勇敢、自信、有趣、偶爾脫線的神來一筆、甚至是她少見的嬌柔,一點一點的讓他看見,不屬于這個時代的人,有著與眾不同的獨特吸引力。 等他發現自己反常的心態,立即正視剖析——他是個擁有強大自控力的人,莫名不定的因素絕不會含混放過。 雖然他沒有過動心的先例,但很快就弄明白了自己對她的渴求,不錯,雖然有種種的為難之處,他還是執意去向她傾訴,若她站到了他的身邊,一切霜風刀劍他都自有辦法化解。 未料他少見的一腔忐忑而來,迎面卻是當頭棒喝。 饒似莊蓮鶴這種泰山崩于頂而不色變的人,這一次也變了色。 葉樂樂受不了他全身散發出來的冷意,掀了被子下床趿了鞋:“你不走我走?!?/br> 說話間就想越過他身邊沖出門去。 莊蓮鶴長臂一展攔住了她,見她面上露出驚色,不由得唇角勾出一抹笑,殊不知這笑在葉樂樂眼里看著更為可怕。 莊蓮鶴扶著她的雙肩,重又將她按坐在床上,彎著腰低頭俯視著她:“你可知為何我之前要殺你?” 葉樂樂怒氣又翻涌了上來,害怕之意也退讓了三 分:這么變態的問題也只你才問得出來! 莊蓮鶴看懂了她的意思:“因為我當初的目的,是想引元軍入甕,就算你看不懂那印跡,也不代表不會壞事。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 古往今來,多少事是壞在不懂之人的手上?” 葉樂樂當然明白,雖然明白,但被掐的人是自己,就算不去怨他,也做不到贊同! 莊蓮鶴笑,鳳目微瞇:“我說這些,不是讓你原諒我的苦衷,做了便是做了,無需自辯。我只是想告訴你,我要做一件事,定了一個目的,心狠手辣也好,濫殺無辜也好,最終都會做到。而當下,你是我首要的目的。所以,方才,我是告知你,并非詢問你?!?/br> 不得不說,葉樂樂的激烈拒絕,也讓莊蓮鶴被激起了性子。若他冷靜時自不會如此決定,偏這是他難得糊涂的時候。 葉樂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他扶在自己肩上的雙手硬如鐵石,讓她害怕,為他話語里昭示的山雨欲來而微微顫抖。 莊蓮鶴感覺到了,拉過薄被給她搭上,用稱得上溫和的聲音安撫:“別怕,往后我再不會傷害你?!?/br> 葉樂樂心思急轉,莊蓮鶴似看透了她,話音一轉:“只不過,你需在此好好呆著。你可以從何家離開,從寧熙景身邊逃逸,卻不要妄想再從我身邊遁走。如今你自可高高興興的做你的老板娘,但若被我逮到你要逃離,說不得便要將你禁錮起來,再慢慢來同你磨?!?/br> 葉樂樂又氣又急,忍不住伸手去推他扶在自己肩上的手。 莊蓮鶴見她眉尖輕蹙,目中隱有水光,嘴唇微抿,頰上泛紅,全然一副嬌嗔的樣子,不由更是心動了幾分,聲音放得更低柔了,幾乎是蠱惑的道:“乖,忘了寧熙景,我會好好待你?!?/br> 葉樂樂慢慢的仰起頭看他,眼睛因為憤怒而明亮:“忘了他,也不會來將就你?!?/br> 莊蓮鶴直起身來,松開了她,一言不發的離去。 葉樂樂只覺得頭暈!心里亂糟糟的,不知道莊蓮鶴這是唱的那一出,又盼著他是被氣走了好,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不過是一時好勝,真要來遷就別人估計是做不到的。 她復又躺了回去,混沌之間只覺過了許久,又覺得不過才瞇了一會眼,恍恍惚惚的想著:方才竟做了個這樣的夢,莊蓮鶴都來表白了,這怎么可能? 卻聽得吱呀一聲,房門又被推開了,她費力的睜開眼一看,見莊蓮鶴又走了進來,一驚之下連冷汗也出來了。 就見莊蓮鶴道:“付大夫先替她看看?!?/br> 葉樂樂這才看到莊 蓮鶴身后有個略駝著背的老者背著醫藥箱轉了出來:“是,是,大人?!?/br> 說著就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 付大夫拿不準床上這女子的身份,也不敢冒犯,自拿了塊白棉布搭在葉樂樂手上,才為她診脈,過了一會舒了口氣:“沒什么大礙,再吃兩幅藥就成了?!?/br> 莊蓮鶴對著外頭的長隨道:“張祿,你隨大夫去拿方子抓藥?!?/br> 張祿出現在門口,朝著付大夫道:“您這邊請?!?/br> 待兩人走出了院子,葉樂樂才受不了的道:“你這是要做什么?” 莊蓮鶴意味深長:“來日方長,你先養好身子?!?/br> 這一點葉樂樂當然能明白,無論是要反抗,還是要跑路,都需要一個好身體,因此對于端上來的藥一點也沒有拿喬,反倒是端起來一飲而盡,莊蓮鶴自然是明白她的打算,再如何心智堅毅的人也免不了有些不快,最后終是叫了個婆子來照看葉樂樂,這才打道回府。 養得三五日,葉樂樂終于恢復過來,莊蓮鶴并沒有讓那婆子留下來監視她,反而痛快的給了賞錢讓她走了。葉樂樂發覺自己的日子和往日比起來并沒有不同,仍是每日早起開店,晚上關門算帳。就連莊蓮鶴,也并沒有過多的出現在她的眼前,甚至比往日還來得少了些。 葉樂樂尋思他或者是被事情絆住了,或者,那天他只是一時心高氣傲放下了狠話,實際上他對她并沒有多大的興趣。這樣最好,葉樂樂想。 她不由得出神的望著門外,寧熙景真的不再找她了嗎?雖然非常決絕的離開,但在心底最底的角落,她還是隱約的希望他來找她,跟她說絕不納妾,也不會介意她的來歷。這大概是一個任性的想法,希望自己強烈的被人所愛,愛到不顧一切。 可是她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拋頭露面的做生意,寧熙景卻仍然沒有找來,難道他看到信以后被嚇到了,或者,真的被夏思媛絆住了?無論是那一種可能,都令葉樂樂不愿去深思。 亞瑟大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葉!在想什么?” 突如其來的把葉樂樂嚇了一跳。 她猛然抬起頭來,笑道:“亞瑟,好久不見?!?/br> 亞瑟趴在柜臺上,沖她比手勢:“這陣子忙著修船,上帝保佑,終于完成了?!?/br> 葉樂樂想了想:“這么說你們要啟程了,還往前走么?” “不,要回去了,帶了許多瓷器和絲綢,非常棒,我相信這次回去,我們每一個人都會成為暴發戶,哈哈,人們肯定會說:嘿,這幫交了好運的家伙!” 葉樂樂點點笑:“祝你們一路順風, 平安回到家鄉?!?/br> 亞瑟撓了撓頭:“葉,最近我見了許多大黎的女士,她們都十分,嗯,羞澀,一見我靠近就就見到怪物一樣。只有你不一樣,我們都把你當做朋友,怎么樣,愿不愿意隨我們一起去旅行?到遙遠的婆沙去看看?哦,我們那邊的女士有非常漂亮的裙子,每天都有跳不完的舞會,我想比你們大黎更有趣?!?/br> 這邀約來得既突然又令人心動。葉樂樂不由張大了嘴,看了看門外人來人往的大街,終于搖了搖頭:“不,要是到了婆沙,被當成怪物的會是我?!?/br> 亞瑟目光閃爍,又哈哈大笑起來:“那么后天我們啟程,你一定要來送送我們,我們說得上話的大黎朋友只有你了?!?/br> 葉樂樂欣然答應。 等到了那一日,她依約前往碼頭,不意看見莊蓮鶴正穿著暗紅的官服迎風站在碼頭上,發絲被風揚起,他微瞇著眼,露出線條完美的側臉,衣袂獵獵作響,有如仙人靜立,實在無法想像他其實是個十分惡劣的人。 葉樂樂頓時就想回頭,但是亞瑟在船頭已經看見了她,取下帽子沖她大喊大叫:“葉,這邊!” 葉樂樂只好刻意不去看莊蓮鶴,但明顯感覺他目光有如實質的投向了自己。幸好莊蓮鶴很快被前來請示的官員請走了,大黎的海船造好了,各方檢測,擬定出海人員名單,請期出航,瑣碎的事情非常多,莊蓮鶴也有些刻意的投入公務,是以這段時間都沒有去尋葉樂樂,這時見她上了碼頭,又一副對自己避之不及的樣子,便也微微沉下了臉,暫時沒有去理會她。 等到眾人都領了命下去,他才轉頭去看碼頭,婆沙啟星號已經開出一段,船上的人大聲的向岸上的人道別,雖然沒人能聽懂,但大多都會學著他們的樣子揮一揮手致意。 莊蓮鶴看著巨船遠去,圍觀的人群都逐一散去,卻沒有看到葉樂樂的影子,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葉樂樂若要離去,必然要經過他的身邊,他不會對于她的靠近一無所覺。 當機立斷的施令:“劉子舟,令士兵圍住碼頭,不許放一人離開,你領士兵去逐一詢問是否有人見到業東茶館的老板娘?!?/br> 很快士兵就稟報上來:“有人親眼看到葉娘子上了啟星號,卻沒人見到她下船?!?/br> 婆沙的船非常先進,是由數十人一齊踩動踏板來驅動,船上有六根大桅桿,高高的大帆揚起,今日正是順風,船行的非???。 而業東港此時泊在碼頭的大多是小型的漁船,沒有一艘能及得上它的速度,新到的大黎海船甚至都沒有下水,還架在岸上! 莊蓮鶴瞇眼看著遠 去的啟星號,臉色沉沉的一甩寬袖,縱身跳下了泊在碼頭上的一艘小漁船上,冷聲下令:“來六人搖擼?!?/br> 劉子舟一見事有不對,趕緊從水軍中點了六名水性好,動作敏捷的士兵出來。 這六人迅速的上了船,莊蓮鶴遙指啟星號:“追啟星號?!?/br> 幾人不敢多問,一人迅速的升起了帆,然后開始搖櫓,其余人等拿起槳開始奮力的劃動。一路追著啟星號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不能一站到底,出去有事,回來再繼續。錯別字沒改,謝謝替我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