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話未說完,德陽公主就喝了一聲:“住嘴,仗著明珠心善,就敢攀附上來胡說八道,蠱惑人心!來人,快將她趕出去?!?/br> 傅修延微皺了皺眉:“公主,聽一聽又何妨?” 傅明珠也不高興:“母親!” 德陽公主頓時就有些慌亂:“我是怕這趨炎附勢的小人擾了駙馬的心情?!?/br> 葉樂樂就看著德陽公主,微微一笑:“說來也不是什么令人愉悅的事,本也只有德陽大長公主才使得上力,若是能與公主單獨一唔,民婦自是感激不盡?!?/br> 德陽公主松了口氣,鎮定下來:“如此也好,你隨我來?!?/br> 說著不理傅修延和傅明珠怪異的神色,朝他們勉強笑了笑,一擺廣袖,徑自往前走。 葉樂樂沖傅明珠頷首:“還請明珠等我?!?/br> 傅明珠感覺到了不尋常的氣氛,擔憂的沖她點了點頭。 葉樂樂隨著德陽公主沿著花廊走了一段,看到個八角亭,就道:“公主,不如就在這里,四面通透,有人靠近也看得到?!?/br> 德陽公主瞪她一眼,提起裙擺步入了亭子,吩咐周圍服侍的人都退開。 葉樂樂跟著走進,站在她身后。 德陽公主怒氣沖沖的轉過身來:“本宮說過,你們莫到公主府來尋本宮,你怎的又來了?!安的什么心,信不信本宮讓你不能活著走出去!” 葉樂樂哼笑一聲:“公主直管動手,只要我今日沒有走出公主府,明日起,就會有人給駙馬和明珠送信,一日一封絕不間斷。倒讓駙馬看看公主是否真正溫婉善良,日后可還能心無芥蒂的與公主和順美滿??纯疵髦槿蘸罂蛇€能對公主滿是儒慕之情,做公主的貼心小棉襖!” 德陽公主聽得怒起,抬手就去扇葉樂樂,葉樂樂避之不及,便挨了清脆的一掌。 她便將另一邊臉迎上去:“您再打呀,讓駙馬看看您惡不惡毒,是不是個潑婦!” 德陽公主恨恨的放下了手:“你究竟所為何來?熙景又不是本宮抓的,此事也不是本宮所能左右的?!?/br> 葉樂樂冷笑:“并非不能左右,不過是不愿費心。我不信以公主的身份,求到太皇太后面前去,她會不給您這個臉面?!?/br> 德陽公主看了她一會,笑了一聲:“此事不如你想的這般簡單,當今皇上雄才大略,怎容得驍榮會不受控制?不是本宮動動嘴皮就可求得來的情面。且如今也不是要害了他,正是給他賜婚名門貴女,是福不是禍。熙景還是服個軟,讓陛下放心的好?!?/br> 說著就上下打量了葉樂樂一番:“莫不是你這粗鄙婦人癡心妄想,懼熙景有了嬌妻便再不理會于你,是以才在此倉惶?” 葉樂樂理直氣壯的答道:“阿景既是被迫的,不管這貴女有多好,總之不能要。就算他想要了,還得看看我愿不愿意,他如今可是我的男人,就算要穿上吉服與人成婚,也得先與我來個了斷?!?/br> 一番話說得德陽公主瞠目:“你真不知羞?!?/br> 葉樂樂反諷:“有人更不知羞的事都做過?!?/br> 把德陽公主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葉樂樂干脆抱起了手臂:“就是這樣,叫您去賣命求情,你定是不樂意。但您身為他的生母,又貴為大長公主,想在兒子婚前前去探視定是可行,就煩請您去求個探視的旨意,回頭將我帶去看他?!?/br> 德陽公主氣極反笑,顯然是不屑聽葉樂樂指派。 “您要是不照做,直接就說與您聽,回頭我就寫個本子送到戲班子,將您拋棄親子琵琶別抱排一出蕩氣回腸的戲文來,教您和駙馬的一番真情讓世人贊嘆一番?!?/br> 德陽公主氣個仰倒,葉樂樂怕激得她發作,只好又放軟了態度懇求:“公主,怎么說熙景也是您十月懷胎得來的,就算身上有寧伯父一半骨血,也有您的一半骨血。他從小孤苦伶仃,不知道多想著您,您就算是可憐個孤兒,在他大婚前去看看他,也不為過??!” 一番軟硬皆施,又向德陽公主保證待此事一了,絕不再踏入公主府半步。德陽公主方才松了口,說明日到宮中走上一遭,到時再派人送信到福安胡同給葉樂樂。 兩人這才說定,又彼此相看生厭,正好傅明珠不放心,已經尋了來,葉樂樂當著她的面,自是當做什么也沒發生:“公主真是好心,已是答應了為我出面,民婦真是感激不盡?!?/br> 傅明珠聽了也高興:“我母親最是心善!” 葉樂樂親親熱熱的拉著她的手,由傅明珠一路送到了二門外,方才走了。 出去一看,那賃來的馬車早已走了,不由懊悔,早知今日如此順利,就該留些余款不結清,馬車也不敢就先行走了。 當下只好憑著兩腳硬走。 因方才強鼓了一口氣乍著膽子與德陽公主爭辨,事后也有些后怕,還好德陽公主對駙馬一往情深,生生的要扮個賢婦,這才讓她有了可乘之機。只此時人就疲憊了,腳步都變得拖沓起來。因此就算聽得馬蹄聲疾奔而來,有個少年在大呼著:“讓開!讓開!”她也反應慢了半拍。 轉過臉來,只見一匹馬橫沖直闖而來,她將將往旁跑了一步,馬就奔到了面前,馬上的少年急急的勒緊韁繩,馬嘶鳴著立了起來,高高的揚起了前蹄,看似輕巧的刮蹭了一下,葉樂樂卻覺得肩上一重,整個人往地上一撲,眼看著馬蹄又要踏下,她連忙就地一滾,滾到路邊。 她看著馬蹄落地,濺起泥土,不由有種劫后余生的喜悅。 馬上那少年煞白著臉,破口大罵:“你這婦人怎么回事,也不知讓路!” 葉樂樂半坐了起來,捂著肩頭,只覺痛得鉆心。 少年下了馬,舉起鞭就要抽她。 就聽遠遠的有人清喝了一聲:“莊稟言,住手?!甭曇艟d長清冷,這少年立時就收了鞭子,變成一副溫良的樣子,待來人騎著馬到了面前,他便笑著道:“小叔?!?/br> 莊蓮鶴看他一眼,面無表情:“早說過不可在城內縱馬,你只不聽,現在回去,半年之內不許再騎馬,一月之內不許出門?!?/br> 這少年對莊蓮鶴甚為忌憚,聞言也不敢辯,乖乖的應了。 等他走了,莊蓮鶴才一撩袍角,一邊膝尖點地,半蹲在葉樂樂面前,仔細看了看她:“你怎會在此?”說著看了看不遠處的德陽大長公主府,眼中閃過明悟,不由笑嘆:“你果真不得消停。我看看你有沒傷到筋骨?!?/br> 說著就伸出手去。葉樂樂一閃,啪的一下拍開了他的手,不知道為何,她如今滿腹的委屈。 “我自會去尋醫館。你們這等以勢欺人之輩,我勞駕不起?!?/br> 莊蓮鶴沉了臉,又看她滿身狼狽,方才放緩了神情:“好了,方才是我侄兒不好,我送你去找大夫,務必醫好了你才是?!?/br> 語調平淡,漫不經心的樣子。葉樂樂不禁比較:若是阿景不小心傷了人,定是很誠懇的。 但莊蓮鶴此人,積威太重,葉樂樂敢怒氣上頭駁他一次,卻不敢大咧咧的再駁二次,只好掙扎著要站起來,牽動了肩,一時痛得眼圈都紅了。 莊蓮鶴忍不住就托了她的手肘一下,聲音都柔和了一些:“這邊走?!?/br> 說著又對著身后跟上來的長隨道:“拿我的名貼,去請了今日休沐在家的方太醫,到碧波樓來?!?/br>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真心不虐,我不會寫虐啊,我只會寫開心的文,只不過也有起有落就是了。 保證結局和。 唉,這一周寫得真痛苦啊,好難寫。 73 73、姨娘v章 ... 碧波樓就立在雨華街外,飯菜在滿黎都算是數一數二的。做的都是貴人的生意,從門口迎客的小二到樓內的一磚一木都往清雅上靠。 葉樂樂別扭的低垂著眉眼,不去看莊蓮鶴。但這人原先在何家時,還收斂一二,現如今不必再忌諱,自有種無孔不入的強大氣勢。就算是低著頭,他的一舉一動也很難讓人忽視。 莊蓮鶴自在碧波樓要了個雅間,又同掌柜說讓來兩名服侍的婢女。 掌柜一時為了難,店里跑堂的都是伙計,女子也有,都是做的吹拉彈唱兼勸酒,不算是干凈人。 這莊大人扶著位受傷的女眷進來,她這身份可真不好琢磨,只怕這些低賤之人唐突了她,只好讓人從后院將服侍自家女兒的兩名婢女叫到前頭來。 這兩名婢女被叮囑了要小心行事,便由掌柜的領著送進了雅間。 只見莊大人負著手立在窗前,那位女客捂著肩低埋著頭坐在桌旁,滿桌的飯菜一點也沒動。 掌柜的見了也不敢多看,只恭敬的道:“莊大人,小的帶了兩名婢女前來聽命?!?/br> 莊蓮鶴轉過身來,隨意掃了一眼道:“你們先替這位娘子整理妝容,再給她喂些吃食?!?/br> 掌柜的哈著腰退了出去,兩名婢女趕緊打了水來,幫葉樂樂重新理過,再拿起筷子夾菜,用帕子虛托著喂到她嘴邊。 葉樂樂真有些餓了,也就來者不拒,忍著疼勉強吃了一些進去。 過了一會兒,方太醫才急匆匆的背著藥箱來了,拱著手向莊蓮鶴做揖:“下官來遲,莊大人恕罪?!?/br> 莊蓮鶴微微笑道:“無妨,是本官擾了方太醫才是,還請替這位娘子瞧瞧肩上傷得如何了?!?/br> 方太醫聞言轉過身去看著葉樂樂,不免有些為難。 這肩膀上的傷,不解開衣服看可不行。醫者父母心,勉強也能看。這莊大人立在這兒,算怎么回事?但他又不知道莊大人與這女子的關系,躊躇著不好出聲。 葉樂樂左右一看,嘶聲道:“咱們避到屏風后頭去就是?!?/br> 莊蓮鶴聞言也反應過來,不免有些不自在的偏過頭去。 兩名婢女扶著葉樂樂坐到屏風后頭,輕輕的解開她的衣衫,方太醫打量一番,道了聲“冒犯”便伸手去捏,直捏得葉樂樂痛苦的嗯出了聲。 他捏了好一陣,才直起身來,道了聲:“好了?!?/br> 兩名婢女幫著葉樂樂掩好了衣衫,扶她走了出來。 方太醫便向莊蓮鶴稟報:“沒傷著骨頭,只是皮rou傷,但也要痛上兩日,下官開些散於的藥膏好生敷著便是?!?/br> 莊蓮鶴正負著手看外頭,就連方太醫與他說話,他也沒回過頭來。只向自己的長隨吩咐:“你去隨方太醫取藥,務必要厚禮答謝?!?/br> 方太醫連道不敢,背著藥箱就往外走,心中奇怪,這莊大人平素雖然冷清,但禮數還是周全,像這樣背對著人說話,還是頭次見到。 等長隨取了膏藥回來,婢女替葉樂樂敷好,又要喂她吃飯,葉樂樂中間這么一斷,就不想再吃,只道:“我飽了,多謝?!?/br> 又站起身來:“多謝莊大人費心,既沒有大礙,我便走了?!?/br> 莊蓮鶴這才回過身來,有些不悅的看著她:“雖沒動到骨,也是行動不便,你要去那里?” “不勞莊大人費心,自有去處?!彼唤蠡?,先前并沒隨著寧熙景去過驍榮會的分會,反是老鐘知道地方,這會子與老鐘也走散了,要尋個助力也不易。 莊蓮鶴沉沉的看她一眼,吩咐婢女與長隨都出去,慢慢的走近葉樂樂。 葉樂樂看他一步步走近,不由害怕。 莊蓮鶴淡淡的道:“你怕什么?我若要取你的命,你躲得了么?前次是情形所致,如今我卻沒這興趣?!?/br> 葉樂樂想想也是,就站定了腳步,問道:“那莊大人是何意?若是替您子侄善后,我已無礙,不必再費心?!?/br> 莊蓮鶴盯著她:“有時候我看你挺聰明,有時候又挺傻。這淌混水不是你能趟的,懂么?” “我懂,只是,明知不可為,也定要為之?!比~樂樂正視他,目光堅毅。 “他是我的男人,現在行蹤不明,我掘地三尺也要找他出來?!?/br> “什么‘你的男人’?三媒六聘了么? 他若變了心,聽從陛下安排,娶了夏氏為正妻,你要湊上去,再做一回小妾?” 莊蓮鶴的語調冷冷的直刺人心。 葉樂樂絲毫不被打擊:“管那些虛禮做甚么,只要我認準了便是。我相信阿寧不會如此待我?!?/br> 莊蓮鶴忍不住好笑:“你憑什么這般自信?” 葉樂樂也笑:“憑什么?我以誠待他,也知道他以誠待我。 我知道自己不是國色天香,不是滿腹詩書才華,沒有傲人家世,那又怎樣?只因我知道阿景不是在意這些的人,阿景也自然知道我的好處。兩人一起的每一日都很愉悅,我舍不得,他定也舍不得?!比羰桥缘氖裁慈?,葉樂樂自沒有這么相信,但是寧熙景,她真的可以相信,就從他并沒因一已之私煽動謀反,就可以知道他絕不是看中外在的人,他是一個看著有些稚氣,實際上心胸很寬廣,淡泊名利的男子。 患得患失的女子莊蓮鶴見得多了,像她這般篤定的真少見,他不由得沉默下去,沒有再去諷刺她。 葉樂樂見莊蓮鶴不再出聲,自又往外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