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阮佩芝別過臉:“快滾,莫臟了我的眼!” 方少凌一愣之下說不出話來。 驍榮會中人先前看見是阮佩芝,以為他們有舊,也不好不給她顏面。此刻見她也這么說了,便一把拎起方少凌就走。 方少凌被拎出老遠,方才嘶啞的怪笑起來:“大小姐!大小姐!我本當收手了,是為了讓你高興才決意再制一次!” “佩芝,沒有人會像我這般愛你!” “你是我的,做了鬼我也來尋你——” 桀桀怪笑不斷從雨中傳來,令阮佩芝心驚rou跳,臉色蒼白,扔了傘,捂著耳朵奔走。 大雨連下了兩日,第三日清晨才停。 因了這雨水,地上變得泥濘不堪,馬車也行駛得十分緩慢。 葉樂樂坐在車里左右顛簸,其實也不好受。 天色又陰沉了好幾日,終于放了晴,這日正到了蜀城。 葉樂樂先四處尋著銀樓,好兌些現銀出來使,居然驚喜的發現這里有間祥福錢莊,只奇怪的是,聽說在黎都這可是第一大錢莊,但這間卻還不如其他錢莊門前來得熱鬧,門臉也不氣派,但上頭的招牌確實是祥福錢莊四個字。 葉樂樂惴惴的希望這就是那間祥福錢莊的分號才好。 這樣一來,王氏手中敲來的三萬兩銀票就能使得出去了。 她先拿了張一千兩的銀票出來,下了馬車,徑直走進祥福錢莊去。 里邊冷冷清清的,柜臺上有個老先生正打著算盤。 葉樂樂強自鎮定的把手中銀票遞過去:“幫我兌成十張一百兩的銀票” 老先生停下手中的活計,抬了抬眼鏡,看她一眼,接過銀票,拿在手中細細的看著。 葉樂樂心里怦怦直跳。她如今可沒別的銀子,只指著這王氏這筆錢能用了。 幸好這老先生嗯了一聲,果真數了十張一百兩的銀票給她。 葉樂樂心花怒放,再將其中一張兌成了現銀。這才笑意滿面的回了馬車。 因再沒人能約束她,她一路就大大方方的敞著車簾四處看,一路留心著想買個車夫回來。 果見街頭有些跪在地上,插著草標,面前寫著“賣身葬父”或“賣身葬母”的。 葉樂樂看著這齊刷刷的一片,不免心中疑惑,才下了馬,那東籬劍莊的弟子知道她的意思,就悄聲對她道:“葉娘子,這些大多是江湖上騙人的把戲,等你給了銀兩,他們就會尋個機會溜了。卻不如去尋個牙婆,正經買個人,雖然貴些卻靠得住?!?/br> 葉樂樂原是不懂這一套的,聞言立刻恍然大悟,在路上打聽了一番,尋了牙婆所在,左挑右選的,問了好一陣,才有個中年漢子說以前在主家趕過車,只是主家落敗了,又把他給賣了。 葉樂樂便挑了他。問得他姓鐘,葉樂樂就管他叫老鐘,與牙婆做了契書,叫老鐘按了手印,又到衙門去上了檔,這才領著老鐘和東籬劍莊的弟子一起去用飯。 飯后厚厚的謝過東籬劍莊這弟子,讓他回去了。 老鐘看著葉樂樂給東籬劍莊的弟子封了不少銀兩,便狀若無意道:“主家娘子好大的手筆!” 葉樂樂不甚在意:“你用心辦事,自也少不了你的?!毙闹袇s覺得這人初來乍到便有些自來熟的樣子。這次是買得急了,下次若有機會,得換個更忠厚老實的才行。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等他們一起行得四五日,出了城,夜間歇在了城隍廟里。因為周遭有不少三教九流之人,老鐘便自告奮勇說要守夜,讓葉樂樂歇息。 葉樂樂也確實疲累了,先前還有一份警戒,后頭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等清早一驚醒,赫然發現不見了老鐘的身影,連她的包裹也不見了。 包裹里頭有她隨身的衣物,還有兌換的散銀,雖然她大宗的銀票還在,未失根本,但也平添了許多的不便,不由得十分沮喪。 只好一人憑著腳力,向人問了方向,朝著玉朱縣前進。但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連吃的東西也找不著,她不由得餓得愁眉苦臉的。 誰知到了午時,后頭遠遠的又傳了車馬的聲響來,路人皆回頭看一看,葉樂樂無心關注,自向路旁讓了讓,也不去看。 這馬車卻在她身邊停下了,葉樂樂覺得被片陰影罩住,便側過頭來看,只見老鐘從車駕座上下來,撲在她腳下:“主家娘子,小的起先想著買少了干糧,便駕著車去了。誰知回頭你卻走了,小的真是該死,不應自作主張?!?/br> 葉樂樂看著誠惶誠恐的老鐘,不由得目瞪口呆。 他說的話,她自然一個字也不信:“我的包裹呢?” 老鐘趕忙回身自車里拿出包裹來:“小的怕被人偷了,是以也一并帶著?!?/br> 葉樂樂接過打開一看,一件東西也沒少。 “你買來的吃食呢?” 老鐘聞言又從車里拿出個紙包,葉樂樂打開一看,是幾個雪白的包子,用手背試了試,卻還有些余溫。 這是怎么回事,她不由狐疑的打量著老鐘。 老鐘賠著笑,復又跪下,只一勁的求她恕罪,手腳都打著哆嗦。 葉樂樂想來想去,只猜到一種可能,又不敢確認,心頭隱隱的有一絲喜意。 看破不說破,她便淡淡的對老鐘道:“下次不得如此,這次便算了,起來趕車吧?!?/br> 老鐘趕緊起來,扶著她上了車,殷勤的朝著馬匹甩了一鞭子,催著馬車往前行去。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我來了這邊,居然還是日更,主要是沒有怎么去走親戚。明天就回去了,大半時間在路上,有可能不更,如果不更,過后會補上來的 謝謝各位的支持。 64 64、第 64 章 ... 葉樂樂用石頭搭了個灶,升起火來。 因為有了馬車,她一路又買了個砂鍋和調料,這樣在野外的時候也能吃上口熱的。 正拿著個木鏟拌著砂鍋中的野菜,老鐘拎著對野雞回來了。 老鐘臉上全是討好的笑容:“主家娘子,我趕巧打了兩只野雞,您加個菜吧?” 葉樂樂一看喜歡!連忙接過,狀似無意道:“你怎么打的?” 老鐘臉都笑僵了:“嘿嘿,這玩意看著難打,其實可傻了,蹲著曬太陽,小的掄了一棍子下去就打著倆!” 葉樂樂撥動了一下雞頭,看了它脖子上的破口,心里默道:誰傻誰知道??! 老鐘趕緊去打水拾柴火,葉樂樂將雞去了毛先翻炒一陣,再用砂窩煲了,香味直飄了出去。 路人都忍不住回頭。 最后葉樂樂添了調料將它出鍋,專門給老鐘盛了兩碗:“你干的是力氣活,多吃點?!?/br> 一面別有深意的看著老鐘:“但也別噎著,???” 老鐘只覺得自己小腿肚都有點打顫,悶不吭聲的端著兩碗雞起身:“小的去尋個避風的地方吃?!?/br> 葉樂樂見他領悟,不由得滿意的點點頭:“不急走,你慢慢吃?!?/br> 這一路走來,竟是無驚無險,有些個小狀況,只消坐等片刻,也會“自動”解決。 葉樂樂臉上的笑容卻一日比一日多。 因是馬車,行得比單人騎馬要慢上許多,趕了一個多月,終于是到了盧州玉朱縣。 玉朱縣說是一個縣,面積卻趕上了一個城郡大小,四處都是礦山,地大,但卻人稀。 縣中人家十有八/九都是以挖礦為生。早在五六十年以前,有不少人都被拐騙賣來挖礦,一挖就挖到死為止。若是誰家丟了兒子,只要能進得來礦山,八成也尋得到,只不曉得還是不是個活人。 后頭被巡游的御史查出,當年也是樁大事,多方嚴令禁止,這股風氣才停了。 但就是今日,主家如要懲辦自家犯了錯的男仆,一說要將他賣去玉朱縣挖礦,仍是可以讓人腿軟,這大約跟威脅要將婢女賣去窯子里是差不多平級的。 現下礦山的管理已是不同,多是本地世居的礦工人家,每日去礦上上工,按日結算了工錢,老了挖不動了就停手。 葉樂樂沒少上過當,因而也心生了警惕,唯恐只是面上看著太平了,私底下被黑心的礦山主擄了異鄉客去關著挖礦的事還沒消停。因此進了玉珠縣,她就戴了個帷帽,也并不隨意和人搭話,始終跟老鐘就近待著。 本來她還憂心忡忡,唯恐柏神醫早就離去了,誰知老鐘打聽來的消息讓她大喜過望。 柏神醫非但沒走,還在這縣中租了個院子住著,每日也不拒診,只是要交一兩星砂才給看診。 葉樂樂和老鐘四處尋找,好容易找著了柏神醫的院子,就看見個童子搬了個板凳坐在院門口。他百般無趣的拿根樹枝在地上畫圈,聽到響動抬起頭來看著葉樂樂:“有沒有星砂?沒有星砂趁早離去,莫擾了我家主人?!?/br> 葉樂樂連忙抓出把給自己解饞的糖果來給他:“我們就是來認認門,回頭有了星砂也好送過來?!?/br> 這童子一看糖果就喜歡,連忙接了過來,口氣已是軟了些:“話別說滿了,星砂可不好尋,我們來了這么久,也只收了三兩,我家主人說遠是不夠呢?!?/br> 葉樂樂謝過了他,尋思既然這星砂不好尋,不如就近租個院子,離神醫住得近些,再慢慢尋訪好了。孰知一打聽,附近的房子全是被外鄉來求醫的人給租去了,原來的主人看著給的租錢高,都樂呵樂呵的出去搭棚住了。 葉樂樂無法,把玉朱縣踏了個遍,發現了間唯一的小客棧,一問之下,也只剩得間最次的小房間。葉樂樂進去一看,窄窄小小,墻面暗黃,除了放下了張床,再沒別的。褥子看上去臟亂不堪,實在無法躺上去。只這天氣她睡在馬車里已是冷得有些受不住了,葉樂樂只好出了錢,請掌柜換全新的床褥。將就著住了下來。 老鐘就安排他住在馬車里。 安頓下來后兩人就去尋訪星砂。 這星砂說是玉朱縣有出產,但因其產量太小,誰也沒將它做個正經的營生,要指著挖它來賺錢,早都關礦大吉了。 玉朱縣正經的是挖的銅礦、鐵礦。因這兩樣一塊兩塊的也不值錢,并不像金銀礦那樣嚴格的查驗夾帶,每日下了礦,將工具都交回,工頭粗一查看就結錢放了人走。 若是真的挖出了星砂,也都是被這些礦工給帶走了。 許多礦工也并不懂這星砂的用處,只知道若是挖到就攢著,總有人會來花銀子收走。 甚至有些礦工連識都不識得此物。 葉樂樂與老鐘花了三五日,四處問了個遍,都說沒有。 只最后有一個老人告訴她,說是弓二胡同的杜家老大聽說前些日子得了一小塊星砂,只不曉得還在不在手里。 葉樂樂一聽,此時不論是真是假,都必須跑這一趟。 待好不容易尋到了弓二胡同,葉樂樂一見眼前這情形,蹌蹌倒退了兩步,不免想到了春運的火車。 這胡同本就窄,馬車行不進去,這時密密的人群擠滿了整個胡同,且整個人群都還在慢慢蠕動著往里鉆緊。 老鐘去拉了最外邊的一人道:“小哥,這是在做什么?” 這人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們是來做什么的?” 老鐘道:“我們來尋杜家,想買他手中的星砂礦?!?/br> 這人翻了個白眼:“你也是為這來的,還問甚么?”一面又轉過臉去往里邊擠。 葉樂樂看這情形,八成星砂礦還在這杜家沒出手,可她也沒這把握能從這么多人手中搶購到??! 老鐘咬了咬牙:“主家娘子,您就在這外頭等著,我老鐘且去試一試?!?/br> 葉樂樂看他殷勤得過份,愣愣的點頭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