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待看清了湘竹搭成的屋頂,她又轉頭打量四周,赫然看到一個男人就衣衫不整的躺在自己身邊。 她驚得蹭的一聲坐起,差點沒叫出聲來。 雖然早已猜到王氏此時動手,多是要弄個野男人來同自己“捉jian在床”,她以為會是個粗俗不堪的家丁,但卻沒想到王氏這樣大的手筆,將自己送到了莊蓮鶴的床上。 他此刻正安靜的仰臥著,想來也是中了迷藥,平日那雙太多誘惑的眼睛輕輕的閉著,只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絨絨的投下陰影,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愛。湖色的外衫敞著,中衣也解開了衣帶,露出平坦緊實的胸口。 佟姨娘看著他,心里恨得牙癢癢,一時也顧不得自己身處險境,左右開弓的在他臉上扇了兩巴掌:“莊蓮鶴,你個賤人!” “咦,你臉上雖瘦,但滑不溜手的,手感還不錯嘛?!?/br> 又去扯了扯他披散在瓷枕上的黑發:“姑奶奶不過是忘了自己是個‘姨娘’,在你面前露了些真性情,你竟敢背地里瞧不起我,叫我‘sao姨娘’???我看你比較sao,一天到晚跟只孔雀似的撅著尾巴發sao!今日我就把你拔成只禿鶴!” 說著手上一用力,拽下幾根頭發來,又住了手。莊蓮鶴這一頭緞子般的長發,披散在白底青花的瓷枕上,美得讓人不忍破壞。許是因為有些疼痛,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眉心亦微微皺起,佟姨娘心中冒起四個字:“楚楚可憐?!?/br> “。。。。。。算了,你也沒錯,我的言行確實有些怪異吧?。。。。。。今天我也扇了你兩巴掌,這結就算揭過了,現在姑奶奶逃命要緊,再見了,死禿鶴?!?/br> 佟姨娘下了床,把身上被張mama刻意扯開的衣襟掩起系好。尋思著前門王氏必然派了人暗中守著看動靜,自己得從后門走。 輕手輕腳的摸索著,偷溜到后門,一把推開。眼前赫然是一片美景。 月光投在湖面上,粼粼波光燦如星河。佟姨娘捶了捶腦子:“見了美男就忘了腦子,這流水榭可不是大半臨著水嘛?!?/br> “不管了,今日豁出去了!” 佟姨娘想了想,撈起裙擺,扎到腰間,露出里面單薄的白綢褲來,挽起了袖子就去爬竹欄桿。 這屋后的看臺周圍都有一排防人落水的半人高的竹欄桿,理論上沿著它攀爬,是可以繞到另一側湖岸的。 佟姨娘緊緊的抓著最上頭的扶手,兩腳踩著下邊竹子的交叉處往上爬,顫抖著翻到了欄桿外側,忍不住低頭看了看,哎喲,這閃閃發光的水真讓人頭暈。 她閉了閉眼,搖搖頭,開始緊攀著竹欄桿往左邊慢慢移動。 這滋味真不好受,這身子也是嬌養慣了的,手無四兩力氣,沒一會就覺得手酸腿軟。再兼這竹子搖搖晃晃的讓人心驚,湖面吹來的風也分外寒涼,讓她手指都有些僵了。 忍不住就自我打趣:“明月當空照,我在把命逃,手酸腿軟了(liao第三聲),喲喲切克鬧~” 還沒“鬧”完呢,手上就是一滑,原來這竹欄桿常倚人的地方是常擦拭的,但佟姨娘爬到這屋子側面來了,此處風吹雨打的無人料理,還長了些青苔,自是滑不溜手的。 佟姨娘不幸的往下一掉,這么突然又短暫的時刻,她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像個稱砣一樣眼看著自己即將落水。 突然手上一暖,伸在空中的手被握入一只大掌中,她止住了下墜之勢,心臟一下回了原地,這才來得及驚嚇的兩牙齒打顫,一邊慢慢的抬起頭往上看。 莊蓮鶴正輕巧的足尖輕點,一邊膝蓋下壓,半蹲在竹桿上,一手橫在膝上,一手向下拽著她。袍角被風托起在空中飄舞,他低著頭,臉藏在亂舞的發絲中,看不清神情。 佟姨娘還沒出聲,就聽得屋里有源哥兒的聲音:“莊先生!莊先生!” 他似在屋里四處走動了一陣,怪道:“爹爹,明明是莊先生傳信,讓我們來鑒賞前朝的于瀚之墨寶,怎的來了不見人影?連下人也沒見一個?!?/br> 何老爺也有些惱怒:“想來他也沒有,于瀚之墨寶價逾千金,他如今落魄至斯,要有也早變賣了。今日竟敢拿此來引我父子空走一趟,看我饒不饒得了他!” “爹爹,莊先生不是口出誑語之人,中間必是有了差錯,看在他是孩兒的授業恩師的份上,父親萬萬不要給莊先生臉色看?!?/br> 何老爺冷哼一聲,源哥兒又道:“爹爹,多得莊先生,孩兒最近只覺往日書上不明之事,有如茅塞頓開,真是有勞爹爹一片苦心請來了莊先生?!?/br> 何老爺怒氣稍緩:“即便如此,明日也要問上一問?!?/br> “那是自然,定是中間出了差錯,爹爹,我們先走罷,母親還說備了宵夜等我們呢?!?/br> 聽著兩人漸行漸遠。 佟姨娘舒了口氣,只覺這樣吊在空中著實難受,看了莊蓮鶴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好硬起頭皮道:“莊先生。。。。。。您能否運用您的蓋世神功,將婢妾拉上去?”她是看不見自己的臉色,但也聽得到自己的聲音帶顫。 莊蓮鶴輕笑一聲:“下邊是什么人?” 佟姨娘一驚,莫不是王氏給這莊蓮鶴下錯了藥,他從此走向了精神錯亂的道路? “婢妾是佟姨娘啊,莊先生不認識我了么?” 莊蓮鶴微微偏了偏頭,月光照亮了他光潔的額頭,和眉眼間的似笑非笑。 “佟姨娘向來恭謹有禮,下面這個女人,方才又扇我耳光,又拔我頭發,我在夢里似乎還聽到她罵我‘禿鶴’。。。。。。還有什么來著?你幫我想想?!?/br> 佟姨娘只恨不得有道天雷先把自己劈死了再說,現世報啊,你來得也太快了。 她只好百般賠笑:“先生,您定是做了噩夢!您人品高潔,滿腹才學,武功超凡。世人捧您還來不及,怎冒犯您?” “哦?沒有么?我這噩夢為何這般真實?” “。。。。。。真沒有,要有,這冒犯您的人不是呆也是傻,不然何以做出這種事來?我們就咒她腸穿肚爛,滿嘴生瘡。。。。。?!?/br> 話沒說完,就覺得身子一輕,天移地動間就穩穩的落在了看臺上。 莊蓮鶴退開一步,撥開飄到面上的發絲,淡淡的道:“倒不必這般咒人?!?/br> 佟姨娘喜笑顏開:“多謝先生大度,先生大恩,改日再報。婢妾還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br> 說著匆匆的把腰上的裙擺解開放下,轉身就要跑。 莊蓮鶴看了看她一邊走一邊揉著自己的胳膊,漫聲道:“我不知你是如何聽來的,只不過那是我好友天性、愛胡鬧,亦是他自說自話。。。。。。我并未覺得你有何不妥?!?/br> 佟姨娘頓住腳步,忍不住回頭一笑,并不顧忌笑不露齒一說,而是整齊的露出了八顆牙齒:“嗯!我知道了,心里也覺舒坦多了,多謝先生!” 莊蓮鶴移開目光去看天上的月亮:“你有何為難事?我或可助你?!?/br> 佟姨娘心中一動,一股淡淡的暖意涌到胸間,她到這世間這般久了,還是頭一次有一個人說可以幫她,并且她也非常奇怪非常確定的認為,這個人是真的具有強大的實力,完全可以任人依靠的。 她偏了偏頭,像是被月光刺到了眼睛一般:“這一次我已有些把握,先生的好意心領了?!?/br> 王氏用力握著椅子扶手,指尖有些發白。 張mama將她身邊小幾上的茶水撤了下去,又換了杯熱的上來。 輕聲在她耳邊道:“太太,老爺和源哥兒已是往流水榭方向去了的,您安心,必能成事?!?/br> 正說著,就見雙壽在外頭道:“太太,云兒來了?!?/br> 王氏陡然坐直了身子,有些急切的道:“讓她進來?!?/br> 一個長相清秀卻十分平淡的小丫鬟挑簾奔了進來,頗有些氣喘咻咻的,只是在張mama嚴厲的目光下,又放緩了腳步,走到王氏跟前行了個蹲禮:“太太,老爺和源哥兒已經離了流水榭往上房來了,奴婢搶先一步來報信?!?/br> 王氏一下愣?。骸斑@么快?”理當鬧上一陣才對呀。 張mama搶道:“老爺和源哥兒面色如何,可有大發雷霆?” 云兒搖了搖頭:“老爺似有些不悅,源哥兒卻面帶笑意?!?/br> 王氏與張mama對望一眼:這狀況不對! 張mama又細問道:“老爺和源哥兒進去后,流水榭可有什么聲響?” 云兒又搖了搖頭:“只源哥兒高聲喚了幾聲‘莊先生’,別的奴婢都聽不清楚,并未有什么大聲響?!?/br> 王氏一下往后倒在靠背上,脊背都跟抽掉了筋骨一般。 張mama忙遣退了云兒,低聲對王氏道:“太太,不妨事,此次不成,還有下次?!?/br> 王氏一手掃落了茶杯:“她既能逃脫一次,再算計只會更難!” 張mama也有些驚心:“不然,咱們就直著來,拿藥灌了她!亦不過是多死幾個人?!?/br> 王氏正欲開口,就聽到外間何老爺和源哥兒的聲音,忙斂了神色,起身迎了出去。 “倒沒想到你們父子來得這樣快,難道是知道我今日令人燉了雪蓮玉漱湯?” 源哥兒一笑,何老爺卻是皺眉道:“本是去尋了莊蓮鶴,孰知落了個空,哼!” 源哥兒忙岔開道:“母親,這雪蓮玉漱湯,孩兒可是第一次聽說,正好嘗個新鮮?!?/br> 正說得熱鬧,雙壽又外頭道:“佟姨娘,您這么晚了怎么來了?” 佟姨娘大聲笑道:“聽說太太這里有好東西,婢妾也想著見識一二!” 王氏聞言眉頭一跳,又笑開了:“看看,這鼻子可靈著呢?!?/br> 說得眾人都笑了。 29 29、第 29 章 ... 何老爺用完宵夜,看著賢妻美妾麟兒和美一堂,只覺得心滿意足。 只不過飽暖思yin./欲,王氏他是不忍下手,佟姨娘是不敢下手,想來想去,還是得去找安姨娘。又尋思自己養在外頭那個惠娘子,也得尋個機會接回來才好,她一身風情,家里幾個都還比不上。 因此咳嗽了兩聲,推盞起身:“你們先用著,我要去書房再看看公文?!?/br> 除了源哥兒,這屋里人一見他這眼神,都明白他的公文擺床上呢。 王氏早習以為常,甚至還滿臉關切:“老爺,公務要緊,身子更要緊,可別把人熬枯了?!?/br> 佟姨娘也道:“太太說的是,批得三兩份公文也就算了,可別一夜批個七八份這么兇猛?!?/br> 眾人:“。。。。。?!?/br> 好容易送走了何老爺,佟姨娘借故說自己有事要向太太求情,打發了源哥兒先走。 這才笑盈盈的坐定在王氏下首。 王氏挺起了脊背,臉色肅穆的盯著佟姨娘,佟姨娘大膽的抬起頭與她對視。 張mama上前一步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王氏擺擺手,遣退了屋里人,只留下張mama。 她微微抬高了下巴,嘴角掛著絲冷笑,世家貴女的氣勢噴薄而發:“說罷,你有何事要向我求情?” 佟姨娘亦是針鋒相對的抬高了下巴,有著完全不輸給她的底氣,一瞬間竟叫王氏疑心她是否真出身于通房丫鬟。 佟姨娘笑道:“太太,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這又是太太的屋子,不必疑心婢妾設了圈套。就求太太敞開了給婢妾釋一釋疑,婢妾就是死,也做個明白鬼,您說如何?” 王氏冷斥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要求我敞開了給你釋疑?” “婢妾自知身份低賤,只不幸是源哥兒的生母,太太容不下婢妾也是常理之中,只是今日太太畢竟露了個破綻。派了何人去誆了源哥兒同老爺呢?為何去了不見人在呢?這都不是不可查的事情。若是原先婢妾說太太一句不好,自是沒人信,但如今太太種下這個小小疑點,只要婢妾給它澆澆水,它自可悄悄生了根。。。。。。若是有朝一日婢妾出了什么意外,自會有人自府外送封早就寫好的信來給老爺。。。。。。和源哥兒?!?/br> “賤婢大膽!”張mama搶上一步,要去摑佟姨娘耳光。佟姨娘架起手去擋,正好手中的茶水應勢倒在了張mama的手上,雖然不燙,卻讓她半邊袖子都濕了,好生狼狽。 佟姨娘不由起身后退了幾步:“說著就動起手來,可是心虛得緊了?” 張mama又是暴怒而起,王氏擺了擺手:“張mama先退下?!?/br> 張mama只得退回到王氏身側。 王氏到了這時候,索性不著急了:“你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