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確實餓得不行,應小檀毫不猶豫地點頭。 赫連恪失笑,捏了捏應小檀的臉,起身往外間去了。 趁這個工夫兒,應小檀忙讓花末兒豎起屏風,躲在后頭換了一條月事帶……不過,等等…… 應小檀有些驚惶地抬起頭,低低地喊了一聲花末兒,“血……血沒了?!?/br> 花末兒隨之一愣,“什么叫沒了?” 應小檀拽了拽花末兒袖口,示意她過來看了一眼,花末兒亦是臉色微微發白,“怎么這么快……興許是頭一天的緣故?要不明天再看看,不成,咱們就請郎中來看一眼?!?/br> 應小檀慎重地點了點頭,不敢多在里面耽擱,起身便往外間去了。 赫連恪親自留下的吩咐,底下人辦事自然麻利兒。熱騰騰的粥,配了幾道口味不同的小菜,看起來確實可口宜人。 應小檀笑嘻嘻地謝了赫連恪,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 身子上的不適仿佛已經被她拋在腦后,唯有眼前的食物可以吸引應小檀的注意。 赫連恪看得好笑,一時也忘記回去寫未完的奏章,就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地陪著應小檀。 然而,片刻之后,赫連恪就看出了些不對,往日的應小檀口味清淡,配菜大多吃的還是小黃瓜一類,今日倒好,半碟子辣子雞,竟全進了應小檀的肚子里。 赫連恪看了一會兒才按下了應小檀舉筷子的手,“別吃那么多辣的,該睡了,仔細胃里不舒服?!?/br> 應小檀倒一如既往的乖巧,聽話地收回手,專注地喝完了最后幾口粥。 少女的反常并沒讓赫連恪注意太久,而她的月事,也并沒有妨礙男人繼續在這里留宿。 夜明珠在黑暗總發出隱隱的光亮,兩人頭抵著頭,睡得安穩。 翌日,應小檀不得不開始正視自己這一次反常的月事,天綺年紀還小,應小檀生怕嚇到她,便將她支了出去。只留下花末兒,與她面面相覷。 “照理是該請郎中的,可是,我怎么有點兒害怕呢……”應小檀搓著手,在屋子里反復徘徊。 花末兒立在一側,雖然自己心里沒底兒,卻還是鼓足勇氣寬慰應小檀,“主子怕什么?我頭一回來天癸時,我娘就說了,女孩子要等生育過,才能把身上的病根養好,主子過去從不難受,偶爾有個難受的時候,也是正常的嘛?!?/br> “不不不……”應小檀站住腳,素日里清麗的面孔,慘白若一張紙,“我是怕……我……我有孕了?!?/br> 話說出口,應小檀仿佛支撐不住地在一旁坐下,“昨天王爺說我口味變了,我就覺得有些奇怪,昨晚上瞧見那水靈靈的黃瓜,我非但不想吃,還覺得一陣惡心,倒是吃了些辣的才能壓下去……可是……” 她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小腹,眼淚都浮了上來,“可是昨天見了紅,我是不是,保不住這個孩子了……” 花末兒比應小檀年紀還小上幾歲,豈能明白個中原因,除了與應小檀大眼瞪小眼地發著慌,也別無他法。 良久,花末兒才試探地問道:“主子想這么多也是沒用,何不先請郎中來瞧瞧?” “不行!”應小檀咬牙,“要是請了郎中,側妃立刻就能得了消息,如今府里的對牌還都在她手上,她能在紅珊瑚上動手腳,焉知不會把手伸到多寶閣來?” “那王爺呢?再不濟,咱們就跟王爺說一聲,叫他想想辦法嘛?!?/br> 應小檀還是搖頭,“王爺從不管后院里的事,告訴他,最后還是要落到側妃手里去……” 花末兒愣了愣,為了防著側妃,郎中不能請,王爺不能說……還剩下誰能依靠呢? “要不然……” 大妃兩個字,花末兒還沒出,應小檀便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嫡子未生,大妃怎么可能毫無顧忌地幫我?” 事到如今,應小檀才發現,她在府中還是那個孤立無援的人。 沒有可以完全托付的依靠,更沒有可以完全信賴的人。 赫連恪不能,那是她的夫主,主的意義遠大于夫。 大妃側妃各懷目的,都與她無法謀和。 她之所以能走到現在,平平安安,只是因為她自己。 從今往后,大抵也只有她自己。 “花末兒,我的事,你不要與任何人提起?!睉√匆Я艘а?,竟生生擠出了一個笑容,“咱們再等一等,看看我下個月的月事……還來不來?!?/br> 深吸一口氣,應小檀攥緊的拳頭,久久不曾放開。 · 三月初,四王的生辰如約而至。 赫連恪一早就與大妃出了王府,自然,也帶上了應小檀“承讓”出來的玉臂擱與象牙筆架。 零七八碎的玩意兒自然還有,只是算不得大頭,不必由赫連恪親自交到四王手上。 府中,因為男女主人都不在,氣氛顯得格外寧靜。 應小檀這幾日十分小心,等閑不出來逛游,赫連恪不在,她索性命花末兒把房門一關,獨自在多寶閣里與花末兒和天綺讀書繡花。 女人家,能打發時間的事情多了去。 深居王府,應小檀更是漸漸諳悟此道。 因而,倒也不覺得有多無趣。 只是…… 因為自己總能有開闊的心境和優渥的生活,所以也永遠不會明白,旁人在安靜中的壓抑,與寂寞里的恨妒。 門板被人敲響。 應小檀手中一抖,筆尖在紙上點出一個難看的污痕。 她嘆了口氣,朝天綺努了努嘴,“你去瞧瞧,是什么人?!?/br> 天綺應是而去,半晌,冷著臉回來,“主子,是周姑娘?!?/br> 花末兒一怔,脫口問道:“她怎么來了?王爺不是說……” “王爺又不在府上,她想過來,誰還敢攔她不成?”應小檀無奈地搖了搖頭,撂下筆,將污了的紙隨手疊了兩疊,扔到一旁,“推說我休息了,叫她哪來的回哪去?!?/br> 天綺才應是告退,門卻被人無禮而直接地推開了,“jiejie就這么不想見到我?還是害怕見到我?” 周宓的嗓音在多寶閣里響起,應小檀眼皮一跳,只得繞出來應付,“是不想見到你,meimei舉凡有點自知之明,就該避我避得遠遠的?!?/br> “jiejie就這么討厭我,連敷衍都不愿意敷衍嗎?”周宓一臉不甘,大大咧咧地站在多寶閣當中,逼視著應小檀,“就因為我當眾拆穿了你的虛偽,所以叫你記恨至今?霸著王爺不許他親近我,jiejie的手段,可真夠下作!” 應小檀挑了個座兒坐下,基本靠著圈椅的花棱,能給她帶來微微的安全感。 周宓是一無所有的人,她隨時可以放棄自己的一無所有,再把應小檀拉下水。 可是,應小檀如何敢放棄自己已有的一切,與她不管不顧地爭個高低? 尤其是她腹中,興許還有一個孩子。 “我不記恨meimei,一點都不,我也根本沒有阻止王爺親近你?!?/br> 周宓冷笑一聲,一步步向應小檀走近,“虛偽的人,果然就算在私下,也不愿與人交一句底……jiejie就靠這個,把王爺哄到手的嗎?難道你不怕,我早晚把你的真面目在王爺面前拆穿?” 應小檀無奈,“你盡管去就是,隨便你怎么做,只要你能不出現我在眼前,你做什么都行?!?/br> 周宓仿佛根本不在乎應小檀說了什么,不斷地向應小檀走近,直到居高臨下地站在應小檀面前,“不不不,奴婢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求出現在jiejie面前?!?/br> 兩人太近的距離,讓應小檀憑空生出一種逼仄感。 從胸口浮上一陣陣的惡心,連小腹都開始墜痛。 她偏首,高聲喊人,“天綺,你去找人,把周氏給我拖走!花末兒,去派人稟告王爺,就說我不舒服得很,想立刻見到他……” 第一次不管不顧地任性。 兩個丫鬟應是而去,周宓臉上,卻浮出了得逞的笑意。 “jiejie知道為什么不舒服嗎?”她從腰間取出了一個荷包,在應小檀眼前晃了晃,“這是麝香,側妃給我的麝香……第一次在隆善寺里犯惡心,再到短短結束的月事,jiejie想瞞得過旁人,如何能瞞得過誕育大哥兒的側妃娘娘呢?” 周宓微笑著向后退了幾步,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jiejie好好保重,奴婢先告退了?!?/br> 她攥緊了手里的荷包,得意地離開多寶閣。 只是,她并沒有返回蟾瑜院,而是去了春暉殿。 大量的麝香,總要找個替罪羊。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結束本卷 跟大家道歉啊,宿舍里的網剛才死活連不上,總是錯誤651,重啟了n遍路由器才連上來。 不過網速還是很詭異的慢…… 啊不廢話了,大家看文吧。最近更新都好著急,貌似有錯別字,我去改一改,不要罵我偽更哦。 ☆、第60章 熱鬧的生日宴。 太子、二王、赫連恪,俱是攜大妃到場相賀。 觥籌交錯,人聲鼎沸,卻也是話里有話,笑里藏刀。 赫連恪打心里覺得倦。 倘使不是為了四弟,從小就纏著他的四弟。大哥二哥因他是庶出,自幼就與他并不親昵,唯有四弟,從不介懷嫡庶,跟著他學弓馬,讀書識字,一起在草原上摔跤騎射,一起為父皇押糧斷后。 多年兄弟情義,讓他早早看出,四弟心里裝著的東西,比他多,比二哥多,甚至比太子都多。 是真正繼承了父皇兵馬上的運籌帷幄的人,卻又比父皇更懂得收攏人心。 看重漢學,利用漢人,四弟治下的土地,從沒有鬧出過薩奚人與漢人間的對抗…… “三弟,想什么呢?”太子不懷好意的笑臉轉了過來,赫連恪晃了晃手中酒盅,輕聲一笑,“有些醉了,大哥恕我失陪啊?!?/br> 杯中瓊液一飲而盡,赫連恪不耐煩地退了出去。 四王余光瞧見了,卻沒說什么,如今叫三哥與太子同席,確實是強人所難。 赫連恪避到了后院,春風拂面,院子里的迎春花開得正好。背靠漆紅立柱,抱臂而觀。 福來壽不知什么時候跟了過來,朝他一禮,肅著臉道:“王爺……府中派人過來了?!?/br> “怎么?” “應良娣打發人來傳的話,說是身子不舒服得厲害,問王爺什么時候能回去呢?!?/br> 赫連恪猛地站直了,“哪里不舒服?” 福來壽的身子愈發低了,“奴婢不知?!?/br> 仔細回想,小檀這一陣子,確實精神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