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看美人更衣,說不出的妙趣,赫連恪始終笑意不減,應對完了呼延青玉,便轉過頭,對上應小檀的雙眼,“喜歡嗎?” “喜歡,多謝王爺?!睉√丛谕馊嗣媲坝兄回灥鸟娉?,赫連恪也不多說什么,兩人對視笑笑,便就罷了。 呼延青玉倒是熱心腸,退開兩步,上下打量著應小檀,“可惜就是太素了……天青色的緞子,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應景兒?!?/br> 馬上就是皇帝的生辰萬壽節了,應小檀要這么素進宮去,恐怕就要掛著白出來了。 赫連恪也是眉峰一皺,當初光顧著應小檀的喜歡,忘了這一碴兒。 幾個人正面面相覷,耶以忽然道:“我記得主子有串兒紅珊瑚的珠子,不如配給應昭訓戴?既不越矩,倒也有喜慶的意味在了?!?/br> 呼延青玉撫掌稱了聲好,“虧得你機靈……王爺,那妾身就去后頭給meimei拿了?一會兒讓耶以送過來,再叫meimei試試?!?/br> “就依你?!边@點瑣事,說來也犯不上叫赫連恪費心,他一面把呼延青玉打發下去,一面伸出手,示意應小檀過來,“離近些,叫本王好好瞧瞧?!?/br> 玲瓏的身段兒,袍子間的纖腰不盈一握,赫連恪怎么看怎么愛,年輕的小女人,到底還是這府上最怡人的色彩。 赫連恪笑得舒心,應小檀也是彎著嘴角,非常配合面前人的欣賞。 等到他咂咂嘴,看得稱意了,應小檀才道:“萬壽節,就您和我一人進宮嗎?” “良娣也會去吧?!焙者B恪答話的時候沒怎么走心,注意力還是全放在應小檀的衣服上,“是不是有些長了?你一會兒換下來,我叫他們再改一點,既戴紅珊瑚,也換一條紅的腰封好了?!?/br> 娜里依么……應小檀不經意地皺了下眉,片刻后方擠出一笑,“勞煩王爺費心了?!?/br> 九月二十,天剛蒙蒙亮,應小檀就更衣穿戴好,守在多寶閣的門口,等著正院的人來傳她了。 正捧著手爐,和花末兒聊著閑篇兒強打精神,就聽見另一端的月亮門外傳來一陣熙熙攘攘,聲音越來越近,回過身,是娜里依一行人。 她穿得還是一身兒大紅,應小檀見慣不怪,倒是沒說什么。 只不過…… 應小檀瞇了瞇眼…… 娜里依胸口戴的紅珊瑚串兒,怎么那么眼熟呢? 作者有話要說:著急出門,不知道有沒有錯別字……唔【摸下巴】回來再修一下 今天就這一更,如果大家發現半夜有更新……那是我來捉蟲了。 不用管我_(:3」∠)_ ☆、第30章 天青色袍子上的紅珊瑚珠兒,顯然比娜里依身上的更明顯。娜里依皺著眉站定了身子,揚聲問道:“你脖子上的串兒珠,哪來的?” 語氣里滿滿的不悅,好似下一刻,就能直接沖到應小檀身前,把這一串珠子撤掉似的。 應小檀下意識地拂了下胸口,進而握緊了那顆顆圓潤飽滿的紅珊瑚,“是側妃暫且借我的……” “呵,你也配?”娜里依眉峰點黛,愈發顯得人跋扈驕橫,“你去摘了?!?/br> 命令的,不容置疑的口吻。 應小檀抱臂,一動都沒有動,“恐怕要讓良娣失望了,配這一串兒珠子,也是有王爺首肯的?!?/br> 娜里依緊盯著應小檀,“你不必拿王爺來壓我,此刻就算王爺在這里,我也定是要讓你去換了!” “本王現在在這里了?!蹦壤镆涝捯舴铰?,東側的月亮門里就閃出一個人影。 天還沒有完全亮,陰蒙蒙的光暈里,赫連恪臉上的面容,誰也看不清晰。 娜里依向前緊走了幾步,仍是不依不饒,“王爺!你讓應氏把那串珠子摘了去……您不記得了?當初我好說歹說才讓側妃把這串珠子送給我,我和側妃一人一條,那才身份相當呢!叫一個漢人和我一樣,那算什么事兒?!?/br> 應小檀扶住了門楹,等娜里依話音落畢,方徐徐道:“王爺,既然良娣覺得我身份不配……” “小檀?!焙者B恪出聲打斷她,繞開娜里依,上前一步,“別想那么多,紅珊瑚很襯你,回來本王和青玉說,讓她把這一串索性送給你好了?!?/br> 赫連恪微微側首,余光落在了表情錯愕的娜里依身上,“你若覺得辱沒,就把這串珠子還給青玉吧?!?/br> 娜里依大為驚駭,“王爺!你……你要是不讓應氏把這串珠子摘了,我就不陪你進宮了!” 赫連恪伸臂摟住應小檀,定定地注視了娜里依片刻,半晌方醞釀出一個笑容,“福來壽,送良娣回去休息吧?!?/br> 言罷,他自管擁著應小檀離開。 · 踩著熹微的晨光入宮,赫連恪仿佛還有些困頓,靠在馬車里閉目養神。原本應該獨坐一乘的應小檀,因為娜里依的突然離場,索性被赫連恪拉上了他那輛。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赫連恪的表情,他沉著臉,看起來很是不悅。 是為了早上與良娣的事情? 應小檀有些鬧不明白,赫連恪的無名火來得太過突然。娜里依一向就是那樣說一不二的性子,赫連恪平日里還都挺喜歡她的,怎么偏偏今天發作出來了呢? 正對著那張面沉如水的臉發呆,赫連恪倏然睜眼,嚇得應小檀身子往后一縮。 赫連恪失笑,伸手將人攬了回來,“躲什么,又吃不了你……一個勁兒盯著本王,看什么呢?” 應小檀訕訕一笑,“看您風姿卓越,氣宇軒昂,不怒而威……” “行了行了,知道你讀過書?!笔持冈趹√慈彳浀拇桨晟蠅毫艘幌?,沾了點紅艷艷的胭脂下來,赫連恪盯著指尖上的秾麗,搖了搖頭,“別亂猜了,我不叫娜里依入宮,不是真惱她?!?/br> “那是為什么呀?”既然已經被人看透了心思,應小檀也不遮掩,索性直白地問了出來。 赫連恪拉過她的手,無奈道:“上次你在母妃那里扯的彌天大謊,你就不怕被娜里依揭穿了?” 應小檀一愣,“合著……您是為了我?” 赫連恪不置可否,應小檀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您、您待我可真好?!?/br> 聽出她話里的將信將疑,赫連恪又覺得好笑起來,“府上就你最老實,本王不對你好對誰好?” 應小檀嘴角一撇,反而不領情,“您對側妃、良娣也都不賴啊?!?/br> “青玉有誕子之功,持家之功,娜里依又是不管不顧地跟了本王,本王怎么能不對她們好?” “您也忒多情?!闭f來奇怪,聽赫連恪這么說,應小檀心里倒不覺得難受,像是早有預料一般,釋然地聳聳肩。 赫連恪對她的評價沒作反駁,只是笑,半晌,應小檀才問道:“那您既是為了我,怎么不早和良娣說一聲呢?非等人家打扮好了,才給打發回去?!?/br> “早說了,她還不就恨上你了?青玉叫人拿珊瑚珠子的時候,本王就料到會有今天這光景兒了,順嘴發落,頂多叫她埋怨本王,回頭哄兩句,也就好了?!?/br> “嗯?您是說……您早料到良娣也會戴這珠子了?” 赫連恪胸有成竹地頷首,“青玉剛嫁過來,娜里依就惦記上她兩串兒紅珊瑚珠子的陪嫁,千方百計要了過去,舉凡見人,大多都要戴這一串兒……這么多年,也沒換過?!?/br> 言至此,赫連恪猶自一哂,“她倒是個長情的?!?/br> 對個物件兒長情嗎? 應小檀忽然覺得怪怪的,“既然如此,那青玉jiejie故意把這串珠子給我……” “或許有私心?!焙者B恪微笑,“但你戴,確實很好看。所以本王決定讓她把這一串兒送給你,叫她割愛,也算是懲罰青玉的別有用心吧?!?/br> 應小檀點了點頭,卻是漸漸沉默下來。 側妃送給良娣的珠子……會不會,有什么問題呢? 多年盛寵不孕,又時常壓制于側妃頭上。呼延青玉連她區區一個昭訓都偶爾會下點小絆子,叫自己順服于她。那她又是如何忍耐娜里依的呢? 握著手里的那串兒紅珊瑚,應小檀突然覺得有些沉重。 · 入了宮,應小檀便不能再與赫連恪同行了。 花末兒自然不能被她進宮來,因此,赫連恪把福來祿留在了應小檀身邊伺候。 后妃、皇嗣、文武臣工,都在依禮節向皇帝朝賀祝壽,應小檀則被福來祿領到了賢妃所居的長陽宮暫時休息,等到宮宴后的召見。 賢妃行過大禮,回到長陽宮時,業已臨近正午。更衣休息片刻,她還要和一班宮眷到后頭的園子里聽戲伴駕。 盡管如此匆忙,賢妃還是把應小檀叫進了內殿里,仔細過問了幾句,“你們王爺說,娜里依病了?可嚴重么?” 這回倒沒讓應小檀一個勁兒跪著,她立在賢妃身后,低眉順目地信口扯謊,“并不嚴重,不過是點風寒罷了。奈何王爺一向心疼良娣,不愿叫她在進宮來受風?!?/br> 這番話儼然取悅了賢妃,她展眉一笑,“是是是,恪兒對娜里依,那還真是沒得挑……這樣就好,一會兒見了衛國公夫人,本宮也就能交代了?!?/br> 賢妃抬頭朝鏡子里望了眼,動作忽然一頓,“應氏啊,你這串兒珠子……是良娣賜給你的?” 她狐疑地回過身,上下打量起應小檀,“她那么喜歡這串珠子,本宮勸過多少次叫她不戴都不聽……怎么忽然送給你了?” “回娘娘的話,妾身這一串,是側妃賜的?!?/br> 賢妃長長地“哦”了一聲,轉了回去,“難怪……這紅珊瑚稀罕歸稀罕,可既是側妃賜的,你還是不要多戴的好。呼延家的人,個個兒都是狐貍,指不準在哪兒算計了你呢?!?/br> 應小檀眉峰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很快卻換成了笑意,“娘娘的意思,妾身怎么有些不懂呢?這珊瑚珠兒有什么不好嗎?若是不好,妾身回去,也得好好奉勸良娣才是?!?/br> “你有心了?!辟t妃重新更衣好,斜斜睇了眼應小檀,“勸她也沒用,信了邪似的喜歡這串兒珠子,但不知側妃給這里頭下了什么藥?!?/br> 應小檀眼皮一跳,賢妃卻是起了身?!氨緦m去園子里了,你在這里拘著,橫豎也是無趣,福來祿既然跟著你,就叫他領你往花園里轉轉……皇上指不準什么時候想起你,你在這里候著,當真是徒費辰光?!?/br> 撂下這樣一句話,賢妃就匆匆地離去。 應小檀心里,卻灌了鉛似的,愈來愈沉。 · 隨便用了點午膳,因為沒地兒午歇,應小檀索性強打精神,當真讓福來祿領著她,往長陽宮后頭的花園里去溜達了。 福來祿不是專司服侍應小檀的,兩人生拉硬扯,也沒幾句話說,與其相視尷尬,應小檀索性找了個亭子坐下,打發福來祿去歇著,等她看夠了景兒,便自己回長陽宮去。 來路是順著長廊一直走,想來應小檀也不會迷路。 福來祿樂得偷閑地答應下來,躬了躬身子,道辭告退。 九月的天,已是寒了,然而宮中的景致倒不算太壞。 蟹爪菊堆簇在亭子四周,秋海棠花季正好。 “宮里美嗎?”一個清淡的女聲忽然響起,應小檀抬頭,一個比她略高一些的少女亭亭立在她面前,亦無隨扈。 應小檀扶著桌沿站起身來,正醞釀著該如何詢問她的身份,那少女一笑,“你是三王爺府上的應昭訓,對不對?” “正是妾身,不知……” “我姓岳,我叫岳定福?!?/br> 岳么…… 應小檀渾身的血液都一剎那冷了,她控制不住地跪了下去,“定福長公主……” 南魏皇帝一母同胞的親meimei,大魏皇室,唯一幸存于薩奚人之手的定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