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而自始至終沒有被念到名字的學員們慢慢垂下了頭,和旁邊的人擁抱、低聲互相安慰。 錄制結束后,一小堆一小堆的學員們互相擁抱著落淚和告別。 這輪淘汰的學員里沒有考卿很熟悉的,他就坐在原地,安靜地看著場上這些人哭或笑。他的情緒被觸動,心里百感交集,卻又像是和眼前的這個場景隔著一層玻璃紙一樣,抓撓不到實處。 因為他雖然能理解不被認可的沮喪,但不能理解他們為什么要傷心成這樣。一路不通,走另一條就是了,何必表現得這么絕望。 節目組給了大家半個小時平復心情,隨后晉級學員就要出發去錄制二公的選曲。而淘汰者則由另一輛車載回宿舍區去收拾行李。 因為很多人哭得太慘,錄制之前,學員們被拉去補妝。 在等著排隊化妝的空隙,莫逢風和崔子墨還在抽抽嗒嗒的,跟關不嚴的水龍頭似的,一個比一個持久??记浣裉斐鲩T帶的一包紙巾全給這二位了。 崔子墨好不容易把水龍頭擰上,紅著眼眶說:“你們一定得好好加油,我不想再看到人離開了?!?/br> 何之帆瞥了他一眼:“這話跟你自己說,你才是排名最低的?!?/br> 崔子墨嚶嚀了一聲,想掐掐何之帆的圓臉蛋泄憤,被對方靈巧地躲過了。 躲過襲擊的何之帆得意地一個大跨步往后退,正好歪到莫逢風身上,差點下了個腰。莫逢風嗚嗚了一聲,伸手攔住何之帆的肩膀并rua了幾下他的圓腦袋:“我們都要加油!” 何之帆:“哼!” 崔子墨和何之帆被叫去化妝,莫逢風用一團揉皺了的衛生紙不時擦著眼淚。 畢世問他:“之前告別名單里,那兩個學員是你進來前的朋友嗎?”節目組給的半個小時里,莫逢風一直在拉著那兩個人安慰。 莫逢風捏著衛生紙團說:“一個是一公的隊友,一個是待過一家公司的前同事,但我是進來后才發現他跟我原來一家公司?!?/br> 考卿問:“你不是個人練習生嗎?解約了?” 一提到這個,莫逢風的臉又苦了幾分:“倒閉了?!?/br> 可能是太久沒和人聊起過這些東西,今天的情緒又太上頭,莫逢風竹筒倒豆子似的講起了自己之前的經歷。 他家里條件不好,初中畢業出來打工,兩三年來刷盤子、發傳單、服務員啥的都干過,后來被星探相中,挖進公司里當練習生學唱跳。一個月三千五,包吃住,可把他樂壞了。但還沒練一年,公司就突然倒閉了。 之前帶過他課的舞蹈老師看他資質可以,就給他指了個道兒,讓他來參加選秀,看能不能混出個名堂來。 直到聽到這里,考卿才覺得之前的那層模糊的玻璃紙破掉了。他一直以為莫逢風每天看起來都那么開心,一定是個過得無憂無慮的人。 對他自己而言,此路不通就走另一條,條條大路通羅馬,本就是不需過多糾結的事情。因為他有太多選擇的機會了。 即使他最終沒有在音樂上取得哪怕一丁點成就,他依然可以憑借著自己的高學歷和豐富的實習經歷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然后把音樂當成愛好。 可是對很多其他人來說,“另一條路”真的一定存在嗎? 考卿忽然發現比賽淘汰確實是件很殘酷的事情。 他忽然有一種久違的無能為力感,最后只能輕輕拍了拍莫逢風的肩膀,說:“我們還年輕,以后一定可以更好的?!?/br> “嗯!” 不多時,選管就把他們也叫去了化妝間。為了加快速度,上次在拍定妝照時幫過忙的美妝博主Tina又被抓了壯丁。今天Tina穿的是統一的練習生隊服,沒有了之前元氣叛逆女高中生的氛圍感,反倒多了點乖巧。 當然,他手下的動作絕不乖巧,甚至堪稱勇猛。猛中又帶柔,技巧性十足。 考卿這次就被分配到了Tina手上。之前的練習中,考卿與這位練習生交集不多,客氣地互相打了招呼就坐下了。Tina老師也不話多,手速極快地在一堆盤碟刷蛋里穿梭,考卿還沒有感受到痛苦,妝就已經搞定了。離開前他瞥了眼鏡子,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里變了,但確實是感覺更好看了。 晉級的學員們補好了妝發,坐在等候區,等著工作人員調試好機器。 期間,考卿去了一次衛生間,在隔間里聽到洗手池前有兩位工作人員討論著網上的輿論。 一個人說:“你看節目上條官博下的那些高贊評論了嗎?我簡直要被笑死?!?/br> 另一個說:“是那條嗎?‘剛開始,我看這個節目是想知道考卿如何馴服他的四肢?,F在,我追綜是為了看畢世怎么馴服考卿?!瘒K嘖,太會說了。說實話,我也很想看?!?/br> “可惜分組還得看選手意愿來,咱也不能按頭……如果能按頭就好了?!?/br> “你醒醒,撿起你的職業道德,走吧干活去?!?/br> 兩個人離開了衛生間??记浯蜷_隔間門,去洗手時看了眼鏡子,發現了臭著一張臉的自己。 那兩人的談話讓他想起了這些天早已遺忘的那個噩夢。 考卿心想,現在自己和畢世是多么和平友愛的普通朋友關系。朋友之間為什么要互相約束,管教對方? 不給人自由的友情絕非真正的友情。 他的逆反心理又在不知不覺間蘇醒了。他心道,別說畢世,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管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