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只要太子妃安然無事,太子什么也不擔心?!鼻嗦缡钦f。 太和殿里,皇帝老子正在跟太子殿下弈棋。 這時,內侍總管白公公緩步進殿,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聲音也很穩,“陛下?!?/br> “說?!本笆⒌蹖⑵遄勇涠?。 白公公自作主張的上前,俯在景盛帝耳旁非常輕的說了一句:“啟稟陛下,三里外有大軍逼近廣和園,口號是:擁太子,清君側?!?/br> 景盛帝聽罷,面色稍稍的一沉,隨及就恢復了常態。他神色不明的起身,步伐穩健的、慢慢的踱向殿外。 景玄默似乎毫無察覺到異樣,將手中所執的一枚棋子,輕輕的落在棋盤。 走到殿外時,景盛帝霍然拂袖,忽地一聲令喝:“將他拿下!” 頓時,大殿之門猛得關上。自殿內的側室瞬間涌出三十余名勁裝暗衛,手持利器,將景玄默團團圍住。 殿內,冷肅森寒,景玄默被困在殺氣中央。 殿外,景盛帝目光沉涼,憤怒之色溢于言表。 負責守衛廣和園園外的京府兵左統衛,也就是景玄默剛提撥的長官,李云州急步而來,享道:‘活l黨已到園外,勢必強攻,似乎是太子的擁兵。亂黨的數量遠在園外的衛兵之上,眾寡懸殊?!迸c此同時,一名御林軍也向皇帝老子享報了一個晴天霹靂一一負責守衛廣和園園內的歌空明歌大人,連同超過半數的御林軍,皆昏迷不醒。 ☆、第76章 《榮華無量》0076 擁太子,清君側 太子殿下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謀反弒父? 雨停,狂風亂起,那風卻似從冰天雪地吹來的凜冽寒風,能將人心活活的穿出一個血洞。 景盛帝的眼神晦暗深沉,鐵青著臉,在一瞬間的憤慨后,他冷靜了下來。畢竟是九五之尊,畢竟外有亂黨造次,間不容發。此時不能自亂陣腳,要沉著。 皇帝老子的直隸禁軍們都嚴陣以待,似結實的墻盾般護守大儀殿。 漆黑的夜幕,昏暗而沉悶,氣氛詭異的森寒。 身為一國之君,在皇權動搖的緊要關頭,可不能一直沉默。 景盛帝神色嚴峻,沉聲道:“外有亂黨之事,誰也不可聲張?!?/br> 一旦危機泄露,勢會造成園內皇宗們人心惶惶,局勢將難以掌控,必要先穩住人心。 “即刻前往東陽殿,一干人等全都……帶來?!本笆⒌鄢谅曄铝?。話到嘴邊的‘拿下’,換成了‘帶來’。這一干人等自然就是太子妃及太子的隨從。 禁軍副指揮使應是,命禁軍火速趕去東陽殿——太子殿下的居處。 景盛帝又沉聲道:“速去傳朕的旨意,所有皇親皇嗣及其所有家眷立刻前往無量佛塔殿,就說朕要設壇,在子時,為百姓祈求福祉?!痹挳?,他叮囑了一句,“就說人多過于繁擾,一律不得帶家仆,帶齊家眷?!?/br> 數名內侍分頭去傳旨了。 園外有動亂,要先安定園內。一是為了控制形勢,二是避免里應外合。 景盛帝接著下令,“傳朕旨意,還能動的御林軍全部歸入禁軍,派去護守無量佛塔殿,所有人寸步不得離,違令者斬?!?/br> 禁軍副指揮使應是,派屬將去傳令。 皇親皇嗣都集中一處,嚴加保護,不可無謂的損傷一人。至于皇親皇嗣的家仆們,到時候,若被局面所迫,皆要成為人rou盾牌,命卑如草芥。能成大事者,必是有自己的判斷,何為貴,何為卑。 如今,安排妥了園內,當務之急,需要先知道亂黨是那支軍兵,再行對策。京府軍?御林軍?皇城衙軍?抑或是距離廣和園較近的徽縣和津縣的駐守軍? 很顯然,皇帝老子沒想到會有人造反,而且勢頭如此之猛——亂黨數量遠在園外的衛兵之上,千鈞一發。 看定李云州,景盛帝命道:“速傳左統衛陶子杰見朕?!?/br> “陶子杰,已被臣手刃?!崩钤浦莨砉笆?,無一絲懼意,說得理直氣壯。 景盛帝一怔,內侍總管白公公已上前一步,有護主之意。 “有人懷疑陶子杰有謀反之心,故取了其首級?!崩钤浦蓓袌砸阒忾W爍。 白公公又上前一步,擋在皇帝老子和李云州之間,拂塵里暗藏的軟劍一觸即發。 景盛帝負手而立,陰沉著臉凝視這位膽大妄為的少年,約摸二十余歲,渾身一派剛硬的氣息,令人能輕易的想到一只豹子。 李云州雙膝一跪,雙手一呈,“亂黨逼近,臣自作主張持虎符為令,調整了衛兵部署。臣交還虎符,特來請罪,望陛下恕罪?!?/br> 景盛帝使了個眼色,白公公將虎符取來,呈給景盛帝?;实劾献邮治栈⒎?,示意白公公退下,已變了臉色,看上去很平靜,神情難測,沉吟道:“朕姑且饒你,速去查探亂黨是何人領首,可戴罪立功?!?/br> 園外的的京府軍是抗衡亂黨的主力,軍中不可沒有統帥。此人有幾分英勇威猛,不妨暫時一用。 李云州一副非常嚴肅的思索樣,思索了一會,忽的云開霧釋,拱手道:“既然亂黨是太子的擁兵,不如將太子帶到園外,當著亂黨的面,取太子的首級。用首級號令亂黨,亂黨沒有了主心骨,自會降服?!?/br> 真是無比簡單的方法,園內如此多的暗衛和禁軍,還會控制不住一個太子?這么一個簡單的方法,皇帝老子不是沒有想到,是他有別的疑慮。 “李大人的主意不錯?!备杓汍祛I著太子府的隨從走來,拍了拍手掌,笑了笑。歌細黛雖是喝了有迷藥的美酒,在她很認真的堅持下,青曼還是將解藥奉上了。 景盛帝冷目圓睜。 歌細黛款款行禮,“臣媳參見陛下?!?/br> 景盛帝淡淡的頜首,見她這般鎮定自若,心里不免又多了幾分困惑。 李云州微一躬身,“臣參見太子妃殿下,多謝太子妃殿下褒獎。只是,這不錯的主意并非是臣所想到的?!?/br> 皇帝老子深沉的目光箭一般的飛了過去,緊盯著李云州。 “哦?”歌細黛替皇帝老子問了一問。 李云州偏偏還就不打算說了,拱手道:“臣立刻去查探亂黨的領首?!?/br> 景盛帝朝暗處的兩名侍衛道:“保護好李大人?!?/br> 兩名侍衛應是。 李云州恍若不懂所謂的‘保護’是‘監視’,步伐穩健的出了大儀殿。 短暫的沉默后,歌細黛恭謹垂目,道:“陛下,請速發詔書,革去京……” 不等歌細黛說完,景盛帝神色不明的喚道:“白公公?!?/br> “在?!卑坠锨?。 “你持尚方寶劍,傳朕口諭,撤去京府軍統衛、御林軍統衛、皇城衙軍統衛,膽敢有異議者斬。帶虎符,回京調兵?!本笆⒌墼陉P鍵之時,所信任的就是這位跟隨他十余年的宦官。 “是?!卑坠Z聲渾厚如雷。 歌細黛保持著垂目,她未說完的話,便是:請速發詔書,革去京府軍統衛、御林軍統衛、皇城衙軍統衛一職,派可信之人點兵集結,反包圍亂黨。 景盛帝回首,朝正殿望去,沉聲道:“將門打開?!?/br> 殿門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依舊閑適的坐在棋盤旁的景玄默,三十余名暗衛手持利器,將其包圍之勢。 景盛帝沉聲道:“你們一路護衛白公公?!?/br> 暗衛們似一陣疾風般,跟隨白公公,傾刻間刮出了大殿,隱入于夜色里。 景盛帝一個眼色,早已備好的弓箭手,齊涌至殿門處,將箭對準了景玄默,箭在弦上。只要皇帝老子再使一個眼色,箭將如雨,景玄默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歌細黛靜靜的看著,手指在暗暗的捏著。對于皇帝老子的性子,很是難以揣測,她的確有些擔心。 皇帝老子深沉的目光看過去,看到的是如往常一樣清冷寧靜的景玄默,他只是坐在那里,神態自若。如果他臉上有一絲慌亂、畏懼、驚恐,皇帝老子會毫不猶豫的下令放箭。這就是景玄默,十余年間,皇帝老子一直在心里重復的:這才像朕的兒子。 再有八個多月就是讓位之時,太子殿下卻還要血流成河? 往昔無數種種都歷歷在目,一團寒霧掠過景盛帝的眉梢,無聲的漫了開去。 景玄默卻在這時開了口,遙向皇帝老子深深叩首,道:“兒臣認為,不妨再派人調遣徽縣和津縣的駐守軍,雖說遠兵救不了急,卻是有備無患。徜若敵眾我寡,便能耗著打持久戰,等待援兵?!?/br> 景盛帝沉聲道:“徽縣和津縣的駐守軍,也成了你的勢力?” 景玄默緘口不語了,不解釋,也毫不心虛。 “陛下……”歌細黛剛一開口,便被景盛帝打斷了。 他涼涼的道:“你是想跟朕說,亂黨喊的‘擁太子,清君側’的口號是欲蓋彌彰,攀諂太子殿下的用意太過明顯,其中必是有詐?” 歌細黛一笑。 “還想說,太子殿下若有謀反之意,絕不會與朕下棋而束手就擒?”景盛帝瞇起了眼睛。 此女巧言辯論的口才,皇帝老子已經見識過。 歌細黛微微躬身,誠然道:“陛下英明?!?/br> 正在這時,禁軍副指揮使輕聲稟道:“啟稟陛下,皇親皇嗣們均陸續進了無量佛塔殿,除了寧王、瑞欣王、五皇子……”一連串名單讀的皇帝老子已不奈煩,“他們都在東陽殿的正殿里昏睡著?!?/br> 景盛帝微微一詫,本以為他會追問為何那么多人昏睡在東陽殿,卻是問道:“除了這些人,其余的全都進了無量佛塔殿?” 禁軍副指揮使怔了怔,如實道:“屬下失職,這就去點查?!?/br> “不可打草驚蛇?!本笆⒌鄞嗽捳f的很輕。 待禁軍副指揮使剛一出殿,皇帝老子眼神一拋,便就有一名侍從悄然跟出。連兒子都無法全信,自然是可信之人甚少。 方才被派去‘保護’李云州的侍衛奔來,傳來急報:“亂黨開始強攻,李云州大人在率兵抵守。亂黨的數量眾多,已將南北兩門圍堵蠻攻?!?/br> 可想而知,南北兩門一旦攻破,亂黨洪水般涌入,危機重重。 景盛帝不動聲色,在亮如白晝的火把照耀下,神色平靜,道:“傳朕口諭,取亂黨一枚首級者,賞銀五十兩;取亂黨十枚首級者,賞良田一畝;取亂黨一百枚首級者,封爵?!?/br> “是?!?/br> “再傳朕口諭,及時醒悟,在陣前起義者,朕一概饒恕。陣前起義者取亂黨首級一枚,賞銀六十兩;取亂黨十枚首級者,賞良田一畝一分;取亂黨一百枚首級者,封爵可世襲?!?/br> “是?!?/br> “再傳朕口諭,取亂黨領首的首級,封王加爵,賜良田百畝,授免死金牌?!?/br> “是?!?/br> 歌細黛眼中露出了輕松的喜色?;实劾献佑袟l不紊的一道一道的詔布口諭,在敵眾我寡的局面下,如此大手筆的獎賞,不僅能鼓動軍心,還能激勵亂黨倒戈。 說起免死金牌,皖國早在開國之初,為元勛們頒授過。免死金牌是除非犯了謀反罪,任何罪都可免除不予追究。而如今,有免死金牌的只有太子殿下,太子的這塊免死金牌,是天圣皇后的死換來的。 既然亂黨號稱是太子的擁兵,為何不挾太子以令亂黨?皇帝老子的心思真是難以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