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不疼,對不對?”景玄默歪著腦袋瞧她。 歌細黛始終垂著眼簾,保持著沉默,面無表情,實在也說不出話。事已至此,與他又有什么話可說?她不由自嘲,方才,她懷著一絲僥幸,以為他會臨時改變主意,不用銀珠傷她。 他的專制、果決、霸道揉成了一張網,向她撒下,不知是緣是劫。 見她不言不語,見她紅唇微閉,見她唇角似盤著如何也驅不走的蕭瑟秋風,半晌不愿啟開。景玄默輕抿了下唇,緩緩的俯身過去,雙手輕輕的捧著她的臉,將唇輕輕的壓在她的唇上。 歌細黛滿眸震驚,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使她整個人懵得動彈不得。 她的唇柔柔的、暖暖的。他的唇軟軟的、涼涼的。他的唇慢慢的在她的唇上挪移,反反復復的摩挲,小心翼翼的,就像是春風疼惜萌芽花蕾,滿含深醇。 他們的氣息交纏,雙唇相觸,癢癢的,癢意無聲蔓延,在肢骸里生出細微的疼。他忍不住用濕潤的舌尖去品嘗她的唇,一寸一寸的細細舔舐,心潮有浪在起落翻滾。 在她雙唇輕啟時,他的舌緩緩的滑了進去,輕侵開她的齒,探尋她可口溫軟的小舌。當他一觸到她的舌時,他們同時戰粟,如此的清甜芬芳,如此的溫暖甘美。他一下子便沉醉其間,貪迷的咀嚼她無邊春色里的滋味。 他的雙手不再捧著她的臉,一手攬住她慌顫的肩,將她緊緊的與他的身體相貼。一手握住她后腦勺,濕舌更深的探入她的迷人風情,不留絲毫空隙的,讓彼此錯亂的喘息交織在一起。 他的吻生硬而笨拙,是生平第一次。歌細黛感受著他的吻,心底揚起淡淡的苦與澀,像是被水草纏住了雙腿般,一點點的向下墜,與他一起墜到廣闊無垠的溪底,放肆的徜徉。直到他不會技巧,用蠻力嚴絲合縫的吻她,使兩人都喘不過氣時,他才窒悶得停下。 歌細黛大口的呼吸著,臉頰潮紅的美艷,直直的瞪著他。她看到他在平息氣息,看到他清澈黑亮的眼睛里不再是寧靜與深邃,而是歡喜、害羞,和意猶未盡的愉悅。 好像她是真的不喜歡吃虧,呼吸還未調好,她便雙臂向前攀住他的脖子,將他拉回身邊,將唇湊到他唇邊,不由分說的吻了回去。 方才他的吻是輕輕的研究,此時,她的吻則是掠奪。 她用舌尖撬開他細密的齒,冷不丁的便是猛得一吮,吮得他渾身一顫。她摟得他很緊,火熱的吸吮著他的清涼微甜,他純凈、清爽的味道在她的吻里漾開,使她不禁打個激靈。她感覺到了他的回應,熱情的回應,幾乎要占據主導。 他初嘗如此美妙,沉醉了其中,不能自已的意亂情迷了,低沉的喘息似流水般迤邐散開,狂亂的起伏在她耳旁。 在他的雙手都用在回摟住她時,她吻他的力度不增不減,緩緩的收回了一只手,將手縮回袖子里,捏出了一枚薄細的刀片。 景玄默仿佛是只顧獨自陶醉在她的柔情,不知道她的親吻有點分心了。他仿佛也不知道她指間的刀片正伸出他的左腿。為了讓她知道他毫無察覺,讓她放心的去做她要做的事,他的雙手輕輕的加了些摟她的幅度。 歌細黛滿意他酣暢的全神貫注,在他的沒有提防下,將刀片刺進了他的左腿,慢慢的向下刺得深入。他竟然還沒察覺?也不知道疼?他依然吻的熱切,吻得一絲不茍。她不管他的失神,在刀片深刺進他的腿后,便是緩緩的向旁邊劃著,劃了一道長口子。 那枚銀珠在她的左腿里,他要將銀珠取出,便就是這樣,用刀刺進腿,然后劃一道口子。她說過她會還擊,她已還擊。 歌細黛猛得推開了他,將沾著鮮血的刀片示給他看,濕潤的唇瓣在笑,笑得美麗驚心。 “你真狠?!本靶偷偷男α?。 歌細黛眨眨眼,微笑道:“今日傷今日還?!?/br> 景玄默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尖,道:“你的左腿完好無損?!?/br> 歌細黛的笑容愣在臉上。 景玄默輕輕的說:“我弄得你的右腿疼,你弄得我左腿疼,我們這次扯平了,跟我回去?!?/br> 他并沒有將銀珠擊進她的左腿,只是用激將法,讓她對他發泄出她被弄疼后的委屈。他不要與她不合。 作者有話要說: 拿什么紀念你——景小伙的初吻 ☆、第42章 《榮華無量》0042 歌細黛笑了,笑得有些愴然,垂下眼簾瞧著他的腿,鮮紅的血已浸濕了他的衣。耳畔回蕩著他低低笑著說的‘你真狠’。狠嗎,她如此做,不過就是讓他明白她的決心——無論是誰,不容一而再,只要觸碰她的底線,她必還擊。 只是,她沒想到他出的是虛招。歌細黛伸手捂住了他的傷處,喟嘆道,“疼不疼,” 景玄默拿起她的手,望著她掌中的殷紅,清聲道:“我們初見時,你的掌中就沾了我的血,這是第三次?!?/br> “你虧了兩次?!备杓汍焯裘?,自床單撕了一道長布條,開始綁扎他的腿傷。 “我會親自取補償?!本靶瑢⑼壬旌?,配合著她,“你猜我最想要什么補償?” “什么?”歌細黛隨口一問,并沒有多想,認真的包扎著他的傷處,牢牢的系好。 景玄默抿嘴一笑,俯首輕咬了一下她的臉頰。 歌細黛見他笑得意味深長,再瞧他眸中的喜羞與期盼,她不禁面色微微泛紅,瞇起了眼睛,敢情他是不懷好意的笑。 “不猜?!备杓汍斓闪怂谎?,傾身上前在他臉上咬了一下回來。 景玄默攬她進懷,湊到她耳畔輕聲呢喃,“你可將我滿腔熱血拿去盡染十指,你只需用落紅相償?!?/br> 落紅? 好像他已動了心念,隨時都會取走似的。 歌細黛將眉一皺,似聽不懂,含糊的說了句別的:“天快要黑了吧?!?/br> “我們回去,”景玄默已站起了身,將她橫抱在懷里,朝屋外走去,“你可以在太子府做一份差事,監門率或者司儀郎?!?/br> 有得選擇的感覺還是不錯的,歌細黛自然不能不明不白的待在太子府里,她說道:“我要做司議郎?!?/br> 司議郎,主要職責是記注太子的言行。 太子府里的一部分官職,是可以由太子直接任命的,司議郎一職便是其一。 一輛無身份象征的普通馬車停在院外,歌細黛被安放在馬車里。景玄默去見了倉央瑛,交談了幾句后,便離開,回了太子府。 馬車沿路急馳,有數名侍衛縱馬在側。 歌細黛盈盈笑問:“你跟我娘說了什么?” “我說你愛上我了,對我死纏爛打的,非要跟我走?!本靶f得挺認真,神色挺平靜。 歌細黛的神色也挺平靜,說得也挺認真,“你怎么不說我對你一見鐘情、立刻矢心不二、暗喜三生有幸、縱情四面出擊、初始五味俱全、漸漸六神難安、暗自七竅生煙、挺住八方風雨、決心九死不悔、必要十足圓滿?!?/br> “你怎么不說我與你十指攜扣、遨馳至九天、賞八纮同軌、嘗七情和合、守六根清靜、澤五方之民、耀四海昇平、應三氣相接、幸二人同心、共一往情深?!本靶拥猛?。 共一往情深,必要十足圓滿。 歌細黛笑了笑,若是情深得已圓滿,固然是好,可惜,不如人愿的多。 馬車正在向前駛,忽地一抹紅色飄了進來,是熙華,他特意趕來通知道:“太子,刑部尚書許聞正在府中等候,看樣子,是要請太子進刑部衙門了?!?/br> 歌細黛見景玄默在沉思,便問道:“什么案件?” “太子的一石二鳥之計被打亂了,恭王景奇天突然改變了主意,沒有借機鏟除異己,而是劍指太子,找了一個假刺客投入大獄,刺客供述是受太子的指使?!蔽跞A倒有心啃起了雞爪,“皇帝老子說了,查出背后主使,無論是誰,必凌遲?!?/br> “哦?!备杓汍焱狭艘粋€長長的尾音,伸手從熙華的小瓷壇里拿了個雞爪,也閑適的吃了起來。 景玄默看看他們吃得挺香,也很有心嘗一嘗。 馬車上的仨人,一起在津津有味的啃雞爪。 若洗不掉嫌疑,可是凌遲的大罪,此時,于他們而言,好像沒有比啃雞爪更重要的事。 沒多久,馬車停在了太子府的院外,熙華先行躍出,景玄默擁著歌細黛躍墻而入。 穿過一拱小門,他們先進了藏書閣。 景玄默來到案前,起草一份任命書,即刻任命歌細黛為司議郎。 熙華有規律的叩了叩一列書架,隨著‘吱呀’一聲,書架竟將兩邊推開,儼然是一道門。歌細黛不禁探頭看去,門內是一條暗道,熙華走了進去。 沒多久,熙華出來了,領出一批十余名灰衣男子。 歌細黛坐在椅上,漫不經心的支頜看著。 灰衣男子們目標很明確的在收拾,將一些東西從書閣里撤走,帶進了暗門里。他們來來回回數次,撤走了不少東西,包括景玄默畫畫的工具,與畫得扇面,以及一些書籍。 景玄默也走進了暗門后,當他出來時,已換去了象征著太子身份的紫色衣裳,身著一件華貴的藍衫。 不一會,歌細黛的丫環來了,捧著一套中規中矩的官服。 尋了一處隱蔽之地,歌細黛換了新裝,由丫環為她梳妝了一番?;蠲撁摰墓賵鲂沦F。 “很俊?!本靶瑪堉杓汍斐隽颂痈?。 天色已黑。 在許聞等了四個時辰后,太子殿下終于回府了。 正殿中,許聞很不奈煩的踱來踱去,在見到景玄默時,立馬換了笑容,一派耿直官樣,“臣參見太子殿下?!?/br> 景玄默神色平常,問:“何事?” 許聞看了看太子的隨從與侍衛,臉上露出了顧慮之色。 景玄默遣退了侍從,唯有歌細黛與熙華留下。 許聞看向歌細黛,只見此人左手掌捧一冊子,指間夾著一瓶墨汁,右手捏一支筆,似乎隨時準備記字于冊。 許聞又看向熙華,妖艷男姬,有次皇宮設宴,太子也將他攜了去。 “說?!本靶曇羟謇?。 “為恭王府刺客一事,臣請太子殿下進刑部衙門一敘?!痹S聞的態度很客氣,并將尚方寶劍示給景玄默看。先禮后兵。 為了方便查案,許聞將尚方寶劍請了出來。見尚方寶劍如見皇帝,有先斬后奏特權。 要將當朝太子請進刑部衙門,所謂一敘,便是審訊。許聞敢這么做,自然是有皇帝老子的默許,以及,太子涉案很深,有洗不清的證據。 “我有言在先,自會配合刑部調查?!本靶聪虻钔?,命道:“備馬車?!?/br> 嘈雜的腳步聲響,是大批的皇宮禁軍,將殿外圍得水泄不露?;食墙娭苯勇犃钣诨实?,自然無人理會太子的‘備馬車’。不過,倒是有輛馬車停在了殿門前。 想不到許聞連皇城禁軍也借用到了,歌細黛瞧見了殿外的禁軍,他們都歸歌中道調遣,不知歌中道是否在。 許聞滿意的看了看殿外,恭聲道:“臣已為太子備好了馬車?!?/br> 熙華似乎不知殿外發生什么,媚惑的哼了一聲:“你備的馬車哪有太子府的馬車舒適?!?/br> “那也要乘許大人備的馬車去刑部?!备杓汍鞂⒃捊恿巳?,聲音沉穩。 熙華不滿的暼了歌細黛一眼。 歌細黛上前一步,沉吟道:“太子夜進刑部衙門一敘,自然不必太過招搖。徜若被多嘴之人看了去,胡亂猜測太子涉了什么案,人心惶惶不安,就大大不妙了。許大人想得很周全,還有皇城禁軍護衛?!彼Q了個大拇指,贊道:“許大人很貼心?!?/br> 許聞眼睛一亮,道:“閣下說的有理?!?/br> 歌細黛肅目道:“請稱我歌大人,下官乃太子府司議郎?!卑凑展賵龆Y節,不論官級,寒暄時皆是大人來大人去大人如何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