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皇帝也沒多深究這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道:“你教她這個就算了,詩詞還是……免了吧,她現在哪讀得懂?” 沐容瞬間被打擊了積極性,足尖在地上畫著圈兒,不服不忿地嘟囔著:“慢慢練嘛……從娃娃抓起……” “……”賀蘭世淵微皺了眉頭,“什么從娃娃抓起?”微一停頓,想了一想,又語重心長道,“給你舉個例子啊——比如說就你現在這一筆爛字,朕讓你給宮里寫春聯你敢寫么?” ……您這是舉例子嗎?!您這是打著“舉例子”的旗號找茬損人吧?。?! 沐容的表情陰森森…… 皇帝眉頭輕挑:“哪兒不服?” 沐容撇嘴念叨:“水土不服?!?/br> 皇帝心道你接口接得倒還真快啊,遂回過身,一邊往前走著一邊慢吞吞地留了句話,“馮敬德,去讓太醫開個方子,要專治水土不服的?!?/br> “……”沐容暗自鼓了鼓嘴表示不滿,提步跟上。沒走幾步,皇帝就轉過頭來:“你跟著干嘛?” “……奴婢今晚當值?!便迦莼氐?。 “哦,正好?!被实鄣?,“瑞王送來的人大概快到了,你先去宮門口接她吧?!?/br> 喲呵……瑞王送進來的美婢?沐容來了興趣,這美女得看,還得提前打好交道。著意說了是“美婢”嘛,那就是送進來當嬪妃的,日后得不得寵都不打緊,假若不得寵,沐容就學習文俞的“關愛失寵嬪妃”精神,總歸給自己多留條路。 . 帶了兩個小宮女在西邊的宮門處左等右等,可算等來了瑞王府的馬車。馬車駛入了宮門,沐容便迎了上去,小宮女揭開了簾子,仍瞧不清車內之人的眉眼,沐容便是一笑,朝著里頭道:“姑娘可是瑞王殿下送來的?” 里面應了聲“是”,沐容又道:“那便請姑娘下車吧,隨我到成舒殿去?!?/br> 方見一佳人和她差不多的年紀,纖弱的身段,一搭車邊小宮女的手,緩步下了車來,朝著沐容一福:“jiejie萬安?!?/br> 果真是個“美婢”…… 沐容在她抬頭間只覺眼前一亮,暗贊了句“美女”。若論風姿妖嬈高貴,眼前之人比不過凌姬,卻是截然不同的氣質。沐容與她站得很近,但幾乎尋不出她臉上施了什么粉黛,清麗的面容卻仍如一塊無暇美玉,在已暗去的天色中仍難掩美貌。弄得沐容直是咬牙:我勒個去這么個大美人兒給人當妾可惜了??!就算這人是皇帝也可惜了??!要能找個機會弄到現代去,這絕對是個女神級人物??!估計琴棋書畫也不差吧?真女神啊真女神! 沐容花癡加惋惜了半天,才想起來問她一句:“姑娘怎么稱呼?” 對方又是一福:“奴婢十雨1?!?/br> . 帶著十雨到了成舒殿,馮敬德恰好在殿門口,伸手輕一攔沐容,沐容便明白了:這時候進去不合適。 便由著十雨自己進去了,自己賊兮兮地拉過馮敬德:“馮大人,打個賭吧?!?/br> 馮敬德一瞥她:“呵,又什么鬼主意?” 沐容悄聲說:“賭這姑娘初封什么位份?!?/br> 馮敬德踱了幾步到旁邊,便有別的宮人圍了過來,都是一副看熱鬧的神色。齡兮說:“傾國傾城啊,沒準兒直接封個容華,擱到主位上去?” 文俞搖了頭:“不會,一冊就那么高,這不是給她找麻煩么?我看頂多也就是個封個才人或是美人——興許是美人吧,聽著應景?!?/br> 旁邊便又有人起哄著猜了別的位份,猜高猜低的都有。最后,眾人都把目光投到了馮敬德身上:“馮大人,您看呢?” 馮敬德無甚神色地向殿里瞅了一眼,緩了口氣:“我看啊,高不了。從八品往下,散號的位子里挑吧?!?/br> 大燕朝位份上規矩嚴,正一品三夫人便稱夫人;往下若干等的四妃、九嬪、七十二世婦皆可稱一聲“娘娘”,居一宮之主;再往下則是隨居各宮、稱“娘子”的八十一御女;至于馮敬德說的“散號”,那是從八品至從九品的末等妃嬪,只稱一句“小主”罷了。 沐容一邊心說“不至于吧”,一邊又覺得馮敬德最是個心思深資歷老的,大抵有點道理——當然,從馮敬德到一眾宮女宦官,這些個猜測也就是私下說說,當著外人的面,誰敢這么著“揣測君心”??? 眾人皆說了想法,一場賭局就差下注了,卻又小宮女急急地出了殿來,朝著眾人一福,道:“沐姑娘,陛下傳?!?/br> “……?”討不討厭,聊得正歡呢。沐容低語了一句,還是依言進去了。 她剛跨進殿門,沉默了一陣子的眾人就很默契地把賭局改了:賭陛下是不是要把沐容一起納了。 . “陛下大安?!便迦菝佳鄣痛怪桓?,起身間看了眼旁邊的十雨:什么事啊非得這個時候叫自己進來?這十雨她又不是不會漢語! 皇帝微一笑:“十雨是瑞王送來的人,沐容,你說給個什么位份合適?” ……哎?這事兒你問我???那就容華吧,你封她個容華,我打賭就贏了,就可以出去找他們要錢了,皆大歡喜么么噠。 不過她只能說:“這種事奴婢怎么好多嘴……” 于是皇帝沉吟了一會兒:“嗯……那待詔吧?!?/br> ……待詔?! 沐容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待詔是個女官品秩,不是嬪妃品秩。 幾品來著?想不起來了…… 皇帝噙笑端詳著沐容的神色,善良而恰到好處地釋了她的疑:“正六品?!?/br> “……”這邊十雨還沒明白皇帝為什么突然說這么一句呢,沐容臉色都白了:陛下,您是會讀心術嘛?! 牽強地陪了陪笑:“哦……哦!多謝陛下……” “嗯,那就這樣吧?!被实鄣氖种冈诎干弦磺?,“規矩你先提點著,也免得再去尚儀局學了?!?/br> “……諾?!便迦莨怨詰?,真實想法卻是:瞧您cao得這心!瑞王送進來的人那肯定是教好了送進來的好嘛?再……再說……讓我“提點”著……您確定?我……我會把她教壞了吧…… 總之在這方面,沐容很有自知之明。應下歸應下,發誓絕對不干毀人的事兒。 看她平平靜靜的沒什么特殊反應,一副“您沒什么別的吩咐我就先退下了”的樣子,賀蘭世淵忍不住地腹誹:你知道待詔比你這從六品典侍高半品不?讓你“提點”著你就應下?你還真是記不住這順序??! 要不就是記住了也沒上心??! 果然,沐容又等了一會兒,見沒下文,就很理所當然地施禮了:“奴婢告退?!?/br> “……”賀蘭世淵一時很欣慰自己猜對了,又很郁悶她還真是腦子缺根弦,悶了一會兒,出言道,“嗯,自己知會馮敬德一聲,晉你從五品女史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不算注釋的注釋: 1【十雨】看到十雨菇涼的評論說:“阿瀟你看大過年的是吧 容我許個小小的愿望 讓我來打個醬油吧!好喜歡沐容 讓我跟她組次隊唄!好不好~” 嗯……前腳看到這個,我后腳要開v了……不知道菇涼打不打算接著追,所以在v前完成掉這個愿望吧…… #其實我知道你是從晏然傳追過來的菇涼應該不會拋棄我##以及你打錯“簫”字的事兒我就不表示怨念了##哼唧# 以及……這姑娘不只是個龍套,是有自己的故事的……但是阿簫保證她不是個壞人……_(:3」∠)_ 第27章 臘月 “……謝陛下?!便迦菡艘凰埠蟾┥磉蛋?禮罷,帶著十雨一同告退。 出了殿,就見殿外一眾宮人失望而散。一個個都在想,陛下,我們好奇這么久,您就讓我們看這個, 不能更掃興, 帶著十雨去了事先安排好的住處,幾句交談間沐容放下了心,本是想著這姑娘大概自己也知道送進宮原是要做嬪妃的,如今不過一個女官,估計多少有點不痛快,實際看來……姑娘倒是一顆平常心嘛。 對方明擺著不用她cao心,沐容就淡定地回到房里,開始cao心自己的事…… 突然又晉了女史,查了查是從五品,比先前的典侍高一品。 沐容覺得這么下去不是個事兒。 倒不是很擔心皇帝會強納自己了——一件件事歷下來,沐容覺得這皇帝雖然死沒正經,但也還是個君子。 嗯……死沒正經的君子…… 君子不強人所難。 她也把自己的心思表達得明白,皇帝必定懂,所以這個警報姑且可以解除。 但自己這個大條的神經……得弄細點兒。 掰著指頭數自己來大燕犯了多少事,先前打嫵蕓、嗆凌姬都不算——那都是蓄意的;但往前說,嫵蕓得以顛倒黑白地說她偷懶,是因為她神經大條,被嫵蕓一刺就賭氣回去了,也沒想著核實;再說近來……她把娜爾弄丟了…… 就算是娜爾故意想逃吧,她還是沒看住,且是到現在都沒鬧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嚇到她了。 總覺得……再這么二下去……早晚有一天……得把自己二死??! 覺得頭頂陰云籠罩。 而且她心里也清楚這是皇宮,有皇帝罩著是不假,萬一哪天出了皇帝罩不住地事怎么辦! 未雨綢繆…… 咬牙跺腳,沐容揮毫寫下十個雖然很丑但還算瀟灑的大字:細心點!謹慎點!努力奮斗! 豪言壯語寫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沐容放下筆就有點泄氣:自己這神經大條的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遙想在二十一世紀時,失業跟這也有點關系。好像“從今到古”都在憑著運氣活,在古代貌似運氣還更好了。 但人不會永遠走運。 深吸了口氣,沐容對著十個大字念叨:這回做不到也得做到,別作死了姑娘。 把字貼到墻上,用于自省。人嘛,總得自己給自己提供點兒正能量。 離新年沒有幾天了,除夕時有個宮宴、元月初一又是大朝會,御前一眾宮人很忙。 . 臘月二十九,宗親們要先入宮覲見一回。早就安排好了下午覲見的各項事宜,皇帝卻在中午時離開的成舒殿,只帶了馮敬德跟著,遲遲未歸。 一眾宮人傻站著、一眾宗親傻坐著。 等得花兒都謝了…… 沐容和十雨這天都當值,一同去奉茶——這都換了兩次茶了,皇帝還沒回來。 宗親們都看上去很無聊,估計是平日里也不怎么熟絡的緣故,寒暄過后就沒了話,殿里除了茶盞擱下時的一點聲音就沒別的動靜了。 人多的時候安靜久了總會生出些尷尬,尷尬了就得沒話找話。 茶奉到瑞王跟前,瑞王便瞟了十雨一眼,一邊執起茶盞吹著熱氣,一邊隨口問道:“在宮里還好?” “是,還好?!笔暾f著屈膝一福,莞爾又道,“謝殿下?!?/br> 可算挑了個話題出來…… 旁邊的靜安長公主便端詳了十雨片刻,微笑道:“怪不得,本宮方才就覺得這姑娘生得格外標致些,不像尋常選進來的宮女,原是三哥獻進來的?” 瑞王笑一點頭,未及開口,靖王笑說:“三哥的映陽真是好地方,凈出美人,也虧得三哥能在錦都留這么多時日?!蹦抗庠谑晟砩弦晦D,又續道,“還舍得把這么個絕色佳人送給皇兄?!?/br> 沐容分明看見瑞王眼底隱有不快劃過,卻是轉瞬即逝,復又是笑意溫和,無奈一嘆:“本王也不想啊……無奈和皇兄打了個賭,輸了?!?/br> 十雨在旁邊不吭聲,沐容聽著多少有點別扭??v是明白封建社會就這樣,但聽他們如此輕描淡寫地談論著這樣的事總有點氣惱——誰不是個大活人?就這么當禮物似的送來送去,實在和沐容的三觀不符。 睇了十雨一眼,遂是屈膝一福,安安靜靜告退,不想再聽這些話題。十雨自然也隨著她退了出來,誰也沒說話,擱好撤下來的茶盞,各自站著。 皇帝這廝到底跑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