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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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chelle坐在正對著門的酒紅色沙發里,手上端著一杯紅酒,她慢慢地搖晃著杯中的美酒,笑了笑說,“墨,我從沒想過,有一天你會因為另一個女人,和我對峙?!?/br> 墨遠寧也微微笑了:“我們走到今天,并不是因為你做錯了一件事,或者我做錯了一件事?!?/br> 他直到如今,還說是她做錯了,michelle聽著,直到美艷的笑容上都有了龜裂的痕跡。 墨遠寧注意到她的神情,笑笑繼續說:“是我們都做錯了很多事情,才有了今天的結果?!?/br> 他做她的下屬那么多年,對于她那種目中無人的自負,不會不了解。 “lx”的年輕領袖,假如她不是在那樣年幼的時候,就接觸了太多的黑暗,也不是因為年少時就成就斐然,也許他們就都不會走到今天的境地。 這么多年來,她是眾人呵護的大小姐,也是殺伐決斷的唯一首領,所以當她犯下一些錯誤的時候,并沒有人敢去提醒她,也沒有人敢教導她。 于是他們就都忽視了,她也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同齡人會犯的錯誤,她同樣會犯……只不過卻沒有一個花季的少女,所犯下的每一個錯誤,都伴隨著鮮血,也伴隨著毀滅。 墨遠寧站在他們共同選定的,結束這一切的舞臺上,對著她微笑,笑容中依稀有溫暖的味道:“michelle,我們曾有過美好的時光,是你親手毀了一切?!?/br> 他們曾在一起度過了漫長的時光,又怎么會全是黑暗的記憶? 那時候森還活著,他總喜歡在他紐約市那個位于頂層的公寓里,叫上他們兩個一起讀書。 他會給他們兩個煮蘋果茶,自己卻要喝加熱過的蘋果酒,還美其名曰:“未成年人不能飲酒?!?/br> 森是真正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孩子和晚輩的,其他人看到他們兩個,心中想到的,無非是“殺戮魔女”和“冷血機器”這種印象,從來沒有人會想到,他們還是未成年人,處在需要被成年人呵護和教導的年齡。 那些讀書會,通常是在他們都有閑暇的午后和晚上。 夏天時,森會安排他們坐在種滿了藤蔓植物的陽臺上,于是在他們讀書正酣,或者因為一個問題爭論不休的時候,抬起頭,會看到紐約市璀璨迷離的夜景。 紙醉金迷的燈光下,是一群群陶醉于都市繁華的現代人。 偶爾的,對面大樓的高檔公寓內,還能看到那些在開瘋狂派對的年輕人,他們激烈地扭動著身軀,仿佛青春的放蕩果實,永遠品之不盡。 michelle不喜歡這些過于鬧騰的同齡人,總會皺著眉說一句:“最近都沒有什么針對富豪子女的任務嗎?讓他們出去找找?!?/br> 每當此時,森就會大笑起來,愛憐地看著她說:“雪莉,縱情享樂并不是死罪,你不能因為嫉妒就這么對待他們?!?/br> michelle則每次都會輕哼一聲,假裝不經意地扭過臉去。 他喜歡讀經濟類的書籍,冰冷的數字和條理清晰的規律,讓他覺得有安全感,而michelle則一直偏愛軍事謀略類的書,她熱愛各種講述戰爭的書,并且連古代兵法都不放過。 她會說一些中文,全都是因為要讀《三國演義》和《孫子兵法》,才去學習的。 森總說這樣不好,他希望他們多讀一讀哲學,他說:“你們都太孤單了,多讀一讀哲學,然后從那些書里,認識一些和你們一樣孤單的人,并沒有什么不好?!?/br> 他也是在那時候才知道,即使處在人群中,也仍然讓人覺得煢煢孑立,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證明你并不會喜愛別人,也就不會被別人所愛。 可那都還不是他們最孤單的時候,那時候至少還有他們三個人,通過坐下來一起讀一讀書這種微妙的關系,互相依靠,互相撫慰。 不像現在,森不在了,所以他和michelle之前的紐帶,也崩然斷裂。 墨遠寧微笑著,從腰間掏出手槍,清脆地上膛,然后他在下個瞬間,閃身到了一旁。 槍聲密集地響過,他原本所站立的地方,已經滿是彈孔,連門板都被擊穿了幾個孔洞。 下手很果斷,可惜還是太cao之過急,他伏地調整了視線,抬起手,在子彈射出的間隙里,一槍命中隱藏在michelle身后沙發椅背下的槍手。 那個人應聲倒地,他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膝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笑了笑:“michelle,你為什么沒讓merle留下?他至少還需要我費心應付一下?!?/br> 連最后的手下都已經失去,michelle卻還是淡然優雅的姿態,她喝了一口紅酒,才開口:“我把他派走了……現在的他,還不是你的對手?!?/br> 墨遠寧笑了下:“原來你也會愛惜手下,我該替小merle謝謝你嗎?” michelle將酒杯放下,她抬起眼睛定定地看著他,突然也笑了:“墨,我這些年總在想,我為什么會愛上你,愛上一個我偏偏得不到的人?!?/br> 墨遠寧也看著她,他隔了一陣才說:“michelle,你愛的并不是我?!?/br> 他后來曾經想過,為什么那個眼高于頂的大小姐,會鐘情于自己,并且還有了那么深的執念。 后來他想他總算懂了,michelle愛上的,不是組織的冷血王牌“墨”,也不是那個在任務中,游走于各色女人之間的情場浪子。 而是那個在森的陽臺上,和她一起讀書喝茶的,溫和沉靜的年輕人。 只是那個年輕人,只會出現在有森存在的地方,并且他對她并不溫柔,只有淡淡的敬畏和距離感。 他想了一下,覺得已經到了最后的時刻,他應該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即使它聽起來會太過殘忍。 于是他輕聲說:“michelle,你愛的是森先生,為什么你不肯承認?” 森比他們老了太多——這句話不是他們說出來的,而是森自己。 他進入組織的時候,已經年過不惑,據說他曾經有過家庭,甚至還有兒女,只不過一場意外,帶走了他所有的一切,于是他變成了組織的“森”。 連他自己都說過,假如他的兒女還活著,應該有他們這樣大。 所以森應該是把他和michelle,當做兒女的替代品去疼愛的——雖然是替代品,他給予他們的愛護和情感,卻絲毫不比真正的父親少。 他像他們的父輩一樣老,所以這樣的愛情是注定禁忌的,也注定會有太多錯位。 墨遠寧沉默著,看著在他說完這句話后,michelle逐漸失去鎮定,乃至慢慢扭曲的臉龐。 她終于再次失態,將手中的酒杯奮力向他擲去,夾帶著酒水的玻璃杯沉重地打在他身上,而后才滾落到地板上碎裂開。 紅色的酒液淋在他的身上,他又輕輕晃動了一下,抬起眼時,還是那么溫和的樣子,只是說出口的話語,卻像刀鋒般銳利:“森先生曾經說過,假如你愛一個人,那么應該讓她感覺到幸福,同時你也要幸?!斈銈冊谝黄饡r,無論身處何地,你們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對。那樣的愛,才是真正的愛?!?/br> 他邊說,邊對她又笑了笑:“michelle,森先生也是愛你的,雖然并不是你希望的那種愛,但他仍舊把你當做女兒來疼愛。是你要求的太多……手段又太狠,所以失去他,失去幸福的機會,是你應得的懲罰?!?/br> 蘇季和lin慌慌張張地從樓下那些尸體中跨過來,推開門走到這個房間里的時候,正聽到他在說這段話。 他說讓對方感到幸福,才是真正的愛,他說要求太多,手段太狠,所以最后會以失去,來作為懲罰。 蘇季看著他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間,她突然不敢再呼喚他,也不敢再靠近他,仿佛她自己已經被懲罰。 她最終還是擔心他的身體,忍不住輕聲叫他:“遠寧,你怎么樣了?有沒有不舒服?” 她看著他并沒有動,也沒有回頭,倒是michelle,將目光轉到了她和lin身上,她似乎對lin的背叛并不在意,緊緊是嗤笑了一聲:“我早該知道是你?!?/br> 接著她就用嘲弄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蘇季,冷冷地笑著:“你說我對你太狠,所以才會失去你,那么這個女人呢?她對待你的方式,和我又有什么區別?她不同樣折磨你、輕視你、踐踏你的尊嚴……區別只在于她比我更加偽善吧?” 蘇季竟然一時想不到怎么去反駁她,michelle說的那些事情,她真的做過。 她折磨過他,并不是赤裸裸的拷打,卻同樣殘忍且心懷惡意,她對他的各種懷疑和輕視,歸根結底還是對于他身份的不認同,和對他人格的懷疑。 她真的踐踏過他的尊嚴,無論她怎么狡辯,都無法否認這個事實。 michelle還在冷笑:“你說真正的愛,是讓彼此都感覺幸福,你和這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在她折磨你的時候,你還能感覺到幸福?” 蘇季無言以對,沉默持續了很久,連lin都沒有發出聲音,然后她才聽到他笑了一聲,很輕,卻帶著一種冰冷的意味。 他說:“所以我早就不再愛她了,你和她一樣,都是我此生不再會愛上的女人……真是抱歉了,我就是如此心胸狹隘,睚眥必報。凡是傷害過我的人,都不配再被我所愛,我認為這很公平?!?/br> 作者有話要說:這么激動的時刻,寫不出惡搞的小劇場了唉,捂臉。 挽風kaze扔了一顆地雷 多謝地雷╭(╯3╰)╮ ☆、第65章 蘇季覺得,也許她應該早有預感,長久以來,他那種太過無所謂的態度,還有他后來看自己的目光。 那里面有很多的縱容和溫柔,卻沒有了灼熱的感情。 她很想說服自己,這些并不是墨遠寧的真心話,他是因為場合所限,而且出于什么原因,才會這樣說。 可她內心又無比清楚地知道,這真的是他的心聲,起碼在他內心深處的某一部分,是這么認為的。 他不會再愛她了,因為她犯下的那些愚蠢的錯誤,還有她曾經深深地傷害過他。 他就這么淡漠地說完,然后微微回頭,看了她一眼,他的臉色還是顯得蒼白,只是當他的目光也變得漠然起來,整個人就顯得如同冰封。 他僅僅是看了她一眼,唇邊就勾起一抹近似諷刺的笑容,重新回過頭去看著michelle:“我也知道,她早就不再愛我了……或者說她根本沒有愛過我。你們不過都是沒有完全得到我,所以才橫生了執念。只不過她的要求比你還要多,她想要我的全部身心……只可惜我已經沒有那些東西可以給她了?!?/br> 他說著,又譏諷地笑了笑:“我歸根到底,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不值得你們這樣的女人,如此費盡心力?!?/br> michelle在沉默,接著她忽然又笑了:“你這樣評價自己的人生,不覺得悲哀嗎?從來不曾被人所愛,也沒有擁有過真正的愛情……你說我做錯了很多事,所以才會沒有幸福的機會?難道你不是?” 墨遠寧這次只笑了下:“我早說過,我們都做錯了很多?!?/br> 蘇季只是憑本能,去傾聽他們的對話,她知道這里沒有她插嘴的余地,但眼眶還是一再發酸。 她趁他們都不再說話的間隙,顫抖著說出了一聲:“遠寧,我愛你的?!?/br> 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或者保證,只能借由這種單薄的重復,希望他能夠相信。 墨遠寧和michelle卻都沒有理她,michelle站了起來,如今她只身一人,但當她站起身時,臉上的神情卻還是那么驕傲,仿佛她依舊是君臨天下的女王,俯視著她的王國。 她笑了下說:“墨,你知道我給了merle什么任務嗎?我讓他離開這里,然后假如我被你殺死,他在以后長久的時光里,都會悄悄地潛伏著。我知道他暫時還不是你的對手,不過時光的磨礪會成就一切……我給他的命令是,殺死每一個你在意的人?!?/br> 她臉上的笑容一直很明艷,此刻卻帶上了蛇蝎般扭曲的狠毒:“他不會殺死你,只會殺死出現在你身邊,任何一個你可能會在意的人?怎么樣?這樣的人生和你很相配吧?” 她說著,高高地揚起了下巴,冷笑著:“墨,既然你想殺死我,那就需要付出代價?!?/br> 墨遠寧只是帶著些憐憫看著她,良久才嘆了口氣說:“michelle,你想要什么?” michelle抬手在自己面前的茶幾上輕點了下,唇邊的笑容勾得更大:“很簡單,這里有兩粒包著膠囊的氰化物。劑量是絕對致死的,不過膠囊的融化可以增加幾分鐘緩沖時間,你先服下一粒,然后我就給merle通知,告訴他任務撤銷……然后我會服下第二粒?!?/br> 她笑著,目光中的瘋狂卻已遮掩不?。骸澳阆胍覐倪@個世界上永遠消失,可以,但弒主總歸需要付出代價,你完全可以現在就開槍打死我,然后去過永遠孤獨的一生……你的生命和你所愛人的生命,必須要給我陪葬,我覺得這也很公平?!?/br> 蘇季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這才看到茶幾上的另一個高腳玻璃杯中,的確放著兩個膠囊藥粒。 她慌忙去看墨遠寧,希望他不會答應這種條件,可讓她心悸的是,他聽完后,唇邊就浮現出了笑容:“我怎么能確定,你是真的撤消了那個命令?” michelle知道他已經打算答應,就從容地笑了下:“很簡單,我會打開揚聲器,讓你們聽到我撤銷命令的過程……放心,我不會做不守信用的事?!?/br> 他們互相對視了幾秒鐘,蘇季看不懂他們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什么。 她只是心悸地看著墨遠寧真的彎下腰,捻起其中一粒膠囊,拿在手中,笑了笑說:“我從來沒有想過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就結束這一切……弒主者死,這的確很公平?!?/br> michelle仿佛也茫然了一下,她笑了下,笑容卻帶著勉強:“你在這個世界上,果然還是有在乎的人……為了他們,你可以選擇死亡?” 在這個世界上,仍然有在乎,乃至于想保護的人,michelle知道,這個瞬間,她甚至有點嫉妒。 可她馬上又想到,她在這個世界上曾經在乎過的唯二的兩個人,一個在六年前,被她自己親手殺死,另一個也即將被她終結生命。 墨遠寧卻搖了搖頭:“michelle,你可能忘記了,前代掌權人還有森先生,他們一直都在說的一句話,‘無關者無罪’,組織曾經是過嚴格的紀律,禁止殺手傷害無辜的人……可這個信條,從你手上消失了?!?/br> 此刻這個房間里,仿佛只有他們兩個人彼此對視,墨遠寧看著她的眼睛:“雪莉,你不用羨慕我……我會選擇和你一起死亡,是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我也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留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