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mama沒有,不代表他爸沒有。 掛斷mama的電話,果然不出班朔所料,他剛喝了一口水,班正威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沒有連棲寧的隨便,短短一分鐘的通話,中心主旨就是一個:聯姻對家里產業有益,盡快和湛擎談妥,找時間定下來。 班朔沒理他,無可無不可地應付過去,坐到椅子上無言地喝了半杯水。 手機捏在手里,人臉識別通過了半天也不見機主有觸屏指令,時間一到就默默鎖了屏。 班朔就這么看著手機發怔,說要自己處理,可是怎么處理,處理成什么樣,他全然沒有思考,腦子里盈盈繞繞只有一個念頭。 這是一個和湛擎結婚的機會。 一個順理成章、名正言順的機會,一個欣喜和沉重攪拌成糊的機會。 湛擎的不反對是什么意思? 為了家里的利益同意? 還是扭轉不過把發小當成哥哥的彎,卻也不好拒絕? 結婚。 婚姻。 這兩個詞在班朔腦中畫圈,最終沉沉墜落在理智準繩上,彈動數下,化成煙霧。 沒多久,他給湛擎發了消息。 班朔:周五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 …… 湛擎是實驗室里最卷的人,早到遲退是常態,按時下班才是稀有場面。 周五晚上,他按時下班了,按時到18:00就打卡走人,18:05人已經在開車回家的路上。 七點半要去見班朔,他趕時間回家換套行頭。 去年開始他就搬出了湛家,自己在公司十五分鐘車程外的高檔小區買了房,和班朔各自簽了買房合同,同一棟樓,兩梯一戶,他住8樓,班朔住11樓。 開發商對地下車庫也是花了十成的心思,從下坡開始到行至庫位,都充斥著一種絕不可能鬧鬼的科技感,和一旦行兇就會被立刻察覺的明亮度。 他的車位都和班朔的正對著,班朔那一排五個車位空了一個,顯然是還沒下班。班教授身上的學術擔子不輕,只會比湛擎更卷。 湛擎迅速又不失從容地回到家,焦慮和緊張的情緒沉淀了三天,到此刻已經緩和八成,還留著兩成等一會兒見面了再延伸發作。 氣質使然,湛擎常年穿深色衣服,休閑款為主,今天吃飯也不需要正裝出席,他換也是從黑色半袖換成為數不多的白色半袖,黑色牛仔褲換個藏藍色,最重要的是洗澡,昨晚他的傳感器做出進展,加班一宿干脆睡在了辦公室,一天多沒洗澡,這么去見班朔不太行。 他利索地脫掉衣服,撕掉腺體上的阻隔貼,湊到鏡子前歪頭看了看上面的針眼。 除極少案例外,絕大多數人的頸腺體都長在左側胸鎖乳突肌的上部,距離耳根和頜骨銜接處兩指寬的位置,一側頭就能暴露無遺,梭形器官被皮膚覆蓋,摸上去永遠比周圍更熱幾度,是一處神經最為敏感密布的地方。 湛擎對普通的抑制劑過敏,抑制貼更是用不得,每次發熱期就需要給自己臨時注射一劑微量的腺體鎮定液,然后趕到醫院專門的隔離區輸液挨過那兩天。 麻煩,他的發熱期還極不規律,更麻煩,但多年下來,早已習以為常。 昨天上午他的發熱期剛結束,打鎮定的針眼還沒徹底消失。 他不甚在意地上下摩挲幾下腺體,轉身進了浴室。 寸頭的優勢在吹發半分鐘就干爽的速度上效率盡顯,湛擎不是追求精致生活的omega,簡單涂過面霜,換好衣服蹬上純黑的運動鞋,發酵著那剩余的二分緊張重新開車,駛向約好的餐廳。 19:27,班朔已經坐在餐位五分鐘,點好湛擎愛吃的那幾道菜,靜靜地望著高層之下盡收眼底的夜城景色,此刻太陽沒有完全藏匿,灰藍過渡淡粉,預示著即將下雨的配色。 主干道上一溜的紅色車尾燈活像一條長無盡頭的斑點蜈蚣,看久了似乎也會跟著下面的車主焦躁起來。 忽然,剔透的落地窗上映出一道高挑的人影,打散了本就和自己無關的躁意。 班朔回頭看去,心跳節奏輕彈。 湛擎的圓寸漆黑規整,配上一雙輪廓形似貓眼的下三白眼仁,高冷的外殼疊上一層野性厭世的盔甲,白色半袖和五官發型達成和諧又強烈的對比度,讓這個人更多了些純粹和干凈。 可但凡接觸過湛擎的人都該清楚,他的單純和善良一直存在且貨真價實,內核里的那份天然和清澈比外在更令人欲罷不能。 “哥?!?/br> 湛擎緊張得嗓子發緊,叫這一聲甚至用了點力氣,聽起來倒是并無異常。 班朔聽著被叫了十多年的單字音節,呼吸都凝了一瞬,沒由來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量,但他面色不變,一如既往地笑了笑,說:“剛下班?” “嗯,路上有點堵車?!?/br> “沒事,時間剛好?!?/br> 湛擎不敢看向對面,坐下后掩飾性地喝了口水,聽班朔溫聲說:“我先點了幾道菜,一會兒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想吃的?!?/br> 他放下水杯,磕到碗盤邊沿,“?!钡囊宦?,他又伸出修長的手指撥動杯身,讓它離遠些,嘴上應著:“好?!?/br> 水已經咽了下去,喉結卻又下意識滑動一下。 明明一起吃過無數次飯,可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么僵硬緊繃的,僵硬的氛圍,緊繃的肌rou,湛擎始終微垂著眼,不知道要怎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