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林淺?!彼麤]有抬頭,只平平淡淡地說,“明天會是新的一天。一切,會變好?!?/br> —— 夜色已深。 窗外,燈火稀疏,星光飄渺。不遠處的愛達集團,矗立在夜幕里,仿佛也恢復了寧靜。 林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臉上的痛已經不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熱熱的,軟軟的,怎么好像還殘留著男人陌生的氣息? 她已徹底冷靜下來。她認為有兩個可能。 一、厲致誠是真的對她有意思。 可是,他們不合適啊。且不說辦公室戀情一直令她嗤之以鼻,從沒想過跟厲致誠的可能。他也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啊。 她喜歡的,應該是……她閉上眼,想了想——更強大、更成熟、更強勢的男人。雖說她今后走的應該是職場干練女強人路線,但她想要的男人,卻是能輕易就將她征服的那種類型。 而不是現在這樣……呃,是她征服了厲致誠吧? 想到厲致誠,她對他的感覺…… 林淺腦子里忽然閃過剛剛他吻她的畫面,清冷的眼,挺拔的鼻梁,微高的顴骨,染著一絲跟她共有的水光的唇…… 心頭突然一抖,心跳仿佛也再次開始加速。 好吧,相處這么多天,他的確是經常打動她,因為他本身是個很有人格魅力、長得又清俊動人的純爺們兒。 但那應該不是愛情吧。 林淺有些發愁。今天這個吻,算是徹底令兩個人尷尬起來。如果他真的展開追求,她勢必拒絕。這么想著,心中又隱隱不忍。 因為他不是陳錚那樣無恥的紈绔,也不是大學時那些追她的毛頭小伙子。他那么實誠、正直、堅毅的一個軍人……哪個女人,忍心讓這么個男人傷心啊,唉。 或者還有另一個可能? 林淺起身,拿過來鏡子,照著自己的臉。 誰都知道,男女之間的情愛、觸電感,本就很容易受環境影響,時常有沖動的成分。 厲致誠是個熱血青年,沒有交過女朋友,荷爾蒙分泌必然旺盛過多。而今晚又是特殊時期——他領導的企業倍受打擊,而她又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帶雨。莫非厲致誠當時看到她,感同身受又憐意大盛,所以一時腦熱就吻了她?完全就是一種情緒發泄和彼此慰藉,其實做不得數? 不過……她又看了看鏡中微腫的臉,紅紅的眼睛和鼻頭,還有凌亂的頭發。 這種狀態的一張臉……好像也不是很我見猶憐,一下子就能激發出男人的愛護欲望啊…… —— 正如林淺所說,經過這件事,愛達所有人都會更急迫地看著厲致誠,看他今后何去何從。 然而這個夜晚,他這個當事人,卻比外界想的要平靜很多。 幽沉的夜色里,他回到了辦公室,坐在露臺的藤椅里,手邊一杯熱茶,頭頂一盞孤燈,靜默地望著眼前的愛達集團。 顧延之打點完派出所的事,回到辦公樓,已經十一點多了。他的心緒也有些煩悶,步上露臺,在厲致誠身邊坐下。 “陳錚這孫子,居然出這種損招!”他低罵道,“派出所是這么說的,鬧事的幾個頭目都是社會上混的,可以抓進去蹲幾個月。但是他們一口咬定是憎恨愛達,無人指使。我們追究也沒有意義?!?/br> “嗯?!眳栔抡\神色清冷的點了點頭。 顧延之靜默了片刻,突然伸手,在他肩膀一拍:“我信你?!?/br> 厲致誠沒說話。 顧延之又說:“聽說林淺還被扇了一巴掌,沒事吧?” 厲致誠這才抬起眉頭,答:“腫了?!?/br> 顧延之一聽到是笑了,斜瞥他一眼說:“你倒是挺關心她的?!?/br> 厲致誠未答。過了一會兒,忽然轉頭看著他說:“延之,你說過:商場如戰場,人人拆骨食rou、機關算盡,你死我活?!?/br> 顧延之一怔,這不正是厲致誠做出退伍決定前,他跟他講的話么。點點頭答:“我是說過,怎么了?” 厲致誠卻淡淡答:“沒什么?!鞭D頭看著前方的夜色,寂靜不語。 的確沒什么。 只是,那么個心思狡詰的女人,偏偏以一片赤誠之心待我。就如這觸手可及的夜色星光,剔透玲瓏。 —— 林淺在家休息了一天。 其實按照厲致誠后來讓人傳來的“口諭”,是讓她休息兩天。但林淺怎么放心得下?第二天一早,眼看臉上已經消腫,就立馬去人力資源部銷假了。 再回到頂層,遠遠望著總裁辦公室的門,她就有些心跳加速。等走到近前,卻發現厲致誠并不在里頭,無端端松了口氣。 剛坐下沒多久,電話響了。 是總經辦的楊曦茹,現在也算是她的嫡系心腹。楊曦茹先是關心了一下她的身體,然后話鋒一轉,說:“林助,你知道了嗎?明盛沒中標,是因為我們這里出了jian細?!?/br> 林淺一愣,壓低聲音:“jian細?” 楊曦茹:“嗯。聽說是明盛那邊漏出的消息,說司美琪各項條件都跟我們一致,又比我們略好一點,這才中標的——這就是明擺著的事,我們的標書泄露了。聽說明盛康總的秘書,還給厲總打了電話,說康總本來對我們寄予厚望,因為這件事還挺不高興的……” 林淺打斷她:“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楊曦茹怔了一下答:“昨天就傳開了……大家都在說?!?/br> “噢?!绷譁\答,“那jian細是誰?” “聽說是技術員葛松志,也是兩次項目組的成員?!睏铌厝阏f,“早上來了警察把他帶走了,顧總和劉總也去了。據說已經找到了一些證據,是監控錄像和他的郵件記錄?!?/br> 掛了電話,林淺坐在原地沉思。 這次明盛失標,她早覺蹊蹺。沒想到真的有內賊。 她又想起上次危機公關項目組時,她跟厲致誠半夜看見走廊里的黑影,莫非就是葛松志?看著那么老實一個人,竟然是司美琪的商業間諜,還一直在他們身邊,想想就讓人膽寒。 不過……如果她沒猜錯,jian細的事,肯定是顧延之他們故意泄露出去的。是不是厲致誠把她前天的話聽進去了?她微微一笑——現在民心渙散,捅出jian細事件,自然能促進群情激奮、一致對外…… 正想著呢,電話又響了。 這次是財務部打來的:“林助,銀行的三千萬已經到賬,請第一時間轉告厲總?!?/br> 林淺沒反應過來:“三千萬?” 財務部人員的聲音低了幾分:“恩,就是厲總把第二生產基地的一部分資產抵押給銀行,拿到的那筆貸款。唉?!?/br> 掛了電話,林淺的心情變得沉重。 她才一天沒來上班,重磅消息就一個接著一個。 所以……現在厲致誠已經開始賣房賣地了嗎?須知那就是個無底洞,他們已經開始往下掉了嗎?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挺拔身影,從外頭走了進來。他穿著筆挺的西裝,俊臉靜默,手里還拿著疊文件夾,看樣子是剛開完會。 林淺立刻站起來,眼睛卻避開他的臉,盯著他的西裝扣子:“厲總早?!?/br> “嗯?!逼降纳ひ?,“你進來?!?/br> 林淺心頭一跳,快步跟進去。 厲致誠在沙發坐下,抬眸望著她:“臉好了?” “好了。謝謝領導關心?!绷譁\不看他的眼睛,繼續盯著他的西裝扣子,但依然能明顯感覺到兩道清亮逼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 “財務部剛剛電話,說三千萬已經到賬?!绷譁\又說。 “嗯?!彼?,“先把這個月工資發了。其他的放在賬上?!?/br> “好的?!?/br> 他又跟往常一樣,簡潔地布置了其他幾件事:會議、報告、甚至還有jian細事件的后續處理……林淺也跟往常一樣,低著頭,拿筆和本子一項項記下來。記著記著,心中突然就又一絲煩悶。偷偷抬起眸,飛快瞄他一眼,又垂下臉。 好歹他前天也吻了她,現在卻像什么都發生過,一句解釋都沒有。這算什么意思?所以他是完全不把這個吻放在心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