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而是拜托我幫她們遞情書,”杜思危閉了閉眼,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補充了一句,“給你,遞情書?!?/br> “咦?”周長風更是驚奇了,“有這回事嗎?我怎么一封情書都沒收到?” “因為全被我撕了?!?/br> “為什么?” “我憑什么要幫你牽紅線?”杜思危反問得理所當然。 “……”周長風無語了半晌,突然下了床,蹭蹭蹭跑到杜思危床榻旁。 杜思危突然警惕起來,瞪著他道:“你做什么?” 黑暗中,周長風似笑非笑地看著杜思危:“你老實說,為什么不愿意幫我牽紅線?” 杜思危有些不自然地撇過臉去:“我跟你關系很好嗎?為什么要幫你牽紅線?” “關系不好為什么就不能牽了?” “關系不好為什么還要成人之美?我可沒這么偉大?!?/br> 周長風突然嘿嘿嘿地笑了起來:“杜思危,你老實承認了吧,其實你是對我羨慕嫉妒恨吧?” “沒有羨慕嫉妒,只有恨?!?/br> “嘁,還死鴨子嘴硬?!敝荛L風決定不與他一般見識,直接掀開了杜思危的被褥,十分自然地鉆進了他的被窩。 “……?。?!”杜思危目瞪口呆了片刻,突然將周長風往外推:“你做什么,快給我滾下去!” “別推別推,我這是在幫你啊?!?/br> “幫我什么?” “你總有一天要跟人同床共枕的啊,我這不是在幫你提前習慣習慣么?!?/br> “我不需要習慣,你給我滾下去!” “哎呀大半夜的就不要瞎嚷嚷了,”周長風一邊厚著臉皮躺了下來,一邊道,“小心吵醒隔壁鄰居,還以為我對你做什么禽獸不如的事情了呢?!?/br> 此話一出,杜思危果然乖乖噤了聲。 “乖,躺下睡覺?!敝荛L風笑瞇瞇地沖杜思危招手。 杜思危僵著身子坐了片刻,最終還是默默妥協了。他惡狠狠地警告周長風:“睡覺的時候不準對我動手動腳?!?/br> “你以為我很想對你動手動腳嗎?”周長風翻了個白眼。 “還有,不準打鼾?!?/br> “呃,這個……我盡量?!?/br> 杜思危這才小心翼翼地躺下來,與周長風保持一定距離。但他們只蓋了一床被褥,于是兩人又在床上默默展開了被褥爭奪戰。 搶著搶著,杜思危居然就這樣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杜思危被門外一陣嘈雜聲驚醒了。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周長風還在一旁睡得很沉,于是伸手推了推他:“醒來,出事了?!?/br> 周長風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口齒不清地問:“出啥事兒了?” 杜思危無奈地想,如此低的警覺性,他如果真靠這人保護自己,都不知死多少回了。 當下,他嘆了口氣,指了指窗外:“外頭這么大的動靜,你該不會一點都沒察覺到吧?” 周長風這才從迷糊中清醒過來,他將外袍往身上一裹,便打開門走了出去,發現許多船客都往甲板上跑去。 “出什么事了?”他攔住其中一名船客詢問。 “聽說出人命了,”那名船客道,“有人死在了甲板上?!?/br> 此時杜思危也已經穿好衣服走了出來,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后一齊隨著人流跟了過去。 甲板上已經圍了許多人,竊竊私語中夾雜著女子哀切的哭聲。 周長風和杜思危撥開人群走進去,發現一名四十開外、穿著十分體面的中年男子閉目仰面倒在甲板上,頭部被鈍器砸出了一個窟窿,流了一灘鮮血。 他身旁跪著一名穿戴不俗的女子,正伏在死者身上痛哭不已。一旁的船家則愁眉苦臉手足無措,哀嘆自己命運不濟,竟遇上這等倒霉事。 周長風在死者身邊蹲下身來,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已經斷氣多時。他又四處查看了一番,并未找到擊殺死者的兇器,想必已經被兇手藏匿起來,或者拋入河中了。 他抬頭問道:“你們是什么時候發現死者的?” 那女子哽咽了一會,反問:“你是何人?” 周長風于是抽出腰牌亮明了身份。 圍觀人群立即安靜了下來,望著他們二人的目光也變得敬畏了起來。 女子態度頓時恭敬了許多,答道:“約摸一個多時辰之前,我家老爺說有些暈船,想出去透透氣兒。但是他出去了很久也沒有回來,我不太放心,便出去找他,沒想到……”她說著,又捏著手絹嚶嚶哭了起來。 周長風打量了那女子一番,問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姓陳,是我家老爺的正室夫人?!?/br> “這艘船上,還有認識的人沒有?” “有的,”陳氏點了點頭,指著一旁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道,“這位張員外,是老爺生意上的合伙人?!庇种噶酥笍垎T外身旁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這位是老爺的侄子,也是老爺內定的繼承人,跟著老爺出來跑商?!?/br> 周長風朝那兩人點了點頭,然后對船家道:“麻煩將死者的尸體抬去空置的屋子里,著人好生看著?!庇謱Ρ娙说溃骸芭c死者相識的幾位請隨我來,其余人都散了吧?!?/br> 船家知道兩位官爺這是要審案了,立馬給他們騰出了一間空置不用的屋子。 周長風和杜思危帶著那三人來到屋子里,讓三人坐了,便開口問道:“死者是什么身份,簡單說一下吧?!?/br> “我家老爺姓岳,”陳氏一邊抹淚一邊答道,“是地方上小有名氣的絲綢商人,此次出來是為商談生意,之前一路都挺順遂,不想卻在回程路上被人給……” 杜思危問道:“你可知,岳老爺生前是否曾與什么人結怨?” 陳氏想了想,道:“老爺性情寬和,很少與人起沖突,只是……”她說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站著的的張員外。 杜思危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鼓勵她道:“你有什么想法,但說無妨?!?/br> “最近,老爺曾與張員外發生過一次爭吵……” 她話未說完,張員外忙不迭地為自己開脫:“我沒有殺岳老爺子,陳氏你可別冤枉人?!?/br> 周長風喝道:“閉嘴,官府問話,不得喧嘩?!?/br> 張員外只得不情不愿地閉上了嘴。 杜思??粗愂系溃骸霸览蠣斉c張員外因何事爭吵,你詳細說來?!?/br> 陳氏福了福身,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與老爺成親多年,卻一直沒有子嗣。前幾日,我托媒婆替老爺說了一門親事,打算給老爺納個妾,若是能替老爺延續香火,倒也算了了我們一樁心愿。 “不想張員外也看上了那姑娘,下聘晚了一步。這一次張員外隨老爺出來,中途提及此事,希望老爺能退了聘禮,成人之美。但是老爺覺得,聘禮已下,沒有收回的道理,無端退婚,對姑娘家名聲不好,所以便沒答應。兩人爭執半晌,便吵了起來?!?/br> 陳氏講述期間,張員外幾次張口想為自己申辯,但迫于周長風的眼神威壓,只得隱忍下來。 杜思危聽完陳氏的解釋,沉思片刻,問道:“案發之時,你們在哪里?” 三人回答,都說在自己房里休息。換言之,他們都沒有不在場證據。 杜思危點了點頭,對三人揮手道:“你們先回去罷,在兇手沒有查明之前,你們不得隨處走動,更不得私自下船?!?/br> 三人不知杜思危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卻又不敢多問,猶猶豫豫地離開了。 周長風與杜思?;氐阶约旱呐摲恐?,剛一進門,周長風便問:“你認為,兇手會是誰?” 杜思危不疾不徐地道:“在這種地方,兇殺的原因只有兩樣,要么是為了劫財,要么是仇殺?!?/br> 周長風點了點頭:“我與你的思路一致。但方才我仔細查看了岳老爺身上佩戴的飾物,并沒有被搶奪的痕跡,所以劫財殺人這一點,基本可以排除了?!?/br> 杜思危道:“依照陳氏的說法,張員外與岳老爺曾經為納妾之事發生爭吵,而且正好是在此次外出的途中,按照這個說法,張員外色迷心竅,一時不忿殺了岳老爺,也不是沒有可能?!?/br> 周長風皺眉道:“如果張員外真是個沖動的人,他在爭吵之時就會對岳老爺下手,而如今岳老爺是在上了船之后、深更半夜周邊無人的情況下遇害,這說明兇手是有預謀的,不像是沖動之下殺的人?!?/br> 杜思危喃喃道:“但是張員外的殺人動機太過明顯,岳老爺一旦遇害,他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周長風打斷他道:“這就是我覺得不太合理的地方,如果張員外真是預謀殺人,那又何必挑這種對自己明顯不利的時機下手,他可以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制造出完美的不在場證據,這樣,至少不會讓自己成為第一嫌疑人?!?/br> 杜思??戳酥荛L風一眼:“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 周長風與杜思危相視片刻,笑了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們懷疑的,應該是同一個人?!?/br> “但眼下無憑無據,我們總不能只憑猜測便定人罪名?!?/br> 周長風笑了笑:“我倒是有個主意,不過還需你的大力配合?!?/br> “笑話,是你配合我才對?!倍潘嘉=z毫不讓。 半個時辰之后,三人又被叫到了之前審問的屋子里。 但是這一次,屋子里只有杜思危一人,周長風卻不見了蹤影。 而更令人驚訝的是,已經死去的岳老爺,此刻卻直挺挺地坐在了角落里的床榻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 三人正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只聽杜思危道:“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其實岳老爺并未真的斷氣,之前只是暫時休克罷了,經過一番搶救,目前已經回過氣來了?!?/br> 陳氏一聽,大喜過望,就要往岳老爺的方向撲過去。 杜思危卻一把攔住了她:“先別急,等審完了案子,再讓你們團聚?!?/br> 陳氏只好往后退了幾步。 杜思危道:“這一次將你們三人叫過來,是因為岳老爺要當面指證兇手,等會岳老爺指了誰,誰便是兇手?!?/br> 他說著,轉身對岳老爺道:“請你告訴我,兇手是他們中的哪一個?!?/br> 岳老爺閉口不答,一條胳膊卻硬邦邦地抬了起來,指向了三人中年紀最輕的岳公子。 岳老爺的這個舉動,令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