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在看到母親的笑靨時候,池嘉木認命地揉了揉面頰,開口說道:“這應當就是書中說的彩衣娛親了?!?/br> 喬宜貞見狀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拍了拍手,說道:“嘉木,你說的是,你娘現在還病著,你明天反正還在家,明兒再次‘彩衣娛母’吧?!?/br> “明天弟弟要回來了?!背丶文灸樕下冻隽梭@恐表情,連忙說道,“二弟弟可以的!三弟弟也可以?!?/br> 他說二弟、三弟,表情說不出的心虛,這情形讓喬宜貞又笑了。 或許是樂極生悲,她這次笑到一半就成了驚天動地的咳嗽。 沒辦法,誰讓池蘊之洗漱完了,見著喬宜貞在笑,坐在了她旁邊,還伸手摟住了她的腰身。 池蘊之本想問說什么笑得這么開心,因為妻子咳嗽,連忙給她拍背。 池蘊之的手拍著她的背,吩咐兒子去端溫水過來,等到喬宜貞驚天動地的咳嗽結束了,倒了杯水給妻子,小心又懊惱地說道:“剛剛是不是驚著你了,身上哪兒難受?” 池蘊之已經洗漱干凈,在主屋里只穿著白色中衣,前襟因為照顧喬宜貞散落出縫隙,露出一點白皙的胸膛。 “沒有?!眴桃素戫樖痔嫠砹艘陆?,之后看著自己的手皺起眉頭,他都要出家了,哪兒能近女色,她不應當給他整理衣服的。 “怎么了?”池蘊之以為喬宜貞是手傷著了皺眉,連忙拉著她的手,放在掌心里反復端看,“是手不舒服嗎?” 他深邃的瞳眸里只有她的手,宛若她是世間最重要的珍寶。 喬宜貞知道這只會是錯覺,他的珍寶不是《金剛經》就是《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搖搖頭甩開那些思緒,喬宜貞從丈夫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說道,“我沒事,剛剛嘉木同我說二弟妹擰他臉?!?/br> 池蘊之笑著說道:“我看二弟妹很喜歡嘉木,可惜嘉木太過于守禮了,不愿意摸二弟妹的肚子,其實不少地方都有習俗,都會讓孩子摸孕婦的肚子,這是傳喜訊。我以前在莊家,就不是被人摸頭,就是讓我去摸別人的肚子?!?/br> 池嘉木聽到了這里直起身子,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兒子不愿,爹,你當時已經答應了二嬸,讓二弟三弟去摸肚子?!彼赂赣H再讓自己去摸二嬸的肚子。 喬宜貞眼睛一彎,摸了摸池嘉木的腦袋,對著池蘊之說道:“你也別逼他,我七歲之后也是這樣?!?/br> 她對著池蘊之說起小時候的事情。 “我七歲以后,我哥也不可以碰我,他要是擰我的臉,我就會忍著等大人回來了告狀,我那時候最黏祖父,眼淚就這樣含在眼眶里,等到祖父一回來就掉淚珠子,弄了兩次,我祖父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就去教訓我哥哥。家里總是雞飛狗跳的?!?/br> 池蘊之當時替兒子推掉二弟妹的請求,就是因為想到了喬宜貞,現在見著喬宜貞說到后面,眼中含淚,知道她想到了喬老太爺。 池蘊之正想要吩咐讓池嘉木先回房,自己留下安撫妻子,誰知道喬宜貞眨眨眼,已經讓淚意蒸干在眼眶里,她沒讓兒子回房,而是說道:“晚上就讓嘉木留在房中吧,你去嘉木的屋子里安置。倘若是晚間再想去福云寺,那邊走也更方便?!?/br> 他沒什么去福云寺干嘛? 池蘊之很快想到了先前的事情,白天他都會陪著喬宜貞,有時間就會去福云寺里去找印塵大師,等對方口中的時機。 從妻子的角度來看,就是他總是不管不顧跑出去吧。 池蘊之本想要和妻子解釋,看著妻子又含笑撫摸長子的頭發,一副母慈子孝的情形,他完全插不進去。 想到池嘉木一個月才一次休沐日,上個月和這個月喬宜貞都沒見到長子,就想著讓母子兩人多說說話,自己穿上了外裳,去了書房安置。 翌日清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已經有不少馬車等在城門口,等待城門一開就可以入城。 其中有一輛青帷馬車停在城門口,兩邊的帷幕被打開,里面坐著兩個五歲左右的錦衣孩童,并一個嬤嬤兩個丫鬟。 兩孩童穿著的衣服相似,容貌也相似,一看就知道是雙生子,但是看上去沉穩一些的眉心有一顆櫻紅的小痣,讓他眉眼看著更為精致,與更鬧騰的區分開來。 忽然傳來了敲鐘聲,當當當的三下聲音清越,緊接著有人喊道:“城門開!”伴隨這一聲,褚紅色的城門打開,有城衛一一檢測人的身份文牒,通過了就可以入內。 在城門口的時候,秦嬤嬤還讓撩開簾幕,等到檢驗過了之后,她就毫不留情地放下了簾幕。 池長生噘著嘴,不樂意地在凳上扭動著,聲音拉長了:“嬤嬤,我想看看外面的情景?!?/br> “天都還沒有完全亮,有什么好看的?”秦嬤嬤說道,“早晨風大,你要是生了風寒,可就不能見你娘了?!?/br> “弟弟,”池子晉拉住了弟弟的手,“嬤嬤說得對?!?/br> “那就讓馬車快一些?!背亻L生說道,“我想快些見到娘親?!?/br> 秦嬤嬤還有鳶尾、竺草也都想要早早見到喬宜貞,她們還記得離開之前喬宜貞一日比一日不好。 竺草的性格活潑些,開口說道:“小少爺放心吧,要不是昨晚上太晚了,嬤嬤昨個兒就回來了,咱們都想要見到世子妃?!?/br> 池子晉拉住了弟弟的手,開口說道:“我們出城的時候用了接近一個時辰,早晨車和人都少,估計還有半個時辰就可以回府了?!?/br> 鳶尾聽言笑了笑,對著二少爺說道:“二少爺說的是?!?/br> 池子晉抿唇一笑,他因為眉心的那點紅痣,顯得容貌更為精致,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漂亮的小姑娘,因為這點紅痣,還有人提議讓他去扮觀音。 如同池子晉算得那樣,半個時辰后到了侯府,兩個孩子見過了侯夫人,小短腿邁得飛快離開了主屋。 剛開始兩個孩子還是快速走路,等到了花園之中,池長生率先開始跑,池子晉見著弟弟跑得快,想著娘親等會先抱弟弟,就也憋足了氣兒開始跑。 鳶尾和竺草兩人相視一眼,也只能夠提著裙擺跟著跑,也就是因為這兩個孩子的脾性,才讓世子把兩個孩子送到別院。 兩個孩子一路跑著回到了竹香院,草草和父親見禮,就沖入到了屋子里。 要不是池嘉木伸手抓住了三弟的衣領,只怕池長生一頭就撞入到了喬宜貞的懷中。 因為池長生被揪住了衣領,池子晉快速一步,沖到了床邊,抱住了喬宜貞。 “大哥!”池長生看著池子晉已經被母親抱住,急得在空中亂蹬腿,“放我下來?!?/br> 池子晉已經被母親摟住,他對著池長生做了鬼臉,而池長生黑葡萄一樣大小的眼中蓄滿了淚水,啪嗒一下,眼淚流下,“我要娘!”他的聲音都帶著哭腔。 池嘉木看著三弟扭動得這般厲害,連忙說道,“別扭了?!?/br> 池長生因為出生體弱,所以平時格外注意調養,生得比一般孩子更胖一些,而池嘉木不過十歲,在弟弟亂動的時候,已經快沒力氣了。所以這會兒刺溜一下,池長生的衣服直接裂開了,啪嘰一聲,池長生摔在了地上。 池長生摔在地上之后,成了驚天動地的嚎哭聲。 喬宜貞的手腳還使不上力氣,只能對著一只腳踏入到房門的丈夫喊道:“蘊之,把長生抱過來?!?/br> 哭得更厲害的池長生被父親抱住,池蘊之快速走到喬宜貞的面前,把孩子塞給了她。 喬宜貞哄了幾句三兒子,見著他從嚎啕大哭成了嚶嚶啜泣,對著手足無措的長子招招手。 池嘉木走了過來,喬宜貞也抱住了他。 “嘉木是好意,娘知道的?!眴桃素懹H了親長子的額頭,“你同弟弟解釋清楚好不好?” 池嘉木點點頭,先對池長生說對不住,然后解釋了緣由,喬宜貞現在醒了,但還是體弱,禁不住池長生像是炮·彈一樣的彈射。 池長生的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他得到了大哥的道歉,說道:“我也不對,我記住了,不能撞著娘了?!?/br> 池子晉想著,他可是好寶寶,對大哥說道:“哥,你怎么回來了?” “是爹爹去書院里替我告假,我就回來了?!?/br> 最小的池長生在床里側,二兒子也脫了鞋,在最外側,池嘉木緊緊和二兒子靠著,一家五口,有四口都在床上,只有池蘊之是站著的。 想要融入到一家人的氛圍里,他想也不想坐在了床上。 喬宜貞看著丈夫也坐了過來,眼角一抽,這三個都是孩子想要親近她就算了,這人一心出家,何必湊熱鬧? 池長生瞅了一眼母親,忽然來了一句:“不讓爹爹坐?!?/br> 小胖子自己沒辦法去擠池蘊之,對著自己的雙生哥哥擠眉弄眼,池子晉是坐在外面的,得到了弟弟的指示,猶豫了一下,就依言去擠人。 結果池子晉沒擠到父親,反而是把自己的大哥差點給擠下去。 喬宜貞拉住了池嘉木,拍了拍三兒子的屁股,“別鬧?!?/br> “是二哥擠得?!背亻L生在床上打滾,把被子弄亂了,“不讓爹爹坐嘛,就不讓他坐,床要塌了!” 池子晉平時和小胖子爭寵,但是兩人是雙生子,關鍵時刻又和小胖子統·一·戰·線,也強調說道:“都已經坐了四個人了,不可以再坐了!” 房里的丫鬟們看著這一幕,心中都覺得好笑。 被兩個兒子驅趕,池蘊之只能夠無奈地站起身來,“好了,爹爹不坐就是了?!?/br> 喬宜貞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他垂手而立,覺得他像是失落的大狗狗。 第7章 休妻 竹香院熱鬧得像是過年一樣,而主院里,侯夫人龔茹月正歪在羅漢榻上,二等丫鬟用美人錘輕輕敲著龔茹月的腿。 白鷺走了過來,小丫頭要開口的時候,白鷺擺擺手,沖著美人錘努嘴。 小丫鬟拿起了美人錘,無聲詢問白鷺。 在得到了白鷺肯定點頭后,小丫鬟膝行離開,把美人錘留在一邊,白鷺上前拿著美人錘,輕輕敲著龔茹月的腿。 龔茹月感覺到換了人,睜開眼看著是白鷺。開口問道:“我出去的一個多月,府里頭如何了?” 昨天回來之后,龔茹月沒顧得上問府里上上下下的狀況,白鷺是她的大丫鬟,肯定打聽了府里頭的一切,現在詢問白鷺就好。 白鷺輕聲說道:“一切如常,就是竹香院里發生了點事?!?/br> 聽聞是竹香院有事,龔茹月眉心微皺,她的眸光里滿是警惕,“世子做了什么?” 咚咚咚的,美人錘沒有停歇。 “倒不是世子做了什么,而是世子妃?!卑樖窒碌膭幼鳑]停,繼續說道:“昨個兒世子不是說世子妃病了嗎?事情是這樣的,喬老太爺被關入到大牢里,世子妃去了天牢看喬老太爺,回來之后就病了。王大夫說是世子妃的病越來越重,前兒差點挺不過去。世子妃熬過去了后,就換了胡大夫。那位胡大夫開了方子,世子妃就好了不少,現在聽說是可以說話了,就是還沒什么站起來的力氣?!?/br> 龔茹月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一樣,她本來就說不上喜歡喬氏,現在聽說喬宜貞還去探望了喬老太爺,表情說不出的難看。 她整個人從羅漢榻起來,頭上的抹額都松垮了,一邊扶正抹額,一邊沒好氣地說道:“惹事精,一開始就不應該讓她進門,喬家的事都鬧成什么樣了,現在還不知道劃清干系,還巴巴地湊上去!” 白鷺心想,這想撇開干系也不成,誰讓那可是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還連著rou呢。 而且當年喬氏嫁給了世子,龔茹月還氣得病了一場,尤其是喬氏生了三個兒子,龔茹月更是氣得肺疼,總覺得這樁姻緣要是落在池青霄身上就好了。 現在喬家出了事,池青霄也有了好姻緣,龔茹月就瞧不上喬氏了。 龔茹月扶好了抹額,問道:“世子去了天牢沒有?” 白鷺點點頭,“陪著世子妃一起去的?!?/br> “果然是個孽障!”龔茹月冷笑著說道,“還想把這一場禍事牽連到家里頭不成?從他一出生開始,我就知道是個孽障!” 龔茹月不喜池蘊之是有原因的,在懷上池蘊之的時候,丈夫生死未卜的消息傳來,讓她擔心受怕了整個孕期。等到生產的時候,痛了一天一夜險些丟了命,而且這個孩子還是五月初五出生,十分不吉。 龔茹月覺得這兒子是個禍害,再有了池青霄之后,一顆心都偏向了小兒子那里,也就是這個時候池蘊之丟了。 沒了池蘊之,龔茹月覺得挺好,反正長子不吉利,她就當只生了一個,龔茹月把池青霄疼到了骨子里,萬萬沒想到,在準備給池青霄請封世子的時候,這池蘊之居然回來了! 池蘊之回來,池青霄的世子之位成了泡影,而且池蘊之娶得妻子也好,讓龔茹月心疼極了小兒子,覺得長子奪走了三兒子的氣運。 白鷺要告的是世子妃的狀,見到了龔茹月怒火發在了世子身上,輕輕咳嗽了一聲。換下了美人錘,用她的手給夫人捏腿,“夫人,還有一件事?!?/br> 龔茹月因為白鷺的動作和話語,轉移了注意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