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曾柔起身,“您先回去,旁人問什么,你就說一切有我,明白么?” “……好……” ☆、第五十九章 結盟 曾柔送走了曾父后坐上了停放在伽藍寺側門口的馬車,她就是坐著這輛馬車到的伽藍寺,這回兒正好讓趕馬車的人送她去京兆衙門。 哪個朝代都少不了訟師,大隋朝也有寫狀紙的訟師,但是很少有人會請訟師辯護,因為既然拿到公堂上說的案子大多是證據確鑿的鐵案,很少有犯人能脫罪的。 與其請沒有用的訟師,還不如拿銀子疏通縣官父母官,所以說在大隋訟師的地位并不高,寫狀紙的活便是寺廟門口專門給人寫書信的人也能做到。 “律法不健全,訟師沒飯吃!” “夫人……” 櫻桃不再詫異從曾柔口中蹦出的話,“您是要打算去看您哥哥?” “嗯?!?/br> 曾柔忙著啃大隋律法,枯燥的,無趣的律法對她來說像是一顆靈丹妙藥,染墨的紙香讓曾柔很是懷念當時在法庭的舌辯,雖然她只是匆匆看過一遍,但這本律法在曾柔眼里到處都是漏洞! 大隋的民風接近于隋唐時期,街道上也有外出的小娘子,對女子的束縛相對明清時小一些,這也給曾柔提供了便利條件。 民風開放,不意味著不重視嫡庶,不意味著不興盛女子裹小腳。 大多數長著天足的女子都對能裹小腳的小姐很羨慕,因為大隋約定俗成的規矩,只有士族,世家,勛貴,讀書人家的女兒才能裹腳,不是識字的人都叫讀書人,想要裹腳起碼得是秀才人家的女兒。 于是,雖然街上也有名門小姐命婦走動,但曾柔看她們走路搖搖擺擺的樣子,都替她們累得慌。 曾柔再也不抱怨老天給她的爛牌了,如果她穿到裹小腳的身體里,曾柔寧可自殺,裹腳是對女子最嚴重的摧殘,沒有之一!喜歡把玩女子三寸金蘭的男人都是變態,沒有幸免冤枉的。 如果她和諸葛云能夠篡位成功的話,曾柔一定會給那群變態點顏色看看,讓他們親自嘗嘗裹腳的滋味,他們雙腳裹成了三寸金蓮,他們隨時都可以把玩,這樣不是更好? 櫻桃輕聲說道:“夫人,用不用奴婢找人寫張狀紙?” “不用,我先了解一下詳情?!?/br> 曾柔翻到了大隋律例最后一頁,找不到女子不能做訟師的規定,這么說她可以做第一個女訟師,也可以給不景氣的訟師行業立一個標桿,訟師應該怎當? 在現代律師可以體面的工種,社會地位同醫生一樣很高的。 曾柔原本打算了解詳情后,找個口齒伶俐的訟師培養一下,遙控指揮他去衙門打官司,但看了大隋律法后,曾柔改變了主意,她身上有二品誥命夫人的名分,京兆府尹只是六品官,他見到自己不管情愿還是不情愿都得磕頭行禮,沒有一個訟師比她更合適打這場官司了。 況且,曾柔需要豎起自己的名聲來,如果她有個好名聲,楊毅和徐丹娘也不敢輕易的謀害她。 府尹若是在尋常地方,那是一方父母官,但在京城天子腳下,府尹是很難做的官,因為京城有太多官員比京兆府尹官職高,一般重臣勛貴們有了糾紛,京兆府尹就得受夾板氣。 萬一京城出了轟動的案子,第一個到倒霉的人不是犯人而是京兆府尹,因為他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隨時都會被皇上聽京兆府尹的官聲。 但凡有能耐,有志氣的官員都不愿意補京兆府尹的缺。 如今的京兆府尹也希望能挪挪位置,所以他聽懂了吏部侍郎楊毅的暗示,將楊毅名正言順的小舅子關在了牢房里,并且讓隨曾天成打架的同伙都承認是曾天成弄瞎了趙員外的公子。 吏部侍郎,天官下第一人,楊毅輕輕松松的就能讓京兆府尹得個好缺,再也不用受夾板氣。 因此京兆府尹辦起曾天成的案子格外的用心。 京兆府衙,師爺對京兆府尹道:”東翁,學生已經同曾老頭暗示過了,學生眼看著他去了伽藍寺,如今曾夫人可不就在伽藍寺里?“ “說來楊年兄也是倒霉,偏偏娶了個商戶女?!本┱赘苄湃巫约旱膸煚?,“商戶女做妾還好,她做狀元娘子實在是上不得臺面,何況楊年兄還有個平妻徐夫人,他實在是不忍徐次輔的愛女受個商戶女欺壓才行此下策?!?/br> 師爺暗自撇嘴,還不是不想擔著讓糟糠之妻下堂的名聲?不過楊侍郎同師爺地位差得太遠,師爺也不敢說楊侍郎做得不妥,怪只能怪曾氏嫁給了楊侍郎。 京兆府尹長嘆一聲:“你也不用這么看我,我不是不明白,只是楊年兄背后有次輔大人,有駙馬,有三皇子,曾氏……想同他們爭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曾氏若是聰明的話,或是去家廟,或是自我了解,總好過牽連娘家,看在曾家救過楊侍郎的份上,許是曾家后代還能有個好結果,否則……” “大人,曾夫人想見犯人曾天成?!?/br> “讓她見,曾夫人可是二品誥命,你們好好的伺候著,千萬不能讓她在京兆府衙門出事?!?/br> 京兆府尹想了一會,不放心的交代:“另外,你們若是見曾夫人亂說亂動,便直接打暈她,下手有分寸些,別傷了她性命?!?/br> “大人,她是二品誥命夫人吶,小人哪敢打暈曾夫人?” “我可不是楊侍郎,我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再讓曾夫人在衙門上演一出哭喪,本官別說外放出京了,就是京兆府尹都坐不穩?!?/br> 京兆府尹低聲道:“打暈也不成,你們自己想辦法,務必不能讓她多嚷嚷一句?!?/br> 差役都是兵油子,京兆府尹接到師爺的暗示,將麻煩事情直接扔給他們,差役苦著臉讓曾柔進了牢房,暗自祈禱者老天開眼,讓曾夫人太太平平的吧。 …… 在牢房里只關著曾天成一個人,曾柔看出他很受優待,牢房的基礎措施還不錯,曾天成翹著二郎腿,哼著小調,悠然的樣子實在是不像是做牢。 是他心太大不在乎,還是對楊毅有信心? 在曾柔記憶里,曾天成原先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雖然不會像五好青年一樣的向上正直,但她絕不是紈绔子弟,在家鄉的時候,他跟著曾父學習手藝,也曾想過要讀書,但他實在是沒什么天賦,他唯一的志向就是將曾家店鋪發揚光大……可自打進京后,他就變了,變得好逸惡勞,夜宿花街柳巷,他還成了賭坊的???。 每一次他惹下麻煩,都是楊毅幫忙善后的,因為得不到教訓,他越發的放縱無忌,他根本不知道,楊毅雖然幫他善后卻用輕蔑鄙夷的目光折磨著曾柔。 曾柔在事事完美的徐丹娘面前,越來越卑微,越來越憋屈。 一個人學好并不容易,但學壞只是分分秒秒的事兒。 曾天成變成這樣固然有自己自制力不行受不住誘惑的原因,但曾柔不相信陪著曾天成玩的人沒有得過楊毅或是徐次輔的暗示,他們為了用猥瑣低賤的曾家凸顯完美的徐丹娘真可謂不予余力,他們只是想讓徐丹娘名正言順的騎在曾柔頭上! 曾天成什么都不知道,可因為他,曾柔受過多少的委屈?流過多少屈辱絕望的淚水? 如果原來的曾柔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傻大姐,也許會過的更舒心一點,可惜原主雖然不懂的大道理,但還是能分清好壞的,只是她無力掙扎,無法擺脫徐丹娘一家的噩夢。 “曾天成,你還有心思哼小調?” 曾柔壓下原主存在身體深處的哀傷,走進牢房,上去一把將曾天成從草堆上拽起來,一手提起放在牢門口的水桶,直接潑在了曾天成的身上。 嘩啦,涼水澆透了曾天成,他打了個哆嗦,“meimei?你拿水潑我?” 曾柔扔掉了水桶,對牢房外的衙役說道;“我想單獨同他談一談?!?/br> 牢房的牢頭被曾柔嚇的瞠目結舌,好霸道的婦人!忙點頭道:“小的在外面等您?!?/br> 曾柔運起全部的真氣,狠狠的拍了一下牢房的圓木柵欄,咔吧一聲,木頭從中間斷裂,曾柔暗暗的出了一口氣,好在沒演砸,曾柔抽空了全部真元,丹田刺痛也覺得不是很好受。 牢頭眼睛瞪得更大了,聽曾夫人柔弱的話語,“我一生氣力氣就很大,真愁人!” “您慢慢說?!?/br> 牢頭快步離開,連偷聽的心思都不敢再有,萬一讓曾夫人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不知他還有用命不?曾夫人可是二品誥命,收拾他還不跟收拾小雞子似的? 不敬誥命夫人,他死了都是白死的。雖然上面的賞銀重要,但小命更重要。 …… 曾天成擦著臉上的冷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曾柔,“meimei,誰惹你生氣了?” 以前他meimei可沒這么霸道且由此氣勢,如果他有meimei那兩手,“如果我有meimei的身手打架的時候,也不需要旁人幫忙,更不至于總是第一個被打趴下,嘿嘿,嘿嘿嘿?!?/br> 曾天成害臊般的摸著濕漉漉的腦袋,“打架我是真不行!對了,meimei,我什么時候能出去?你同妹夫說一聲,一定要將趙家那個小兔崽也抓起來,本少爺好不容易路見不平一次……沒救到美人,反倒被關進了牢房,他奶奶的,這口氣我實在是咽不下去!” “你轉告妹夫一定要為我出口氣,他當街調戲美人……”曾天成眼底閃過羨慕,“我都沒這么干過,不是不想,也不是沒看到心動的,但總不好給你添麻煩,讓妹夫臉上無光!其實,其實……” 曾天成見曾柔板著一張臉,手掌尷尬的蹭了蹭衣服,“其實我惹出的麻煩都是能用銀子擺平的,meimei,哥哥沒惹那些惹不起的人!也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兒,曉得你不愿意讓我去青樓楚館,可那地方有男人都想去的,況且青樓打開門做生意,如果我不光顧,也會有別人,左右不過是花銀子買個樂子,至于賭坊……說起這事我才生氣呢,你曉得京城最大的賭坊后臺是誰?” “是誰?” “三皇子愛妾的娘家兄弟的拜把子哥哥!” 曾天成氣憤的說道:“十賭九輸,我的銀子都被賭場賺去了,還以為去那家賭場,能看在妹夫的面子能讓我贏幾把,可是我輸得更多,不對,就是我運氣好先贏了一堆銀票回來,最后也得空手離開,那家賭場最黑了!” 曾柔皺了皺眉頭,曾天成說話顛三倒四,但曾柔從他的話里總能找到些許的玄機。 三皇子……號稱最為俊秀有才華的皇子,曾柔喃喃的說道:“若說京城最大的賭場不給他孝敬,豬都笑了?!?/br> …… “哈哈哈,哈哈?!痹斐纱笮?,“小妹說得太好了,可不是豬都笑……喂,meimei不是說我吧?!?/br> 曾天成笑容僵硬了,曾柔抬了抬眼瞼,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道:“沒錯,說得就是你!” “我還不如豬聰明?” “沒錯!” 曾柔的目光讓曾天成很難受,“meimei,我可是你哥哥,你不能這么說我?!?/br> “那我這么說你,蠢得被人賣了還幫著賣你的人數錢!” “meimei!” 曾天成跳腳道:“誰敢賣我?我可是吏部侍郎的小舅子?!?/br> “你難道不知道我在狀元府過得是什么日子?”曾柔看出這樁案子的疑點,同時也看出曾天成并非無藥可救,他的本性還是善良且膽小的,也許經過這次的事后,他會重新振作起來,“你不是不知道,但你從沒想過,我不信你沒聽見滿京城稱贊徐丹娘同楊毅是真愛的話!” 曾天成訕訕的道:“他們再是真愛,徐丹娘也越不過你去,你才是妹夫的嫡妻原配?!?/br> “他的心不在我身上,徐丹娘又是那么完美無缺,備受徐次輔和秦姨娘呵護,我光有個嫡妻名聲,我拿什么同徐丹娘比?你難道不知道在狀元府是她當家么?你難道看不到徐次輔和駙馬有多疼她?我有什么?只有不停給我闖禍讓我在他們面前抬不起頭的哥哥!” 曾天成向后倒退了幾步,掙扎的說道:“meimei,我……我……” “你也做到頭了?!痹嶙诎〉鸟R扎上,理了理衣裙,“我已經決定不再忍下去,所以你進了京兆府的大牢,你的事兒,我不會求楊毅?!?/br> “那我……豈不是一時半會出不去?” “你不僅出不去,若是罪名成立的話,你會被流放苦寒之地?!?/br> “什么?我不過是同趙家公子打了一仗,怎會被流放?況且我是做路見不平啊?!?/br> “據我得到的消息,你的同伙可沒說你路見不平,反倒是你先挑釁傷者,并且你故意弄瞎了趙公子的眼睛?!?/br> 曾天成腳底下一軟,身體癱軟在地上,“什么?我弄瞎了他的眼睛?不是的,meimei,你要相信我!” 曾柔安慰他道:“你想別急,慢慢說,一字一句的說,從你遇見趙公子前說起,最好不要漏過任何一個細節,哥哥,我不會眼看著你被人冤枉的?!?/br> “你能救我?”曾天成很懷疑這一點,曾柔道:“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幫你,你也別指望著楊毅了,如果我沒猜錯這樁事兒沒準就是他安排的?!?/br>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們曾家再不好也救過他,不是你用嫁妝供他讀書應考,他怎么會有今日?當年你為了支持他進京考試,將嫁妝換成銀子給了他,不夠的還是父親和我填上的,他這不是忘恩負義么?” “有了真愛,他哪還記得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