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節
杜、杜平?! 這個保鏢也似跟班也似的人,他們平時雖然帶著他,卻沒太注意他。夏董竟然……找的是他?! “你跟我來一下!”夏芍盯住杜平,望了一會兒,徑直進了迪廳。 杜平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那些驚疑的、從來沒將他放在眼里過的人的目光,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改變。他垂眸,迪廳外頭昏暗的光陰遮了他的眼,他站在那里,過了半晌,才轉身走進迪廳。 而隨著杜平跟夏芍進入迪廳,外頭那群公子哥兒傻了眼。其中一人問為首的那人,“我說宮少,你這個跟班兒這么大的來頭,怎么不見你跟兄弟們說一聲?我可算是把他得罪了!我今晚還挖苦他來著……” 宮少一臉郁悶,“我哪知道!他就是在我家公司兼職的,有回拆遷上的事有些人來公司鬧,保安都沒堵住,我爸差點讓人給傷了,是他解的圍。后來我爸看他身手不錯,沒事的時候就叫他給我當當保鏢。這人平時陰沉話少的,我哪知道他跟夏董認識?這事要讓我爸知道,還能讓他給我當保鏢?早供起來了!” 宮少回頭,望向迪廳里面,見杜平和夏芍都已不見了身影。他心中只有一個疑問——似乎杜平和夏董不僅認識,好像還挺熟? 而此時,迪廳的光線暖黃的包房里,夏芍坐在沙發里,與杜平面對面坐著。她面前放著杯茶,卻不看也不動,只望著杜平,“說吧,為什么要打朋友?!?/br> 杜平也望著面前的茶水,好半天才笑了笑,抬起眼來看夏芍,“我還以為,你第一句會問,為什么不給你回電話?!?/br> 夏芍抬眸,見他笑容有些自嘲,便輕輕蹙眉,“先回答我,為什么要打朋友?!?/br> “為什么你不先問我,為什么不給你回電話?”杜平還是那句話。 夏芍眉頭蹙得更緊,跟杜平有一年半沒見了,總感覺他變了很多。以前的他,有些憤世嫉俗,做事雖然魯莽,但是有沖勁兒,說話也直。以前他絕不會拐彎抹角,像是帶著什么含義般問她話。有什么話,他都是直說的。 “每一次,你總是先問別人。劉翠翠,周銘旭,我永遠是最后那個?!倍牌揭恍?,笑容嘲諷。 夏芍愣住,卻被他的話激出火氣來,“別人!那是別人嗎?那是胖墩!從小跟在你屁股后面跑來跑去的胖墩!從小一起長大,發小的情誼,你說打就給打了?杜平哥,你在想什么?!” 杜平似乎震了震,抬眼望向夏芍,目光有些恍惚。 恍惚間,那年初夏,她一身白裙出現在村口,夕陽的霞彩染紅了她的臉頰,玉瓷雕琢般。那一年,她剛剛十五歲,臉蛋兒還有些稚嫩,笑容很恬靜,笑著喊:“杜平哥?!?/br> 一晃四年,今年她十九歲,今晚依舊是一身白裙,臉龐褪去些稚嫩,雖然看起來仍像十七八歲,她的美更勝以往,卻已離他遙遠。 她仍喊他杜平哥,今晚卻是怒目相向…… “我什么也沒想。宮老板聘用我給他兒子當保鏢,那晚胖墩碰了宮少,宮少不快,我是他的保鏢,我有我的職責?!倍牌秸Z氣平板。 “碰了他,道歉就是了!他有命令你打人嗎?”夏芍不可思議。 “難道你公司的員工,什么事都要老板命令了,才會去做嗎?”杜平反問,語氣依舊平板。 “……”夏芍看著杜平,想來辯才很出眾的她,今晚只是看去面前這跟自己一起長大的兄長一樣的人,緩緩搖頭,“那是胖墩??!” “在工作的時候,只有公,沒有私。宮老板給我的報酬很豐厚,我要對得起我的工作?!?/br> 夏芍:“……” 杜平真是變了。 “好!好一個對得起工作!”夏芍怒極反笑,點頭,“這是你的工作,我無權置喙。那我們不談公,談私。我的電話號碼,你的舍友給你了,為什么不給我回電話?” “回不回電話,是我的自由。難不成,這點自由,受人干涉?”杜平看向夏芍,語氣就沒變過。 夏芍卻再次語塞,她看了杜平好一會兒,眼神有些痛心,“我從來不知道,擔心朋友,期待他回電話,會涉嫌干涉他人自由??磥?,是我的擔心和期待有錯。我一直在想,你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所以這些天每晚手機都開著,看來確實是我的錯。我低估了杜平哥的本事,你有工作,你有權利,你有自由。我們的擔心都多余。很好!” 夏芍笑著點頭,說完便起身,打開房門離開。 杜平沒在房間里待多久,他從里面出來的時候,迪廳里絢亮的燈光從他臉上掃過,一會兒蒼白,一會兒陰暗,忽閃交替得叫人看了都覺得氣息陰沉。 他抬眼,看見夏芍的背影拐出走廊,往大廳門口的方向走去。到了門口,宮少等人還等在那里,夏芍走過去,宮少立刻笑著上前跟她打招呼,她二話不說,一拳搗在了宮少肚子上! 杜平一驚,大步走了過去! 宮少捂著肚子,旁邊的人都傻了眼。 夏芍回身,看著趕過來的杜平,見他臉色陰沉,便冷笑一聲,“你現在是在工作時間嗎?抱歉,我打了你的雇主?,F在,你是不是要教訓我?” 杜平霍然抬頭,眼神震驚,眼底閃動著莫名的情緒,胸口起伏。 夏芍盯著他,“現在,他沒有命令你教訓我,你是不是要揍我?” 杜平喘著氣,拳頭握得嘎吱響。 “動手!朝這兒打!”夏芍一指自己的左臉頰,“千萬別打歪了,就像你那天打銘旭一樣!” 杜平臉色陰沉得不能再陰沉,拳頭握著,腮幫子咬得硬實,盯著夏芍許久,終究是沒下得去手。 夏芍看著他,目光痛心,“你要是能下得去手,我還信你是真的公私分明?!?/br> 杜平一震! “我早就聽翠翠姐和銘旭說了,他們說你高考前那半年拼了命地努力,我們還替你高興,這是好事??墒悄憧紒砭┏侵?,聯系電話你也不給一個,過年也不回家。想找你,找不到。就只好期盼京城相見。結果,相見就是挨了你一拳!這一拳,打得可真好!如果不是這一拳,我們都不知道杜平哥還可以這樣公私分明?!?/br> 夏芍笑了,深吸一口氣,“胖墩說你變了,我信。不僅你變了,我們都在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未來。生活、際遇,讓我們改變。但我們永遠希望,生活可以變,感情永遠在最初?!?/br> 夏芍看著杜平,笑容有些悲涼,“或許是強求了?!?/br> 杜平的拳頭慢慢松開,低下頭,一言不發。 宮少捂著肚子,莫名其妙地看著夏芍和杜平,這一拳其實也不痛,但莫名被打,他還是第一次。 “宮少,對不住,讓你受連累了?!毕纳洲D頭看向他,微微欠身道歉。 宮少一愣,連連擺手,其實不疼的,真的不疼。那一拳根本就沒打實,他只是太震驚了,所以反應很大地躬了躬身而已。 “好自為之?!毕纳钟挚聪蚨牌?,深深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那些公子哥兒眼巴巴地看著夏芍走了,到她離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是從夏芍的話里,似乎聽出杜平和她從小就認識。 青梅竹馬? 天哪! 這大半年,竟然是夏董青梅竹馬的朋友在給他們當保鏢? 眾人望向杜平,他卻只抬著頭,望著夏芍離去的背影,眼神模糊。 …… 夏芍走出迪廳,見周銘旭、元澤、柳仙仙、苗妍和連可可都站在門口等她。周銘旭和元澤臉上都掛了彩,元澤臉上的傷明顯比周銘旭多,周銘旭剛才打架,拳腳大多相加在他背上,此刻穿著衣服看不見,但他的拳頭已經腫了,用力一握,血直往地上滴。 他見夏芍出來,便上前一步,“小芍?!?/br> 夏芍想笑,笑不出來,只道:“走吧,去警局做筆錄?!?/br> 一行人跟著夏芍來到車旁,開車門時,夏芍深吸了一口秋夜的冷風,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她還得開車。 柳仙仙一把拉了車門,在夏芍怔愣的時候,搶了駕駛座的位置,到處看了看,點頭,“嗯!兩百萬的車,坐起來就是舒服,不知道開起來爽不爽。老娘今晚要試試!” 夏芍看著柳仙仙,半晌,無言一笑,有些涼的心劃過一道暖流,轉身坐去了副駕駛座上。 一行人去了警局,做完筆錄已是晚上十一點,柳仙仙把車從警局直接開去了華苑私人會所,然后把車放下,幾人打車回了京城大學。夏芍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但知道他們是擔心自己心情不好,怕她開車有危險,這才從警局直接把她送回來的。夏芍本想讓柳仙仙開著自己的車回去,但這妞兒居然說這車不如跑車爽,不好開,拉著一群人就出去打車了。 無奈送走了他們,夏芍這才回了會所自己的房間。 房門還沒打開,手機鈴聲便響了。 夏芍一聽這鈴聲便笑了笑,果然,拿出手機一看,上面顯示著“呆萌”。 “喂?師兄?!毕纳中χ央娫捊悠饋?,那邊卻沉默了好一陣兒。 “你有事?!蹦腥寺曇舭l沉,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夏芍一愣,兩人每晚通電話已是習慣了,她知道師兄向來敏銳,所以她心情不好的事可不敢讓他知道,于是剛才接電話的時候,已經故作輕快了的。 他怎么還能聽得出來? 既然他聽出來了,騙他自然是騙不過去的。但說實話,夏芍又怕在軍區擔心,便靈機一動,把今晚去算命館遇上的事一說,然后笑道,“我剛從警局做完筆錄回來,可能是累了?!?/br> “在哪個警局?”徐天胤問。 “周隊長那里?!毕纳执?,但隨即又笑問,“你想干嘛?小事而已,我沒事。徐將軍,要注意影響!” 最后這一句,夏芍學著老爺子的口氣說的,徐天胤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陣兒。 “唔?!?/br> 夏芍噗嗤一笑,想也能想到某人此刻黑漆漆的眸,一副呆萌模樣。笑完之后,夏芍安撫徐天胤,“好了,我沒事。就是累了點,早點睡就好了?!?/br> “好,你去睡?!边@話果然管用,男人立刻要求她去休息。 夏芍放下電話,卻哪里睡得著?兒時朋友們在田間山里笑鬧的事一幕幕在頭腦里晃,越晃越清晰,越晃越睡不著。夏芍睜著眼睛大半夜,后來也不知什么時候合上的眼,迷迷糊糊的時候,她感覺有人在靠近她。 夏芍畢竟是煉神還虛的修為,感官還是很敏銳的。她感覺有黑影在靠近她的時候,心里先是咯噔了一聲!她的房門是上鎖的,這人怎么進來的? 這念頭只是一閃,夏芍睜眼,霍然而起! 但她身子剛坐起一半,便聞見一股熟悉的氣息。 一件上衣罩了下來,將她臉頭都蓋住,夏芍感受到那外套還有余溫,熟悉的自然的氣味直鉆入鼻間,比怔愣的感覺更快來襲的是心靈的溫暖。 接著,她感覺被人從太妃椅上抱了起來,往里屋走。到了里屋床邊,男人并沒把她抱去窗上,而是坐在床邊,把她抱坐在他腿上,大掌撫過她的后背,輕輕地拍。 夏芍想笑,心里卻暖得鼻頭泛酸,披著某人的軍裝外套,看了眼外頭,見天還黑著,應該是半夜,便問:“怎么這時候回來了?” “你心情不好?!蹦腥伺闹谋?,臉湊過來,嗅她的問道,也聲音發悶。 “那你就回來?那可是軍區?!毕纳中睦餃嘏?,但卻還是擔心。 “沒事,天亮就走?!毙焯熵氛f著,低頭,認真地開始在夏芍胸前的睡衣扣子上動起手來。 “你干嘛?”夏芍立刻精神了。 男人動作不停,回答得理所當然,“睡覺?!?/br> 然而,這一覺是沒有睡成的。 兩人剛剛躺下,夏芍的手機鈴聲便又響了! 這次的手機鈴聲,是陌生的聲音。夏芍對親友專門設置了鈴聲,而這鈴聲她一聽就知是非親友打來的。 誰會這么晚打電話? 徐天胤下床去拿手機,夏芍接過來的時候,愣了。 乃侖! 一看到這個名字,夏芍的心便倏地一沉,也不管現在是幾點,立馬便把電話給接了起來,“喂?” 電話那頭,乃侖氣急敗壞,“夏大師,你太不夠意思了!你害我損失了十來個人,現在連我也暴露了!我要馬上去避難!” “怎么回事?”夏芍急問。 “你沒說要幫你看著的那女人跟降頭師認識,她去找了降頭師,我的人在跟蹤的時候被發現了!損失慘重!”乃侖說話的時候,似乎在收拾東西,很急切。 “哦?你的人探聽到他們的動向了嗎?”話雖這么問,但夏芍已經可以肯定,衣緹娜去找降頭師,就是為了回來尋她反擊報仇的。不然的話,她沒有理由去找降頭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