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節
“黎校長,您找我來,應該還有別的事吧?”課間時間不多,夏芍坐下來便開門見山。風水師身份的事,既然黎博書出口試探了,夏芍也就默認了。畢竟她確實就是外頭傳言的人,這件事早晚要公開,黎博書是學校校長,既然他問了,夏芍若是隱瞞,日后公開的時候,難免覺得不好。不如此時就默認了,只要他別往外說就成。 黎博書頓時看向夏芍,不著痕跡地審視一眼,感慨地嘆了一聲。 不得不說,眼前坐著的學生是他從教生涯這么多年來,僅見之人。今天,他將她請來校長辦公室,只是試探里兩句她是不是唐大師的弟子,她就看出他有事相求來了。 這份眼力,有些人生閱歷的人也不一定能有。他雖然自問也有這份察言觀色的眼力,但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決計沒有。 這應該也是不俗的經歷歷練出來的吧? 只是這樣的年紀就有不俗的經歷,總讓人看不透。黎博書就一直沒有看透過,開學的時候,他以為華夏集團在內地發展,而且集團還很年輕,應該不會觸碰香港這塊經濟體系成熟的地方。沒想到,短短兩個月不到,華夏集團的私人會所就開到了香港,而且還受到了嘉輝集團和三合集團的關注。 而當黎博書以為華夏集團在香港成立會所,為的是人脈的時候,學校竟傳出夏芍就是唐大師弟子的事! 既然是唐大師的弟子,還愁什么人脈? 黎博書看不懂,他覺得面前坐著的學生寧靜淡雅的外表下,隱藏著深沉莫測的心思。她穿著學校的校服,但她的氣度,卻從來都是一個集團的當家人。 不覺間,思緒就扯得有點遠了。夏芍坐在黎博書對面,淡定微笑,反倒是黎博書回過神來,有些尷尬。 他笑著擺了擺手,“罷了。我也不把你當做學生看。其實,今天請夏總過來,本來是想問問你到底是不是唐大師的弟子,看樣子真叫我蒙對了人,呵呵。既然這樣,倒確實是有件事,想讓大師幫個忙?!?/br> 夏芍聞言挑眉,看了看黎博書的辦公室,“校長,這校長室的風水已沒什么問題。雖然學校里依舊有各種問題,但財政方面,不出月余就能有所積蓄。而且,我看黎校長的面相也沒什么問題,這件事……應該不是你的事吧?” 黎博書愣了愣,隨即目露震驚之色。 確實!這件事不是他的事! 風水上的事,說來也神奇。自打半月前,夏芍指出校長室的風水有問題后,黎博書立刻照她所說重新布置。之后三天,董芷文就病愈回到了學校,董家也沒有因這件事為難學校。展若南雖說前兩天來了學校,有她在,學校就必然還會有些問題要面對。但財政方面,上個星期就又撥下一筆款項來!以往,撥款一下來,總會緊接著出現一些用錢的事,大事沒有,全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小事,然后便莫名其妙地把錢用掉了。但這次款項都撥下來一個星期了,到現在還分文未動! 黎博書并非不信風水,但夏芍為他指點校長室風水的時候,他卻是將信將疑過。一個商業集團的董事長,怎么還懂風水? 但直到看到效果之后,黎博書才信了夏芍的本事。所以,學校一傳聞她是唐宗伯的弟子,他第一時間就信了! 而此時,夏芍又不等他開口,就看出他不是為了自己的事。 玄學易理之道,果然玄奧。 “呵呵,確實不是我自己的事?!崩璨豢磯ι系溺?,課間時間已過去了一半,他這才說道,“這人也不是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他是我本家一位伯父,算是族親,但是血緣上離得有點遠了,算是遠房的二伯。他早年移居海外,在華爾街是很有名的一位資本家。如今人老了,想回來修修祖墳,正想請大師指點一下陰宅風水。他老人家的意思,是想請唐大師。我去了老風水堂兩次,唐大師都不在。那邊的大師們都說唐老輕易不出山,而且明年三月我二伯才有時間回來,聽風水堂那邊的意思,明年三月唐老剛好有約。這事……實在是不巧。我也沒想到這段時間學校里的傳聞,竟然這么巧,夏總就是唐老的弟子!既然遇上了夏總,能不能勞煩夏總問問,唐老什么時候能有空?挑個唐老有空的時間,實在不成就叫我二伯把行程改改?!?/br> 夏芍一聽便微微垂眸,接著抬眼道:“指點陰宅,難免爬山涉水,師父腿腳不便,年紀也大了,我看不太適合進山尋龍點xue。方便問問祖墳的原址在何處么?” 以唐宗伯的修為,身體其實一直很硬朗,但是他腿腳確實不便。替人點陰宅,要察看地勢山水,登高望遠是少不了的。師父坐著輪椅,到山上實在是諸多不便,夏芍自然不想讓師父吃這個苦頭。 黎博書一愣,接著道:“在南部山上?!?/br> 那可有些遠…… “那我回去問問張老,看他明年有沒有時間,這樣可行?”夏芍本想問問,如果近的話,她接了這事也無所謂。而且華爾街的資本大亨,對她來說,也是個人脈??墒?,明年三月正是高考的緊要時期,要進山的話,少不得要耽誤兩天。夏芍手上還有公司的事,到時候忙起來怕顧不上。 既然有可能顧不上,在此就不把此事攬下了。 “這……”黎博書有點猶豫,他二伯是老人家了,認可的大師只有唐大師那種老一輩的風水泰斗。他擺明了只放心把祖墳的事交給唐大師來選,雖說張老也是風水大師,但是終究沒有唐老造詣高不是? 黎博書也不問夏芍有沒有時間,她正在學校讀書,而他是學校的校長,知道明年的時間對一位學子來說,有多重要。 考慮了片刻,黎博書只能說道:“好吧!這事容我先問問。反正也不著急,明年的事!” 夏芍笑著一點頭,便起了身,“好。那如果校長再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回教室了?!?/br> “好,這事實在是謝謝夏總了?!崩璨χ鹕?。 夏芍道聲不客氣,便轉身往校長室外走。門剛一打開,便聽見黎博書在后面又喊了一句。 “唉,夏總!還有件事,這是哈佛大學和劍橋大學的招生章程,學校有三個名額可以推薦,你可以拿回去看看?!?/br> 黎博書拿著名校的招生章程走過來,夏芍卻沒看他手里的章程,而是輕輕蹙眉,看向門外。 門外,教導處林主任帶著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名女學生正好走到校長室門口,四人愣在那里,林主任和那名女學生目露震驚,明顯是正聽見了那句“夏總”的稱呼。 夏芍臉色淡然,目光落在那名女學生身上。 不巧得很,正相識。 劉思菱! 夏芍有點意外,不是說劉思菱身體不好,在家里休養,見了生人就怕么?怎么來了學校? 劉思菱看起來確實面容憔悴,臉色蠟黃,人比半個月前瘦了不少,一陣風吹來便要倒似的。但她此時卻捂著嘴,用震驚的目光看著夏芍,眼神里有懼怕、疑惑和莫名的光芒。 夏總? 是……什么意思? 她半個月沒來學校,為什么今天到學校來,一路上聽見都是關于夏芍是什么夏大師的傳言?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校長會稱呼她夏總? 劉思菱震驚著,但看見夏芍輕輕蹙眉,便驚顫一下,慌忙往母親身后躲,表現出極度恐懼來。 劉母對女兒這舉動一點也不奇怪,她這半個月來都是這樣,在家里也是聽不得一點大響動,動不動就嚇得往被子里躲,今天是好不容易勸著她出門的。 “校長,這是?”林主任這時開口問道,目光不住地盯著夏芍。校長的這聲稱呼她也聽見了! 本來,她就對夏芍的印象不太好。這個大陸轉學來的學生,一開始就請了兩個月的假不說,到學校報到第一天就在宿舍里打架,還威脅要去教育總署投訴學校。后來,學校的霸王展若南剃光頭聽說也跟她有關,還聽說,展若南把學校老大的位置讓給她了! 簡直是胡鬧!一名在校生,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爭做什么校園老大! 圣耶女中這樣的名校,聲譽都是糟蹋在這些問題學生手里的! 半個月前,那學生還在學校門口打了黑幫的人?聽說,黑幫還在校門口殺了人? 這事她沒親眼看見,但是這種惡性事件,盡管沒有媒體報道出去,但也無疑對學校聲譽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 奇怪的是,這么大的事,學校董事會居然還沒有動靜!就是沒有對這名大陸轉學生的處置決定!這讓學校的老師們都很詫異,圣耶女中建校以來的歷史上,縱然有展若南這種學生,卻從來沒有一個學生在校門口鬧出殺人的惡性事件!而且,鬧出事來以后,還沒有處理的! 學校的老師們有的很不滿,有的則替夏芍說話,說她對功課很用功,而更多的任課老師是疑惑。不明白,這個學生到底有什么背景? 這兩天,學校里更是又有關于她的傳言,說她是唐宗伯唐大師的親傳弟子,就是如今外界盛傳的那位姓夏的風水大師! 有人信,有人不信。但在林主任看來,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這個學生,從她來了學校,話題就沒斷過,簡直是不叫人省心! 林主任本就對夏芍有偏見,今天在校長室門口見到她又來校長室,擺明了跟校長很有交情,頓時便對她更加不喜。 但臉剛拉下來,就聽見校長黎博書從里面走過來,叫了夏芍一句“夏總?!倍?,他還把國外名校的招生章程給了夏芍。 這推薦向來只給品學兼優的學生,怎么會給她一份?! 這句夏總,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黎博書也沒想到事情居然這么不湊巧,但夏芍身份的事,明顯她是希望學校保密的。沒想到今天在自己這里露了一句嘴,頓時看了夏芍一眼。 夏芍見也沒露出華夏集團來,便垂了垂眸,隨即轉頭接過了黎博書手里的招生章程。雖然她的目標是京城大學,暫沒有出國留學的打算,但此時校長室門口這么多人,黎博書章程都遞過來了,夏芍也沒有當眾拂他面子的打算。而且,她的報考打算,私下里再跟他說也行,反正回去問過張老明年三月有沒有時間以后,還得再來校長室一趟。 夏芍打算到時候在說,便先把章程收了下來,轉頭說道:“對了,校長。下周三我有點事,可能需要請假一天,可以么?” “沒問題,到時候去找教務處開假條就行?!毕纳志驮谛iL室里接的電話,黎博書自然知道她是有正事要辦,所以一口應下。 林主任皺了皺眉頭,夏芍卻謝過黎博書以后就帶著名校的招生章程,走出了校長室,身影漸漸在走廊上消失。 劉思菱的母親望著夏芍的背影,目光在那兩份招生章程上盯著,頓覺眼熱。 被校長親自遞過章程來的學生,一看就是好學生!不像自家的女兒,好不容易考上了圣耶女中,一家人對她寄予厚望,她卻成績越來越差,到現在竟到了要休學的程度。 “黎校長,你好,我們是劉思菱的父母?!眲⑺剂獾母赣H目光在夏芍手上的章程上落下,目光一閃,見她走了,便上前來跟黎博書握了手。 黎博書一看,便笑著請林主任和劉家人到了校長室里坐下了。 “黎校長,我們這孩子在校門口受了驚嚇,醫生建議要休學??墒?,我們這孩子都畢業班了,明年就要考試了,現在休學,對將來影響是很大的。所以,我們今天是想來問問,學校對這件事,有沒有什么說法給我們家長?”一坐下來,劉思菱的父親便直言道。 但他的話卻叫林主任和劉母以及劉思菱都愣了愣。 今天,不是來辦理休學的事的么? 怎么突然說起這個了? “劉先生,當家長的心學校是理解的。這件事在學校門口發生,學校確實是應該負有責任。我聽說,劉同學受了驚嚇,有休學的打算。既然是這樣,學??梢詾樗A魧W籍,她回到學校里以后,學??梢宰屗龔倪@學期重新讀起,學費全免,也可以安排專門的任課老師為她補習。你看,這樣能接受嗎?”黎博書為人雖然不乏世故,但身為教育家,還是頗正直的。雖然他聽說了那天在校門口,劉思菱跟找了黑道來學校鬧事的人有點關聯,但她畢竟是學校的學生,出了事,學校不能不管。 卻沒想到,劉父并不接受,“黎校長,如果孩子身體好好的,誰愿意休學?要是沒有校門口的事,我們家孩子也不會受到這樣的驚嚇。學校的補償聽起來是不錯,但孩子耽誤的這一年,誰賠?” 黎博書一聽這話,就感覺味道有點不對,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那劉先生的意思是?” 劉父道:“我們孩子考上圣耶女中的時候,成績也是不錯的。之所以選擇這所學校,就是信任學校的師資和在升學方面的便利。聽說,學校在升學的時候,是會給學生填寫推薦信的。我們沒別的要求,明年在寫推薦信的時候,希望學校能給我們家孩子推薦一所好點的學校?!?/br> 劉母一愣,劉思菱也看向父親。 林主任皺起了眉,臉色嚴肅了下來,“劉先生,這要求不覺得過分了嗎?我們圣耶女中是名校,推薦信上從來不做假!而且,有資格獲得推薦信的學生,都是品學兼優的!” “林主任,你這什么意思?是說我們孩子不夠品學兼優?不品學兼優,當初是怎么考上你們學校的?你們的招生面試是怎么審查的?我好好的孩子交到你們學校,結果成績也差了,脾氣也變壞了,現在身體都不好了,難道不應該學校給我們當家長的一個交代?”劉父頓時瞪起眼來。 “劉先生,不能什么事情都賴學校!學校這么多學生,學壞的終究是少數,難道成績下降就沒有自身的原因?”林主任臉色很不好看,她向來是最維護學校的,聽不得這樣的話。 劉父聽了,當即就站了起來,“你什么意思?是說我們孩子自己學壞了?黎校長,這種事,你管不管?信不信我打電話給媒體,曝光你們!” 劉父這是明擺著訛上學校的,他本就是普通公司的職工,家庭條件一般,也沒有那么高的素養。今天本來是為女兒辦理休學的,但是看見夏芍手上的招生章程,才讓他腦中靈光一閃,打算讓學校保證女兒升學的事。 今天無論如何,他得讓學校同意這件事! 黎博書坐在沙發上,見劉父這般耍賴,便臉色也嚴肅了下來。他并未站起來,只是坐著說道:“劉先生,我自認為學校對這件事有所承擔。即便是媒體來了,哪怕是鬧去教育總署,學校對學生的補償都說得過去。如果你堅持要曝光這件事,盡管可以打電話。不過,我們學校對那天校門口的事也是有調查的,據學校調查,劉思菱同學與黑社會有來往。正是她所認識的人來學校門口鬧事,并且鬧出了人命。學校有理由懷疑她跟這件事有關聯!現在學校的補償仁至義盡,如果你們當家長的認為這件事見報無所謂,那學校不懼讓社會輿論來評評理?!?/br> “什么?!”劉父和劉母都是一愣,回頭看向女兒。 劉思菱在校長黎博書提起校門口的事時,便臉色刷地慘白!她的父母一看她的臉色,也臉色驟變! 劉母不可思議地看向女兒,“思菱,你、你真的跟黑社會的人有……” “我沒有!我沒有!”劉思菱驚恐地猛然搖頭。 劉父卻臉色漲紅,回身一巴掌打在了女兒臉上! “啪!”地一聲脆響,打得劉父手心都火辣辣! 而劉思菱捂著臉,嘴角已是流出血絲,臉霎時就腫了,可見她父親盛怒之下這一巴掌扇得有多狠。 “你打孩子做什么!”劉母趕緊察看女兒的臉。 劉思菱卻捂著臉,趴在沙發上,眼里含著淚,眼底血絲如網,通紅一片! 看著父親在校長室里胡攪蠻纏,只叫她覺得丟人! 為什么? 她就得休學,而有些人就能拿到國外名校的推薦名額?學校向來是到了快升學的前兩個月才發放名額,如今連年都還沒過,還早著!居然就把名額給她了! 她打了展若南沒事,打了三合會沒事,罵了三合會的當家也沒事。她一個大陸妹,憑什么這么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