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夏芍依言坐了,齊老沒試出她的招法路數來,卻沒再提此事,果真如夏芍所料,老人極重諾言,說出口的話便不會反悔。 “唉!你這身手,必然是有名師悉心教導的。我也算桃李滿天下,怎么就沒叫我遇著這么個奇才?”齊老看起來很是遺憾,但說話間微微垂眼,眼底一道精芒隱在笑意里,顯然心中已有些數。 他邊嘆邊詢問了夏芍一些事,其中自然包括她今天來億天踢場的原因。 其實這個原因高義濤已經從電話里得知了。陳滿貫可不知道夏芍有這一身好功夫,他聽說她要來億天,便擔心她一個女孩子會吃虧,趁著以前做生意時跟高義濤也算有些點頭之交,便打了電話說明了詳細情況,并委婉地請高義濤不要為難夏芍。他要是知道夏芍是一路打上來的,估計要驚掉了下巴。 盡管高義濤已略知事情經過,但夏芍這個當事人說起來,便更詳細些。 這一聽,高義濤和齊老,都不由皺了眉頭。 道兒上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叫禍不及妻女。黑道上混的,之間難免有仇怨,但都不愿禍及對方家人。盡管這條規矩也時有破壞的,但安親會的前身是歷史悠久的幫會青幫,社團內部至今奉行之前的規矩,一直設有六部,即:吏部、禮部、工部、戶部、兵部、刑部。六部各司其職,其中刑部即為執法堂,幫內有人犯規,便會交由刑部按幫規處置。 安親會是整個北方地下黑道的掌權者,幫會大了,底層的小混混眾多,偷摸之事常有,這些人入不了幫會高層的眼,也沒那么多工夫管制。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像夏芍的父親被打之事,可謂每天都有,安親會自然不會天天什么事都不做,就處置這些。 但活該這幾個小混混倒霉,這回竟遇見了夏芍。 且不提她的身手,僅憑她在風水玄學方面的造詣,高義濤就不會選擇與她為難。這樣的風水大師若是結交,日后有說不得的好處。人生在世,誰沒個趨吉避兇的需求?拉攏她,奉若上賓且還來不及,誰會為難她?更何況他家中還有急需化解的兇煞。 齊老轉頭說道:“高堂主,道上的規矩禍不及妻女,既然是幫會里的人壞了規矩,那就幫規處置吧?!?/br> 高義濤點點頭,站起來道:“夏小姐,你放心。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既然是我手下的兄弟打傷了令尊,我自然給你一個交代?!彼а劭聪蚴卦跁褪议T口的幫會人員,吩咐道,“把他們幾個給我帶進來!” ☆、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四十八章 處置兇手(大章!求收?。?/br> 打傷夏志元的人一共有九人,正是以那王哥為首,包括當時在巷子里被夏芍一起教訓了的兩個瘦青年。 這九人其實早被查出來了,當高義濤接到陳滿貫的電話時,就派人去查了。以安親會的能耐,根本不需要知道這些人的名字長相,只要一查今天下午誰在夏志元的廠子外頭打了人,很容易就鎖定了這九人。 但是要不要處置,自然就要看夏芍的本事了。畢竟安親會可是北方黑道的龍頭,并非誰來踢場都不追究的。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和讓安親會滿意的地方,他們自然是不會姑息這種嚴重挑釁。 但今夜,夏芍做到了。高義濤非但不會追究她,甚至還有事得求她幫忙。 那九個小混混很快就被帶到了。 九人一進億天,沿路便看見滿地狼藉,像是剛大戰過一場。從大廳的舞池到往上走的樓梯,一路都還有人哀嚎著爬不起來,門口停了幾輛救護車,一個一個地往上抬,看樣子傷得人不少,而且都傷得不輕! 為首的王哥一臉驚駭,轉頭問:“這是……場子被砸了?誰這么大的膽?” 旁邊的幾個小混混也義憤填膺,“他媽的!誰這么不長眼!億天的場子也敢砸!告訴我們,哥們幾個砍死他全家!” 幾個人罵罵咧咧,卻眼角偷偷瞟帶他們來的黑衣幫會人員。這些人是正式的幫會成員,跟他們這些底層的小混混不一樣,他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被帶來,只見那幾個黑衣成員面色冷肅,不發一言,對他們的憤慨視若無物,對他們的疑問也不回答。這幾個小混混便開始心里打鼓。 有幾個人甚至想,是不是自己平時打架不要命,這份膽識被大哥看上了?自此要飛黃騰達了? 可是不對??!他們也沒干什么驚天動地的事,就是今兒下午群毆了個人,但是那人也不是什么道兒上有名號的人物,就是個普通老百姓,被他們幾個一拳就揍趴下了,之后只有倒地慘叫挨揍的份兒。 幾個人一路猜著上了頂樓,就是摸不準為什么老大會親自傳喚他們這些小人物。 但等到進了會客室,幾個人卻都是一愣。 尤其是為首的王哥和兩個瘦青年,目光往沙發上一落,頓時眼就直了。 沙發上,一名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正靜靜坐著,手里捧著茶杯,姿態閑適,垂著眼眸,幾人進來屋里,她連眼都沒抬。 盡管她沒抬眼,三人卻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她的模樣,化成灰他們都認識!那天巷子里被一個女孩子給揍了,這可是他們從來沒有過的恥辱!為此,他們才怒氣沖沖找上徐文麗,并聽了她的教唆,下午去把她爸群毆了一頓,當做出氣和報復。 他們想,就算她身手再厲害,也不過就是個普通家庭的女孩子,而且年紀也不大,看見家人被打,送進了醫院,還不后怕?至少要叫她知道,對付不了她,他們可以對付她的家人。他們這些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但是,誰能告訴他們,為何現在她會出現在億天?還在大哥的會客室里喝茶? 王哥和兩個瘦青年愣了,其他人卻是不認識夏芍。幾人點頭哈腰,一臉諂媚地給會客室坐著的高義濤、齊老和華晟行過禮,一名小混混便道:“大哥,我們剛才上來時發現場子被人踢了,到底誰吃了雄心豹子膽?只要大哥說一聲,我劉九立馬去砍人!” 旁邊的一群人暗地里橫了他一眼,也有人跟著拍胸脯道:“大哥,還有我王豹!” “還有我!” “大哥,還有我!” 一群人爭先恐后,坐在落地窗前的高義濤,卻是忽然冷哼了一聲。 這一哼,帶著威嚴,會客室里立刻安靜了。一群人驚疑不定地看向他,卻見他坐在桌后,冷淡抬眼,聲音聽不出喜怒,“好啊,你們挺給幫會長臉?!?/br> 一群人一愣,接著臉上慢慢露出喜意,大哥這是在夸獎他們?為首的王哥卻是眼神往夏芍身上瞟了瞟,心里有點不踏實。大哥這話聽著是夸人,可怎么臉色不太對? 正想著,聽高義濤冷淡地看著他們幾個,問:“道上的規矩,禍不及妻女。你們壞了規矩,還讓人家找上了門來。說吧,想怎么辦?” 這話一出口,讓幾個摩拳擦掌等著飛黃騰達的小混混們都是一愣,你看我我看你,笑容僵在臉上。 王哥和兩個瘦青年卻是一驚,心開始往下沉。 他們不說話,高義濤卻開了口,“既然這樣,那就只好按幫規處置了?!?/br> 這話讓一群小混混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王哥咕咚咽下一口唾沫,兩眼發直,頭上直冒汗,“按、按幫規?” 黑道上,禍及妻女是大忌。道上的人最恨這個,這可是死罪! 后頭的一群小混混卻是不明白闖了什么禍,急忙問道:“大、大哥,我們、我們沒犯忌??!是、是不是……”哪里搞錯了? 那小混混沒敢把話說完,就算關系生死,對大哥出言不遜,只會死得更快。 高義濤卻沒解釋,而是看向夏芍,“或者,交由夏小姐處理?!?/br> “那就謝謝高老大了?!毕纳诌@才放下茶杯,微笑抬眼,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慢悠悠走來。 她走得不快,唇邊甚至掛著淡雅的笑意,那王哥和兩個瘦青年卻開始往后退。后頭的人還不知道怎么回事,正被高義濤說要幫規處置他們的話震得有點發懵,看夏芍慢悠悠走過來,還有點莫名其妙。 那兩個瘦青年卻僵著脖子回頭,抖著聲音說了幾句,后面的人這才臉色大變! 什么?!這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就是他們下午打的那個人的女兒? 可、可王哥不是說那家就是個普通人家么?為什么這女孩子會在億天總部?她跟大哥認識?什么交情? “喂!王哥,怎么回事?她跟大哥認識??!” “你這不是坑我們么!” 后面嘰嘰咕咕的聲音,王哥卻滿頭大汗,他也不知道??!徐文麗不是說她就是個普通家庭么!而且,進來時看見大廳那情況,該不會是這少女鬧的吧? 今晚,是她踢了億天的場子? 他、他到底闖了什么禍? 王哥只覺得背后發冷,嗓子發干。夏芍卻已走到了近前,她負手而立,笑容淺淡,像見到故友般打招呼,“我們又見面了?!?/br> 王哥干笑一聲,搓著手,夏芍也笑了,“我說過,不給我安生日子過,我就叫你們沒日子過。還記得?” “記、記得!記得!”王哥吞了口唾沫,后頭兩個瘦青年點頭如搗蒜。那天在巷子里被揍的事還歷歷在目,現在夏芍一靠近,他們就緊張。 “夏小姐!夏小姐!你聽我們哥兒幾個說,這、這事兒有誤會!”王哥趕緊解釋,“這事兒其實是你那個同學的主意,兄弟幾個也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令尊的事真不是我們的本意,都是你那個同學!她、她好像叫徐……徐文麗!對,徐文麗!旁邊還跟著個妞兒,姓趙!你、你……” “你不用往她們身上推,我現在在說你們。我處置完了你們,就輪到了她們。放心,一個也逃不了?!毕纳纸釉挼?,她仍是淡淡笑著,語氣慢而溫柔,“來,先說說你們?!?/br> 王哥心顫著往后一退,兩名瘦青年互望一眼,后頭卻有人忍不住了。 “大哥,這妞兒不是道兒上的人,憑什么按道兒上的規矩辦!我們不服!”一個小混混忽然喊了一聲。 旁邊的人都覺得有道理,剛要點頭,會客室里便一聲槍響! 一名黑衣幫會人員的槍口冒起白煙,他面無表情地把槍收起,而那前一秒還沖著高義濤大吼大叫的小混混眉心處一道血紅的黑洞,直挺挺倒在地上。子彈穿頭而過爆開的血沫濺在后頭的人臉上,那人立刻就呆了。平時惡形惡狀沒少干恐嚇毆打別人的事的一群小混混,立刻就白了臉,嘴唇發抖,誰也不敢動了。 夏芍掃一眼地上倒下去的人,微微皺了皺眉。她兩世以來,第一次看見有人在面前被殺,說不反胃,那是假的,但她卻忍住了。 王哥在這時噗通一聲跪下了,伸手就想去扒夏芍的腿,夏芍腿上氣勁一震,王哥莫名趴去一邊,卻沒心思想剛才是怎么回事,他鼻涕一把淚一把繼續爬回來,“夏小姐!夏小姐,我、我錯了!我我我、我求求你!你饒了我,饒了我!我不能死,我真的不能死,我上有老下有小……” 這求饒時候的經典說詞換了平時,夏芍指定笑出來,然而此時此刻她臉色卻漸漸冷下來。 “上有老下有???你們打我爸的時候,怎么沒想想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夏芍冷笑一聲,抬眼一掃,“我不是道兒上的人,不能按照道兒上的規矩來是么?那好,那就按我的規矩來!” 夏芍一揚眉,目光從一群人白著的臉上一一掃過,“八個人!剛好,雙數?!?/br> 王哥趴在地上,抹了把鼻涕眼淚,有些發懵地抬起頭來,卻只看見少女轉身走開的身影。一群人都不知道夏芍要干什么,連齊老、高義濤和華晟都看向她。 夏芍卻走回沙發旁,往沙發上一坐,“打吧,兩個人對打!”她看向會客室門口偌大寬敞的地方,唇抿成刀子,一個冷肅的弧度,“記住,一條腿,兩根肋骨,頭上,要見血?!?/br> “……”會客室里好半天寂靜如死。 夏芍卻再不說話,只是盯著那八個人,看得那一群人惶恐起來。之后高義濤給幾個黑衣人員遞了個眼色,那些人紛紛拿出槍來,對準這八個小混混。 八人立刻驚駭了,當即不敢再拖延,抓著身邊最近的人就狂毆了起來。頓時會客室里便充斥起拳腳打在rou上的悶聲、骨頭斷裂的慘叫聲和血沫飛濺起來的細微聲。 直到一群人毆打在一起,高義濤才抬眼,深深看向夏芍。 這女孩子看起來笑瞇瞇的,實際是個狠角色。這些人手上都沒拿棍棒之類的武器,以他們的拳腳身手,根本做不到一招斷骨,要把對方打斷骨頭,那只能是反復毆打,一遍遍地打擊一個地方,就像鈍刀子割rou,這才是最痛的。 夏芍全程看著這場打斗,目光一瞬不瞬,不曾挪開半分,且越看眼底冷意越重。今天下午,她父親就是被這樣打斷了骨頭的,她只要想起他是怎么蜷縮在地上,被這些人圍著打成重傷,她就怒不可遏。 一群人打了很久,打到最后全都癱在地上沒了力氣,斷了骨頭的疼得險些睜著眼昏過去,誰還有力氣打別人? 夏芍卻從沙發里站起身來,慢慢走過去,她似不解氣,竟挨個檢查。 “這個腿沒斷?!?/br> 她語氣閑淡,立刻有黑衣幫會人員上前來,一腳踹斷了那小混混的腿。 會客室里一聲高聲慘叫,那小混混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夏芍卻挑眉看向另一人,嘴角牽起笑來,“哎呀,這個肋骨斷了三根。誰下手這么狠?” 屋里的人,包括高義濤在內,聽了這話都不由嘴角一抽。夏芍卻俯身下去,問那小混混,“告訴我,誰打的?” 那小混混要是現在還能爬起來,指定撒腿就跑,此刻躺在地上,看夏芍的眼神已經驚恐萬分,好像看見了惡魔。但他卻不敢多說,抖著手指了指旁邊。 夏芍一看旁邊的人,笑了,那人正是王哥。王哥此刻鼻青臉腫,門牙掉了兩顆,眼腫得只剩一條縫。他從縫里看夏芍,嗓子里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在求饒。 “我這人最講究公平,你們打斷我父親一條腿、兩根肋骨,我就要你們一條腿,兩根肋骨。多出來的傷,算你們自己的恩怨?!毕纳忠恍?,轉頭對那小混混道,“他多打斷你一根肋骨,去,補回來?!?/br> 那小混混哪里還爬得起來,一旁過來兩名黑衣幫會人員,架著他起來,直接丟到王哥身上,喝道:“打!” 那小混混半個身子趴在王哥身上,只得拿手肘拼命撞,王哥的肋骨已經斷了兩根,哪里經得起他這么一下下撞?頓時疼得嗷嗷叫,還沒撞斷,之前斷掉的肋骨就似乎戳道了肺部,頓時一口血噴出來,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夏芍這才站了起來,“高老大,過了今晚,這幾個人我不想在東市再看到?!?/br> 高義濤很痛快地點頭,“行,沒問題。按幫規,這些人該死的。夏小姐還是手下留情了?!?/br> “殺伐太厲,有違天和。殺人惡業太重,我不怕擔,但卻不想讓我爸因此沾上惡業。這教訓足夠了?!毕纳终f話的工夫,已經有人過來將這些人清理了出去,“今晚傷了高老大不少兄弟,實在抱歉。醫藥費我出,我記高老大一個人情,府上的煞氣我改日幫你化了?!?/br> 高義濤倒笑了,這還是夏芍第一次看見他笑,倒是少了幾分嚴肅威嚴,看起來隨和多了,“夏小姐這話豈不是在說我們安親會連幾個弟兄的醫藥費都出不了?這事本就是幫里的弟兄傷人在先,你放心,日后東市的地面上,我保證你家人平安無事!” 夏芍點頭,她今晚的目的自此算是達到了。 “對了,先前夏小姐說,我家中三天之內會有兇事,不知你什么時候去我家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