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余琰就在無月小聲的嘀咕中，買下了一件絲織長裙，一件上裳，花費不小，這兩件衣物加起來用了五百文錢。

    這還是店內伙計說他的東家慕道喜佛，因此給他這位出家之人抹了零頭。

    余琰出去之后，特意尋了一處偏僻林子，讓無月進去換買來的長裙和衣裳。他則背轉過身去，把風之余也在避嫌。

    他雙手合十，低聲念經。

    “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念完了一遍，余琰繼續第二遍。

    “行深般波羅蜜多時……”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忽的，念到這里時，余琰突然就停了下來。第一遍念時他還沒有什么觸動，但這念第二遍，他突然之間，便是心有所感。

    “空不異色……”

    低聲自語，余琰眸間隱有異色閃動。

    “這一句話，有一種解釋，是空與色并無不同?！?/br>
    “并無不同的話……”

    “佛法，亦或者道法，核心都是順天。而朝廷之上的九五之尊，又有天子之稱。儒家借來天子之威，才有了代天行法之能，從而死死的壓制住了佛道兩家?！?/br>
    “儒家借來天子之威，而爛杏寺又借來魔羅殘像的偉力?！?/br>
    余琰心中念頭不斷閃爍，他大為觸動，可是若要深一步進行探究，他卻又一下子沒了頭緒。

    因為這一切都只是他的“道聽途說”，還沒真切感受過佛法，亦或者道法。

    之前遇到過的道人身上倒是有道法，但他一個和尚，若是去問人家的道家，恐怕當下佛道兩家的關系再怎么好，那道人也得端茶送客！

    余琰壓下了心中雜亂的念頭，然后他下定了決心。

    一定要在短時間內，尋得一門金身之法！

    “假以時日，我若能觸摸到那人前顯圣的門檻，沒準能憑借今日之悟，做那無視儒法壓制的佛門第一人！”

    當然，這也只是余琰的一念之感。

    未來究竟如何，一切都還未定。

    忽的，余琰聽到自己身后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靠近他，像飛鳥似的，撲過來趴在了他的背上。

    “和尚！”脆生生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余琰卻不說話，因為某人撲在他背上的時候，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用手用力地勾住了他的脖子，他這會兒有點說不出話來。

    無月也發現了余琰的異樣，她趕緊松開手，然后一臉訕笑的跑到一邊，很是不好意思。

    差點勒死這個和尚了呢！

    余琰喘著氣，直翻白眼，他在這邊悟道參佛，都感覺自己要做那打破佛道儒三者格局的第一人了，結果差點轉頭就讓他來個出師未捷身先死，徒留滿腔遺恨在人間。

    “和尚，你沒事吧？”

    “貧僧沒事?！庇噻徚司?，多虧之前荊棘嶺上那一頓人間罕見的酒肴，讓他脫胎換骨一般，要不然就算沒被勒死，他也已經因為缺氧，整個人暈過去了。

    妖精，就是妖精。

    看著嬌小軟無力，力氣卻又是那么大，都能單手舉鼎了！

    旋即，他便主動揭過這事，問道：“無月，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換衣服這么麻煩的嗎？莫不是不合身？”

    “換衣服不麻煩啦，是我發現我沒有準備鞋子，所以剛用草編織了一雙。和尚，你看，我編得好看不？”無月說著，還撩起裙子，抬起腳給余琰看。

    余琰看也不看，直接點了點頭，然后說道：“好看。不過除了鞋子外，其余要買的東西，還有不少?！?/br>
    說完，余琰便從隨身的包裹中取出兩貫錢，遞給她。

    “這兩貫錢你先拿著，等會兒我們去街上轉轉，看到什么，你若是喜歡，只管買就是。這在人世間行走，沒了錢，可是有諸多不便，甚至寸步難行。而有了錢，那是一切都好說，你讓官老爺喊你一聲爹，沒準都能成?！庇噻终f道，他怕這貓不知道這錢的用處，為了能讓這貓印象深刻點，特意夸張了說。

    無月聽了后就感覺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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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歪了歪頭，她打量著手里的兩貫錢。

    一串青黑色的銅板，用一條細麻繩給串了起來，她數了數，這一串有七百七十個銅板，兩串就是一千五百四十個。

    她的算術老好了！

    不過，這錢真的有和尚說得這么神奇？

    可以讓人家喊她叫爹？

    盡管她以前經?？吹藉X，但這還是她第一次要接觸錢，不由好奇的摸了摸，然后突然放嘴里就是一口。

    咯嘣。

    幾個銅板頓時就彎卷碎裂了。

    “呸呸?！?/br>
    吐掉嘴里的殘渣，無月就扭頭問余琰：“錢這個東西，明明就那么小一點，真的能讓人家喊我叫爹？”

    她還是感覺很不可思議。

    在她看來，這個東西明明看起來好像沒什么用的樣子……

    不能吃，也不能玩。

    不對，按這個和尚說的，還有她以前看到過的，這錢雖然既不能吃，也不能玩，但是可以買她任何想要的。

    買的話……

    她知道要怎么買！

    問人家價格，把錢給人家，人家就會很開心的把東西給她了！

    邏輯成立后，無月一下子就明白自己該怎么去買漂亮衣服了，頓時兩只大眼睛好似在發光一樣，看起來水盈盈的。

    而這回兒，余琰聽到無月的問題后，陷入了呆滯當中。

    他說了這么多，這貓就記住了這一點？

    還有，這貓就算沒吃過豬rou，沒見過豬跑吧？好吧，就算是過去神秀和尚很宅，這貓偷偷下山的時候也沒見到人花錢，光是遠遠地瞧見人家和尚賭錢了，但是——他最近沒少花錢吧！

    她總該看到了呀！

    不過好在這時，無月又說道：“我知道了，和尚你不用說了?！?/br>
    余琰這會兒緩過來，聞言便點了點頭。

    “先去吃飯吧！”他說道。

    “那吃飯的錢，用我的！”無月興致勃勃的想去實踐一下。

    這是你的錢嗎？

    余琰木著臉，不想說話，明明是他的，只是讓她先拿著！

    不過，該哄還是得哄。

    這可是大腿……

    于是，余琰滿口答應，兩人旋即就往之前打聽好的一家酒樓方向走去。

    那家酒樓的烤山雞，據說是此地一絕！

    “哎，和尚，你知道為什么我們去的那家賣衣服的鋪子，生意那么冷清了嗎？”在去的路上，無月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小臉神秘兮兮湊過來地問余琰。

    “為什么？”說起這事，他也挺奇怪的。于是，他彎腰靠近一些，想聽聽有什么小隱秘。

    “我也不知道?！?/br>
    余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