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記得在索命崖底的時候,她曾經有次也夢過曦凌得了重感冒,高燒不退。 這,到底是母子連心的真實情況呢?或是自己太過思念記狂兒子以致夜有所夢? 夫人,您醒了?”忽然,一個極具恭敬的嗓音在寧菱耳邊響起。 寧菱回神,發現宮女不似剛剛進來,于是詢問,“你進來很久了?” 宮女想了一下,繼而點頭”是的,奴婢見夫人睡得正香,深知不能吵醒夫人?!?/br> 寧菱瞄了一眼反射于窗紙上的陽光,不禁說道,“其實你可以叫醒我的 太子殿下交代過,說夫人身懷六甲,需要多加休息。對了夫人,您現在想起床了嗎?或者想繼續睡?” 起床吧!”寧菱說完,在宮女的攙扶下,小心翼翼起身下床,來到梳妝臺前。 宮女一邊替寧菱梳整著長發,一邊謹慎詢問,“請問夫人今日想梳什么樣的發型?反綰髫,樂游髻,又或者百花髻?” 呃“不用了,就隨便用條絲帶綁起來吧?!睂幜獾卮?,這半年來她都是這樣梳妝口頭發只用一條簡單的絲帶綁起,臉上不施脂粉,簡簡單單,蠻舒適的。 發覺宮女似乎驚訝得停止了動作,寧菱不由投以她一個鼓勵的眼神,”沒事的,我一向都是這樣裝扮?!?/br> 宮女再愣了數秒,這才忙碌起來。 寧菱也趁機閉目養神,直到宮女說行了之后,才緩緩睜眼,看到鏡中的人影,立刻怔住口如云的長發的確照她意思只是簡單地綁在后腦勺下方,但兩邊發鬢部分均別上了兩支翡翠發夾,幾小搖碎發垂墜于肩,配上一襲淡紫色的新宮裝,整個人看起來異常清麗和高雅。 發現寧菱沒有反應,宮女以為她不悅,心中一驚,趕忙道歉,“夫人,對不起,奴婢自作主張,奴婢只是覺得夫人這么好的發質,這般美麗的容顏,不該只配簡單的發型,奴婢一時忍不住,因而“” 見她驚嚇地渾身哆嗦,唇齒相碰,寧菱頓生心疼,伸手按住地微微顫抖的肩膀,安慰她,沒事,我很喜歡!” 真“真的!” 寧菱重重地點了點頭,并且道謝。 宮女內心恐慌這才平復些許,對寧菱感激一瞥。 這時,另一個宮女走進,態度同樣是畢恭畢敬,“夫人,太子殿下來了,正在外面大堂?!?/br> 寧菱稍愣,然后隨她們踏出寢房,不久來到廳堂。 蘄昕今日已換上一龔深藍色長衫,精神奕奕,氣定神閑,先是注視寧菱一會兒,才微笑著道,昨晚睡得還好吧”, 有你這般款待,豈是一個‘好,字能形容?!睂幜庖矊λ育X一笑。 蘄昕眼中笑意更濃,‘對了,我將我們碰上海盜那件事告訴了父皇,父皇對你贊賞有加,想見見你。你等下方便嗎?” 寧菱一昕,微怔。 很抱歉,我父皇是個急性子,特別是昕到女子也能有些能耐,他更迫不及待地想見識見識?!?/br> 初到貴國,應該是我親自去給皇上清安川你稍等我一下,我吃完早餐就去?!?/br> 好,你慢慢吃,別急!”蘄昕話畢,在旁邊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等寧菱吃完早餐后,才帶她一起來到朝陽宮。 民婦叩見皇上,給皇上請安!”寧菱一進殿就開始低眉順眼,在寶座前行禮。 賽夫人是吧,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寶座那傳來蘄毅洪亮有力的嗓音。 多謝皇上!”寧菱又是一個鞠身,而后緩緩抬頭,看到龍椅上的人影,心頭莫名地顫了一下。 蘄毅看清楚寧菱的面容后,也大感震撼,黑眸眨也不眨,定定注視著寧菱。^^ 寧菱被那炙熱的視線嚇到,連忙低頭避開他,心里在暗付,這人的目光怎會如此肆意,不過轉念一想,那種盯視,沒有絲毫猥瑣和褻瀆,反而有點親切,就好像一像是在看一個親人。 而在場的另一人,蘄昕,一直暗暗留意著蘄毅和寧菱的神態舉動,發現蘄毅還是呆呆的樣子,不由出聲提醒,“賽夫人身懷六甲,不宜久站,父皇能否給她賜坐? 終于,蘄毅清醒過來,對自己莫名其妙的失態感到十分納悶,他面色一窘,清咳兩下,快速說道,賽夫人,請坐” 多謝皇上!”寧菱覺得有點累,便也不客氣,在一旁的大椅坐下。 蘄毅再望她一會,忽然問:“恕朕冒昧,賽夫人是何許人氏?” 寧菱略微思付,繼而心平氣靜地回答:,民婦是曄鄲皇朝鄴城人士,雙親早喪,自幼被鄰居一嬸婆帶大,后有幸結識夫君,民婦大君出自鄴城一普通人家,平時靠做點小買賣過日子?!?/br> 昕兒已把賽夫人的遭遇告知朕,朕對此深感同情,賽夫人不介意的話,可以在此安心住下?!?/br> 多謝皇上恩典。民婦之所以冒昧前來,也是昕了殿下說過關于皇后娘娘的事,可憐天下父母心,希望皇后娘娘早日從思憶中出來,恢復健康?!?/br> 恐怕皇后這心病,是好不?!背橇鈨夯貋??!碧I毅一聲長嘆,嗓音低不可聞。 對了,蘄某一直有件事不敢直問賽夫人,今日忽然又想起,不知賽夫人……”忽然,蔣所插了一句。 太子殿下有何疑問不妨直說,民婦必定如實回答?!睂幜鈱λ笭栆恍?。 蘄昕先是一頓,隨即問出,‘敢問賽夫人芳齡幾何?” 寧菱一昕,愣了愣,但也如實回答,“民婦今年正好傷輟! 傷輳 鞭毅低呼而出! 傷輳 鞭昕則默念一遍。 發覺他們父子倆似乎不約而同發生了變化,寧菱內心一陣納悶,卻也不敢多問,繼續堆持靜態。 幾人繼續寒暄一番,直到太監通知有大臣找蘄毅,蘄昕才帶著寧菱告辭 蘄昕先送寧菱回她住處,再去了一趟皇祠,回到自己寢宮的時候,已是午膳時分。諾大的膳廳內,蘄昕默默吃著飯,伺候一旁的是他的貼身侍衛劉英杰。 英杰,你覺得父皇和母后待本殿下如何?!碧I昕忽然問了一句。 劉英杰想都不想,馬上回答”皇上與皇后娘娘待殿下簡直親如親兒! 蘄昕一昕,嘴角微扯,隨即又道,“既為人子,那本殿下該盡兒子的孝道?!?/br> 殿下的意思是? 母后臥床二十多年,是時候讓她過上快樂的日子了!” 劉英杰昕到此,即刻會意過來,連忙說出顧慮,“可是殿下,倘若皇上認了賽夫人,會否不再將皇位傳于您呢?” 見蘄昕怔住,他接著說下去,“殿下努力了這么多年,終得圣恩,得以掌管天下,為天下蒼生謀福祉,發揚光大我們蘄國,這可是殿下多年來的夢想和目標啊?!?/br> 但我豈能眼睜睜看著母后繼續折磨下去?!笔Y昕面露哀切,左右為難。 對了,殿下,這些只是我捫的猜測而已,萬一賽夫人子不是真正的菱公主呢?” 是的,一定是的,她今年正好傷輳名宇也有一個菱宇,又能輕而易舉地進入皇祠,安然無恙地呆在里面,這些,足以證明她是父皇的親骨rou,是當年失蹤的小公主?!?/br> 屬下始終覺得有蹊蹺,人家說母女連心,賽夫人不是見過皇后娘娘嗎?倘若她是菱公主,皇后娘娘應該認出她才對。而她,也不可能對皇后娘娘沒感覺,對皇上沒感覺??!”劉英杰壓根不愿承認寧菱就是小公主的身份。 菱兒當年被劫走的時候,只有幾個月大,如今又相隔這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也不足為奇?!碧I昕則似乎認定了寧菱。 屬下一直覺得賽夫人非普通人物,她的處事和氣派,根本不像是自幼跟隨村婦長大的。還有,我們蘄國素來與曄鄲不相交往,甚至可謂敵國,賽夫人會不會是曄鄲派來的jian細?若果讓她知道我們懷疑她是公主,她會否趁機起了歹念,好達成她的某種目的?殿下,沒有真憑實據,此事還是得從長計議,慢慢調查?!眲⒂⒔懿焕⑹翘拥馁N身侍衛,心思非一般的慎密。 蘄昕下意識地點點頭,不再吭聲,潦黑的深眸布滿復雜的神色,俊顏也是盡顯沉思。 劉英杰繼續憂心忡忡,滿腹思緒,暮地,腦門一道靈光閃過,他大呼出聲,殿下,屬下有辦法可證實賽夫人會否是菱公主?!?/br> 嗯?什么辦法?” 劉英杰沒有立刻說出,而是附嘴過去,貼著蘄昕的耳畔低聲細語起來。昕著昕著,蘄昕暗淡的雙眼逐漸起了光亮,頻頻點頭 曄鄲皇宮。 芙蓉宮的正殿,到處充斥彌漫著玫瑰花的熏香,馥郁芬芳,濃郁醉人。 煙霧繚繞中,一身火紅宮裝的楊德芙無精打采地料臥在紅木制成的貴妃椅內,皎好的面容布滿沉悶和不悅,特別是那雙緊蹙的細彎柳眉,更顯示了她此刻心情是多么的糟糕。 自從半個月前,東方曦凌撞破頭之后,東方辰再也不允許她靠近東方曦凌,連對她的態度,也冷淡了許多。好幾次,她借以后宮公事去找他,但每次都談話不到一刻鐘就被令退。 本以為,寧菱走了,她上位的好機會來了,誰知半路殺出個‘小鬼,。她是前兩天才得知上次的穿破頭事件,根本就是那個小鬼故意整弄的,目的就是破壞她的計劃。 可惡的小鬼,簡直跟他母親一樣該死! 若非考慮到東方辰那般寵溺疼愛他,若非地要收他為兒,她真恨不得給他一杯毒藥,干掉他! 娘娘,請問晚膳想吃什么?!蓖蝗?,楊德芙的貼身丫鬟走了進來,發現楊德芙沒反應,于是再叫一次,“娘娘!” 本宮沒胃口!”楊穗芙悶悶不樂地應了一句。 宮女稍作思索,難過地道,“娘娘心情縱然再不好,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休來糟蹋,娘娘唯有精力充沛,才能想到好辦法把皇上的心搶回來啊?!?/br> 哎,還有什么辦法!本宮身心疲憊,真不想再折騰下去了?!睏畹萝介L聲一嘆。 娘娘,您千萬別氣餒啊。對了,小李子不是說過皇上這幾天經常半夜佇立窗前靜思嗎,娘娘何不今晚去見見皇上?!?/br> 有用嗎?” 當然!娘娘您想想,皇后娘娘離開已有半年,皇上這半年都守身如亞,但他正值壯年,怎能忍受長期過著清心寡欲的日子。娘娘只需找好時機,對皇上溫言溫語,說不定能柳暗花明、達成愿望的!”宮女小嘴稍微貼近楊德芙,壓低聲音諂媚著。楊德芙昕后,沉吟了片刻,暗淡無光的面容瞬息轉亮,“快,快命人準備熱水和香精,本宮要好好沐浴打扮一番,本宮今晚就去找皇上?!?/br> 是的,娘娘!宮女也應得響亮,嬌小的身影快速奔出殿外。頹然沮喪全都消失,楊德芙渾身充滿了活力與希望,快速沖回寢房,打開衣柜,開始精心挑選今晚要著的衣裳…… 夜幕降臨,世間萬物皆已陷入沉寂,辰佑宮同樣一片靜謐和安寧。諾大的寢房內,鴉雀無聲,只有那柔和的燈影在靜靜閃動。 東方辰側身躺在床上,一邊默默注視眼前的小小人兒,一邊伸手在那嬌嫩的小臉龐上來回輕撫與摩挲。 自從寧菱離開后,這張大床成了他和兒子的臥鋪,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使得他孤寂空虛的心得到此計慰藉。 然而,兒子始終是兒子,根本無法代替寧菱在他心中的地位,特別是無法帶給他那種感覺。他不是圣人,他有七情六欲,多少個夜里,他都在努力抑制著自己的**,迫使自已與之斗爭。 后宮多的是女人,只需他金口一開,大把女人爭先恐后來服侍滿足他,但他偏偏獨守空房,只因他心中謹記著寧菱說過的那句話:愛一個人,無論身心,都只能屬于她。 只是,自己這樣堅守下去,值得嗎?寧菱知道嗎?寧菱會感覺到自己的痛苦與煎熬嗎?寧菱會為自己的專情而感動、甚至回來嗎? 菱兒,寧菱,你到底在哪里?你是否還在人世?你幾時才會歸來? 這樣的問話,在他心中不知響過多少次,可惜每次回答他的只有冷寂的空氣, 又是一聲長嘆,他躡手躡腳地下床,很自然地來到窗臺前,靜望遙遠而黑暗的蒼穹,俊顏充滿無限的惆悵和傷感。 皇上在想皇后娘娘?”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道溫柔細膩的呼喚,讓東方辰回過神來。 看到忽然出現的人影,他愣了一愣,心想這個楊德芙越來越大膽,肯定又是對那些奴才軟硬兼施,然后擅闖這兒。不過,今晚他似乎不想動怒,他懶得再去發怒。 有皇上如此深情的對待,皇后娘娘真是幸福!”楊德芙含情脈脈,癡癡望著東方辰冷峻完美的側面,傷感地幽嘆,“倘若臣妾能擁有皇上如此的對待,即便只是一刻,臣妾也已滿足,不枉此生?!?/br> 東方辰保持緘默,面部肌rou卻好像動了幾下。楊德芙一直留意著,繼續自顧地說,‘當年,臣妾即將嫁到辰王府的前一天晚上,同樣是這種黑暗冰涼的秋夜,臣妾六神無主,既有緊張又有期待。娘親進來再次叮囑臣妾,說女子要三從四德,一切以夫君為主。她還講,男人在外,特別是像皇上這種做大事的男人,整天面對爾虞我詐,回到家里自然希望面對的是單飩體貼的妻子,而非精明聰慧的妻子。臣妾一直謹記娘親的教誨,努力做個,傻,女人,想不到……皇上喜歡的卻是聰明的女人?!?/br> 這次,東方辰稍側一側臉,凝望楊德芙。 臣妾看到皇上獨寵皇后,格外羨慕、傷心,甚至嫉妒,臣妾也開始學習做個聰明的女人,希望博得一點圣恩。奈何,事實證明,無論臣妾多么費力,始終得不到皇上丁點的正視?!睏畹萝秸f著,聲透哭意,面容凄切,黯然流淚。 看著她楚楚可憐、梨花帶淚的模樣,東方辰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經與她一起的那段過往,他忽然發覺,那樣的日子盡管荒唐,卻也是最愜意、最輕松、最自在的,沒有任何煩惱,更沒現在這種百愁在心的折磨。 天氣轉涼,皇上若要夜半靜思,請記得加衣,皇上萬乘之軀,務必保重龍體?!睏畹萝窖壑袧馇榛婚_,片刻后,突然福一福身“皇上日理萬機,為了天下百姓,不辭勞苦,皇上應該累了,請早點歇息吧。臣妾……也告退了!”說完,她再次深望東方辰一眼,隨即轉身,輕輕邁動腳步,低頭朝門口走去。 東方辰視線一直追隨著她單薄纖細的身子,從她身上,他仿佛看到一股熟悉的落寞感和孤寂感,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喊住地,“芙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