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忽略她迅速燃起的怒氣,東方顕一針見血地闡述,“倘若他對你的愛夠堅定,根本不該懷疑你!倘若你對他的愛夠深刻,你也就不會離開他! 寧菱又是一陣呆然!他說得沒錯,自己和東方辰之間的愛確實不夠徹底,還沒深刻到為時方付出一切。 寧菱,你要的愛是一對一,你想過的生活是無拘無束,但只要他一天還是皇帝,你就不能逍遙天下。除非,你徹底放棄他,另覓良人!” 你想和他天長地久,達到真正的幸??鞓?,如你所講,首先他要變成一個普通人!否則,將來有可能發生類似我母妃那種悲??!”東方顕苦。婆心地分析,語氣透著淡淡的憂傷,不知他此刻是真心為寧菱好呢,還是懷有其他目的! 寧菱一臉凝重,豎起耳朵靜靜聆聽,望著眼前這片花海,整個人頓時豁然開朗,仿佛想通了許多。 東方顕這番話,或許有私心,但說得不無道理?;叵肫鹱约好看闻c東方辰的矛盾,好像都是間接由東方辰的身份地位還有他的性格引起,而他的性格正好也是取決于他的身份地位。 東方顕不再做聲,潦黑銳利的星眸涌動著復雜難懂的神色,那張儒雅俊秀的面容,也是隱約透著無盡思潮。 四周頓時一片寂靜,只有那風吹花海發出的沙沙聲,直到一個洪亮而急促的呼喚聲竄起。 寨主,寨主,大事不好了,三當家中箭了!”一個身著短衣短褂的少年氣喘吁吁地跑近。 東方顕回神,劍眉皺起,沉聲而問,怎么回事。廖大夫呢?” 三當家今早帶隊到峽。巡邏,正好碰上朝廷官兵上山,我們的兄弟雖然打敗了敵軍,但三當家中了毒箭,廖大夫說要立刻把箭撥出來,可是那箭陷入太深,撥出之時會引起無法估計的劇痛,深恐三當家一時提不起氣而發生意外,因此他不敢自作主張,要小的前來稟告寨主您,讓您做決定! 東方顕一聽完,面色立時大變,迅速轉身往前飛奔而去。 少年也連忙舞動雙腳,急忙追上。 望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身影,寧菱忽然靈光一現,俯頭在罌粟花海里仔細尋找一番,如愿地看到一此干枯的種子,于是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摘下,放在手帕里面,然后也踩著小徑疾步朝朝寨里跑。 廳堂里面圍滿了人,大家都無比凝重和沉寂,看來那三當家情況真的很嚴重。 寨主,寨主!”寧菱大聲呼喊,“我有辦法讓三當家在撥箭的時候減輕疼痛!” 唰唰唰!寧菱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紛紛投射了過來,同時自動讓出一各路。 寧菱一邊對他們頜首示謝,一邊走到東方顕面前,打開手帕,解釋道,“把這些種子的殼攪碎,讓三當家服下,應該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他的痛 東方顕并無立刻做聲,只是沉靜地注視著雪白手帕上的灰褐色圓形種子,數秒后,做出吩咐,廖大夫,試試看!” 廖大夫盡管滿腹疑云,卻也照做,很快便將罌粟殼子磨成碎片,喂給三當家。 然后,大家都屏息寧神,靜靜等待。特別是寧菱,她俏臉嚴肅沉著,清澈的水眸一眨也不眨,視線牢牢盯住三當家。 讓人欣慰的是,三當家的面色果然有了些微的舒緩,哀叫聲也逐漸減弱 三當家,您現在覺得怎樣?”庫大夫連忙詢問。 還好,沒有剛才那么痛了!”三當家虛弱地答,對寧菱感激一瞥,然后是東方頻。 這藥性只能維持一段時間,因而要抓緊時機在藥性褪去之前把箭撥出來!”寧菱又道。 廖大夫看了看東方顕,又看了看三當家,最后做出決定,“好!準備撥箭!” 寧菱不想見血,于是退到一邊,忐忑不安地等待。不久,聽到一聲凄慘的哀叫,還有廖大夫透著欣喜的報告,“沒事了!箭撥出來了,三當家也頂住了! 哇,太好了,太好了!眾人立刻歡呼起來。 寧菱高高懸起的心也緩緩放下,倍感欣慰地微喘著氣。 東方顕則越過層層人影,若有所思地盯著寧菱,眼中神色異常復雜,有吃驚與欣賞,還有詭異和古怪。 他耳邊正在響起某句話,‘它是一種讓人聽聞而變色的毒藥,長期吸用容易成癮,慢性中毒,中毒者得承受如煉獄一般的熱度以及沁入骨髓的痛楚,嚴重者甚至因呼吸困難而送命,因此,它有致命罌%粟之稱!” 第二十八章 乘虛而入 雄偉壯觀,莊嚴肅靜的紫宸殿,東方辰像前幾天那樣,無精打采地斜靠在寶座上,心不在焉,不知所思。 有別于他的死氣沉沉,小廣場上文武百官正在交頭接耳,小聲議論,有些甚至壯著膽子、硬著頭皮做出啟奏,只因有些事情實在無法再等下去。 “皇上,關于湘城雪災一事,您說過昨天會給答復,可到了今天還是不見有結果,微臣斗膽,請問皇上有決策了么?戶部尚書怯怯地仰視東方辰,聲音透著絲絲顫拌。 “皇上,請容微臣捉醒一下,關于雷城旱災的賑蒼品,也在等待皇上的簽署與發布?!睉舨渴汤筛鴳饝鹁ぞさ胤A奏。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做出啟奏。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提出應該早幾天就下抉擇卻久久等不到東方辰指令的重大事件。 東方辰冷眼睨視著臺下的唁鬧情景,無動于衷,好像他們說的話都與他無關。 剛從鄴城歸來、站在東方辰旁邊的王封安,不了解具體情況,因此滿腹疑云,時而看往臺下,時而注視東方辰。 計公公則心急如焚,恨不得走前幾步,冒死“喚醒,他那尊敬的主子! 自從皇后娘娘出宮后,整整十天,皇上好像丟了魂似的,不是往宮外跑,就是坐著發呆。早朝時,人是坐在這里,心卻不知游到哪個地方。 這是他頭一次看到皇上意志如此消沉,他明白這跟皇后娘娘離宮有關,但他實在不了解,明明是皇上親自批準娘娘出宮,該有心理準備,為何還會變成這樣? “你們都稟奏完了?沒事講了吧?那就退朝!”突地,東方辰一聲令出,高大健碩的身軀從寶座椅內起來,不顧臺下眾人的困惑和震驚,拂一拂袖,自顧揚長而去。 王封安內心疑云更深,快速掃視一下廣場上的人,連忙朝著東方辰的方向走。許公公又是一聲低嘆,最后也邁動短小的雙腿追出去。 回到辰佑宮,東方辰徑直踏進御書房,整個身體深深陷入寬大的龍椅內,緩緩閉上眼睛。 王封安困感不解之心仍在,正猶豫著如何開口。 剛剛趕到的許公公稍微緩過氣后,終忍不住做聲了,“皇上,奴才斗膽,請皇上振作起來,重新投身國事?!?/br> “皇上,請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王封安趁機詢問。 東方辰一動也不動,仿佛睡著了一般。 許公公躊躇一下,苦口婆心地勸說,‘奴才明白皇上心掛皇后娘娘,但娘娘是皇上批準出宮的,娘娘辦完事就會回來,皇上何必如此糟蹋自己”, 東方辰封鎖了寧菱失蹤的消息,因而許公公還在認為寧菱是回家省親 “皇后娘娘出宮了?王封安面色變了變。 “娘娘離開已有幾天,皇上茶飯不思,無精打采,對國事不聞不理,大臣們已經頗有怨言?!痹S公公小心謹慎地解釋,語氣陡然捉高些許,“皇上,思念娘娘固然重要,可也應該分輕重,怎能因為一個女人而荒廢朝政呢“…哎呀…, 許公公說話聲嘎然停止,變成凄厲的慘叫,一手捂住額頭,白皙無須的面容露出痛苦的神色。 “大膽奴才,你是什么東西,竟然在教訓朕?”東方辰不知幾時已睜開眼,此刻,那幽潭似的的眸瞳盡是陰鷲與深沉,對許公公射出無數道凌厲的光芒。 “奴才該死,請皇上恕罪!”許公公驚恐萬般,嚇得雙腳發軟,迅速跪下。 “朕看你這狗奴才是活得不耐煩了,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東方辰怒氣不減,朝外大聲一喊,“來人,把他拉下去,痛打20大板!” 許公公差點昏了,渾身抖得愈加厲害,嘶聲吶喊,皇上饒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饒奴才一次! 東方辰不為所動,冷酷依日,無情依然。 許公公又趕緊向王封安求饒,王封安深感同情,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看著他面如死灰地被侍衛帶出去。房內有了數秒的寂靜,王封安深深一鞠,恭敬地道,“皇上,屬下回來了!”不像以往的熱情,東方辰只是淡淡輕應一句,‘嗯!” 王封安小心翼翼地瞧了他幾眼,然后稟告,“這兩個月以來,弟兄們一直在想辦法對付那批山賊,五天前,屬下還親自率隊進攻鳳凰山,奈何敵方實在狡猾,我軍誤中陷阱,弟兄們傷亡極其慘重?!闭f到最后,王封安語氣透出nongnong的哀痛,還屈膝跪了下來。 這下,東方辰總算有了正常人的反應。只見他俊容倏轉凝重,黑眸一凜,只是,維持不到幾秒,他又馬上恢復之前的冷漠。 “那伙山賊普遍武藝高強,屬下懷疑他們就是前些日子于山頂消失的江湖人士,有可能已被山賊頭目收服,與寇為友,禍害民間。懇請皇上速速決策,一舉殲滅這批可惡的山賊,不但為弟兄們報仇,同時為鄴城的老百姓討回公道”,王封安繼續悲憤地說道。 看到東方辰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王封安既急切又無奈,思及許公公剛才的情況,他本該打退堂鼓,當又想起弟兄們慘死的一幕,于是決定豁出去,“皇上一向以公事為重,從不因私人感情而把國事扔至一邊,可是屬下今天所見,皇上似乎發生了異樣的變化。屬下不清楚娘娘因何出宮,屬下想說的是,天下蒼生等著皇上的掌管,皇上任何想法與抉擇都直接關系到整個曄鄲皇朝?!?/br> 王封安說完之后,做好被懲罪的準備,值得慶幸的是,東方辰并無任何發怒的跡象,或許他在東方辰心中尚有分量,又或者東方辰突然開竅吧 王封安暗暗松了一口氣,準備再接再厲,皇上一一, “退下!”東方辰下逐客令。 王封安緊抿著唇,切切地凝望著他,最終無奈地退了出去。 東方辰還是滿面的不知所思,半響過后,也緩緩踏出御書房,直接回到寢宮正殿。 目光習慣性地朝炕上一望,忽見那抹淡紫色的人影,不由產生一種錯覺,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瞬時轉亮,嘴里不受控制地喊出,“菱兒!” 淡紫色的人影迅速站直身體,回頭,投以他一個嫵媚的嬌笑,溫柔細語,皇上,您回來了?”不是菱兒!不是菱兒??!唉,怎么會是菱兒呢!好不容易有點希望的東方辰霎時又重新墮入谷底,雙眼恢復深沉。 “凌兒乖,來喊父皇!”楊德芙抱起原本在炕上爬行的東方曦凌,朝東方辰靠近幾步,儼然她是寶寶的娘親。 東方曦凌認得父親,已刷嘴對他微笑,還向他遞出胖呼呼的小手。 東方辰一把將他抱過,緊緊地抱住,由于激動而兩手略微顫抖。 “凌兒天庭飽滿,俊俏可愛,機靈聰穎,與皇上如出一澈,將來必定也像皇上一樣,威武英明,尊容華貴,成為萬人敬仰的九五之尊!”楊德芙芊芊玉手輕輕撥弄著東方曦凌的短發,動作極其溫柔與寵溺。 東方辰冷峻的面容總算舒展開來,薄唇不自覺地揚起。 這,就是月華踏進殿來所看到的情景!她內心迅速燃起一絲不悅,故意把聲音放得比平時大幾倍,“皇上,奴婢為小皇子準備好米羹了, 原來,楊德芙今天突然駕臨,不顧月華反抗,令月華去為東方曦凌準備米粉,支開月畢,好讓她對東方曦凌表示慈祥與關愛。 月華心中百般不愿,但礙于楊德芙的身份與地位,只好聽從,用最短的時間把米粉調好,快速回到這里,想不到會碰上這樣一幕。 以往,這種樣寧溫馨的畫面只發生小姐與皇上之間,故她絕不允許任何人取代小姐的地位! 寶寶估計聞到了香噴噴的米羹味,兩手爬到東方辰肩膀土,小頭顱跟著豎起,興奮地看向慢慢走近的月華。 東方辰也從無人所知的沉思中清醒,在炕上坐下。 月華蹲在炕前,開始給東方曦凌喂食。楊德芙默默看著,忽然說道,讓本宮喂凌幾吧!” 月華兩手微抖,數秒后才回答,“小姐臨行之前交代過奴婢要好好照顧小皇子的一日三餐!”她特別加重小姐,二字,目光牢牢盯在東方辰臉上 “芙妃你身體抱恙,不宜cao勞,這事還是讓月華來吧!”東方辰發話。 “皇上,其實一一其實臣妾已經沒什么大礙了!”自從嚴秋棠詭計被識破后,楊德芙不再服藥,身體在慢慢走向康復。 東方辰用沉默表示他的不贊同。楊德芙心中盡管不甘,卻只好靜靜呆在一邊。不用多久,東方曦凌吃飽喝足,泛起困意,很快睡去。月華小心輕柔地抱起他,向東方辰請示一番后離去。 東方辰也從嫵上起身,一聲不吭,看也不看楊德芙,徑直往寢房方向走 注視著他慢慢遠去的背影,楊德芙俏臉盡是沉思,好一會才擺駕回她芙蓉宮。 風姿卓約、麗質天然、徇麗多彩,翼粟花外表看起來是多么的純美無害,然而誰又想到,其實它一直暗藏殺機。 章福的時候,因為被愛;痛苦的時候,因為愛著;逃避與掙扎是為了拒絕痛苦;痛苦,卻因為總在逃避。愛情就像罌粟,美麗的底下充滿兇險與痛苦,但人們還是不顧一切地對它靠近,直到最后變得無可自撥,遍體連傷。 不知幾時開始,寧菱喜歡來到這片為美的花海,借以思念她忘不了的人。時間的流逝非但不能讓她忘卻東方辰,反而加深對他的思念。 愛情,生長于塵世,又超然于塵世。光譯奪目,栩栩生輝。若蒙上世佑的塵垢,則黯然失色,黯淡無光,其所有的價值,只能用世俗的一切來衡量 有時她不禁在想,是否應該贊同東方顕的看法,支持幫助他,好讓東方辰擺脫帝王的身份,與自己永遠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沒有世俗的牽絆,沒有凡塵的因擾,有的只是彼此間深情的愛。 “在想什么?”一個溫和渾厚的聲音驀然響起,是東方顕。 寧菱不答話,也不回頭,只是抿了抿唇。 “看起來越無害的東西,往往才最能夠置人于死地?!睎|方顕莫名其刮地說了一句,手伸到寧菱頭上。 感覺到頭頂輕輕壓下一樣東西,寧菱不由抬手把它取下,一個五顏六色的花環展現在她面前。 是罌粟花!剛剛采集的花朵,妖冶鮮嫩,五彩繽紛,奪目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