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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耀急轉回身,屏住了呼吸。 水面掀起巨浪,一波推著一波,一個白花花的影子從波浪與波浪之間冒出來,先是頭,再是肩,最后整個上半身都浮出水面。池水形成漩渦,圍繞著那個人越轉越快。那個人影與漩渦的轉向相反,慢慢地轉過一圈又一圈,最終面向騰耀不動了—— 被水浸濕的長發披散著,露出那張慘白中帶著些腫的臉,兩個牛一樣的白眼珠暴凸,直勾勾盯住騰耀,嘴角rou眼可見地向兩側上挑,笑得詭異至極。 騰耀呼吸一窒,他大概知道劉智野等人發瘋的真相了。 第4章 騰耀迅速在腦子里估計了下人為制造出這種驚悚效果的可能性,結果約等于零,不說別的,單是堪比颶風卷海浪的池水旋轉效果就不是現有人力和技術能仿造出來的。 結論只有一個:這世上真的有鬼,野樓里就有一只看起來特別不好惹的。 騰耀掏手機,對準女鬼連拍幾張,雖然鬼影在屏幕上有些模糊,但周圍其他異象都被完美記錄下來。生怕照片沒有說服力,騰耀又轉換攝影功能,拍下長達兩分鐘的動態視頻,實時發送給劉老板。確認視頻發送成功,騰耀把手機往兜里一揣,撒腿就跑。 那東西仍在泳池里,沒有追趕,也沒有消失。 一口氣沖回前院,騰耀看看十幾米外的大門,拐彎跑向別墅。拉開虛掩的房門,他扯開嗓子大叫:“陸哥,陸哥你在哪兒呢?這房子有危險,咱今晚不能在這過夜了,陸哥,陸哥你聽見了嗎!” 他邊喊邊沖上樓,可他把二三樓都找了個遍也沒發現陸淵,連小企鵝都不見了蹤影。 騰耀的心在這一刻狠狠沉了一下,莫不是陸淵已經遭了女鬼的毒手? 不死心又找了一圈,騰耀在二樓最大的房間前停住了腳。這是個寬敞的套房,原本緊閉的各扇房門被他先前找人時全部推開,此時他站在走廊里就能看見那面可視180°的落地窗。厲閃劃破天際,照亮了半邊夜空,借著這點光亮,騰耀看見院子里站著個人,從頭到腳一身黑,貌似還打了把傘。 天幕重歸黑寂,騰耀卻如觸電般飛速往樓下跑。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個身影和他初見陸淵的樣子實在太像,難道是陸淵發現他沒在一樓睡覺,跑出去找他了?看陸淵的行動軌跡貌似正要往后院去,騰耀在心里祈禱:你可千萬別去后院,被女鬼嚇瘋還算是輕的,像上個偵探那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就慘了。 一口氣跑到后院,騰耀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喘氣,眼睛卻一刻不停地搜索著陸淵,然而入目之處皆是空蕩,哪有陸淵的影子。 “陸哥你在嗎,陸哥我看見你了,你回我一聲??!”騰耀的聲音喊劈了,叫喊沒傳多遠就被無情的夜雨砸落,混著雨水滲入泥土,沒能留下半點回響。 他狠了狠心,也顧不得在草叢中留下痕跡,大踏步往后院深處找去。 黑云一層疊一層地向地面施壓,雜草在狂風暴雨中飄搖掙扎,唯有騰耀的脊梁挺得筆直,如同這片天地間唯一的支撐。 雨又大了些,騰耀死死拽著雨衣的帽檐也遮擋不住,眼睛被雨水濺得幾乎睜不開,他只好不停抹臉,再艱難地向前后左右看上一眼。顧上顧不了下,他走著走著突然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踉蹌中又被雜草絆住,狼狽地摔了個大馬趴。有草叢接著,騰耀倒是沒覺得疼,他坐起身看向腳下,瞳孔驟然縮緊。 那是一把傘,一把黑色的傘。傘身沒系,松松垮垮橫在地上,被雜草蓋住了。 傘在這兒了,人呢? 騰耀把傘抓在手里,心頭又是一陣狂跳。他記得陸淵打的是把黑色透明塑料傘,街邊十塊錢一把那種,而這把傘卻是電影里出席葬禮的標配,陸淵什么行李都沒來得及整理,不太可能兩次出門分用兩把不同的傘。如果這把傘不屬于陸淵,那會是誰的? 像是在回應他的疑問,一個人影突兀地出現在他前方不足十米外,個頭不高,從騰耀坐在地上的角度只能瞧見個腦袋,周圍草叢不停搖曳,襯托得愈發詭異。 騰耀屏住呼吸,握著雨傘的手猛地抓緊。從身材判斷,那人顯然不是陸淵,頭發也不似女鬼那么長,這宅子里除了他和陸淵以及女鬼,居然還有第四個人……也可能不是人。 騰耀判斷對方是人是鬼的方法既簡單又粗暴:舉起手電照向那個人的臉。 兩人距離雖遠,但在這等漆黑的環境下突然有光對準自己,再遲鈍的人也該有點反應??蓪Ψ狡粍硬粍?,騰耀卻覺得他離自己似乎比最初近了那么一兩米。 不是人,這種反應不可能是人。 騰耀的心臟瘋狂鼓噪起來,他手腳并用爬起來,手電光直射著對方來鎖定目標,一邊尋路撤退。對方像是看不見他,無論他怎么折騰都毫無反應,但騰耀敏銳地發現他和那人的距離正在一點點縮小,剛才他還只能瞧見個人形輪廓,現在他都能看見對方長什么樣了。 那是個瘦小的中年男人,樣貌略顯猥瑣,半長不短的頭發被雨淋得一綹一綹,亂七八糟貼在他的兩頰和額頭上。他的臉不像女鬼那樣扭曲,因而騰耀看出了點熟悉的味道——這人是他的同行,是本地小有名氣的偵探,不過此人向來不守偵探圈的規則,曾不止一次用調查過程中得來的線索威脅委托他的當事人,索要好處。人送綽號老鱉,意思是被他咬上的人別指望他能主動撒嘴。久而久之老鱉的名聲臭了,很少有人再找他辦事,他也樂得清閑,用前些年撈到的好處投資了幾家飯店,生意做得還算紅火。老鱉偶爾也接幾單疑難雜案,畢竟不老實的人總有些不尋常的路子,有人遇上實在解不開的難題還是會冒險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