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映橋狠狠的皺眉,翻了他一眼︰“我不想聽?!?/br> 他笑了笑,繼續靠著她的身體,一邊翻書一邊跟她聊天︰“你不聽,我也懶得給你念。反正咱們映橋識字,自己想看的話,可以偷偷看?!?/br> “……”她臉頰緋紅,悶聲不理他。 “唉,其實我倒是想叫你看看這幾卷書,你腦袋挺靈的,幫我看參謀參謀其中的古怪之處?!?/br> 她一下子緊張起來︰“哪里有古怪?”莫不是寫了什么諷刺朝臣或者皇帝的話? “就像我剛才給你看的,里面有j□j的描述,但凡遇到j□j都要寫那么筆記??墒沁@些描寫基本上可有可無,就算不寫這些東西,故事本身也相當好 看,至少我從來沒見過這樣一環套一環的解謎故事。按理說能想到如此周全故事的人,一定不簡單?!奔疚臒钕氩煌īU“但他又相當粗鄙,對陰暗和yin邪之事描寫起 來樂此不疲?!?/br> “……”映橋道︰“除了這些外,這些書有沒有要毀禁的內容?” 季文燁道︰“還真沒有。目前的故事里,被殺的罪有應得,殺人者在英明的少卿教化下改邪歸正,皇帝英明神武,天下太平,幾乎沒有一筆涉及政事。所以 我覺得刻印這本書的人,很精明,他知道怎么樣能不惹事,多賣錢。不過不管是誰寫的,都和刑部大員沒有任何關系,官員和官員之間的對話,一看執筆者就沒做過 官?!?/br> 映橋松了一口氣后,不由得暗暗高興。事實已經證明這條路走得通,賺得到錢。哪怕父親考不上進士,他們寫點東西賣,也足以糊口了。她勾起嘴角,美滋滋的微笑。 季文燁用指腹揩了揩她的臉蛋︰“你笑什么?”貼在她耳邊道︰“咱們映橋春心萌動了?”見她沒什么反應,得寸進尺的含住她的耳垂輕咬了下。 這次映橋有感覺了,搖著腦袋道︰“別這樣,我不舒服?!?/br> 他笑問道︰“我不在家的日子,你都做什么了?” “傻吃孽睡?!?/br> 季文燁心情好,這樣明顯的頂撞,他也不生氣,而是笑道︰“這樣挺好,長個頭。來,站起來讓我看看,你長高了沒有?!狈砰_抱住她的胳膊,示意她站起來。 映橋聽話的站到他跟前︰“我也覺得自己長高了點?!?/br> 他很滿意的點點頭,展臂摟住她的腰,仰頭笑看她︰“你娘在這你這歲數都懷你了吧?!?/br> 映橋皺眉道︰“是倒是,但就因為懷的太早,身體都搞壞了,要不然也不能早早離開我們。我還想多活幾年呢,可不想重蹈我娘的覆轍?!?/br> 他似笑非笑的道︰“你猜到我想對你做什么,才這樣說的吧?!?/br> “???什么?”她裝傻,一副‘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的樣子。 季文燁也是害怕這點,除了對她摟摟抱抱之外,不敢做出格的事情。屋外大雨滂沱,預示著這是一個犯懶的絕佳天氣,他便叫映橋脫了鞋,陪他一并躺了。映橋拗不過他,被迫屈服,躺在他臂彎里,不滿的撅嘴。 他揉著眼眶,疲倦的道︰“這兩個月累死了,終于結束了,我應該能好好歇一段日子了?!庇硺蛞宦?,喜憂參半,他不在家,怕他cao勞過去,英年早逝。在家吧,又覺得他很煩人。 季文燁側身,安靜的摟著她。 他沉默半晌,道︰“映橋,咱們現在這樣,與正經夫妻間還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地方多了!她冷聲道︰“父母之命,三媒六聘,八抬花轎,十里紅妝?!?/br> 他睜眼看她,很認真的道︰“你想想,還有什么?” 又開始不正經了!這絕對是不正經的前奏,規規矩矩的躺了一會后,又要暴露本來面目了嗎?映橋搖頭︰“不知道?!?/br> 他湊到她脖頸處,輕吻了下︰“唉……一來你還小……二來么……現在時機不成熟……如果你有身孕了,會很難辦?!比绻硺驊言辛?,打下去是不可能的,沒法娶她做正妻的話,孩子只能是私生子。季文燁長嘆一聲,當真為這件事犯愁。 映橋緊鎖眉頭,想從他懷里掙脫︰“我湊齊了贖身的銀子,明年開春就要回鄉了,你行行好,去踫別人吧?!?/br> 他根本沒當一回事︰“不可能,你是我的,這輩子別想離開我?!?/br> “誰是誰的???”映橋道︰“我、我贖了身就是良民了?!?/br> 他點了下她的鼻尖,溫柔的笑道︰“我保護你,供你吃住,安排你爹科考,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還說你不是我養的?” 映橋嗤之以鼻︰“欠你多少,都用銀子還你!” “你以為我缺銀子?”他撫她的光滑的臉頰,淡淡的說道︰“你知道我是個沒有家的人,侯府也好,魯公公那里也好,其實我兩邊不靠……我想要一個人, 永遠不會離開我……映橋,從你十三歲到十五歲這兩年,我希望你像我期望的那樣,把我當成你的男人,追隨我……對我不離不棄?!?/br> 這是他的心里話?映橋既覺得他雖然可憐,但有些話還是澄清的好︰“我不是您的童養媳,您對我的期待,我做不到?!?/br> 季文燁心頭一酸,尷尬的笑了笑︰“唉,看來還是我對你不夠好?!闭f完,放開映橋,背過身去了。 她不由得心軟了,焦頭爛額的道︰“少爺,你對我很好,我不想拋下你,但我也不能不管我自己。哎呀,現在這樣子我也很煩的,你看咱們,主仆不像主仆,情人不像情人的,我也不想再這樣下去了?!?/br> “不如我娶了你吧?!?/br> 映橋一聽,便無奈的道︰“您別說笑了?!币娝麆右膊粍?,去床上取了洋毯過來給他蓋上︰“我走了,您好好休息吧?!币娝麤]動靜,便退了下去。 整整一日,季文燁都沒動靜,映橋來偷看他過幾次,他不是躺在榻上,就是伏在炕桌上,總之能看出來意志消沉。當天,他吃過晚飯就睡了,沒再和她說一句話。第二天一大早,映橋過來伺候少爺穿衣帶帽,不想季文燁已經出了門。 這是要冷戰啊,映橋做好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準備了,季文燁折磨她也好,就是不妥協。不想當天中午,季文燁從外面回來,見了她就笑道︰“想你爹了吧,咱們去見他一面?!?/br> 映橋喜出望外,自打父親被他關起來,她已經快半年沒見到父親了︰“真的?” “你爹就要離京回省城參加鄉試了,你連這個都忘了?咱們得給他送行?!奔疚臒蠲嗣l頂,溫笑道︰“還說你把你爹放心里,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br> 映橋咧嘴笑了笑,心里則想,主人的行動不符合常規啊,按他的脾氣,昨天那么不給他面子,今日必然是繃著臉冷戰,為什么又溫柔如和煦的春風了呢?她就是這樣,如果別人對她惡言惡語,她不在乎更死扛到底,但如果他人對她溫柔和藹,便覺得束手無策了。 話說云成源自打被‘囚禁’起來讀書,除了期間一次回省城報名驗明正身外,再沒出過門。每日在季文燁手下的注視下勤奮讀書。其實看著他的人,對他很好,從不敢有一絲一毫的不敬,就是會拿一個空白的賬本記下云相公每日從時辰開始讀書,讀到什么時辰入睡。 云成源感到莫大的壓力,咬著牙也要讓記錄好看些。期間還來了個留著八撇胡的溫先生,教他如何作漂亮的八股文章。據說是受季鎮撫所托,對他進行點撥。云成源深知機會難得,悉心接受指導,一眨眼,臨考的日子到了,他覺得自己有了很大的進步。 所以聽說季文燁和女兒來看他了,竟很自信的迎了出來。 映橋見父親住的這處地方,是個三進的院子,環境肅幽,十分適合讀書,又見父親神采奕奕,不禁笑道︰“爹,您一定溫習的很好吧?!?/br> 云成源鄭重的點頭︰“多虧季大人請來的先生教習指點?!庇挚聪蚣疚臒瞟U“快進去說話吧?!?/br> 季文燁輕描淡寫的道︰“溫大人是禮部員外郎,曾經去過幾個省做鄉試主考。你聽他的沒錯。不過你不必感謝我,溫大人雖然投在魯公公門下,但他聽說云相公你容貌尚好,才樂意指點你的?!?/br> 云成源聽罷,在門坎上絆了一下,踉蹌幾步,差點跌倒。 映橋趕緊扶住她爹,進屋坐好。季文燁環視屋內,隨口問道︰“沒人打擾你讀書吧,比如醉月閣醉日閣什么的?!?/br> 云成源默默搖頭,對映橋道︰“我明天就要動身赴考了,還以為你不能來了?!?/br> 映橋借機對季文燁示好︰“謝謝少爺,允許我們父女相見?!?/br> 季文燁微笑道︰“你去吩咐下人準備酒菜吧,我和你爹說幾句話?!庇硺虮愠鋈フ椅纳┝?。她一走,季文燁就開門見山的道︰“云相公這次再出山應考,想必今非昔比,能夠高中了吧?” 云成源一向謹慎︰“這、這不好說,考場上變幻莫測……” “我為你行了這么多方便,供院落仆人給你住,為你牽線搭橋找高人指點,我希望你能高中,幫我達成夙愿?!?/br> 就知道季文燁有目的,云成源戰戰兢兢的問︰“我、我能幫你什么呢?” “中舉,中進士,叫映橋有個過得去的出身,我好娶她進門?!?/br> 云成源如當頭被打了一棒,啞然無語,半晌才回過神來︰“???”懷疑自己聽錯了︰“娶、娶她?” 季文燁道︰“別的話,我不多說,你自己去想吧,我為什么一定要供你讀書應試。希望你重視這次秋試,落筆的時候,斟酌斟酌再斟酌?!?/br> “……”云成源呆了。 過了一會,映橋回來,見父親靈魂出竅一般的呆怔著,季文燁端坐椅上。她狐疑的看少爺,心道你究竟跟我爹說什么了?瞧把他嚇的。 云成源的心情再沒法平靜了,吃晚飯的時候,心不在焉的扒著飯。映橋料定出事了,見季文燁面色平靜,只好低聲問父親︰“您到底怎么了?” 云成源皺眉,心中百感交集︰“……沒事,吃飯吧?!?/br> 這時季文燁夾了一筷子菜,遞到映橋嘴邊︰“來?!?/br> “咳,咳!”云成源差點把嘴里的飯噴出來,難不成季文燁真想娶自己女兒?!不是當小妾玩弄的嗎?怎么突然想娶她了? 映橋放下碗,給父親順背。季文燁無奈的撇撇嘴,一副‘跟我沒關系’的樣子。 晚飯在詭異的氣氛中吃完了,季文燁一直跟著映橋,她連跟父親單獨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只說了些寬慰他不要緊張的話,草草的結束了見面,跟季文燁回府去了。 轎子里,映橋終于忍不住了︰“少爺,您到底跟我爹說了什么?他膽子小,你別嚇唬他?!?/br> “我倒覺得你爹是不鞭策不前進的人,有錢的時候,渾渾噩噩,但是一旦逼到絕路,既能去填詞,又能刻苦讀書。壓力對他來說,未必是壞事,叫他安逸了,才壞事。我跟他說了什么,你別問,反正是能促使他好好發揮的話?!?/br> “考不上就叫他蹲大牢?” “不是?!彼⑿u頭。 “考不上就叫我蹲大牢?” 他臉扭到一旁,笑︰“都不是?!?/br> — 接著秋試浩浩湯湯的拉開了序幕,據說開考之前,夫子廟燒香祈福的學子因為太多,險些發生踩踏事件。映橋聽說后,抹了把冷汗。八月初九正式開考,三場考試下來,學子都精疲力盡,休息個幾天,再玩七八天,月末的時候,等待發榜。 隨著發榜日子的臨近,映橋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有事沒事就念幾句夫子保佑。九月初一這天,季文燁輪休在家,他低頭讀書,映橋在一旁給他剝柑子吃。 這時,有小廝來報︰“爺,有消息了——” 季文燁頭也不抬的道︰“叫他進來?!?/br> 映橋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見一個二十多歲來歲的探子走了進來,先給季文燁磕個頭,接著便道︰“前日發榜,捷報安陽云成源,高中河南鄉試第十四名亞元?!?/br> “……”她呆了下,接著咧嘴朝季文燁笑道︰“我爹考中了?!?/br> 他很鎮定,嘟囔道︰“馬馬虎虎的成績,明年春試能過嗎?” 映橋沒想那么多,進士什么的,是以后的事,眼下中了舉人就該歡歡喜喜的慶祝。 此時,季文燁蹙眉道︰“江西的榜單放了沒有?知道解元是誰了嗎?”朝中接連兩個首輔都是江西人,首輔快成江西老鄉團的了。所以對江西的解元倍加注意。 “解元……姓汪名……奉云。是的,汪奉云?!?/br> 這一次,映橋受的沖擊更大,手里沒剝完的柑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第43章 季文燁奇怪的看了眼映橋,才又問那探子,“汪奉云,貴溪汪家的人,” “這……還不知道,但很快各省科試成績便能報上來,一旦有了文牒,便給大人呈上來?!?/br> 季文燁又問了浙江和湖北的解元分別是誰,那探子一一報了。待盤問完了,探子退了出去,季文燁若有所思。 映橋雖然沒當官,但平日聽他念叨,對朝中的局面多少有些了解。應該說這幫讀書人狹隘的地域觀念還是很強烈的,江西、浙江、湖北這些人才輩出的省份,內閣大佬基本上都是這三黨出來的,彼此的掐架也很厲害。 再加上京城的老牌權貴集團和閹黨們摻和,要多亂有多亂。汪奉云如果真能考進翰林院,就憑江西老鄉團出身,也很快能夠融進京城生活。 映橋忍不住在心里又把汪奉云夸了又夸,對讀書厲害的人,她是很向往的。 “你剛才怎么了?柑子怎么掉了?”季文燁問道。 “聽到我爹考中了正激動,猛地聽到一個跟我很像的名字,一哆嗦,手里的東西就掉了啊?!彼扩U“不信您自己感受感受,比如某人和您的名字很像,你是不是也覺得奇怪?” 他微笑道︰“就你能說會道?!?/br> 映橋便將柑子吹了吹,遞給他︰“您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