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三千人的隊伍,在白茫茫的雪上,逶迤而過。走了沒多久,瞧見一大群黃羊從山坳里竄了出來,就好似雪上行云一般,向前面山坡谷里散去。 眾兵士一陣歡呼,搭弓射箭,打了幾只黃羊。 如此走了一日路程,在日暮時分,眾兵士整頓歇息,順便將打獵的幾只黃羊生火烤了起來?;ㄖ甓昝紦P了揚,快步走到火唯前,命人將所有的火唯都熄滅,其實,戈壁灘距離東燕最近的城池還有百里呢,但,萬事還是小心為上。 她冷聲道:“這里是戈壁灘,一望無垠,若是生火,會引人注意。萬不可存僥幸心理?!?/br> 兵士們慌忙起身將火堆熄滅,有些發愁地說道:“可是,這黃羊,我們要如何吃?扔掉真是太可惜了?!?/br> 好不容易獵了黃羊,如此就糟蹋了不成? “生吃.!”花著雨冷冷擲下兩個字。這些京師來的軍隊,還是吃苦太少,恐怕沒吃過生rou吧!若是她麾下的孤兒軍,這些事情自然便不用她cao心。 “生……生吃?”一個兵士凝眉重夏了一遍,“這大塊的生rou,能嚼得爛嗎?” 花著雨走到他身前,將兵士腰間挎著的寶刀校了出來,示意兵士退后。她揮刀如風,沉沉的暮色中,看不清她是如何揮刀,只瞧見清冷的刀光冷芒在眼前跳躍著閃耀著。 眾人再看,黃羊一側的墊子上,堆滿了薄薄的rou片。這里天寒,rou片一削下來,就凍成硬的了。一位兵士上前拈起一片來,放在眼前,透過rou片,隱約能看到西沉的夕陽。 兵士們爭先恐后地拈了一片放在口中吃了起來,連呼味道不錯。其他兵士也學著花著雨的樣子,將其他幾頭黃羊宰割了。 用罷飯,眾兵士啟程前,花著雨接到了信鴿傳來的消息,蕭胤已經率領兵士向陽關攻去。 當下,眾人疾速向北前進。但,就在快出東燕境內時,卻遭遇列一隊騎兵的追擊。 花著雨忙勒令眾兵擺陣,生怕是北朝兵士前來伏擊。轉瞬間,那隊騎兵已經到了眼前,只見為首之人,一襲大紅色妖艷紅袍在風里獵獵獵舞,紅袍上面的金元堂在火把映照下,閃耀著金燦燦的光芒。 這身裝扮,除了東燕的瑞王斗千金,再無旁人。他依然是華貴張揚,唯一的變化就是紅袍上銹的不再是金銅錢而是換成了金元寶,看上去更是財大氣粗了。 斗千金勒馬掃了一眼,邪魅地笑道:“哪個是首領?” 花著雨定了定神,沒想到方才不過是生了一會兒火,就把斗千金引來了。東燕的警戒性也真是高! 四國之中,東燕國最是崇尚和平,與其他三國關系都很友好。這一次,他們大膽地從東燕借道,也正是因為這點。但是,不免還是有些危險的。因為,斗千合曾經到過北朝,有意和北朝聯姻,還和蕭胤一起到過南朝去尋贏疏邪?;ㄖ晷闹?,感覺此人極不簡單。 如若,這十人是和北朝親近的,那么他們的行蹤勢必要泄露給蕭胤了。她硬著頭皮,騎著馬兒,從隊伍中緩緩奔了出來。其實對于斗千金,花著雨有些膽怯,說起來,她還算是他的逃嫁新娘。真要慶幸,他沒有見過她的面。 “是你?”斗千金看著花著雨,明顯一愣。 “你……”斗千金指著花著雨,“你不是皇甫無雙身邊的太監嗎,竟然來打仗?” 花著雨怪眸一瞇,冷聲道:“太監如何了,驅遂外虜,但凡南朝人,都有責任,還請瑞王殿下放我等過去?!?/br> “好大的氣勢!”斗千金手指忽然一勾, 將塞在腰間的銅錢勾了出來。 手指探到銅錢的方空中,另一只手輕輕一撥,那金銅錢便轉了起來, “本王若不放呢?”斗千金桃花眼微瞇,沖著花著雨閑閑一笑。 花著雨執起銀槍,不緊不慢地說道:“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辈环啪陀碴J,別無他法,現在他們要以最快的速度繞道北朝,去抄蕭胤的后路。 “好,本王奉陪,你們若是能從我這五千人的精兵中闖過去,那便放你們走!”斗千金話音方落,桃花眼乍然一瞇,手中銅錢朝著花著雨擲來。 花著雨一伸槍尖,挑住了銅錢,銅錢沿著銀槍,兀自旋轉著。那股旋轉的力道,幾乎讓花著而拿捏不住手中的銀槍。 她清叱一聲,手中銀槍灌注真氣,猛然一陣嘡啷的聲音,銅錢旋轉著沿著銀槍甩了出去。不得不說,這種看上去沒什幺殺傷力的兵器,對付著倒挺棘手。 斗千金伸手一撈,將金銅錢接到手中,心疼地看了看,見到金銅錠被花著雨磕了一個小口?;ㄖ甑故俏戳系?,斗千金的銅錢還真是金子做的,不夠堅硬,這么一磕,就磕了一個小口。 趁著斗干會心疼的工夫,花著而一聲清嘯,身后的兵士立刻排好了陣型,在花著雨的帶領下,朝著斗千金帶來的兵士們沖了過去。 斗千金手中銅錢一揚,三道金光在空中閃耀過,即刻便有三名兵士落馬。但是這并無損陣勢的變化,隨即便有一側的兵士補到了陣腳上。 這隊疾馳的精兵,如一般颶風刮過一般,從五千人的隊伍里沖了過去,朝北疾奔而去。 “王爺,我們要不要追?”斗千金身側的兵士頗為不甘地說道。 “不必了,他們愿意打,就讓他們打去吧!”斗千金把玩著銅錢淡淡說道。 其實,他也沒想著攔住他們,只是想試一試這些南軍的勢力,沒想到,倒真是不可小覷啊。 只是那個小太監,倒真讓他刮目相看。他招了招手,貼身的侍衛慌忙走到他身側,他輕聲吩咐道:“你去打探一番,看蕭胤對這個小太監的態度如何?” “是!”侍衛雖然不明白,王爺何以忽然對這個小太監感興趣,但還是依令而去。 花著雨帶領這隊精兵,一跆向北。夜里尋到一處山坳,扎營歇息了。算著路程,應當能在第二日的清晨恰巧趕到北軍后方。 夜靜靜的,隱約有馬蹄聲遙遙傳了過來,花著而心中一驚,莫非是斗千金率軍追到了這里?哨兵快速奔了過來報到:“稟寶統領,前方發現北軍!” 眾兵士都很警戒,聽到馬蹄聲,都快速爬了起來,埋伏好了,準備迎戰。 花著雨瞇眼瞧著前方,淡淡的月色下,隱隱出現了一隊人馬。聽馬蹄聲,和隊伍的長度,大約有千人眾,是朝著北方而去的。 這隊人馬中間,擁簇著一輛馬車。 這隊人馬趕得很急,似乎是急著要回北朝。 花著雨心中微微一動,馬車中的,莫非是溫婉?大戰在即,蕭胤要將她送回北朝? 隊伍離他們越來越近,終于,對方也發現了他們,立刻警戒地將馬豐圍在正中間。 “前方是何人的隊伍?”一道粗豪的聲音傳了過來。 “下令吧!我們已經被發現了!”一直在虎哺營隱著的平老大似乎看穿了她的猶豫,在她耳畔低聲道。 花著雨瞇了瞇眼,眸中閃過一絲冷絕,她一聲清嘯,眾兵士馳馬朝著前方奔去。 “是南軍!”一個北朝兵士大喊道。 聲音方落,北軍中的號手拿起了號角,花著雨借著蒙蒙月色,一眼瞧見,來不及拉弓搭箭,手一揚,銀槍劃起一道冷光,飛速刺向了號手胸前。 號角尖利的嚎聲,瞬間好似被扼住了一般,戛然而止。 這里距離北軍的大部隊不遠,若是號角一響,今夜,他們恐怕就要暴露了。 “以最快的速度,擊敗這部分北軍,決不放走一個人?!被ㄖ昀淅涿畹?。 這是花著雨帶兵多年以來,耗時最短,卻最慘烈的一場戰事。不到半個時辰,千人的隊伍,已經被他們全部剿滅。 血腥味在空氣里彌漫開來,那么濃烈。 花著雨再無力去看一眼戰場,她伸手撈起馬鞍前的酒囊,將酒囊中的酒一飲而盡。烈酒熱辣辣地順著喉嚨灌了下去, 或許是喝得太猛, 或許是酒太烈,或許是空氣里的血腥喙太濃,她“哇”地一聲,剛飲下的酒水又全部吐了出來。 平老大在馬上俯身,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微微長嘆一聲。 “寶統領,溫大小姐怎么辦?”一個兵士忽然問道。 花著雨從馬背上直起身來,瞇眼看去,只見幾個兵士押著一個女子走了過來。坐在馬車中的,果然是溫婉。溫婉是南朝人,大家都知道,但上次在陽關城外,她一曲殺破狼,為蕭胤扼琴,眾人都已知,她已經完全站在北朝那邊了。 花著雨冷眼望著被押過來的溫婉,只見她云鬢高挽,玉釵斜簪,眉黛黑如墨染,眼清澈若秋水??v然是在戰場上,溫婉還是那么美麗婉約,一如她的名字。 她凝立在馬_前,北脊梃得筆直,杏日圓瞪,朱唇微抿,冷冷地凝視著花著雨,眼神倨傲不屑。 “捆住了,不要傷她,帶走!”花著雨迎視著溫婉傲慢不屑的目光,淡淡說道。 “妖孽!”溫婉咬住下唇,從牙縫里擠出來兩個字。 “堵住她的嘴!”花著雨一拉韁繩,冷冷說道,看也不看溫婉,策馬奔了出去。 身后的兵士得了令,卻不知如何去堵住溫婉的嘴,想了想,覺得點xue太便宜她了,“撕拉”一聲,從衣袍上撕下一條帶著北軍鮮血的布條,塞到了溫婉口中。一股血腥氣和汗味從口中沖了過來,只灌頭頂,溫婉氣得幾乎昏死過去。 花著雨帶領著兵士們在黎明時分趕到了北軍后方。遙遙聽到前方戰鼓隆隆,號角長鳴,喊殺聲震天。 戰事,正是激烈之時。 花著雨帶領著三千精兵,闖到北朝軍隊的軍營里,在北軍營中放了一把火。這一日,北風狂飆,火勢立刻蔓延開來,北軍的連天軍營瞬間便淹沒在熊熊的火光里。 花著雨長槍一舉,高呼道:“殺!”帶領著隊伍沖了過去。他們排成易于玫擊的簫矢隊形,從北軍后方斜插了進去。就如同一把利箭,一瞬間射到了北軍的心臟里。 戰場上,南北朝兵士正在酣戰。 忽見得北朝后方濃煙四起,蕭胤大驚,回首望去,只見己隊后方的號角齊鳴,知悉是有敵從后方襲來,心中頓時大驚。 正在疑感之時,就見得一個銀甲將領,率領著幾千人從己方后方闖了過來,為首的將領,手中一桿銀槍,上下翩飛,所到之處,北朝兵士人仰馬翻。 蕭盾紫畔一瞇,手中旗子一揮,冷喝道:“擋住,擋住他們! ”便在此時,一直以防御戰為主的南朝兵士忽然也沖殺了過來。 雙方大軍在曠野上展開一場激戰。 風聲、鼓聲、 號角聲、喊殺聲、呼痛聲…… 這就是戰場上的聲音,這些聲音交織成一曲悲壯慘烈的奪命之曲。 酣戰良久,北軍軍心大亂,加上遭受前后夾擊,死傷無欺。蕭胤心中清楚,如此打下去,北軍必敗。他知悉,大勢已去。方才己方后營中火光沖天,看來是糧草也被燒掉了。但是,他偏偏不甘心!看來,最后這一招不得已要用上了。 原本,他是不打算用的,因為這樣的手段,很顯然不太光明。然,今日卻不得不用。 他忽然命今身側旗手揮旗,號角長鳴,一輛車攆從隊伍中緩鍰駛了出來。 這輛車攆正是當日溫婉坐的那輛車攆,只是此刻,車攆上坐著的人,卻不是溫婉,而是另一個女子。 速個女子可沒有溫婉當日風光,她是被捆的嚴嚴實實,綁在車攆上的。身上一襲白色羅裙沾柒了大片大片的鮮血,好似盛開的鮮花。頭上發髻散亂,披垂在腦后。一張臉蒼白至極,秋水般的黑眸中一片死寂。 “左相大人”蕭胤運起內力,高聲喊道疆場上數萬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個女人,聽說是你未過門的夫人!昨夜很不巧,被蕭某請來作客。不知道她的命夠不夠讓左相大人打開陽關城門,放我軍進去?!?/br> 蕭胤一語出,如同激起千層浪。 南朝兵士停止了攻擊,姬風離白袍毒艮甲, 策馬從南朝軍隊中慢慢驤了出來,銅手提刀左左,南宮純持枯左右,身后一農將領相隨。 妞風離身婆梃祓,俊眸灼灼生輝,他催動胯下“遂陽”,如一團紅云裁著一朵白云,瞬間行列件前。輕勒僵純,跡蘆日四蹄同收,嘎然凝立。 戰場上的腥風拂起他潦象段的墨發,在他腦后獵獵飛揚。他的目光從車攆上的女子身上掠過,畔底,閃過一絲悲怒恕。轉瞬之間,他已勾唇笑道: “堂堂,北帝,也要用這種方式取勝嗎?” 正文 第108章 花著雨率領著虎嘯營從北軍陣營中沖了出來,于南朝兵士匯合。策馬佇立在兩軍陣前,她一勒韁繩,回首朝北軍陣地望去。 天上烏云蔽日,只從層疊烏云中瀉出些許肅殺微光。 對面烏壓壓的北朝軍隊中,鑲著金邊的黑色中軍帥旗下,幾個將領簇擁著北帝蕭胤策馬而立。一身黑鐵寒甲,流曳著暗沉沉的寒芒。手中一桿長鈞槍,懾人寒光由槍尖折射,映入到冷峻的紫眸中。 花著雨的目光和過他身側的車攆上,幾個兵士擁簇著那輛車攆,將車攆上的人遮擋的嚴嚴實實。雖然,從她這個角度看不到那人女子,但是,從蕭胤方才的話里,花著雨已經聽出來,被抓住的人,應該便是那個和姬鳳離在一起的女子一容四。 未過門的夫人! 原來,這個容四已經是姬鳳離未過門的夫人了。 一直跟在花著雨身后沖殺的校尉低聲問道:“寶統領,現在要不要將溫大小姐帶出來,和北帝交換救回相爺的夫人!” 花著雨擺了擺手: “看看再說!”她倒是要看看,姬鳳離這一次要如何去救她的未過門的夫人。 “如何?左相大人可是想好了?”蕭胤直視著姬鳳離,紫水晶一般的眸子微微一瞇,冷然說道。 姬鳳離策馬前行了幾步,唇角再度勾起一抹笑意來,那笑狂狷至極,“本相的女人,她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不過,你們誰若是敢動她,那也要好好掂量一下后果!”明明是淡然如風的聲音,卻帶著令人驚心動魄的沉沉壓 力。 蕭胤朗聲一笑,下巴一揚,氣勢逼人地問道:“后果,不知是什么樣的后果?”姬鳳離依然是唇角含笑,淡淡說道:“也沒什么,不過是讓你們全部倍葬而已!”他說的輕描淡寫,聽著像是開玩笑,然而,不知為何,戰場上之人,卻無一人敢將他的話當做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