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你們官兵來的正好,替本小爺將他抓起來,丟到刑部牢房里去!”他說是甚是輕松,就好似刑部牢房是他家開的一樣。 那小頭目連問也沒問,便點頭哈腰地應了,身后的官兵快步走來,便要將花著雨押走。 看那小頭目的諂媚相,花著雨心中一動,瞇眼認真打量眼前少年的裝束。 一襲絳紅色錦緞長袍,雖然式樣看似普通,然而這衣料卻很華貴,薄而不透,絕非一般富貴人家能夠置辦得起的。他腰系白色錦繡玉帶,從玉帶上垂落下一塊玉佩。這玉佩,玉色通透,一看便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卻是恐怕有錢也買不到的。 這少年雖然跋扈,但是通身上下,卻是難掩貴氣。 花著雨心中一動,再看禁軍頭目誠惶誠恐的樣子,想起一個人來。 這個人便是南朝的太子皇甫無雙。 如果真是他,說刑部是他家里開的,絕對沒說錯??礃幼舆@小太子和他老爹一個德行,殺人不眨眼。 他爹殺她全家,他這一見她就要將她往牢里送,難道他們花家,上輩子欠了他們皇甫家不成? 花著雨此番前來南朝,原本就是打算設法混進宮,將花家軍被抄斬這件事查清楚的。沒想到,她還沒有實施行動,就遇見了這個少年。 不管是不是皇甫無雙,先跟定他再說。如果真的是他,或許入宮,可以從他作為突破口。 “刑部的牢房么,在下還不曾去過,早就想去見識見識了,真應該謝謝這位爺成全?!被ㄖ甑f道,唇角牽著悠然的微笑。 花著雨的態度顯然再次將少年激怒了,他一揮手,道:“慢!你們走吧,這個人本小爺要親自處理。 那小頭目本來正為難,少年他自然是不敢惹的,但是,這另一位白衣少年雖然衣衫是粗布的,但也難掩通身的高雅貴氣,說不定也是一位貴人。如今這少年要親自處理,他樂的退讓,遂向著少年施禮帶著官兵快步退走了。 花著雨心中要得就是這個效果,看到那官兵小頭目要走,還是匆忙追了上去,道:“官爺,您千萬別走,這個人他要剁了我的手,還不如您帶我到牢房里吧!” 少年見了,冷眼一掃,他的隨從上前將花著雨拉了回來。 “本小爺又改主意了,這次不剁你的手了,怎么折磨你好呢?!”他撫著下巴,陰險地笑了,漂亮的笑臉綻開一朵花,臉頰上還有兩個酒渦,在琉璃燈下,好似盛了酒一般。 “你以為你是誰,官爺會向著你?你想坐牢,我偏不讓你坐。你也不打聽打聽本小爺是什么人,敢惹我。你們過來,把他捆起來,扔到本小爺的馬車上去。明明是一個男人,偏生得這么美,就會出來招蜂引蝶,本小爺這次要你再也沒有這個資格!”他冷森森地笑著說道,一雙黑瞳閃著灼亮的光芒,好似終于找到了好玩的事情一般。 花著雨并不知道他話中這沒有資格招蜂引蝶是什么意思,不過,她藝高人膽大,就將計就計,被他的隨從捆住押著上了外面的馬車。 馬車在一路輾轉而行,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終于停了下來。有人打開車簾,將被捆的有如粽子的花著雨從馬車里拽了出來,扔在了地上。 花著雨趴在地上,對身畔的環境迅速打量了一番。 夜色正濃,這一處院落里宮燈華然盛放,淡淡的光影里可以看清,這里屋宇重重,欄廊連綴,甍棟參差,雕梁畫棟,那奢華的程度,除了皇宮內苑,那里還能有這樣的氣派?院落里還有一處池水,更有山石、古木、繁花,這些連同屋宇、構成了一幅景色宜人的水墨山水畫。 那少年早已從前面那輛馬車上下來,此時正負手凝立在廊下,漂亮的臉籠在宮燈的光暈里,陰沉的可怕,然而那雙墨黑的眸卻閃耀著灼亮的光芒,似乎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他的身畔早已眾星捧月般圍繞了一大堆的的人,有男有女,男的穿的是太監服女的穿的是宮裝。 花著雨見到眼前狀況。微微笑了。 他果然就是東宮太子皇甫無雙。 “吉祥,你去傳葛公公來,記得叫他帶著工具來?!被矢o雙冷冷吩咐道。 他身側的小太監立刻答應了一聲,匆匆忙忙去了。 皇甫無雙走到花著雨面前,蹲下身子,忽而笑了。一臉陰沉就好似烏云被風吹散一般,不見蹤影。唇角微彎,黑眸漾滿笑意。 這一笑,讓他看上去愈發漂亮。 他笑的那樣燦爛,一臉的百花綻放,看上去不是假裝的。 花著雨有些納悶,不曉得他到底想到了什么陰招對付她,竟高興成這樣。心底深處忽然打了一個突兒,心想,若是看到形勢不對,就運內力掙破繩索,憑她的武功,從宮里逃出去應該不算很難吧! “你現在知道本殿下是誰了吧?!”皇甫無雙笑意吟吟地問道。 花著雨點了點頭,立刻說道:“還請太子殿下繞在下一命,太子大恩大德,在下一定做牛做馬相報。 皇甫無雙對她此時的態度很滿意,勾了勾唇,道:“現在知道怕了,卻已經晚了!本殿下問你,你娶妻了嗎?”無論怎么聽,這聲音里都透著一絲詭異。 她是女子,自然不曾娶妻。 花著雨雖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真是可惜了??!生得如此俊美,卻還不曾娶妻,就......”皇甫無雙即使遺憾地搖頭,卻沒講話說下去。 他這半句話卻讓花著雨心中泛冷,他難道真的要殺了她?心中正想著,皇甫無雙忽然笑意一凝,冷然道:“把他押至刑房!好生伺候著,帶葛公公來了,便行刑?!?/br> 花著雨已經確定這少年就是太子皇甫無雙,原本千方百計要進宮的,此番終于進來,是鐵了心要留下來的。遂沒有反抗,便任由幾個侍衛將她押到了后面刑房之中。 皇甫無雙站在廊下,想到花著雨一會兒的慘樣,他便忍不住唇角笑意更盛。 花著雨被幾個侍衛帶到了后院一間暗室,里面一片黑漆漆的,有些濕潮之氣。一個侍衛點亮了燭火,花著雨這才瞧清楚室內擺設。 一張紅木桌案擺在屋中央,很大很突兀,四周的架子上放著鞭子寬刀木棍等刑具??磥?,這小太子也經常動私刑,竟然還有這樣一間刑室。 幾個侍衛一言不發,直接將花著雨放在了那張紅木桌案上。趴在桌案上,花著雨頓時有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rou的感覺?;蛟S是要打她幾十大板吧,待會用上內力,應當不會很疼。 一陣腳步聲傳來,有人來了,耳聽得侍衛的聲音道:“葛公公?!?/br> 原來是行刑的人來了,耳聽的那個葛公公哼了一聲,語氣清淡地說:“翻過來?!甭曇魳O是蒼老。 花著雨心中有些驚異,若是打她板子,怎地找了一個老氣橫秋的太監。正想著,便有侍衛將她的身子翻了過來,花著雨仰面躺在桌案上,一眼便看到頭頂上方的那張面孔。 那葛公公果然是很老了,一臉的褶子,不過一雙眼睛倒是精銳。手中拿著一件形狀古怪的刀具,看上去很鋒利,在燭火下閃著幽冷的光芒。 那些押送花著雨的侍衛早已從內室退了出去,將屋門嚴嚴實實地關住了。 花著雨望著葛公公手中那奇怪的刀具,乍然明了,不是打板子。 葛公公沖著她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說道:“你別怕,葛公公我做了幾十年,是宮里手藝最好的,只疼一下就過去了?!毖粤T,有些渾濁的目光凝注在花著雨雙腿之間,作勢便要掀開她衣衫的下擺。 花著雨這才明白這個葛公公要對她行的是什么刑罰。 皇甫無雙,果然夠損夠陰。 怪不得那么得意地對她笑,原來打的是斷子絕孫的壞主意。 花著雨縱然不是男子,也在心頭將皇甫家的祖宗八代問候了一個遍。 這個葛公公,原來是個人命根子的。倘若她真是男子,此番一刀下去,雖說命尚在,卻已是生不如死了。 皇甫無雙這招,真是比奪人性命還要狠。 眼見著葛公公一雙枯枝般的老手就要伸向她的下身,花著雨慌忙一用力,撐開身上繩索,一個翻滾,伸掌在桌案上輕輕一按,整個人借力彈起,宛如一只姿態曼妙的蝴蝶。 事到如今,她也裝不下去了,這樣的刑罰她如何能受? 花著雨騰起后,身在半空,玉足飛速探出,一腳踢在葛公公手腕上,他手中刀具無聲沒入桌案,當真是夠鋒利的。 這個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葛公公一時竟忘了呼救,只是抬頭仰視花著雨。 昏黃的燭火下,他只覺得眼前這少年清爽脫俗,容顏艷麗,風姿卓約。 葛公公這一生閱人無數,自也見過不少美男子,卻還是怔住了。 花著雨在桌案上蹲下身子,與葛公公平視著。 葛公公只覺得眼前這雙清澈如水,眼波流轉間,仿若冰河破堤而出,帶著沁涼的寒意,令他不敢直視。 花著雨直視著葛公公,忽然笑了,她伸手將釘在桌案上的刑具拔了出來,拿在手中,笑瞇瞇地說道:“葛公公,在下還不曾娶妻,也還不曾去過青樓嫖過,說起來著身子除了親娘,還沒別人見過。我雖然要做太監了,可是這身子還是清白的,可不想被您這張老臉看了去。葛公公,其實,我是真心要做太監伺候太子的,這件事,我想親自來做,就不勞您下手了?!?/br> 葛公公被花著雨嚇住了,輕輕點了點頭。這樣高貴的人,自己動手確實是褻瀆了他。他愿意自己動手,就依他吧。 花著雨縱身跳下桌案,背過身,手腳麻利地用那鋒利的刑具在大腿內側刺了一刀,頓時鮮血淌了出來,將她兩腿間的衣衫都染紅了。 花著雨用一塊白色錦帕將捂在染血處,待到錦帕染紅后,便團成一團拿在手中,轉身,在葛公公的注視下,將那一團血紅塞到了自己懷里。 她一手捂著淌血的地方,一手撐在桌案上,問道:“葛公公,可有藥,疼死我了?!?/br> 這卻不是假裝的,她是真的疼。 “有的,有的!”葛公公手腳顫抖地將一包藥粉放到花著雨手中。 他做了這么多年斷子絕孫的活計,還不曾見人對自己下手這么狠。以往哪個,不是哭著喊著不肯用刑,最后還不是讓他命人綁了,或者拍暈過去,再行下手。 花著雨轉身,將藥粉灑在傷口處,止住了不斷流淌的血。 不一會,就聽得外面傳來侍衛的聲音:“葛公公,好了沒有?!?/br> 花著雨暗自慶幸,這些侍衛幸好沒在屋內守著,不然還真不好對付。 “好了好了?!备鸸洁熘f道,然后收拾了手中器具,將一個臟兮兮的包背在背上,佝僂著背,走了出去。 不一會,那些侍衛便進來將花著雨帶了出去。 太監就太監,只要能對付炎帝和姬鳳離,她也認了。 只是那些侍衛望向花著雨的眸光中都多了一絲同情。自然也有幸災樂禍的,方才還羨慕這小子生的俊,如今,成了一個不男不女了。 花著雨注意到眾人的目光,猛然醒悟,看來她還要做出一副傷心絕望的樣子了。 花著雨是蹣跚著走入太子寢殿的。 皇甫無雙的寢殿燈火輝煌,布置得極其華麗。 一架大屏風,似是由罕見的水晶制成,玲瓏剔透,燈光映照在上面,光華流轉。上面雕刻著宮裝侍女,身形俏麗,很是逼真。 轉過屏風,便看到皇甫無雙舒服地靠在一張臥榻上,身側侍立著七八個小宮女,都是十五六歲的樣子,面目清秀雅麗。有的手中端著茶水,有的手中端著切好的水果。有一小宮女跪在他面前,手中端著湯碗,正一勺一勺地喂他 這害人的小魔煞,自己倒是享受的很。 皇甫無雙見到花著雨進來,退開身側的宮女,一骨碌便從榻上坐了起來,一臉興味地走到花著雨面前,兩只黑黝黝的眸字不斷地瞄向花著雨的兩腿間。 花著雨咬了咬牙,一把撩起衣衫下擺,到:“殿下是不是要親自檢查檢查?” 皇甫無雙一看她里面的白色長褲染紅了,透過血紅的布料,可以看到兩腿間平坦坦的,他本來是要去摸一摸的,但是看到這么血腥,而那里果然是很平了,不像還有東西,遂惡心地皺了皺眉,擺了擺手,到:“算了算了,臟死了,誰要檢查??? 花著雨低垂了頭,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聲音凄厲道:“殿下的刑罰也夠狠了,我也認了,但是我這樣子,以后也沒臉出去見人了,還請殿下留我在宮里?!?/br> “既然你想要留在宮里,就要知曉宮里的規矩。身為奴才,竟敢在主子面前稱我?吉祥,你說,該如何罰呢?”他淡淡說道。 “稟殿下,掌嘴二十下!”太監吉祥高聲說道。 “那就行刑吧!”皇甫無雙揮了揮手,淡若輕煙地說道。 身后有人在她腿彎上踢了一腳,花著雨順勢跪在了地上。她不想反抗,只一個“我“字便惹了禍誰知若是反抗了,皇甫無雙會再給她怎樣的懲罰。她也不能反抗,她方受了宮刑,不能因此露了馬腳。 一個小太監氣勢凌人地站在她面前,伸手,狠狠地向著花著雨雪白的臉上抽去。 一下,兩下……噼噼啪啪的響聲在寂靜的寢殿內聽起來格外刺耳。 火辣辣的疼在臉上燒開,花著雨卻毫不在意地淺笑著,眸光清冷地注視著皇甫無雙。 他生母貴為皇后,只得他一個皇子,自小寵溺有加,五歲那年便被立為太子,自此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養就了他狂傲的心性。 他如此殘忍待她,大約因他從未經歷過痛苦磨難,自然也不知痛苦磨難的滋味?;蛟S,只有待他經歷一些事情,才會明白今日受刑的她的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