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沒有，因為今天是周六，沈如意跟顧承禮合計明天一家人好好吃幾頓，所以早上炒蘿卜，中午是白菜燉豆腐。正因如此，顧小柱才饞rou。

    小柱退而求其次，“我能吃兩個雞蛋嗎？”

    “可以?！毙∨Ｔ谙旅婊卮鹚?，“打面條鍋里?！?/br>
    小柱從上面露出頭來，“煎蛋不行？”

    “你倒是比你爹還會吃?！?/br>
    調侃的聲音傳進來，大兒子和小兒子同時朝外看去，顧承禮推開門進來。

    顧小柱不敢歪纏，乖乖的隨他二哥下來壓水，幫他二哥洗青菜。

    沈如意有意調教，倆男孩子洗菜的速度不比家庭主婦慢。以至于鍋里的水還沒開，他們就把菜弄出來。

    面條容易坨，沈如意還沒回來，小牛不想他娘吃坨了的面條，打算先下一把掛面，他們爺幾個吃，等他娘回來再煮。

    “娘，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顧小柱驚訝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小牛和小貓哥倆相視一眼，小牛出去看看，沈如意正壓水洗手，不禁問：“沒見著星星？”

    “見著了。我跟她一塊來的。不過她回家去了?！鄙蛉缫庹f著轉向顧承禮，“星星她爸干嘛的？怎么會調去首都？按理說不是東海艦隊，也該是南海艦隊啊?！?/br>
    顧承禮：“這事我還真不清楚。聽師長的意思星星她爺爺來頭不小。她爸的名不是真名?！?/br>
    “這個年代還用化名？”小牛不禁問。

    顧承禮搖頭：“不一定是現在的，可能建國前就用化名，星星她爸找到她爺爺奶奶的時候，已經入了戶，改起來麻煩，她爺爺奶奶又不在乎，所以就沒改?！?/br>
    “還有人不在乎孩子姓什么？”小貓驚訝。

    顧承禮：“你不懂，那個年代的人只有一個愿望——活著！只要能好好活著，一輩子隱姓埋名，他們也無所謂。

    “他們化名，多半也是無奈之舉。否則被間諜人員查到，可能連累上百乃至上千口人。為了這些人改換姓名，在他們看來很值得?！?/br>
    “聽爹這么一說，星星jiejie他們家好偉大啊?！鳖櫺≈f著，想起一件事，“爹，星星姐還說，等她一到首都就給我寫信?！?/br>
    顧承禮點一下頭，“寫可以，但不準亂寫?！?/br>
    “你不說我也知道?！鳖櫺≈苁堑靡夂咭宦?，“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早長大了好不。對了，娘，二哥說他不知道哪個學校教做大飛機?！?/br>
    沈如意轉向顧承禮。

    顧承禮：“巧了，首都就有一所?！?/br>
    小柱轉身就去廚房，“二哥，聽見了吧？”

    顧小貓見鍋開了，把剩下一點柴塞進去就起身：“聽見了?！?/br>
    “那你回頭就報首都的學校吧?！毙≈f著，眼珠轉了轉，“到時候我跟娘一起送你?！?/br>
    小貓詫異：“你？不打乒乓球了？”

    “乒乓球什么時候打不行啊?！毙≈鶖[一下手，很無所謂，“哪有送你重要?！?/br>
    小牛見雞蛋熟了，準備盛面條，聞言不禁嗤一聲：“最好坐飛機去，對吧？”

    顧小柱頓時瞪直了眼。

    “好啊，你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鳖櫺∝埳焓志鸵o他一巴掌，“我說你怎么這么好心?！?/br>
    小柱連忙朝堂屋跑，“娘，二哥又仗著比我高，要揍我?！?/br>
    沈如意頭疼，“你們怎么沒小時候一半老實??？”

    顧承禮遞給她一個板凳，笑道：“小時候他也沒老實過，只是不黏你?！?/br>
    “對，都是鬧騰別人?！毙∨６酥孢M來，瞥一眼小柱，“明明還是個學生，在醫院的名氣比娘還大，你可真行?！?/br>
    這話不假，醫院內部顧小柱的名氣就比他娘沈醫生響亮。

    小柱聞言說不出反駁的話，又不甘心，嘀嘀咕咕道：“我也不想，誰讓我太好看，他們非喜歡我不可。沒發現我最近都很少去醫院了嗎?！?/br>
    “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鳖櫝卸Y道：“趕緊吃飯，吃好了都給我寫作業去?！?/br>
    小柱原計劃就是明天再寫，雖然乒乓球沒打成，也不想今天就干：“明天干啥去？”

    “明天都給我剃頭去?！鳖櫝卸Y看一眼他的毛腦袋，就煩的皺眉，“頭發都遮著眼睛了還不剪，你這樣打乒乓球就不覺得礙事？”

    顧小柱右手換左手拿筷子，抬手往后一撥，“這樣不就行了?！?/br>
    “別跟他叨叨這么多?！鄙蛉缫忾_口，“明天去借把推子和剪刀，我給他們剪。省得每次剪一點，不到下個月又得剪?！?/br>
    哥仨同時停下，轉向他們的母親。

    沈如意朝顧承禮呶呶嘴，“先在你爹頭上試試?！?/br>
    哥仨齊刷刷轉向他們的爹。

    顧承禮滿眼笑意的說：“反正我的頭發也好剪，先推一寸，一寸不平就改半寸，半寸要是還坑洼不平——”

    “爹剃光頭？”小柱接道。

    顧承禮嗤一聲，鄙視他兒子：“你也就能想到這個?！?/br>
    “那不然呢？”小柱下意識問。

    小牛道：“笨，戴帽子啊?！闭f著一想天越來越冷，北風越來越大，“娘剪就娘剪吧，大不了我也戴帽子?！?/br>
    小柱不禁轉向小貓。

    小貓注意到他大哥遲疑，隨即一想也想到再過些日子就下雪了，“我都行，反正這個大院里碎嘴的婦女也不敢當著我的面說娘剪的不好?！?/br>
    “對哦，我咋沒想到?！毙≈D時不愁了，他娘這個婦科醫生堪比大城市里的婦科圣手，院里的那些八婆扒誰家的事，也不敢扒他們家。就算扒了，只要他沒聽見，就可以當成沒發生過啊。

    沈如意氣笑了：“我有你們說的那么不堪嗎？別忘了，我的手很穩?！?/br>
    “我們也是做最壞的打算啊?！毙∨Ｕf著，見他爹吃完了，“鍋里還有?！?/br>
    顧承禮把碗遞過去。

    小貓接過去：“我再去盛點面湯?！?/br>
    小牛轉向他娘解釋道：“怕吃多了晚上睡覺難受，沒敢煮太多?！?/br>
    沈如意：“晚上七分飽就行了。明天我跟你爹起早點，去給你們買好吃的?！?/br>
    顧小柱正想說他正長身體，餓不得，聞言立馬把話咽回去。

    翌日天蒙蒙亮，顧承禮自然醒來，看了看手表，還沒到六點，依然叫沈如意起來。兩口子洗漱后去副食廠，買了一包不限購但很貴的魚蝦到家還沒到六點半。

    沈如意用爐子煮粥，顧承禮殺魚洗菜。

    幾個孩子背書背的口干舌燥，饑腸轆轆，聞到一股香味。仨孩子頓時口齒生津，放下書本就往廚房跑。

    沈如意沒容他們進來，“洗臉，刷牙。顧小柱，你給我刷干凈！”

    打算隨便戳兩下的顧小柱聞言想哭，“為什么每次都針對我？”

    “只有你最滑頭?！鳖櫝卸Y說著把鋼筋鍋端去堂屋。

    顧小柱看到他爹的動作，頓時知道菜好了，顧不上貧嘴。然而，仔細洗刷干凈，顧小柱又覺得受到了深深地欺騙，“一葷一素，還是一個水煮青菜一個清蒸魚？娘，您在逗我嗎？”

    “大清早的你還想吃什么？”沈如意睨著他問。

    顧小柱朝廚房看去，“那怎么這么香？”

    “煎雞蛋啊?！鳖櫺∨６酥坏瘘S的雞蛋進來，“好像還是用豬油煎的?！?/br>
    小柱兩眼放光，一見碟子里好多，“我能吃幾個？”

    “你們兄弟仨一人倆?！鳖櫝卸Y開口。

    小牛詫異：“你和娘不吃？”

    “我們上了年紀消化慢，一次吃太多也是堆積在身體里面?！鳖櫝卸Y道：“我們吃點魚和青菜就行了?！?/br>
    小貓不由得想起小時候他爹總說不喜歡，其實是想讓他們多吃點：“不是不舍得？”

    沈如意笑著問：“不舍得我們還買魚蝦干嘛？”

    小貓想到案板底下的大蝦，確定他爹娘是真不吃，放心下來，“早上吃這個，中午吃啥??？”

    “給你們燒蝦炒蛤蜊?！鄙蛉缫饪聪蛐≈?，“再蒸一鍋米飯?！?/br>
    小柱接道：“剩的晚上做蛋炒飯?！?/br>
    沈如意忍不住搖頭笑笑。

    小柱一見他娘沒反駁，便知可以期待一下。

    飯畢，他爹去借推子和剪刀，小柱也沒找機會開溜，而是老老實實坐在堂屋里邊練毛筆字邊等他爹回來。

    小貓今天穿著薄薄的毛衣，沈如意織的，純白色，寬松款，哥仨一樣。起初哥仨很嫌棄，毛衣不貼身算什么毛衣啊。

    哥仨被逼穿出去，誰見著誰夸顧家仨孩子長大了，越來越精神，將來能迷倒一群小姑娘。哥仨美了，也明白一件事，他仨審美真不行，穿衣打扮得聽娘的。

    小貓很愛惜這件與眾不同的毛衣，一見他爹回來就要脫衣。

    沈如意驚了一下，“你這是干嘛？”

    “剪頭發啊?！毙∝埧匆幌旅?，意思沾滿了頭發洗都洗不掉。

    沈如意失笑：“不用這么麻煩?！闭乙粡堊顬閷挻蟮膱蠹?，中間掏個洞，套小貓頭上。

    艱辛年代，沒有零食，也極少吃能添膘的豬rou，所以仨孩子一個比一個瘦。要不是沈如意得空就買魚買蝦，真擔心孩子營養不良。

    孩子們的骨架纖細，肩膀很窄，一張報紙把小貓的上半身遮的嚴嚴實實。沈如意看向直勾勾打量的大兒子和小兒子，“咋樣？”

    “還是娘聰明?！毙∨７?。

    沈如意笑著接過推子，腦海中浮現出許多種發型。一想到如今的風氣，還是老老實實的給小貓剪個學生頭出來。

    小貓不想懷疑他娘，可中醫跟理發差的實在太遠，一見他娘停下，就忙問哥哥弟弟：“怎么樣？”

    顧小柱一直盯著他的腦袋，準備時刻跑路，聞言繞著他轉一圈：“跟理發店的差不多欸?！?/br>
    小貓松了口氣。

    沈如意把報紙拿掉，轉向小柱：“你先剪，還是讓你大哥先？”

    小柱不假思索道：“大哥，爹，最后我?！?/br>
    顧小牛氣笑了，“你可真會安排。就不怕娘剪到最后累得手抽筋，把你的腦袋推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