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把小柱兒放上去，喊小貓起來，帶他出去噓噓，回去就把幾床被子全部拉開，讓仨孩子在上面滾著玩兒。

    仨孩子在里屋鬧個不停，吳忠義反而坐穩了。一直到四點半，天色暗下來，吳忠義都沒再跟前些日子似的如坐針氈，抄寫完一篇課文就得出去抽根煙。

    晚飯后，吳忠義也沒出去，名曰學了半天得出去醒醒腦放松放松，而是伏案復習。

    翌日上午，楊紅梅買了奶糖，就挎著包去醫院找沈如意。

    沈如意見她的小布包鼓鼓的，不禁問：“你還真買了？”

    “孩子憑自己本事贏的，必須得買?！睏罴t梅進去，一邊把東西塞沈如意包里一邊說，“何況還是我主動提出的。咱們當大人的要是帶頭不守信用，以后還咋教孩子?！彪S即停頓一下，“我來不是跟你說這事，昨兒老吳回去不但沒亂逛，一直學到熄燈才睡。你說他這是不是被小牛刺激的？”

    沈如意笑道：“這還用說，肯定是?！?/br>
    楊紅梅道：“我覺得也是，就怕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br>
    “那回頭再讓小牛刺激刺激他唄?！鄙蛉缫庾焐线@樣說，中午到家把糖給小牛，就問他，“現在能理解你爹說的，書中自有黃金的意思了吧？”

    小牛想想，“這是奶糖?！?/br>
    “奶糖要不要錢買？”

    小牛點頭。

    沈如意又問，“黃金能不能換錢？”

    小?；腥淮笪颍骸拔叶?，娘?！彪S即就喊他爹。

    顧承禮從廚房出來，“又怎么了？”

    “爹，我要背詩?！毙『⒋舐曊f。

    顧承禮還以為出什么事了，“你還太小，一天不能學那么多，爹先教你個九九乘法表好不好？”

    “啥是九九乘法表？”小孩好奇。

    顧承禮道：“比如一個二是二，兩個二呢？”

    小孩攤開手指頭，“好像是四歡?！?/br>
    “你學會爹教你的歌，像這種就不用算了?！鳖櫝卸Y道，“比如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一三得三，二三得六?！笨聪騼鹤?，“想不想學？”

    小孩重復一遍，掰開小指頭數一下，二三還真是得六，忙不迭道：“我要學，我要學?！?/br>
    陽歷十二月二十二，農歷冬至這一天中午，楊紅梅給仨孩子送一小碗蒸餃，顧小牛就拉著她不讓走。

    楊紅梅摸摸他的小腦袋，“今天咋跟伯母這么好？”

    “我有事問你啊?！毙『⒀鲋^，脆生生說。

    楊紅梅瞧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只想笑，“啥事盡管說，伯母給你做主?！?/br>
    “不用伯母做主?！毙『u了搖頭，“伯伯會不會背乘法口訣??？”

    楊紅梅看向沈如意，這是啥玩意。

    “小孩子整天念叨的，一一得一，一二得二?！鄙蛉缫饨o她提個醒。

    楊紅梅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啊。我們家幾個孩子都學過?！?/br>
    “伯伯也學過？”小孩晃晃她的手。

    楊紅梅想想，記不清了，“應該知道?！?/br>
    “我想和伯伯比比?！毙∨５?，“伯母，我不想吃奶糖，我想吃糖糕，可娘說過年再做。我要是贏了，伯母能不能給我做三個糖糕??？”伸出三個小指頭，眼巴巴看著她。

    第46章 活學活用

    楊紅梅啞然。

    沈如意和顧承禮面面相覷。

    “顧小牛,給我過來！”沈如意大吼。

    當人家兒子五年多，顧小牛很能分清楚他娘是真生氣，還是嚇唬他。像此時就是嚇唬他,要是真生氣才懶得吼他,得是上來抓住他的小胳膊,然后再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不過偶爾也會失算。

    以免失算,小孩看一眼他娘,臉色嚇人,卻沒有上前的打算，小孩頓時放心下來，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楊紅梅，等她回答。

    人情來往，買菜去商店的活兒都歸楊紅梅，吳政委連加減法都沒機會用，顧承禮給他補課也沒補數學，楊紅梅還真不知道他能不能背出九九乘法表。

    順順利利背出來,顧小牛依然能吃到糖糕,只是得等到過年。要是背不出來，就不是她給小孩做糖糕這么簡單的事了。

    吳忠義得羞愧的沒臉再來顧家。

    楊紅梅暫時沒想好怎么回答,“小牛,先告訴伯母,為啥是三個？”

    “我和弟弟一人一個啊?！毙『⒋鸬母纱?。

    沈如意和顧承禮相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意外。

    楊紅梅見狀,就知道兩口子毫不知情，“小牛真是個好孩子?！?/br>
    “那我要是贏了伯伯，給我做糖糕嗎？”

    楊紅梅笑道：“你想吃伯母這就去給你做,哪用得著贏他?！?/br>
    “不可以?！毙『⒑苁菆詻Q的搖頭，“娘說不可以要別人的東西?！?/br>
    楊紅梅下意識看沈如意。

    沈如意道：“我是跟他說過，不聽話就揍他?！逼骋谎垲櫺∨?，“他知道我沒跟他開玩笑?！?/br>
    小孩連連點頭，他要敢要別的東西，娘親大人就不是朝他rou多的屁股上揍，而是朝他嘴巴上揍。屁股揍腫了，別人看不見，嘴巴爛了，他以后還怎么跟小伙伴們玩啊。

    “伯母，可不可以??？”小牛再次發問。

    楊紅梅想說吳忠義沒空，話到嘴邊看到小柱兒手里的蒸餃，不由得想到餃子是她一個人包的，吳忠義就給她添兩把柴，吃完連鍋碗都不刷，“當然可以?！?/br>
    “嫂子！”顧承禮不贊同。

    楊紅梅笑笑，“還怕小牛輸了哭鼻子??？”

    “我才不哭鼻子?！鳖櫺∨４舐曊f，“大不了等娘給我做。娘又不是不給做?！?/br>
    顧小牛很少哭，他要是委屈的掉眼淚，那得難受好些天。

    沈如意道：“我答應過年的時候給你做，肯定給你做?！?/br>
    小孩看向他爹，聽到了吧。隨后轉向楊紅梅，“伯母，啥時候去你家？”

    “吃過飯?！睏罴t梅道。

    小孩鄭重地點一下頭，就想跟她揮手說再見，“伯母，不可以提前告訴伯伯?！?/br>
    楊紅梅點頭，“我知道。提前說就是作弊?！?/br>
    小孩美了，拿一個蒸餃塞嘴里。

    顧承禮等楊紅梅走遠，轉向他兒子，“九九乘法表都會背了？”

    “早會背啦?！毙『⑽宋说?。

    小孩明年上一年級，屆時老師會從頭教起。所以小牛說他會背九九乘法表，顧承禮也沒放在心上，反正老師會替他考。

    然而，真聽到小孩這么自信的話，顧承禮還是感到欣慰，“那我就考考你。六七多少？”

    “四十二啊?！毙∨Ｉ宰魉伎季徒o出答案。

    顧承禮對他的反應很滿意，面上不顯，“那七六呢？”

    小孩不禁看向他爹，是不是傻呀。

    顧承禮道：“六七是指六個七，七六是指七個六，他們不一樣?！?/br>
    “不一樣？”小孩不禁問。

    顧承禮一本正經地問，“你覺得一樣？”

    小孩想想，把楊紅梅給他哥仨串的小棒棒拿出來，先數六個七，隨后又數七個六，發現一模一樣，扔下棒棒就喊，“大騙子！”指著顧承禮。

    顧承禮反問：“我騙你什么了？六個七和七個六確實不一樣，我又沒說結果不一樣。這是騙？”

    小孩張了張口，竟不知該怎么反駁，就向他娘求救。

    沈如意道：“是你對自己太不自信?，F在我告訴你，除了六乘七和七乘六的答案一樣，六加七和七加六也一樣。知道為什么嗎？”

    小孩不懂，因他爹還沒教過他。

    沈如意道：“加和乘法都是變多，不是減法和除法。減法和除法是變少，所以不能變位子?！胺眠^一串棒棒，“你看這里，如果是七減六，還剩一個，如果是六減七，就是還差一個，答案不一樣，所以他們的位子不能變?！?/br>
    小牛覺得他懂了，“答案一樣就不用管哪個在前？”

    “聰明?！鄙蛉缫獠涣呖滟?。

    小孩頓時忍不住咧嘴笑了，“那八七和七八也是一樣的？”

    “是的?！鄙蛉缫恻c頭，發現小貓直勾勾盯著他們，“小貓懂了嗎？”

    小貓搖了搖頭，“為啥一樣??？”

    沈如意想想，“是讓爹娘教你，還是讓哥哥教你？”

    爹娘的話好難懂，小貓轉向小牛。

    沈如意道：“顧小牛，擅自決定和你吳伯伯比試這事我還沒跟你算賬——”

    “我教小貓?！鳖櫺∨＿B忙說。

    小貓才四歲，比小牛小一歲多，雖然有時比小牛還機靈，可他畢竟太小，很多事都無法理解。

    沈如意看著他說：“弟弟要是不懂，不準吼他，不準打他。貓兒，哥哥要是敢欺負你，告訴你爹，讓你爹揍他?！?/br>
    小貓使勁點一下頭，“好！”

    “你跟誰一國的？”顧小牛轉向他。

    小貓眨一下眼睛，“你教我，我就跟你一國的，不好好教我，就是跟爹娘一國的?！?/br>
    “墻頭草，兩邊倒?！毙∨Q定鄙視他。

    小貓送他一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