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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卑賤(家奴文)在線閱讀 - 第80節

第80節

    這若換做是親兄弟,那現在可不就是親王嗎?

    但因他與弘安帝并沒有什么血緣關系,弘安帝大概也不想禍起蕭墻,來日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所以對他雖恩寵有佳,但并未封王。

    “你們想啊,封一個親王,和封一個郡主,哪個劃算?”

    “那肯定是郡主??!”

    立刻有人接道。

    楚毅本就手握實權,若再封王,必然成為弘安帝的心頭大患。

    但秦昭一介女子,別說封她個縣主郡主,就是封她個公主也無甚大礙。

    正好這女子是楚毅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給了她顏面,便也安撫了楚毅,于弘安帝而言和空手套白狼也沒什么區別,無非是給個虛名,給幾分體面罷了。

    這么一說,眾人便覺得這郡主之名來的理所當然,沒什么奇怪了。

    還有人不知從哪聽到了些別的風聲,在旁小聲湊熱鬧。

    “我倒是打聽到個消息,就是不知真假?!?/br>
    “什么消息?說來聽聽?!?/br>
    立刻有好事者接道。

    “我聽人說,因為如今天下初定,前朝又接連出了幾位敗家子兒,所以國庫不剩什么銀子了,連陛下的內庫都充了公,用以解燃眉之急?!?/br>
    “楚將軍無父無母,只有陛下這么一個結義兄弟。都說長兄如父,他成親,陛下可不得幫著出一份彩禮?”

    “但陛下窮啊,出不起銀子,就給長樂縣主升了個郡主,權當是抵了彩禮了。反正秦家有錢,也不稀罕什么金銀珠寶的賞賜,倒是這封號正合了他們心意?!?/br>
    這話引起眾人一陣哄笑,有人不信,有人覺得有幾分道理。

    說笑間有人想起了蘇家,不免唏噓。

    “蘇家前些日子剛把長樂縣主過繼到秦家,轉眼她就升了郡主,這會兒他們不知該怎么慪呢?!?/br>
    有人點頭,接道:“我實在是想不通,他們好端端地為何要把郡主過繼出去?蘇家這些年本就大不如前,好不容易沾著郡主的光能在京城有幾分臉面,怎么就那么想不開,要把人推出去?”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均是不解。

    有人探出個腦袋,道:“怎么,你們都沒聽說嗎?”

    見他似乎知曉內情的樣子,周圍的人紛紛把視線投了過去。

    “你知道些什么?快說快說?!?/br>
    “倒也談不上知曉,只是猜測,但確實是趕得太巧了,所以我是有幾分相信的?!?/br>
    那人在眾人圍觀下不緊不慢地說道。

    “先前蘇大人拖著病體與蘇夫人一同去茗芳苑的事,你們知道吧?”

    “知道啊,當時大家都在猜測他到底有什么事非要自己去,不能把郡主叫到蘇家去?后來誰也猜不出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br>
    那人搖著頭嘖嘖兩聲,故作高深:“這事和蘇家小公子有關系?!?/br>
    “蘇大人病重后,蘇家小公子忽然失蹤,有人給蘇家送了信,說是人在他們手里,要蘇家拿出全部家產去換,且不許報官,不然就等著給蘇小公子收尸?!?/br>
    “蘇大人只有這么一個兒子,萬不敢讓他有什么閃失,不敢報官又不敢真就這么把蘇小公子的性命都賭在綁匪的良心上,便想求長樂郡主和楚將軍幫忙?!?/br>
    “但蘇小公子是蘇夫人所生,與郡主并不親近。蘇夫人那時又剛剛得罪了郡主,蘇大人怕她不肯出手相助,就拖著病體,帶著蘇夫人一起去了茗芳苑,親自相求?!?/br>
    “誰知最后查來查去,發現那綁匪不是別人,正是蘇夫人自己!”

    聽到這里,有人嗤了一聲,質疑道:“怎么可能?她綁自己的孩子做什么?”

    “就是,這不是胡說嗎?”

    “你們聽我說完啊?!?/br>
    那人道。

    “原來這蘇夫人一直惦記著蘇大人前頭那位原配的嫁妝,據說蘇家如今的家業,絕大部分都是那秦氏帶來的?!?/br>
    “秦氏已故,但郡主尚在,依大楚律法,這些嫁妝都該歸郡主所有。等到郡主成親,就該給她帶走了?!?/br>
    “但郡主不在京城的那些年,蘇家庶務都是由蘇夫人打理的,那些嫁妝早被她侵吞了不知幾何,一旦開始清點,就會讓人發現她私吞秦氏嫁妝一事。若不想被人發現,就只有將那些東西再還回去?!?/br>
    “可已經進了自己錢袋的東西,她怎么肯吐出來?所以便一再找郡主的麻煩,想拿捏住她,好讓她即便將來知道嫁妝的事也不敢開口?!?/br>
    “可惜大概是缺德事做多了,她一直沒能得逞,反而跟郡主的關系鬧得越來越僵,到了無法緩和的地步?!?/br>
    “眼見著楚將軍就要讓人上門提親了,她怕再拖下去東窗事發,便動起了歪心思,把自己的兒子送出了城,假裝被人劫持了,讓蘇大人用蘇家家產去換?!?/br>
    “這樣一來,那些嫁妝等于只是在她自己手里倒騰了一遍,神不知鬼不覺。等郡主成親的時候,蘇家什么都不剩,她自然也就什么都帶不走?!?/br>
    這些話聽著很是不可思議,但眾人順著一想,竟覺得真是這么回事。

    有人回憶一番,道:“說起來,那段時日確實從未見過蘇家小公子,直至前些日子他才再次露面?!?/br>
    “那后來呢?既然蘇大人知曉了實情,怎么不見蘇夫人受到什么懲罰,反而是長樂郡主被過繼給了秦家?”

    “這就要說起那魏氏之歹毒了!”

    先前開口那人換了稱呼,語氣中頗有幾分義憤填膺。

    “事情敗露之后,這魏氏非但不悔改,還以蘇小公子的性命做要挾,讓蘇大人將長樂郡主過繼給秦家。說是蘇大人若不答應,她就帶著蘇小公子一起去死?!?/br>
    “這法子雖狂悖,卻也能達到她最初的目的。一旦郡主被過繼了出去,就不再是蘇家的女兒,秦氏的嫁妝自然也就與她無關了?!?/br>
    “蘇大人雖知道了實情,奈何兒子在她手里,他也無法。不舍得郡主就要失去兒子,想保住兒子就要舍了郡主?!?/br>
    “他若年輕個幾歲,身子好些,興許還會為了郡主放棄蘇小公子,大不了以后再生一個?!?/br>
    “但他那身子你們也瞧見了,這輩子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蘇小公子雖不成器,但到底是他唯一的兒子。若沒了這個兒子,蘇家從此不就絕了后?”

    “他被逼無奈,只得答應了魏氏的要求,急急忙忙給秦家去了信,讓他們來人,要將郡主過繼給他們?!?/br>
    “秦家本就不滿他這些年縱容魏氏欺辱郡主,聽聞此次郡主受了這樣的委屈,更是寒了心。當即就派了人過來,二話沒說就把郡主記到了自家名下,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br>
    這一番跌宕起伏,聽的人心里也跟著起起落落,到最后不免對魏氏生出嫌惡之情,恨不能當面唾她一口。

    這些流言蜚語自然也傳進了蘇家,魏氏聽聞后破口大罵:“那賤人還要辱我名聲到幾時?明明是她自己想改姓,明明是她綁走了我的盛炘!”

    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京城風向早已在秦昭的掌控中。

    秦昭所說的樁樁件件都能跟她所做的事對的上,她想要反過來質疑秦昭卻沒有任何根據。

    說秦昭自己好端端的非要過繼到秦家去?誰信?

    說秦昭才是綁走她兒子的幕后黑手,她圖什么?

    魏氏當年勾.引蘇常安,做下了與人通jian生子的丑事,自是不敢讓人知曉,也就不敢把事情捅出去,說明秦昭與蘇家之間的種種舊怨。

    她不敢說,就只能任由秦昭編排,解釋不清。

    蘇常安半臥在塌上,聽著她的怒罵,一聲不吭。

    一場重病抽干了他的精氣神,四十來歲便露出了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

    魏氏猶自在旁叨叨,說要把那些賬冊拿出去讓大家看看,究竟是誰在撒謊。

    她當初確實侵吞了秦氏一部分嫁妝,但并未記到自己名下,而是都記在了蘇家賬上。

    秦昭剛回京時,為了不搬回蘇家住,用這件事來威脅,讓他們不敢強行命她搬回蘇家。

    當時在“侵吞亡妻嫁妝”和“長女多年來仍在盡孝”之間,蘇常安選擇了后者,全了秦昭“孝順”的名聲,以掩蓋魏氏侵吞嫁妝的事實。

    那些被魏氏侵吞的嫁妝成了秦昭主動孝順蘇家的,賬面上也就不再存在魏氏“私挪”一說。

    如今秦昭散布謠言,說她侵吞了蘇家大半家產,只要將這些賬冊公之于眾,就能知道她說的是假話!

    病榻上的蘇常安聽到這終于有了反應,干澀的唇間擠出一絲沙啞的笑。

    “秦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你那些年的賬冊全都謄抄一份,你以為他們就不能再做份假賬,證明你確實私吞了婉嫣的嫁妝?”

    魏氏一怔,旋即掀翻了一旁的小幾。

    “這京城是她的嗎?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還有沒有王法了?”

    她說著起身,大步向外走去,讓人套了馬車直奔茗芳苑。

    蘇常安看著她消失在門口,視線轉向窗外。

    濃夏如酒,熱燙的陽光灑落在院中,卻照不進他這昏暗的角落。

    他在陰影中唇角翕動,喃喃開口:“我早說過,她不會這么輕易就收手的……”

    ………………

    魏氏怒氣沖沖地來到茗芳苑,本以為要費一番功夫才能闖進去,但出乎意料,秦昭并沒有讓人攔她。

    她一路順順利利地抵達了正院,也不廢話,直接道:“外面那些說我侵吞秦氏嫁妝的流言,是不是你散布出去的?”

    秦昭正伸著手任由心血來潮的秋蘭給她染著蔻丹,聞言頭也沒抬。

    “怎么就是流言?這不是事實嗎?”

    魏氏氣得柳眉倒豎:“我何時侵吞過秦氏那么多嫁妝?當初挪用的那些你不也說算是孝敬蘇家的?怎么?現在后悔了,還想拿回去不成?”

    秦昭沒言語,只是抬了抬那只已經被裹好了指甲的手。

    拂柳會意,立刻捧了一本賬冊上來,遞到魏氏面前:“魏夫人請過目?!?/br>
    魏氏瞪了秦昭一眼,拿起那賬冊看了看,看過后大驚失色。

    只見那賬冊上記錄著她六年前私挪秦氏嫁妝的明細,每一筆的數目都大的驚人。

    她確定自己沒做過這件事,也沒記過這種賬冊,但上面的印鑒和簽名卻的的確確是她的,連她自己都分不出那字跡有何差別。

    她將那賬冊撕得稀碎,口中喊著:“假的!這是假的!”

    秦昭輕笑,道:“我這里還有很多,你隨意撕?!?/br>
    魏氏咬牙,呼吸都因那以假亂真的賬冊粗重了幾分,恨聲道:“你當初明明說過,只要把你過繼到秦家,讓你改了姓,你就不再為難我們?,F在為何出爾反爾?”

    秦昭眉梢微挑,有些詫異的樣子:“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她分明說的是“只要她一日姓蘇,就讓蘇家永無寧日”,可從未說過等她改了姓,就這么輕易放過蘇家。

    蘇常安和魏氏背著她娘婚內通jian,接連生下兩個孩子,之后更是害死了她娘,還在她娘過世后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想用她的命給蘇家鋪路,給他們的另外幾個孩子鋪路。

    蘇家這些年上上下下的嚼用,大手大腳揮霍的銀錢,也大多都是她娘的嫁妝。

    就連如今蘇家的那些家業,也是她娘在世時一手置辦的,蘇常安從未出過半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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