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元慶緊趕慢趕,總算在亥時把藥拿了回來。 楚毅怕外面的醫館方子不好藥材不好,大夫嘴還不嚴,所以特地叮囑元慶去找熟識的太醫抓的藥。 那太醫得知他與蘇錦瑤行了房,調侃了幾句,說總算能吃到他的喜酒了,末了不止抓了一副,而是抓了好幾副塞給元慶。 元慶年紀小,人又老實,說將軍只要一副。 太醫睇他一眼,笑道:“你懂什么?都拿著就是了?!?/br> 于是元慶便拿了一大包藥回來,全都交給了楚毅。 楚毅親自去煎了藥,放溫了才端給蘇錦瑤。 蘇錦瑤已經洗漱完畢,就等著喝完藥便睡了。 楚毅服侍著她喝了藥漱了口,把碗遞給候在一旁的秋蘭。 秋蘭看了看已經躺下的蘇錦瑤,猶豫片刻,還是支吾著對他小聲道:“將軍,你……你憐惜著些,別傷了小姐?!?/br> 說完頭也不敢抬,紅著臉跑了出去。 她不是專門負責教導這些的mama,說這樣的話難免面紅耳赤。 可蘇錦瑤身邊貼身伺候的只有她一個,也只能她來說了。 楚毅訕訕地摸了摸脖子,關上門走回床邊。 他白日在懸崖邊給蘇錦瑤穿衣服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太孟浪了,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淺淺的印記。剛才秋蘭雖未明說,但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雖然白天親近過一回,但此刻看著躺在床上的人,楚毅胸口還是怦怦直跳。 無論是七年前還是七年后的現在,他都沒有真真正正地跟蘇錦瑤共度過一個夜晚。 今天……今天終于,可以與她相擁而眠,天亮時她依然會在他懷里,他一睜眼就能看到她。 楚毅滿懷期待,解開腰帶準備脫下外袍。 床上的人這時卻翻了個身,轉向他懶懶問了一句:“你作甚?” 楚毅動作一頓:“我……歇,歇息?!?/br> 蘇錦瑤半撐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怎么?睡了一回便以為能上我的榻了?” 楚毅嘴角翕動,不知該如何作答。 蘇錦瑤輕笑,單手拄頭:“是不是還覺得我愿意嫁給你,會與你成親了?” 楚毅仍舊沒說話,但他剛才確實是這么想的。 他以為……以為她愿意與他親近,便是愿意和他在一起了,過不多久就會跟他下山,嫁他為妻。 蘇錦瑤指尖在錦被上輕輕掃著,笑問:“七年前我便與你睡過,現在你也回來近半年了,我嫁你了嗎?” 楚毅搖頭:“沒,沒有?!?/br> “那還不出去?!?/br> 蘇錦瑤輕叱。 楚毅手忙腳亂地把腰帶重新系好,轉身便向外走去。 走出幾步又想起沒給蘇錦瑤熄燈,忙又折回去把床邊最后一盞燈熄了,這才摸著黑退了出去。 秋蘭見房中熄了燈,還以為他們睡了,誰知沒多會房門便打開,楚毅從里面走了出來。 “將軍?” 她有些詫異,不明白他怎么出來了。 楚毅沒解釋,只是對她擺了擺手:“你去歇著吧,今晚我守夜?!?/br> “???” 秋蘭不解,還想再問什么,好在腦子轉得快,反應過來楚毅這是被趕出來了,忙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她怕自己留在這里楚毅會尷尬,便點了點頭躬身退下了,但也沒走遠,只是守在了廊下。 內室前只余楚毅一人,他額頭貼著門框,臉上并沒有秋蘭以為的尷尬神色,反而眸光閃動,神情異常興奮。 他眼前此時全是蘇錦瑤方才半撐在床上的畫面,半敞的衣襟隱隱約約能看到肩胛,脖頸和鎖骨上殘留著他留下的印記。 楚毅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一只手探入懷中,掏出一朵殘破的小花。 那是白日懸崖邊,蘇錦瑤抓在指間的花,被他偷偷撿起來揣在了懷里。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這朵花,在早已殘破不堪的花瓣上輕輕吻了一下,口中喃喃喚著:“小姐……” 第14章 繼續 你在做什么? 冬至之后,天氣越發寒冷。 秋蘭往房中的炭盆里添著炭,時不時看一眼站在書案前的蘇錦瑤。 蘇錦瑤正在練字,筆墨不停,手邊擺著一大摞用過的紙,都是寫的不滿意的。 但不管寫的好與不好,只要她愿意動筆,秋蘭就是高興的,所以不敢輕易打擾,只在硯臺里快沒墨的時候才過去研墨。 蘇錦瑤看著眼前寫好的字,仍舊不滿意,又換了一張紙,落筆重新寫了一個“靜”字。 她一直都在寫同一個字,已經記不清寫了多少遍,卻總也寫不出想要的感覺。 又寫廢了十來張,她心中憋悶,索性不再約束自己,筆隨意動,揮毫間一個龍飛鳳舞的“靜”字落在紙上。 這個“靜”看上去實在是不太安靜,吵鬧得很,但她挑眉看了看,卻覺得最是順眼。 她在案前又站了片刻,終究是放下筆,對秋蘭道:“裱起來?!?/br> 她這幾日一直都在練字,這還是頭一回讓秋蘭裱起來。 秋蘭一聽,就知道她是寫出了滿意的,喜上眉梢,當即走過來將這幅字收好,笑道:“奴婢去找最好的工匠來裱?!?/br> 蘇錦瑤不甚在意地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面的景色。 天氣冷了,阿黃不再喜歡去山上四處亂跑,而是趴在院門口的小棚子里打盹,半只爪子露在外面。 院門外連著一條小徑,原本兩旁滿是花草,一年四季景色不同,從這里看出去別有一番風味,是她特意命人留著不許砍掉的。 結果楚毅前些日子睡不著覺,大晚上的有力氣沒處使,覺得這里荒草連天進出礙事,就全給割掉了。 等蘇錦瑤一覺睡醒,就只剩下了一片光禿禿的草根。 這片草根實在是難以入眼,蘇錦瑤嘆了口氣,關上窗:“出去走走吧?!?/br> 秋蘭應諾,給她披好斗篷,兩人一起出了門。 ………………………… 楚毅上山時,沒見到蘇錦瑤,連秋蘭也不在,就猜到她們是去散步了。 他前幾日把大小姐門前的一片荒草砍了,大小姐醒了以后很不高興,他才知道原來那片草是她專門留著的。 好不容易才跟她親近了幾分,還沒高興幾天,轉頭就闖了個禍。楚毅急于彌補,回去后讓人遍尋花木,想移栽過來。 但他府上管園子的說,冬日里移栽的花草不易成活,不如先搬些好看的盆栽過來,等天氣暖和些了,再另行移栽也不遲。 楚毅想想覺得也行,就先帶了很多好看的盆栽來,全都讓人擺在了小路兩側。 把盆栽擺好,他便在院中等著蘇錦瑤,閑來無事給她收拾了一下屋子。 蘇錦瑤屋內的擺設是不許他亂動的,他只能幫著擦擦灰,整理一下書冊擺件之類的。 楚毅已經做慣了這些事,很是熟練,徑直走到書案前,將她方才用過的筆墨紙硯擺放整齊。 他見桌上擺著一摞紙,每一張寫的都是“靜”字,盯著這些字出了會神。 小姐專門練這個字,大概是想讓自己平心靜氣,不要總受從前那些往事的影響。 可是一連寫了這么多幅都沒停,那就是寫的一直都不滿意,也就是說根本靜不下來。 楚毅皺眉,看著這些字,想起部下報給他的有關蘇家的事情。 當初他以為是自己剛來沒多久,身邊的部下對這里的人情世故也不熟悉,所以難以查到蘇家族內的秘辛。 可如今幾個月過去,他連蘇家的哪個下人和哪個下人成了親,生了幾個孩子小名叫什么都知道了,卻依然沒能查到跟秦氏的死有關的任何事。 或者說,秦氏的死無論怎么查,都是久病難醫而亡,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那為什么這么多年小姐一直耿耿于懷,蘇常安在她面前也不敢辯駁呢? 楚毅想不通,只能讓人繼續盯著蘇家。 他將這些字整理好,放在桌上,又用雞毛撣子把多寶格上那些擺件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撣了一遍,便去整理床鋪。 床鋪秋蘭其實也已經收拾過了,他無非是把邊邊角角的褶皺再展平一些而已。 整理枕頭的時候,楚毅無意從枕邊撿到一根蘇錦瑤的頭發。 蘇錦瑤的頭發黑亮柔順,他曾給她梳過頭,抓在手里綢緞一般順滑,一梳到底。 那日在懸崖上,她的頭發顛簸中散了下來,鋪在稻草上,明明那么雜亂,卻又讓人瘋狂。 楚毅想起那日,呼吸便是一緊,抓著枕頭的手久久沒放,趁著房中沒人,偷偷拿到鼻端嗅了嗅。 蘇錦瑤從小就不愛用香膩的桂花頭油,而是喜歡茉莉花,清淡雅致。 這枕頭上沾了些她的味道,讓楚毅耳根發燙,眼神也變得炙熱。 自打那日從懸崖回來后,他便再也沒能親近過小姐了,雖然她仍舊讓他伺候,但是……他再也沒能像那日般,將她擁在懷里。 楚毅想的發瘋,沒有蘇錦瑤的允許又不敢貿然親近,只能強壓著,夜夜輾轉反側,夢里全是她緋紅的眼角,細碎的低吟。 這茉莉香氣讓他魂不守舍,情不自禁地抱著枕頭在腳踏上坐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不該,但還是忍不住,額頭和鼻尖蹭著這個枕頭,漸漸地嘴唇也移了過去。 他只輕輕親了一下,身子便是一陣輕顫,喉中發出一陣克制不住的低吟聲。 楚毅難受的厲害,一手放在枕頭上,把臉埋在臂彎,一手控制不住地撫向自己。 這是小姐的床榻,小姐的枕頭,小姐昨晚還睡在這里,枕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