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季無憂帶人相送,剛走到第二重東側門,便有王府丫鬟引著一個嬤嬤匆匆追了過來,這嬤嬤是在靖國公府慈萱堂里當差的,她一溜小跑跑至陳老夫人跟前,陳老夫人一見皺眉問道:“你來做甚?” 那嬤嬤湊上前在陳老夫人耳邊低語幾句,陳老夫人神色一凜,冷聲道:“知道了?!?/br> 這嬤嬤正是季重慎得了那兩個監視王府發現寧嬤嬤的心腹回報后,立刻派出來向陳老夫人報訊的。 陳老夫人停下腳步,轉身沉沉看著季無憂,季無憂絲毫不懼,坦然的看回去。片刻之后陳老夫人忽然冷笑道:“好個憂姐兒!” 季無憂則只淡淡道:“謝祖母夸獎?!逼渌囊粋€字都不多說。 將陳老夫人送出東側門,看著她上了車子走遠,季無憂方才帶著弟弟回轉。季無忌氣鼓鼓的說道:“真煩人,她們跑來做什么,我們都搬出來還不得安寧?!?/br> 季無憂摸摸弟弟的頭輕聲道:“無忌,以后這種事情還會發生的,你只當是磨練自己的心性,并不用在意?!?/br> 季無忌似懂非懂,很聽話的點了點頭,jiejie說的總沒有錯,他認真記著就行。 季無憂見弟弟雖然點了頭,可小嘴兒仍然撅著,便笑著說道:“無忌,跟jiejie去見一個人,見了她jiejie保證你什么不開心都沒有了?!?/br> 季無忌驚喜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jiejie什么時候騙過你?”季無憂學著弟弟的語氣說了起來,成功的讓弟弟笑出聲來。 姐弟二人一路急行,很快到了悅然軒,這里是季無憂居所,在悅然軒東邊,只隔了一條鵝卵石鋪就的甬道,便季無忌住的枕劍居。 悅然居的丫鬟嬤嬤個個面帶喜色,季無忌看了越發感覺奇怪,纏著季無憂問道:“jiejie,到底是誰來了啊,怎么大家都這么高興?” 季無憂見春竹偷偷指向倒座的西次間,便指著那里笑著說道:“無忌,你去看看就知道了?!?/br> 季無忌立刻掙脫jiejie的手,撥腿便往西次間跑去,只見他虎氣十足的撞開西次間的房門,然后驚喜的歡呼一聲:“寧嬤嬤……”便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沖進房中。 季無憂也加快了腳步,腳下如生風一般趕到西次間門口。她看見自己的弟弟手腳并用的扒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寧嬤嬤,整個人幾乎都掛在了寧嬤嬤的身上,口中還不住的囔道:“嬤嬤你跑到哪里去了,無忌好想你!” 寧嬤嬤身子還虛,有些撐不住已經沉了許多的季無忌,不得不往后一退坐在榻上,雙手卻緊緊的抱住季無忌,生怕摔著這個小主子。 季無憂快步走上前,笑盈盈的喚了一聲:“嬤嬤,你可算回來了?!闭Z未畢,熱淚便涌了出來。 寧嬤嬤忙想站起來行禮,可是卻被季無忌死死扒住絕不放手,她硬是站不起來,只能含淚告罪道:“讓郡主和王爺擔心,都是老奴的不是。小王爺,您先下來,容老奴見了禮再抱著您?!?/br> 季無忌卻是不依,一個勁兒的搖頭道:“不要不要,無忌就要嬤嬤抱著?!?/br> 季無憂也道:“嬤嬤不必多禮,看你臉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適?無忌,快下來別壓著嬤嬤,你現在可比從前重多了呢?!?/br> 季無忌一聽jiejie這樣問話,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便定定的盯著寧嬤嬤的臉,見寧嬤嬤果然面無血色,雙唇也有些發青,看上去仿佛在出虛汗,這才立刻松了手跳下來,抓著寧嬤嬤的雙手道:“嬤嬤你不舒服,無忌這就去去找大夫!” 寧嬤嬤的心里別提有多熨貼了,這是多好多有情有義的好孩子,這些日子她受的苦,在這一刻全都化做了欣慰。 如小時候一般將季無忌擁入懷中,寧嬤嬤慈愛的輕輕拍著他,微笑說道:“沒事兒,只是前陣子病了一場,如今已經好了,郡主和小王爺不用為老奴擔心?!?/br> 季無憂卻不放心,立刻命人拿了王府的貼子去太醫院請太醫過府診脈,在她們心里,寧嬤嬤可比祖母陳老夫人不知道要重要多少倍。為她請太醫是再應該不過的。 寧嬤嬤忙阻攔道:“郡了快別驚動了,老奴是哪個名牌上的人,豈敢勞動太醫診脈,郡主放心,三老爺給請的也是好大夫,如今老奴的病真的都好了,只是身子還有些虛弱,過陣子就會全好起來的?!?/br> “三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嬤嬤,剛才老夫人過府,我也沒有時間聽春竹細細回話,你快細細說一說?!?/br> 季無忌也用力點頭,表示自己也極想知道。 寧嬤嬤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季無忌,她要說的話對無憂無忌來說都太殘酷,如果有選擇,她寧愿一輩子都不告訴她們姐弟兩個??墒悄遣恍?,如今大房只有這姐弟二人,她不能讓她們被蒙在鼓里。只是能不能只說給郡主,等小王爺長大些再知道這些丑陋之事呢。 季無憂明白寧嬤嬤的顧慮,便輕聲說道:“嬤嬤不必擔心,無忌是一家之主,沒有什么他不能知道的?!?/br> 寧嬤嬤長嘆一聲,看看同樣有著堅毅神情的一對小主子,她緩緩點了點頭。 原來自打無憂姐弟起程送靈回鄉,她就被誆到慈萱堂關了起來,陳老夫人和季重慎親自逼索大房庫房的鑰匙,寧嬤嬤自是不交,事實上她早就把鑰匙給了季無憂,也交不出來。 陳老夫人和季重慎見逼不出來,就先打了寧嬤嬤二十記殺威棒。也就是行刑之人手下留情,寧嬤嬤才沒有被打傷筋骨。她受刑之后被關入慈萱堂后院的花房。只過了一夜,陳老夫人和季重慎便氣急敗壞的再次提審于她,命她交出大房所有的房契地契。 寧嬤嬤由此知道她們將庫房的鎖砸開了,心中不由暗自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早就將各種契書收攏到小匣子里交給了郡主,此時房契地契已經隨送靈隊伍遠至西北,憑陳老夫人母子再有本事也追不回來。 正是因為沒有得到預想的收獲,陳老夫人和季重慎都怒不可遏,立刻污陷寧嬤嬤監守自盜,命人將她活活打死。 在府中曾受過寧嬤嬤恩德的幾個家丁正在慈萱堂當差,他們再不忍心見寧嬤嬤這么好的人被毒打至死,便悄悄合計一番,趁著夜色濃重偷偷將寧嬤嬤送出靖國公府,還將她送到城門附近,這樣只要城門一開寧嬤嬤就能逃出城,怎么也能躲過靖國公府的追捕了。 寧嬤嬤挨了打,雖然沒有傷到筋骨卻也吃了不小的虧,她只能悄悄出城,一路往偏僻地方行走,想在外頭躲上幾個月,等無憂姐弟回來后再現身。 不想又遇到了強盜,寧嬤嬤身上不多的財物被搶奪一空,如此一來連生存都成了問題,寧嬤嬤只能拖著傷病累累的身子在附近的村子里乞討度日,苦苦的煎熬著。不知不覺間寧嬤嬤離京城已經很遠了,她怕離的遠了打聽不到無憂姐弟回京的消息,便又一路乞討著往京城方向趕,著實受盡了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被三老爺季光慎遇到救下,寧嬤嬤這才算熬出了頭,終于有機會再見到兩位小主子,把陳老夫人和季重慎的算計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們,好讓她們捍衛大房的尊嚴和財產。 聽完寧嬤嬤的話,季無憂和季無忌氣的眼睛都紅了,在沒找到寧嬤嬤之前,無憂已經猜想過事情會是這樣,可當聽寧嬤嬤說完,季無憂還是覺得自己把陳老夫人和季重慎往好里想了,他們的無恥已經沒了底限。 季無忌更是氣的哇哇大叫,憤怒的吼道:“嬤嬤,無忌替你報仇!” 寧嬤嬤攏住季無忌,慈愛的笑道:“小王爺別生氣了,老奴如今不好好的在這兒么,都過去了,人啊,等往前看,老奴說了只是讓郡主和小王爺多留心,別再被算計了,至于報仇不報仇真不當什么,其實老奴只要出現在他們面前,就什么仇都報了?!?/br> 季無憂細細品著寧嬤嬤的話,臉上帶了些笑意,輕聲道:“嬤嬤說的極是。無忌,這事先交給jiejie,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學本事,咱們以后有的是機會替嬤嬤出氣?!?/br> 季無忌悶悶的應了一聲,低下頭想了一回,才仰起頭道:“jiejie,無忌明白啦!” 季無憂笑著摸摸弟弟的頭,高興的說道:“嗯,我們無忌最聰明了?!?/br> 寧嬤嬤仔細看著這一雙小主子,雖然姐弟二人都是一樣的清減,可是眉宇之間透著的英氣卻讓她們多了些異樣的神彩。寧嬤嬤欣慰的低語道:“夫人泉下有知,可以放心了?!?/br> 王府管家很快將太醫請來,請的是位有年紀的程太醫,這位程太醫同季無憂祖父是一輩人,是以無憂也不用特意回避,同弟弟一起站在旁邊看程太醫給寧嬤嬤診脈。 程太醫宅心仁厚,又有醫家的父母之心,他見無憂姐弟肯為寧嬤嬤請太醫,不但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很是欣賞無憂姐弟的平等之心,立刻調息寧神,仔細的給寧嬤嬤診了脈,然后對無憂姐弟說道:“這位嬤嬤曾身受得傷,又感染過風寒,這傷病交加季實不輕,雖有大夫診過,可惜那大夫的醫道不精,用藥之時分量有些不當,病雖好了,可到底要落下些根子,日后每逢陰雨之時,老嬤嬤要受苦了?!?/br> 季無憂急道:“程太醫,可有法子調治?” 程太醫拈著長須沉吟片刻方道:“這方子倒也不是沒有,就是……” 季無忌一聽這話立刻搶著說道:“有法子就行,您快開方子吧,只要我寧嬤嬤能好起來,要什么都行?!奔緹o憂也道:“就請您快快開方子吧?!?/br> 程太醫臉上有了些笑意,徑自走到桌前提筆寫下兩張方子,然后遞于一旁服侍的春草,春草將方子遞給季無憂,程太醫解釋道:“這有兩張方子,一張每逢晴日便可煎熬,入大桶中兌開水放到溫熱,老嬤嬤于午時浸泡兩刻鐘,另一張是口服之藥,先吃上半年再說?!?/br> 季無憂聽說寧嬤嬤的身子還有的治,立時高興的應了,當即命人去抓藥。 寧嬤嬤是個通透的人,她知道若是太醫都有些欲言又止,只怕這些藥費用絕少不了,便站起來搖頭道:“不用這么麻煩了,些許痛楚不算什么,老奴受的住??ぶ?,小王爺,如今王府初立,還是把錢用在刀刃上吧,別為老奴花費了?!?/br> 無憂無忌兩們一邊一個抓著寧嬤嬤的手,齊聲道:“嬤嬤不許這么說,憑花多少錢都不怕,只要能治的好嬤嬤就行,嬤嬤放心,我們供的起呢?!?/br> 程太醫暗暗點頭,對于無憂姐弟的觀感又好了一層,只笑著勸道:“是啊,老嬤嬤,錢財再重也沒有人命重,治好了病好生襄助著郡主和小王爺不比什么都強?!?/br> 寧嬤嬤還想說什么,卻看到季無憂眼圈兒忽然紅了,她悲傷的輕聲說道:“嬤嬤你不聽話好好治病,難道想拋下我們姐弟不管么,你舍得我們姐弟兩個孤零零的被人算計?” 寧嬤嬤一凜,使命感油然而生,立刻挺著胸膛正色道:“好,老奴好好治病,把治病好了才能好好守護郡主和小王爺,憑是什么算計老奴都給擋出去,再不叫郡主和小王爺受一點點委屈?!?/br> 季無憂這才破涕為笑,搖著寧嬤嬤的胳膊叫道:“嬤嬤這才乖嘛?!?/br> 程太醫從來沒有見過這么鮮活的郡主,不由看出了神,季無憂察覺到程太醫的目光,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紅著臉輕聲道:“萱華一時情急,讓您見笑了?!?/br> 程太醫趕緊搖頭笑道:“哪里哪里,郡主真情真性,真好!” 季無忌一挺小胸脯,象只驕傲的小公雞一般得意的說道:“那當然了,我jiejie是世上最好的?!?/br> 程太醫見無憂姐弟著實可愛,不由想起了家中可愛的小孫子小孫女兒,便連連點頭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ぶ髯允亲詈玫??!?/br> 季無憂臉上微紅,有點兒不好意思,輕輕拍了弟弟一下,輕嗔道:“無忌,不許亂說呢?!?/br> 季無忌昂著頭很認真的說道:“jiejie,無忌沒有亂說,無忌說的都是真的?!?/br> 程太醫見她們姐弟情深,又想起前陣子靖國公府分家之事的傳言,心中不免對無憂姐弟多了幾分同情憐惜,看向她們姐弟的眼神也越發慈愛柔和,竟如同看自己家的孫兒孫女一般了。 無憂很敏感,她立刻捕捉到程太醫對自己姐弟的憐惜。有前世的經驗,無憂深知同太醫打好關系是何等的重要。便輕笑問道:“已經是午飯時分了,若您不嫌棄我們的素宴,請留下來用個便飯吧?!?/br> 程太醫自然不會拒絕,一方面他是真喜歡無憂姐弟,另一方面,他的小孫子小孫女同無憂姐弟年紀相當,若結下這份善緣,說不得日后自己的小孫子小孫女兒還能得些幫助。 程太醫果然是有先見之明,在他百年之后,無憂姐弟念著今日之情,的確幫助了程太醫的一雙孫兒孫女。此是后話,暫且不表。 ☆、第五十九章 話說陳老夫人氣沖沖回到靖國公府,她剛在慈萱堂內坐下,季重慎便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急哧白臉的問道:“母親,您怎么沒把那個老賤人帶回來?” 陳老夫人聽了這話狠狠的瞪了季重慎一眼,沒好氣的啐道:“人都進了王府,叫我怎么要人,你還有什么用,我千叮嚀萬囑咐,要你一定派人看緊了王府,務必在未進王府之前將人搶回來,你可倒好,等把人放進王府,再派人跑來報信,你覺得為娘有本事光天化日之下在郡王府中搶人么?” 季重慎忙低了頭,小聲嘟囔道:“母親您可是憂姐兒忌哥兒的親祖母,您說話他們豈敢不聽!” “放屁,混帳東西!”陳老夫人怒極,抄起手邊的茶盞狠狠向季重慎砸去,季重慎嚇的一跳,本能向旁邊一躲,那只薄胎青瓷福壽延綿茶盞砰一聲落在他的腳旁,碎成了十數片。 季重慎躲完之后才覺得不應該躲,忙繞過青瓷碎片跑到陳老夫人的面前跪下,搖著陳老夫人的膝頭做小兒女狀,“母親,兒子錯了,您消氣,兒子再不說那樣的混賬話了。都是兒子沒用,沒多派出些人手盯著?!?/br> 陳老夫人剛才狠狠摔了茶盞,一方面是被季重慎氣的,另一方面則是將剛才在忠勇郡王府受的悶氣盡數發出來。陳老夫人是最知道如何保養身體的,她豈肯讓怒氣積在心中傷了自己的身子呢。 正好季重慎這么一求饒,陳老夫人便就勢揭過,緩聲道:“你起來吧,也時老大不小的人了,動不動就跪著也不好看?!?/br> 季重慎趕緊說道:“兒子跪娘親天經地義,有什么不好看的,只要母親高興,兒子跪的再多也心甘情愿?!?/br> 陳老夫人的臉色越發好了,她摸摸兒子的頭,帶一絲笑意說道:“為娘知道你孝順,快起來吧,坐著陪為娘說話?!?/br> 季重慎這才站了起來,走到離陳老夫人最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向前微趨身體,一臉恭敬的問道:“母親要同兒子說什么?” 陳老夫人將自己在郡王府所受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季重慎聽的心驚不已,從分家之時他就已經知道季無憂這個侄女兒絕不是母親和妻子說的那般好對付。只是他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季無憂小孩子家記吃不記打,過上一段時間給她們姐弟些好處,也就能把無憂姐弟的心挽回來了。 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自從家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無憂姐弟看來是沒有絲毫緩和關系的意思。接下來他應該怎么辦呢?這關系是必須要修復的,季重慎心里很清楚,若不修復了與無憂姐弟的關系,他這輩子都別想再有升官之日。 季重慎是最典型的趨利之徒,同樣是分了家,他就從來沒有想過和庶弟季光慎打好關系,甚至于季光慎得了嫡長子,季重慎身為二伯父,竟只裝不知道,連一絲一毫的表示都沒有。他只道季光慎這個庶弟是沒有出息的,卻不想季光慎還年輕,只要他肯上進,難道還會沒有機會么? 不只不想著同庶弟搞好關系,季重慎還要在母親面前狠狠告上一狀。只聽他氣憤的說道:“母親,您不知道,那老賤人是怎么進的王府,她一早和老三勾搭起來,今日就是跟著老三家的車馬進的城,快到王府之時才被趙四家的接了進去?!?/br> “你說什么?是那個小賤種搗的鬼?好啊,真是有本事,個個都以為翅膀硬了能飛起來,做夢!”陳老夫人一聽季重慎之言立時勃然大怒,惡狠狠的從牙縫出擠出這樣一句。 季重慎卻還嫌份量不夠,復又火上添油的說道:“母親,想來老那賤人能逃出府,必少不了三房的首尾,若不然兒子豈能搜不出那老賤人,看來三房老早就存了外心,當時真真不該那么輕易的放他們走,還白白分給他們一成的家業?!?/br> 陳老夫人的怒火被季重慎徹底拱了起來,她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來人,速傳老三來見?!?/br> 季重慎唯恐季光慎來到之后一推六二五說自己不知道,他又沒有極有力的證據,不能將季光慎的“罪名”砸實了,便湊上前說道:“母親,老三一家從莊子上搬回來,理當首先來給您請安,如今他們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這老三真是連面子情兒都懶的做了,只怕您派人去傳他也會找理由不來的?!?/br> 陳老夫人皺眉道:“你說該如何?” 季重慎立刻道:“以兒子愚見,您不如多多帶上丫鬟仆婦,擺開了排場親自去走一趟,也好叫京城中人瞧瞧您這做嫡母的對庶子何等關心,而那庶子又是何等的不懂規矩?!?/br> 陳老夫人點點頭道:“我兒說的有理,那就去備車轎吧?!?/br> 季重慎扭頭看看墻角的紫檀雕花落地大自鳴鐘,心中又生一念,便笑著說道:“母親剛從王府回來,連熱茶熱飯都不曾用一口,立刻就去也太抬舉老三了,不如用了飯再去?!?/br> 陳老夫人正在氣頭上,也沒有多想便點頭道:“我兒說的是,這便傳飯吧,今兒你就跟為娘一起吃?!?/br> 季重慎暗暗得意,大燕風俗有賀人搬家不過午的習俗,搬家這日午時之后有人上門,對主人家很不吉利,特別是對主人家的小孩子不吉利,會沖著小孩子,輕則沖的小孩子病上一回,重的,只怕于性命都有礙,當然這是民間的傳言,事實到底如何誰也不好說。 雖然陳老夫人不是去道賀的,可也是在季光慎搬家的正日子里上門。偏她的身份是季光慎的嫡母,季光慎只能悶悶吃下這個啞巴虧,什么都不能說不能做,否則便是不敬嫡母,陳老夫人大可以將事情鬧大,告季光慎一個忤逆不孝的罪名,那季光慎這一輩子可就徹底完了。 用過午飯,陳老夫人帶著下人浩浩蕩蕩往季光慎的宅子而去。她要擺足嫡母的架子,因此在距離季光慎家還有兩里路之時,便打發隨車嬤嬤前去通傳,命季光慎一家子出門相迎。 季光慎正在看兒子睡覺,忽聽海棠從外頭跑進臥房,季光慎抬頭一看,只見海棠的臉上盡是怒意,她憤憤的行了個禮,氣鼓鼓的說道:“回老爺夫人,老夫人來了,眼看就到大門口,已經讓嬤嬤先過來傳話,要您二位出門迎接?!?/br> 季光慎一聽這話立時大怒,而葉氏則是慘白了臉,忙忙將兒子抱到懷中,焦急的看著季光慎問道:“老爺這可怎么辦,若是沖了維揚,妾身再活不下去的?!?/br> 季光慎腦子不慢,他略一思索立刻說道:“不怕,我有辦法。海棠,立刻叫江嬤嬤過來,你和江嬤嬤帶著小少爺立刻坐車從后門走,去郡王府避上一避,等老夫人走了爺和你們夫人親自去王府接人?!?/br> 葉氏心中稍定,有些不安的問道:“老爺這樣行么?會不會給無憂帶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