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鄧嬤嬤耷拉著腦袋沮喪的說道:“老奴剛一開口,郡主便說這事是徐嬤嬤管著,讓徐嬤嬤把老奴帶了出去,憑老奴說什么,那個徐嬤嬤就是一口咬死不答應,還說那些人既給了郡主和小王爺,王府怎么安排便是王府的事情,用不著咱們國公府cao心?!?/br> 陳老夫人氣的面色紫漲,一拍桌子怒喝道:“她果然如此說的?” 鄧嬤嬤自進了忠勇郡王府便沒有一時自在,此時當然要向主子訴訴委屈,只聽她說道:“不只那徐嬤嬤毫不客氣,就連趙四家的也橫眉立目起來,說的話那叫一個噎人,老奴受點委屈不當什么,可是老奴是老夫人您派去了,這豈不是生生打了老夫人您的臉么,要不是老奴惦著回來向您稟報,以老奴的氣性,必得一頭撞死在王府門口?!?/br> 陳老夫人氣的七竅生煙,按著扶手的雙手劇烈抖動起來,鄧嬤嬤一見嚇壞了,忙上前使勁兒捋陳老夫人的前胸為她順氣,又用力拍打她的后背,好一會兒才讓陳老夫人順過這口氣。陳老夫人一緩過來就立刻拍著桌子大聲叫道:“叫老二來叫老二來……” 少時季重慎匆匆跑了過來,他一見母親臉色都變了,急忙大叫道:“母親您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兒子這就去給您請太醫?!?/br> 二兒子對自己的緊張關切讓陳老夫人的心情略好了幾分,她擺擺手緩聲道:“不用了,我身子沒事,老二,為娘叫你過來是有件事情要你去辦?!?/br> 季重慎立刻躬身恭敬的說道:“請母親吩咐?!?/br> “你這就去郡王府代替為娘責問憂姐兒,問她還懂不懂規矩人倫,她把祖母賞賜的下人全都關在莊子上,對祖母派去問話的人那般輕慢,她到底是何用意?難道非要為娘去告她二人不孝么?”陳老夫人說話之時神色陰沉,整個人充滿了nongnong的怨毒之意。 季重慎大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母親,不能這樣責難她們??!” 陳老夫人大怒,厲聲喝道:“怎么,連你也不聽為娘的話了?” 季重慎忙道:“母親,那些奴仆是分家時分給大房的,并不能說是您的賞賜,怎么處置府中的下人是憂姐兒忌哥兒的權利,分家后咱們再也管不著她們的。您讓兒子以此為由上門發難,這豈不是讓兒子去自找難看么,這事兒真要鬧開了,咱們不占理兒啊?!?/br> 陳老夫人的臉色越發難看,自己其實不占理兒,這一點陳老夫人的心里十分清楚,可她就是無法忍受自己手中控制權的失去,對于一輩子醉心抓權的陳老夫人來說,手中一日無權,便一日沒有生趣。特別這是一回她在分家之事上處處被動回回受迫,這讓陳老夫人憤怒的幾近發狂,只不過她平時藏的極深并不表現出來,只有在慈萱堂的內室,陳老夫人才會用近乎顛狂的方式發泄。 “胡說,我是憂姐兒忌哥兒的祖母,難道還管不得她們么,你別管那些,只大大方方過去問話!對了,自從她們搬出去,可是連一次安都沒有回來請過,哼,真真是好規矩??!”陳老夫人不依不饒,就是不肯錯過這個找場子的好機會。 季重慎著實無奈,只得跪著膝行數步來到陳老夫人的面前,抱著她的雙腿道:“娘,您就別為難兒子了,如今兒子在朝中越來越艱難,大哥雖然不在了,可他的故交好友遍布朝堂,同僚們都說兒子刻薄了大哥的遺孤,個個遠遠晾著兒子,兒子的日子已經很難過了。若然再去王府生事,兒子只怕連皇上都會貶了兒子??!” “呸,這是什么說,什么叫刻薄了老大的遺孤,把六成家業都分給了她們,這還叫刻薄,此番分家明明是你吃了大虧,你那些同僚難道都是糊涂蟲么!”陳老夫人大怒的吼了起來。她這一生也沒受過這種窩囊氣,真真是里子面子賠了個精光! ☆、第五十五章難收買 不管陳老夫人如何的憤怒,季重慎就是咬死了不去忠勇郡王府找無憂姐弟的麻煩。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不敢。自從分家之后,每每上朝或是到禮部當差之時,同僚們都毫不掩飾的用鄙夷的眼光看著他,甚至除非公務之上有不得不說的話,其他時間里硬是沒有一位官員同季重慎說話,仿佛同季重慎多說一句閑聊之語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莫大的羞辱一般。 一天兩天季重慎還不覺得的什么,如今已經連續受了十天這樣的待遇,季重慎就是再遲鈍也得回過味兒。他幾乎是用哀求的法子好不容易求了一個從前與他關系不錯的禮部同僚,被那同僚狠狠嘲諷一通,他這才知道問題出在什么地方。此時季重慎悔的腸子都青了,正絞盡腦汁想辦法換回自己的形象,他如何還肯去做陳老夫人要他做的荒謬之舉。 陳老夫人見兒子抱著自己的雙膝痛哭不止,便是心中對失去權利的憤怒再重,也不得不先壓下來,畢竟季重慎是她最心愛的兒子,她所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這個兒子的將來。 鄧嬤嬤早就季重慎哭求之時悄悄退了下去,她知道陳老夫人必定拗不過季重慎,自己在忠勇郡王府受了氣再難找補回來。 “老二啊,你的難處為娘知道了,這回就先算了吧。還有一件事,剛才鄧嬤嬤說無憂可能已經知道寧氏賤人之事了,你可曾繼續尋找那賤人的下落?”陳老夫人略略壓低了聲音問道。 季重慎一驚,愕然道:“怎么可能,那老賤人被打了個半死,難道現在還能活著?” 陳老夫人一聽這話便知道兒子沒有派人去搜尋寧嬤嬤,便皺眉沉聲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一日沒個著落為娘一日不能安心。就算憂姐兒不能為個老奴才同我們怎么樣,可到底也不踏實??!” 季重慎忙道:“母親訓誡的極是,兒子這就去安排人手秘密搜尋。只是從前也搜過,幾乎找遍了整個京城都沒有找到,兒子想那老賤人只剩下一口氣,說不定已經死了。如今再要搜尋,卻要往何處搜呢?” 陳老夫人想想的確如此,雙眉皺的更緊,想了片刻,她揚聲叫道:“來人!” 鄧嬤嬤在門外守著,一聽老夫人招喚,立刻邁著小碎步子跑了進來。陳老夫人立刻問道:“才你說徐趙兩個賤奴是從外頭回王府的,可知她們先前去了何處?” 鄧嬤嬤苦著臉道:“回老夫人,奴婢也曾悄悄向小丫鬟打聽,可是王府的丫鬟們個個都滑溜的緊,銀子照拿,嘴上卻緊的要命,竟是一絲消息都打探不出來的?!?/br> 陳老夫人聞言怒道:“沒用的東西,這點子小事也辦不好?!?/br> 鄧嬤嬤委屈極了。從來拿銀子打賞買消息是萬試萬靈的,她哪里想的到這忠勇郡王府的丫鬟們個個對銀子來者不拒,可一問事情就都一推六二五,她銀子撒了足有五六兩,卻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打聽著。正因為沒打聽出消息,這些打賞的銀子她都沒地兒報帳去。得自掏腰包補上。雖然王六銀子對鄧嬤嬤來說并不算什么,可是一想到白白打了水漂,她還是心疼的要死。這會兒陳老夫人一問,她就立刻全都說了出來,指望著陳老夫人能替她把這個小小虧空給補上,不想虧空未給補上,還落了一句罵。 鄧嬤嬤當然不知道,她還沒進王府的門,季無憂便已經先吩咐下去,曉喻府中所有仆從,但凡鄧嬤嬤給銀子,就大大方方的拿著,只要不把鄧嬤嬤想知道的事情告訴她就行。 忠勇郡王府的下人都是由內府訓練出來的,沒有主子的話,他們再不敢收任何人塞的好處,如今主子放了話,這些人自是喜出望外,季無憂不花一分一文,便小收了一把府中下人之心。鄧嬤嬤得虧還不知道這些,若是知道了,怕不得氣個半死。 陳老夫人問不出個什么,只能吩咐季重慎道:“老二,若真有了寧氏賤人的消息,憂姐兒必有行動,你只派人暗中盯著王府必能有所收獲?!?/br> 季重慎立刻應了,趕緊出去安排此事。陳老夫人這才看了鄧嬤嬤一眼道:“果然什么消息都打聽不出來?” 鄧嬤嬤慌忙跪下道:“回老夫人,真是什么都打聽不到,就連奴婢問些最尋常的事,那些人也是一個字都不露的。奴婢本想暗暗找個好拉攏的以后通消息,可誰曾想那些人個個笑嘻嘻的接了銀子,轉臉就變沒事人兒,老奴竟是一個人都拉攏不到?!?/br> 陳老夫人沉思了半天方才低低嘆道:“果然是內府訓出來的下人。難怪會不用我給她們姐弟的下人??磥頍o憂對我這個祖母戒備的很??!” 鄧嬤嬤不敢接口,只深深低下頭。陳老夫人也沒有理她,又繼續嘆道:“一步錯步步錯,早知如此,當初真不該急于一時,應該好好攏住兩個孩子才是,特別是忌哥兒,他還小,若養在慈萱堂豈有養不熟的,真真悔不當初??!” 鄧嬤嬤更不敢接口了,只將頭埋的更低,恨不得垂到心口窩了。她熟知陳老夫人的脾氣,那是個素來不能在人前認錯低頭的人,如今竟在自己面前說出悔不當初的話,現在就算是沒事,日后陳老夫人回想起來,又怎么會不找她這個唯一在場之人的麻煩。 過了許久,鄧嬤嬤跪了雙腿酸麻,幾乎都撐不住自己的身子,才聽陳老夫人緩緩問道:“老大兩口子走了多久啦?” 鄧嬤嬤在心里暗暗算了一回,忙說道:“已經有半年了?!?/br> 陳老夫人點了點頭道:“哦,已經有半年了,也不算在熱孝中了?!?/br> 鄧嬤嬤不知道陳老夫人是何用意,只是輕聲附和道:“是出了熱孝?!?/br> 陳老夫人沒有說什么,只是揮了揮手道:“你下去歇著吧,我累了,叫珍珠翡翠進來伺候?!?/br> 鄧嬤嬤應了一聲,吃力的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出去叫來珍珠翡翠,到了廊下之時她再也沒有力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此時是早春,可鄧嬤嬤卻覺得里衣盡被汗濕。 ☆、第五十六章自作孽 陳老夫人獨坐房中思忖良久,終于決定要與無憂姐弟修復關系,特別是對孫子季無忌,她更是要下大力氣好好攏絡。 主意既定,陳老夫人便命人去傳柳氏,讓柳氏安排車馬明日一早送她前往忠勇郡王府。 莫約過了兩盞茶的時間,只見柳氏素著一張臉,一雙眼睛很是紅腫,腿腳也有些不得勁的走進了慈萱堂。陳老夫人一見兒媳婦的形容不對,立刻沉聲問道:“老二家的,你這副樣子是怎么回事?” 如今柳氏在府中已經是明正言順的當家夫人,陳老夫人自不相信還有人敢欺負到當家主母的頭上。因此只覺得這是柳氏對自己這個做婆婆的不滿,刻意做出這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柳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悲悲戚戚的叫了一聲:“母親,求您給媳婦做主??!” 陳老夫人一怔,立刻揮手命旁邊服侍的丫鬟們盡數退下,然后微微壓低了聲音問道:“什么事?” 柳氏邊抹眼淚邊訴說,“母親,都是媳婦沒有用,不能規勸老爺,讓老爺做下錯事。如今還在大哥大嫂的孝中,蘇姨娘卻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br> 陳老夫人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雙眼瞪起沉聲道:“此事當真?還有誰知道?” 柳氏心中掠過一絲快意,卻不敢有絲毫的流露,只用帶著哭意的腔調說道:“回母親,打從年后老爺一直招蘇姨娘到書房服侍,媳婦怕出事,每次都命人給蘇姨娘送避子湯,原想著這樣就不會出事,媳婦平日管家事情也多,便沒有不錯眼珠子的盯著。直到剛才服侍蘇姨娘的嬤嬤回話,媳婦才知道她已經有兩個月不曾換洗。媳婦又驚又怒,立刻去了蘇姨娘房中責問于她,不想……不想……” 陳老夫人瞧著柳氏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恨聲道:“不想什么,你倒是說啊,吞吞吐吐做甚!” 柳氏似是心一橫牙一咬,應聲說道:“不想蘇姨娘說老爺早已經知道,老爺還要留下這個孩子。媳婦氣的不行,動手打了蘇姨娘一記耳光,不想老爺趕來看個正著,老爺他不顧多年的夫妻之情,當著滿屋子的下人狠狠踹了媳婦一腳?!?/br> 陳老夫人雙眉緊鎖,半晌方說道:“你受委屈了,快起來吧,此事我必與你做主?!?/br> 柳氏要的就是這句話,她忙擦了眼淚,向婆婆道了謝,然后才有些費力的站起來。剛才季重慎的確是踹了她一腳,不過并不是很重,此時柳氏大半是裝出來給婆婆看的。 果然陳老夫人看到柳氏這般樣子眼神又暗了幾分,她心中暗恨兒子不爭氣,做便做了,好歹也把首尾打掃干凈些,偏要帶出這么大的幌子,這若是讓外頭的御史言官知道了向上參奏一本,季重慎這輩子都別再想有出頭之日了。 “來人,速傳你們老爺和蘇姨娘過來?!标惱戏蛉诵闹猩鷼?,對自己的兒子也用了個“傳”字,讓柳氏聽了心中不由竊喜。她知道這一回蘇姨娘再討不了好去,總算出一出這些年來她受蘇姨娘的惡氣。 季重慎和蘇姨娘很快被傳到慈萱堂,蘇姨娘的懷中還抱著不到兩周歲的季重慎長子季延云。 許是被調教過的,季延云看到平日見的并不多的祖母陳老夫人,立時扎煞著手叫著:“祖母抱抱祖母抱抱?!?/br> 陳老夫人本來滿腹怒氣,可一看到小孫子可可愛無邪的笑臉和那雙張開索抱rou呼呼的小手,這怒氣便消散了許多,她命丫鬟將季延云抱過來,扶著他在自己腿上坐穩,才冷著臉問季重慎道:“老二,把延云帶過來做甚?” 季重慎忙跪下道:“母親,不是兒子要帶延云過來,實在是延云一刻也離不得他娘親?!?/br> “混帳!糊涂東西,你倒說說延云的娘親是哪個?”陳老夫人恨恨的兜頭啐了兒子一口,毫不留情的質問。 季重慎對上母親那憤怒的雙眼,不得不低下頭嘟囔了一句:“是柳氏?!?/br> 蘇姨娘臉色微變,整個人立時陷入哀傷無助之中,別說是個男人看了會心生不忍,便是女人看了也會覺得她好生可憐,忍不住要同情她。 季重慎在說完“柳氏”二字之時便下意識的去看蘇姨娘,見她明明是泫然欲泣,卻還死死的撐著盡量不表現出自己的悲傷,季重慎更加心疼了。 柳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被蘇姨娘的小手段擺布的神魂顛倒,直恨的咬牙咬酸了腮幫子,一雙眼睛中仿佛生出無數的刀子,在虛空中一刀一刀的凌遲著蘇姨娘。 陳老夫人知道自己兒子素來喜愛蘇姨娘,對柳氏并不很喜歡。原本她并不在意兒子的寵妾欺妻,自然,陳老夫人的的底限是欺妻而不是滅妻,若然季重慎真的要動柳氏的地位,頭一個不答應的就是陳老夫人。 可現在的問題并不是妻妾之爭,而是季重慎孝中失節的原則問題,所以陳老夫人是絕對不會再容忍的。 “老二,蘇姨娘有了身子?”陳老夫人不想再糾纏些不相干的事,當即直接問了起來。 季重慎急道:“是,母親,兒子……” “不必說了,來人,賜蘇姨娘補湯?!标惱戏蛉肆⒖檀驍嗉局厣鞯脑?,大聲喝了起來。 珍珠端著一碗濃厚艷紅的湯藥走出來,來到蘇姨娘的身邊,微微屈膝道:“姨娘請用?!?/br> 蘇姨娘大駭,這會兒她是什么都裝不下去了,只死死抓著季重慎,驚恐的叫道:“老爺救我!” 季重慎仗著母親一向疼愛自己,便一把掀翻珍珠手上的托盤,大叫道:“母親不要啊,說不定這又是個男胎??!” 陳老夫人勃然大怒,喝罵道:“糊涂東西,你連為娘的話也要違抗么?來人,請老爺到外間歇著?!?/br> 陳老夫人一聲令下,便有幾個健壯的丫鬟嬤嬤跑進來,生拉硬拽的將季重慎拉了出去。蘇姨娘一見靠山也靠不住了,這才拼命向陳老夫人磕頭哀求道:“老夫人饒命啊,妾腹中懷的是您的孫兒啊……” 季延云一見剛才還慈眉善目的老祖母立刻變的如老妖婆一般,立刻嚇的放聲大哭,邊哭邊向蘇姨娘伸手道:“娘,我要娘……” 陳老夫人聽了這話神色更是陰沉,看著蘇姨娘冷哼一聲,然后厲聲道“老二媳婦,延云是你的兒子,你就是這么管教的?” 柳氏卻不分辯,只跪下垂頭道:“媳婦知錯,媳婦以后一定嚴加管教延云?!?/br> 蘇姨娘大駭,驚叫道:“不要啊……” 陳老夫人垂目看著蘇姨娘,冷冷道:“要么喝補藥,要么嚴加管教延云,你自己選?!?/br> 蘇姨娘看看兒子,再看看那碗紅的刺眼的打胎藥,雙手輕撫上自己的小腹。片刻之后,她將眼睛死死一閉,艱難道:“奴婢謝老夫人賜藥?!?/br> 被按在外間椅上氣鼓鼓的季重慎一聽蘇姨娘之言,什么心氣都xiele,他咬著牙恨恨的一拳錘在身邊的桌面上,無力感油然而生。 柳氏聽到蘇姨娘答應喝藥,心中頓覺暢快無比。這暢快甚至比獨掌靖國公府來痛快,自蘇姨娘生下季延云后,這是柳氏頭一次真真正正的高興。 蘇姨娘喝下藥后被帶下去送回欣泰院的西跨院,過不了幾個時辰她就該落胎了。柳氏是蘇姨娘的主母,自然要去“照看”一二。 季重慎卻沒有回去,他被陳老夫人叫到里間,陳老夫人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你都聽到了,這回知道她心中看重的是什么了吧?” 季重慎沒有說話,只是艱難的點了點頭。 ☆、第五十七章 季重慎出了慈萱堂,整個人失魂落魄的不知該往何處去,只漫無目的的在府中游蕩。他是主子,下人們縱是見他行跡有些奇怪也不敢上前來問,就由著季重慎在府中隨意走著,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西角門上,門子見老爺突然到了西角門,慌忙迎上前行禮問安,季重慎也不理他們,只管直愣愣的出了西角門往街上走。 靖國公府西角門外的一條街上住著的都是府中略有些頭臉的下人。季重慎一出西角門,所有看到他的下人們都快步上前來請安。只是季之慎季重慎仿佛沒有聽見一般,還直直的往前走,走了莫約百十步,忽然一聲嬌生生甜津津的叫聲一下子就喚醒了混混噩噩的季重慎。 那是一個少女的清脆聲音:“香雪請老爺安!” 那聲音真如出谷黃鶯一般,季重慎立刻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穿著嫩綠軟緞春衫,束湖綠二寸緞帶腰封,系鵝黃里子淺粉湖縐籠紗飛仙裙,越發顯的粉面桃腮的嬌嫩少女正向自己行著婀娜的萬福禮,這少女在在日頭下一映顯得分外明媚,讓季重慎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好了起來。 這少女并不象尋常女子見禮那般低著頭,而是微微抬頭偷眼打量季重慎,正好也給了季重慎細看這少女容貌的機會。 “好個明媚可人的丫頭!”季重慎在心中不由暗自稱贊了一聲。臉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死氣沉沉的,眼中帶了些笑意。他選擇性的把蘇姨娘之事都拋到腦后了。 “起來吧,你叫什么?是誰家的丫頭,老爺怎么沒在府里見過你?這么可人的丫頭,老爺若是見過必忘不了?!边@個少女看著很有些眼生,是以季重慎便用略帶調笑的口吻說了起來。 這少女是個不怯場的,當下站直身子,還微微挺了挺并不甚豐盈卻很有彈性的胸脯,抬頭接住季重慎打量的眼神,俏生生的說道:“小女名叫鄧香雪,家母在慈萱堂老夫人身邊服侍,因老夫人憐惜小女,才沒讓小女進府里當差,故而老爺并曾見過小女?!?/br> “你就是香雪?”季重慎頓覺心情大好,他聽說過香雪是個美人兒,卻從沒有見過她本人,如今一見果然讓他相當滿意,這香雪不只是美,還很有風情,那水汪汪的眼睛于純真中天然含媚,讓人看了由不得不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