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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又問具體場子,他要在附近等她。 這地方才多大,你留在自己的酒店房間,等于就是附近。你在我更不安,這就好比你要排協奏曲,我非寸步不離全程跟你泡在排練廳,丟不丟人? 陪著排練,這可是你說的。幾時? 云海理解孟冬的心境,但孟冬出現在滄東,已數計劃之外,還是少露面為佳。 當然也可解釋為節目組發生意外,梁先生系逃生至此。 不過,哥你看看自己的樣子,云海說,愜意自得,像個來度假的藝術家,怎么看都不能算落魄。 梁孟冬自嘲:我還要怎么落魄? 行李簡到無法再簡,T恤短褲,要沒有云海的剃須刀,他大概像個浪跡天涯的賣藝者。 結果眼前這對假冒未婚夫妻,還在那里夸他帥炸、亮瞎特別是加加,她摸著良心說的? 云海下榻的是另一間酒店,二人將孟冬留在這里,就要回去作會面前的最后準備。雖說十音與云海之間,總體有一種比金子還牢固的革命嫌棄,但這還是讓孟冬感到不爽,很不爽。 云海的那位前妻,聽說對云海生過真感情,她會不會對加加不利? 孟冬,你那位經紀人,聞訊差點也趕去了仙鶴谷轄區,他以為你一起出事了。這事小苗還能幫著答復,你家里失聯那么多日子,云旗昨夜說伯父伯母想你想瘋了,她一天三個電話打回家陪聊還不頂用,伯母以淚洗面,直問她哥哥遇上了什么難事。云海很周到地給他弄來一部手機、一臺電腦,抓緊安撫。一會兒等完了事,十音會和你聯系。 進組前沒當回事,孟冬只讓邱比與家里打了個招呼。 此刻他在心底計算日子,發現確實,雖和父母疏離慣了,但即便無話可說,天涯海角,隔三差五總有一席通話。失聯是頭一遭。 ** 滄東這地方不大。坐擁奇秀風光,通關前往M國的著名小賭城,車程也不過二十分鐘。早年被東南亞的那家極負盛名的度假酒店品牌大面積收購開發,酒店包辦陪同M國邊境通關、穿梭來往賭坊等的接送業務,慢慢發展出一個很有規模的酒店群。 并不是什么游人如織的旅游勝地,卻是一處低調奢靡的銷金窟。 不過近年全球經濟步入下行周期、國內經濟增速放緩、消費熱潮退卻,這個地方的繁榮程度已大不如前。月初酒店的空房率依然很高,但最近兩周幾乎被預定一空,大半是為念章基金的這個頒獎年會。 云海和孟冬分住兩家酒店,不光是為避嫌。 云海合作、交好的那個武裝組織頭幾把交椅以及馬仔,近日都在這間酒店下榻。 萬一對方對他身份起疑,起了沖突,他擔心他們人多勢眾,于孟冬不利。 孟冬的那家酒店里,那位外情給云海留出三間房,孟冬一間,另兩間只等專案組的厲鋒江巖他們四人抵達后入住,方便實施保護、暗中聯絡。 這一層云海沒有告訴孟冬。他只是囑咐十音,發生任何危險,都以團隊及孟冬的安全為先,不用顧忌他的安危,他無論如何都有辦法脫身。 他倆配合無間、相互成就多年,云海說這些話,是逢重大任務前的慣例,十音便也習慣性地聽著應著。 與文靜的會面就在隔壁酒店的水療餐廳。 水療餐廳,顧名思義,這是一家用餐前必須先更衣、賓主皆得穿著酒店提供的理療睡袍進食。對方戒心顯然很重,來者不善。 他們二人預料到了這一層,未曾攜帶任何槍械、裝備。 云海與十音根據理療師指定的流程入內時,文靜尚在花園的水療亭中spa,他倆在會客室等了半小時,日光緩緩沉落,理療師才來通知客人入席。 云海悄聲說,還是變了不少,文靜當年是人如其名的性子,對人對事都謹慎小心,現在居然擺起了架子。 人被你得罪得不輕啊,你不是一向挺會做人的? 十音覺得這明顯就是對云海有怨氣,既想見他,又忍不住要將他怠慢一番。 距離餐廳的回廊很長,四周剛才一直都寂靜,現在長廊那端傳出琴聲,是德彪西的《月光》。 云海聽得一個蹙眉:這月光彈得怎么有些月黑風高的氣質。 十音仔細聽了聽觸鍵。判斷這彈奏者應該是學琴年份不長的成人,程度尚談不上對樂曲的處理,的確不大適合選擇德彪西。 但十音覺得格外好笑,云狐貍不大貶損外人,大約是和孟冬聊多了,聽個曲子都如此毒舌。 彈奏者是文靜。 十音印象中的毒梟情人,胸大無腦的固然不少,也有不光外表妖嬈艷麗,還兼具聰穎干練的。 對面的這位文師姐,非上述中哪一款,她生得清雅秀麗、粉黛未施,保養十分得法。 云海從前沒說過文靜會彈琴,她一直面容沉靜地在演奏,從彈奏熟練度上來看,她下過苦功,只在云海入內那刻,碰錯了兩個音,完成度已經算是相當高。 文靜顯然知道十音會彈琴,熱情地央她也試奏了一段。十音平平庸庸彈了一段《月光》,又與她切磋了兩句心得。文靜過足了癮,示意二人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