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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到洞的夾縫里去了。千萬別泡在潭水里,找個地方攀上去。 我看不見我頭燈掉了。 原地等我。孟冬的語氣居然耐心且柔緩,別害怕。 你別來,這里水有點燙我口渴我要快點想法出來。十音無力地爭辯著,她不需要援助,她是訓練有素的。但她頭暈,天旋地轉,根本無法做到平直地說出整句要不是靠著石壁,她大概就要滑倒了。 別喝溪水!孟冬沉聲囑咐。 云海之前還是揶揄嘲笑的神色,此刻聽了這聲音,慢慢也變了神色:水有問題? 對,水溫不燙。天不早了,我進去接她。孟冬的聲音已經遠了,估計正在往洞口走,云海,你別跟來,也去擋著那個彭朗。 明白。 ** 十音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某處洞口,身上掩的是大片的芭蕉葉,衣物總之是袒裼裸裎。 漫長的黃昏還沒逝去。 暮云暗卷,夕輝灑在這片繁茂之地,天色似是被染得很羞怯,溶洞外的水流也被映得緋紅。晚風簌簌,將周遭的流水聲都襯得嬌滴滴的。 有人走過來了,十音認得這足音,趕緊閉緊了眼。 她臉上依舊是火燙的,那水中浸泡了大量氯.胺酮,十音跌入位置的潭水中濃度算是稀少,但結合平時喝酒的反應,她對麻醉類物品比普通人敏感,浸泡在內多時,藥物漸漸滲入肌膚,藥性起了作用,就出現了那樣的癥狀。 現在空氣中的刺鼻氣味終于消減了,有毛茸茸的東西在扎她的臉,額前有溫軟的觸覺,那聲音卻涼涼的:接著裝睡。 十音用手蒙住臉,頭一句就在解釋:我真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哦。梁孟冬的聲音冷冷的,手撫過她的頸,藥性是過去了,依舊有一點燒燙。 十音覺得他的手心沁涼,按在那處特別舒服:我的衣服呢? 全濕了,再說那衣服沒法穿,在找到安全水源之前也不能洗。 十音偷眼一看芭蕉葉底下的自己,在回想剛才的場景。身體紅潮未退,遇到孟冬之后、昏迷之前,她都是怎么表現的?難怪孟冬勒令云海不準尾隨,所有的不堪都是他在親手料理。 孟冬一副就事論事的嚴肅面孔:余隊也不用不好意思,我剛才無論對你做過什么,也都是本著幫忙解決問題的態度。 你怎么這么說藥物作用下的人,都不是人,是鬼。我平常經常用這話教育別人,自己很明白的。十音越說越黯然,你是不是看到我這副傻樣子,忽然就失望,不喜歡我了? 梁孟冬氣得想笑,干脆順著她的話點點頭:嗯,對。 孟冬十音猛地露出一雙眼睛,里頭淚花都急出來:你聽我說,我這個是急性中毒癥狀,壞處肯定是有,但目前我已經能回憶當時的狀況,意識清晰、無定向障礙、能理解環境、能進行深入交談,只是頭暈不舒服,證明我癥狀不嚴重,是不至于成癮的,也不會有后遺癥。我真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意外,以后都會保護好自己,你相信我! 梁孟冬聽她用專業來解讀,忍住笑,發出洞悉一切的冷哼:余隊不總嫌我添亂? 十音是頭一回見這個樣子的孟冬,席地而坐,胡子拉茬,大約有好幾天沒刮臉了。夕照之下他的輪廓會比平常柔和一些,連鬢邊都鍍著一層金色光暈 的確不像平日里那個絕世獨立、纖塵不染的驕傲鬼。他肯定不喜歡現在這個樣子吧?十音倒覺得別有味道,其實格外耐看。 沒有沒有,你是對的。麻煩不來找我們,不代表麻煩就不存在。只要它還在那里,它就是命運,怎么都逃不開,應該主動出擊直面它! 十音回想起孟冬在檢查站說過的話,再想想這里發生的一切,宛如預言。 哼,做什么?這么著急認同我,不是還沒和好? 十音想哭,今天這個意外于她的職業生涯而言,算是奇恥大辱。她灰溜溜地想,孟冬蔑視自己也屬正常,但她還有任務在身,無論如何進度才走了十分之一不到,責任在肩,兒女私情擱置一下吧。 她試圖掙扎著起身:我還得去接應江巖他們。 你怎么去?梁孟冬沒讓她得逞,往她肩頭按了把,躺好,你在發燒,彭朗已經去了。 難道我就保持現在這個樣子? 不然呢?這是另一個溶洞,等取到行李,我再給你換衣服。 你給我換?十音嘟著嘴,意識到了什么,偷偷勾起了唇,不是說已經嫌棄了? 梁孟冬望著她,實在不忍再逗,湊去她的額頭上密密地吻:傻得要命。勾人得要命。 他又問:剛剛說頭暈,現在呢? 好些了。 不是說要暈得飄起來了,還說什么炸了、要吃了我、要讓我討饒這些念頭這會兒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