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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個冬天過后,十音也離開了附中回原籍準備高考,在和孟冬分開的那半年里,她不但要備考,父親突然離世、家中破產、志愿被迫變更 再重逢時,她懂不懂悲傷了呢?十音好像記不得了。 她只是很內疚,她還記得大一孟冬是怎么找到她的,說起來是她拼了命追到手的人,他好像總在找她,她總是那個被找的人。 回想起來,那個時候她自以為就是風雨里趟過一遭的人,還不知道,原來人生可以更糟的。 柯洛妮在說:你們外行也許無法理解,孟冬說這首曲子對他很特別,是他唯一背得出譜的大提琴作品,所以我們決定選擇它。 十音忍著笑,為什么柯小姐仿佛不知道她和孟冬的淵源,只是用直覺在敵視自己? 她隔空聽不見孟冬說話,空氣里的旋律很悲傷,孟冬的句法剛正利落,無一絲油膩感,甚至沒有煙火氣。她心卻如飴:那煩請梁先生接聽,可以么? 柯洛妮這人教養不錯,語調始終友好,但態度強硬。她不但拒絕了十音,說孟冬脾氣不好,被打斷會臭臉她還說了不少其他的話。 十音愈發覺得好笑,天才就是容易遭到誤解。一個全世界最溫柔的人,卻總被人詬病脾氣不好。 柯小姐的意思,大抵是人與自然他們吃的是一起采摘的野果,避雨的是一起找到的寬樹葉,一起攀過巖壁、趟過激流,一起看天上的獵戶星座在這樣的世外桃源,與知心知意的人在一起,發生任何事情,都十分合乎大自然的意愿。 柯洛妮的中文水平不大好,語速不快,她也許想要表達詩意,可惜表達有些翻譯腔,缺乏些感染力。 總之這些話在十音聽來十分牙酸。 其實她只是心疼地想,這么日日夜夜地食用野果,都沒有rou吃,梁老師的腹肌胸肌想必消耗不少?思念成災了。 只可惜通話是別想了,電話在人家手里,柯小姐意思很堅決,十音喊破喉嚨,孟冬也是聽不見。 十音以為對方不過掛了個尋常的電話,不料柯小姐這電話斷了之后,那部劇組的衛星電話,她就再也沒能接通過。 現在對方的失聯狀態居然并非針對她一個,吳狄去嘗試聯絡,數次反饋照樣是接通失敗。 十音懊惱極了,關于這通電話,柯小姐必定對孟冬只字不會提,而孟冬會很失望,以為十音半點努力都沒有作過。 吳狄給十音分析了一下原因,照節目組的設備配置,衛星電話是每個野外生存團隊的唯一緊急通訊工具??滦〗愫芸赡苁遣欢畣蜗蚱帘蝐ao作,將衛星電話簡單關閉或干脆損毀了。 至于十音和梁先生究竟是怎么個情況,為什么如此上心,吳狄十分上道,一句都沒有問。 十音你別擔心,我再想想辦法,攝像師身上應該還有其他定位設備,不可能就此與外界失聯的。我督促導演組抓緊搜尋定位。 搜尋進展緩慢,吳狄隔了十二小時才傳來了消息,總導演組那邊也萬分焦急,但能獲得的只是孟冬那組人的大致定位信息,無人員狀況信息。 十音有些揪心地體會這種煎熬,心知出來混果然是要還的。那漫長的八年,守著杳無蹤跡的她,孟冬是怎么過來的? 如今她只能反復回想那晚上的琴聲,孟冬有條件好好練琴,證明他的傷手已經好了,人身是安全的;他專注在琴聲里,說明溫飽無虞,也沒其他危險的事情需要關注。 現在只能這么想了。 隔天就是培訓處的結業典禮,省內很多單位都派了車過來接人。十音也收拾好了行李,在訓練處駐地辦公室靜候任務指令。 集訓駐地的食堂都解散了,十音想著也該來了,即便魏局的指令不來,云隊也該來消息了。要是都不來,她就奔滄南找人去。 十音平時藏得好,其實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急性子,瀕臨崩潰了。 彭朗正好敲門入內,十音本以為他是過來告別,結果彭朗遞在她眼前的,是一紙調令。彭警官現在是626隊的新成員了,按指令先不回南照,來找新隊長原地報道。 這可以算個喜訊,626缺人,缺得厲害。十音和云海兩個在市局打報告要人,要了大半年,魏局以控制人頭為由,一直壓著沒能給。 十音前陣仔細考察過這批學員,尤其是彭朗,給訓練處提過一嘴。訓練處給了份報告模板,讓她遞了申請,轉頭就幫忙送去了南照。本來她沒抱多大希望,結果魏長生那里居然給批了,就地給了她一個驚喜。 彭朗性格好,反應機敏,做事膽大心細,應該是個相當得力的干將,云海和吳狄肯定都會喜歡他。 午后,駐地的人幾乎都被原單位接空,除了十音和彭朗,只剩下訓練處的幾位老師、政委還在駐地,他們明早也會一同撤離。 十音聽見政委在喊:十音,有人找。 隊長!來人很興奮,十音頭還沒探出窗外,能看見雀躍揮舞的雙手。她面露驚喜,也沖著窗外揮手,來的竟是苗輝和江巖。 這次任務居然還配法醫?戰斗前景之慘烈 無論如何這是來了親人了,十音三兩步跑出去迎,結果一開辦公室的門,她就結結實實撞上一人,十音揉著腦門:厲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