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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冬的漆眸攏過來。 刀刻般的容顏上,今夜籠了層淡色光暈。上次在這個地方,這眼眸似刀,也曾剮得人心口疼;這一次不同,他目光平靜,卻能融冰。 十音生怕破壞此刻靜謐,連話都不忍說。 梁孟冬低低哼了聲,同她招招手,意思是你來,欲把手里的琴交給她。 邱比本來正與小白低聲說話,眼尖的他一下望見了來人,興奮起來:十音! 十音正要接琴,這一來等于被半道攔了,只好立在那里笑著寒暄:你好啊,邱先生,我就是來檢查一下。 邱比最近人都不在南照,更不清楚近期發生的事,看看孟冬,直接皺了眉:孟冬,你瞪人的樣子就是太兇,能不能客氣一點?十音為了你的音樂會,別提多上心了,人家一個緝毒線的,為了你的后臺安保,特意跑來值班 邱比一頭埋汰自家這位毫無情商的寶貝,一邊囑咐十音見諒 梁孟冬訕訕收了琴,反正也早就調好了,本來就是想擺擺譜,差使老婆做點事。 十音忍笑不能,發現白云上也在笑,小白在問:邱比你認不認識江醫生? 認識認識,非常熟。 小白說:我覺得你們倆,可以成為非常好的朋友。 什么叫能成為,本來就是!邱比很為自己的交友能力自豪,我和十音也是很好的朋友。 被耽擱了這么小會兒,前場的手機信號屏蔽器開啟,燈光已經黯下去了。 匆匆祝過演出順利、揮別二位音樂家,十音本來這就該趕到前場去,她有自己的座位,云旗、江巖和隊友都在那兒。她特意沒讓孟冬留給她正中的位置,留的是A區邊緣位置,方便進出場地、以及觀察杜源。 十音剛走出休息室,臂上的對講機響起來。 吳狄在監控屏上,在音樂廳的每處入口,都發現了數名行為奇怪的人,每人身上都疑似配備了對講監聽設備。 沒一個是自己人,已經一次性押到后臺了。我怕是調虎離山,不敢離開監控室,分局人手都快不夠了。 前場的人聲漸歇,小白在調整琴凳、輕踩踏板,完成最后的調試、場內最末的那盞燈滅下去 開場第一聲,是小提琴昂揚的慢板長吟,聽起來相當、格外的任性。 這是孟冬前陣常練的曲目,貝多芬的克魯采奏鳴曲,小提琴奏鳴曲第九號。好在克魯采本來就是那種驕傲、激越、充滿力量的基調,小白的鋼琴聲加進來了,憤怒與沉思、理智與激昂樂句一時間在音樂廳的上空碰撞、交激。 面對那么多可疑的人,必須馬不停蹄組織突審。 令人吃驚的是,這些行跡可疑的人,職業竟是南照市一家著名安保公司的專業保安人員,他們證件齊全,甚至還隨身攜帶著此次工作的派遣證明。 派遣證上很清晰地描述了他們的工作內容,正是負責今夜音樂會的安保工作。 然而鎮守本次音樂會安保任務的分局特警隊長就在現場,他當即否認了他們外聘過任何安保人員:音樂廳本身的保安團隊加上我們分居特警足夠了。 分局警員致電這家安保公司,不想到對方很坦蕩地承認了今夜確有派遣行為,并承諾立即會將委托方的客戶信息提供給分局。 這頭審得焦頭爛額,而前場那首沉默中爆發的克魯采奏鳴曲,已經行至終曲的狂歡 前場掌聲轟隆,如雷奔、如云譎。 十音的確趕到非??上?,這首奏鳴曲表現力之強大,從來是演奏家的試金石。她人在后臺,都清清楚楚知道今天孟冬與小白這一場,是何等精彩的表演,只恨自己分.身乏術。 又不由得有些羨慕,小白而今果然是大師了,與孟冬的合作□□無縫。孟冬一開場時稍稍流露的那一縷小情緒,被小白用琴聲娓娓一拆解,反而演繹成了一個絕好的故事。 教科書一般的碰撞。 委托方的客戶信息很快傳了過來,委托人使用的是外地身份證。 技術部門迅速配合查詢,給到的結果是:該身份證在數年前就已經掛失,疑為失竊證件。 然而這家安保公司明明又很無辜,他們自從接下今夜的安保任務,態度是很認真的,既有書面計劃和步署,任務主旨也相當明確:配合現場警方人員,對任何意外事件作出及時的應激反應。 沒有半點擾亂公共治安的意圖,所有文本亦清晰可查,無一處漏洞。 怎么可能出現這種烏龍? 目前只能安排分局先給這群烏龍保安人員依次先做現場筆錄,具體委托事宜是如何辦理并進行的,還得等到明天白天,細審安保公司負責人。 難道真有人擔心警方安保不力,才作了這樣的雙保險配置? 十音也猜過,會不會是邱比做的,這個可以當場找他詢問。其實沒可能,邱比沒有匿名的需求。 ** 等到將后臺料理妥當十音真正松一口氣,連中場休息都已過了大半。 后臺休息室極靜,邱比應該不在,有人在喝水,有調弦聲,但已經幾乎調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