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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音追著問:再說些特征? 梁孟冬思索了一瞬,很快說:小時候左腹有胎記。像葉子,不小,從前顏色偏粉,但形狀很明顯。這個我不方便確認,能不能 十音顯然對云旗再了解不過,已經睜大了眼:不算很大,但的確很明顯,是片葉子。這個位置她略比劃。 他點點頭,是笑笑,不可能有錯。 十音簡述齊松的話,料想孟冬不了解M國,給他介紹了不少關于M國RK區的情況。 我因公去過很多次M國,但從未入過RK區,十音說,也去不了,目前是封鎖區,最近武裝沖突更是頻繁,一個有去無回的地方。我一個白天都在想,怎么給你交代。 梁孟冬面上無波無瀾,心底卻是暗驚許久,安慰著撫了把她的頭發。 當時只是想,快下班吧,要抱抱你。十音說。 那我靠邊停車? 十音噗嗤一笑。 梁孟冬倒沒真這么做。這是高速路,路面很好,他一手控方向盤,一手揉著十音腦袋:謝謝。 謝得我發毛頭發又亂了。 嗤,你知道我謝你什么,就說不用謝。 本來就是應該的。十音感嘆,天才果然是有基因的,哪怕教育背景天差地別,少女照樣閃閃發光啊,你應該贊嘆我的眼力!不過你忍功也是了得,換我見了meimei,要崩潰了,立馬抱頭痛哭。 她膽子小,嚇著了怎么辦? 十音很感動:好哥哥。 他聽得愜意:再叫一次。 咳怎么還有心思占我便宜。 你叫聲哥很冤么?我愛聽。 我幫你,早晚讓她認你,十音說,不過急不得,這小家伙太苦了。我一點一點告訴你,聽了會心疼,但你別自責,梁老師一自責,我就心疼啦。 梁孟冬哂笑,一只手作勢要去擰她的嘴,狠狠的:冒充蜜罐子,都是玻璃渣。 云中岳將女兒從M國帶回家,是十三年前的事了。 當時在M國,云中岳確認,自己的女兒云旗已在那個武裝組織手中遇難。協同M國軍政府破獲那個組織的沿途,云中岳意外受了槍傷,躲避在M國當地一個村莊。 那家女主人是位華人,從前在南部打工,后來染病,無顏歸國再見父母,她的華人丈夫也在當地病逝。她無處可去,便帶著女兒繼續留在那個村里。 那是個特殊村落,是當地的艾滋村,村中輕易不來外人,云中岳屬負傷誤入。女人難得一見國人,分外親切,生活不易,卻依然救下了他、墊錢買藥為他醫治、療傷。 待云中岳完成協同破獲任務,再返還那村子,打算答謝救命之恩。那女人病情惡化,竟已辭世。當地人告訴他,女人的5歲孤女是個小啞巴,從此世間再無親人。 云中岳永遠失去的女兒云旗,那年也該是五歲大。他領了這小孤女回了南照,從此她就成了云旗,被云中岳當親女兒養。 那會兒她是個怯生生的黃毛小丫頭,又瘦又小、營養不良,也不說話,問她幾歲,她就伸出個手掌,都當她是啞巴。 本以為她也是HIV攜帶者,一查發現并沒有,除卻營養不良,竟是個正常孩子。養到十歲上,小啞巴開了口。 如今回顧此事,RK就在M國南部,那養母很可能就是自RK區逃回,帶著云旗一起出了那地獄。 十音將云旗紛亂的成長細節,一點一滴倒給孟冬。 六年前我頭回見她,那是我休假,第一次來南照 十音當時想,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看起來十歲都沒到,像根小豆芽,用二分之一的琴,卻拉得好到普通老師已經教不了?,F在算起來,她那年都十四歲了! 在M國那兩年也不知怎么過的,那個村子很貧困,只求活命,都沒什么吃的,更沒長個。后來怎么加餐都長不大,一直以為是遺傳的個子小,大前年又生了病 云旗完成移植手術后,才來的初潮,在如今的女孩中間,已經算是很晚。 當時擔心她發育遲滯,云隊急壞了,托我帶去看的???。前年身體好了,總算躥了個頭,那會兒猛得都驚著人,衣服幾個月就穿不上了。 這孩子學琴也不順利,因為身體不好、內向,和老師交流少,好些老師試課之后,常以此為由,拒不肯收。 云旗很乖的,但就學琴這件事,一心一念,馬拉不回。南照的好老師真的少,那些所謂好些的,拽得二五八萬,說實話很多我們根本看不上,真識貨的不可能不收云旗!他們父子從不求人,為這事一路求破了頭。 十音想到這兒,長舒了一口氣,感慨得淚涌出來:小家伙總是算守得云開了,她就應該有更好的前途。畢竟南照基礎教學薄弱,你再不滿意,都不許兇她,標準得一點一點提,她肯定行的。 我知道了,cao碎了心。以后生女兒,我來管。梁孟冬慢條斯理,來了這么句。 十音抹著淚在傻笑,暗夜的路上,看不清她頰上云霞。